第42章 回環-12 當然要跟你一起去啊!

北泉聞言, 深深地蹙起了眉。

他在離魂共感時,已經親眼目睹了那名叫朱莉的女生的死亡過程,确實就如衛複淵推測的那樣, 其他在碎片空間裏失蹤的人,很可能也已經死在了“玄門村”的某個地方了。

【我每一天睜開眼睛,都看到同一群人闖入房間, 把我拖出屋子, 去參加那場該死的祭典!】

【然後我每過一天, 當祭典結束的時候,就會有一個同伴消失!】

“阿雲”在電話裏曾經如此說過。

攝影系的這群老師和學生是5月31日傍晚到達玄門村的, 至今已失聯了四天,若是真如阿雲所說的那般,每天都有一個同伴失蹤的話, 那麽八名師生裏起碼已經挂了一半了。

“……真的不能拖了。”

北泉低頭看了看手表。

表盤上顯示的日期是6月5日,時間是淩晨十二點二十分。

他轉頭對衛複淵和田加薪說道:

“我進去碎片空間看看,你們倆等在這裏。”

田加薪張了張嘴,一句“我也一起”幾近脫口而出, 又很慫地咽了回去。

他一個植物成精, 戰鬥力确實非常捉急,若是進了碎片空間,真遇到什麽事兒,怕是連自保都勉強。所以就算他再怎麽擔心北泉,最多也只能當個盡職盡責地門衛而已。

倒是衛少爺秉承着無知者無謂的膽大不怕死精神, 立刻跳了起來。

“那不行!”

衛複淵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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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能讓你一個人進去?我不是你的助手嗎,當然要跟你一起去啊!”

北泉斜睨他一眼, “萬一進去了就出不來呢?”

衛複淵想也不想的反駁道:

“怎麽可能,不是有你在嗎?”

經過一個半月來的共事, 衛少爺已對自家老板的能力深信不疑,下意識就覺得,只要有北泉在,就沒有擺不平的問題。

“怎麽不可能?”

北泉無奈地笑了笑,“剛才我不就差點回不來了?”

衛複淵一愣,想起剛才北泉确實曾經一度連氣都不會喘了,要不是他給做了個人工呼吸……

——打住!

衛少爺在桌子底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這忒麽都什麽時候了,胡思亂想個什麽勁兒!!?

他強迫自己趕緊端正态度。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跟過去了。”

衛複淵正色道:

“萬一你真出了什麽岔子,我還能像剛才那樣拉你一把不是?”

北泉:“……”

不知怎麽的,他确實在這時想起了方才迷失在空間罅隙時,拂過他鬓角的那一縷微風,以及随風而至的星塵般的金芒。

“……嗯。”

北泉很輕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小衛就跟我一塊兒去吧。”

他朝衛複淵微微一笑,“只是有一件事……”

北泉頓了頓,喃喃自語:

“……我得确保不會出什麽差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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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證能将衛複淵全須全尾地帶回來,北泉又花了整整兩小時的時間,在村子裏走了一圈,做了許多衛少爺壓根兒看不懂的布置。

這一切幹完以後,時間已是6月5日的淩晨三點了,落了半宿的雨也終于停了。

北泉将衛複淵和田加薪帶到了村尾的墓地邊上。

“我們就從這兒進去。”

他往村東面一指:

“碎片空間的入口就在這裏。”

荒村的夜,無星無月,到處一片黢黑。

衛複淵用強光手電筒朝着北泉所指的方向照去,只看到一片荒灘、叢生的雜草以及低矮的灌木。

什麽都沒有。

衛複淵:“入口在哪裏?”

北泉笑了笑:

“村裏的水源就是碎片空間的入口。”

他指的正是早已幹涸多年的河床遺跡。

豫南山區隔三差五就會鬧幹旱,尤其是水利設施十分不完善的從前,像玄門村這樣的山中小村,更是必須要依賴水源才能存續。

可惜大約三十年前,村東的河流便在上游某次水患後毫無預兆地突然改道,河床一夜間幹涸了個徹底,連帶着地下水的水位也逐年下降,很快便連二三十米的深井都抽不出水了。

而玄門村的村民們之所以全村遷徙,也與村中的用水危機有很大關系。

現在村子荒廢了下來,經過數十年的風吹日曬,河道幾乎要被沙土填滿,又加之雜草叢生,單憑肉眼已經很難明确區分出河床與河岸的邊界了。

“雖然剛才是下了一點雨吧……”

衛複淵用手電筒在河灘的遺跡上來回梭巡了兩趟:

“可現在河裏沒水啊?”

北泉笑着點了點頭。

“确實現在沒水。”

他笑着說道:

“但‘以前’的某個時刻,它曾經有水就行了。”

話畢,北泉手腕一翻,傾光萬象筆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退後!”

他忽然提高音量高喝一聲。

田加薪可太清楚北泉的能耐了,見他這副要全力施為的架勢,立刻抓住衛複淵的胳膊,拉着他“騰騰騰”連退十數步。

此時,北泉已擡起左手,在自己的右腕上用力一劃,一道血線乍然綻開,汩汩鮮血湧出。

但流出的血液卻沒有滴落到地上,而是順着傾光萬象筆的筆身精致的雕花逆行而上,染紅了雪白的筆頭。

随後,北泉提起飽蘸鮮血的本命法器,在虛空中畫起符箓來。

衛複淵已經許多次看過北泉這招憑空畫符的絕技了,但範圍如此之大、筆畫如此冗雜的符文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傾光萬象筆上的血跡越來越少,而夜色籠罩的河岸已清晰地顯出了一個金紅色的炫目符文。

最後一筆落下。

筆鋒勾勒出一撇蒼虬的彎鈎,北泉收回本命法器,兩手結印,大喝一聲:“轉!”

随着他一聲令下,那巨大的金紅符箓竟真的以圓心為支點,沿逆時針方向徐徐旋轉了起來。

一開始它轉的很慢,但每一秒都在加速,完整地轉過一圈之後,已快到幾乎難以看清上面的筆畫了。

衛複淵屏住了呼吸——他直覺很快就要發生些什麽了。

而他旁邊的田加薪更是緊張到瞪圓了雙眼,兩手死死掐住衛少爺的胳膊,把人生生掐青了一塊亦不自知。

終于,在衛複淵已經數不清符箓究竟轉過了多少圈的時候,他隐約聽到遠處傳來了“隆隆”的聲音。

衛複淵:“!!!”

他循聲望去,只見一股激流自上游而來,攜着雷霆萬鈞之勢,沿早已幹涸的河道奔湧直下,以快得驚人的速度迅速接近。

北泉在此時回頭,朝衛複淵伸出手:“過來!”

衛複淵:“!!!”

——這忒麽簡直跟黃河洩洪似的架勢,你到底想做什麽!?

在電光火石間,他只在腦中匆匆閃過這麽一個來不及說出口的念頭,便眼睜睜看着向他伸手的北泉被突如其來的浪頭囫囵吞了下去!

衛複淵:“卧槽!!!”

他根本來不及多想,身體的反應比大腦更迅速。

在叫出聲的剎那,衛複淵已經甩開抓住自己胳膊的田加薪,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一頭紮進了洪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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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複淵本想去撈被水流卷走的北泉,但他顯然從來沒有體會過洪水的威力,幾乎是一落水的剎那,便覺得自己像滾筒洗衣機裏的一顆紐扣一般,被水壓拍了個暈頭轉向,全然不辨東西南北。

大約有那麽一兩秒鐘,衛複淵似乎喪失了意識。

但随即,他被水流猛地一嗆,又赫然醒轉。

他在水中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已被浪頭整個兒拍進了河底。

河水摻雜着不少沙土,十分渾濁,不過勉強還能視物,而且萬幸水流似乎比他想象中的來得稍微平緩一些,至少衛複淵還能游得動。

這時他已經沒有餘裕去思考為什麽剛才明明還是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現在一睜眼,竟然就能在水底看見東西了。

因為衛複淵心中最迫切的、也是唯一的念頭,便是——北泉在哪裏!?

他一邊踩水,一邊往水面上游。

就在衛少爺快要浮出水時,他猛然看到,左前方大約數米之外,影影綽綽有個身穿白衣的人影。

——北泉!

衛複淵記得北泉衣服的顏色,他立刻撲騰着朝那個方向游去。

“北泉!”

他竭力伸長脖子,剛換了一口氣,便扯着嗓音朝前方的人影喊,然後不可避免地被嗆了一口又腥又苦的河水。

衛複淵那竭盡全力的一嗓子,幾乎是在出口的瞬間便被水流聲吞沒。

遠處那白衣人影動也不動,就那麽背朝天面朝下地浮在水面上——也不知是不是剛才落水時直接被水壓給拍暈了過去。

衛複淵更焦急了。

他使出洪荒之力在水裏拼了命的劃,試圖在水流将人沖得更遠之前将北泉撈起來。

但逆水行舟比衛複淵想象中的還要困難,他扒拉到幾要脫力,始終與目标差了那麽一條胳膊的距離。

“北泉!北泉!!”

衛複淵簡直快要急瘋了。

他一狠心,咬牙憋氣,一頭紮進水裏,狠很撲騰了兩下,終于在一口氣喘不上來之前,堪堪抓住了水面上那人的衣擺。

“北泉!!”

衛複淵猛地蹿出水,反手勾住對方的肩膀,将人“嘩”一下翻了過來,再定睛一看——

——一張慘白慘白的,在水裏不知泡了多久的,腫脹變形的臉,赫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之前跟基友聊腦洞的時候,我說到這一段,基友聽完後:小衛同志這樣都還不辭職,對北泉确實是真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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