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連鎖-10 怎麽還不放棄?

姜南岸、朱陵和田加薪一起湊過去看沙盤上的字跡。

“)”在“乛”的下面, 田加薪蹙眉辨認了一會兒,“看起來像是個‘了’啊。”

姜南岸也有同感:

“他該不會是想說‘了結’、‘了斷’之類的話吧?活着太辛苦了,所以死了算了?”

朱陵瞥了嘴上沒把門的話唠姜一眼, 表情甚不贊同,不過也沒想出更好的解釋。

“把它交給龍泉觀吧。”

北泉撚起供桌上的紫檀木念珠,遞給朱陵, 請她幫忙送到道觀裏好好供養。

朱陵點了點頭, 收下念珠, 然後對北泉說道:

“我找到羅嫣嫣的下落了。”

“哦?”

一旁的姜南岸立刻又精神了起來:

“在哪裏?她在哪裏?”

朱陵回答:

“她回了J省的老家。”

北泉看過羅嫣嫣的資料,知道那姑娘老家在東北J省的一個小縣城裏, 親生父親在她小學時就因病過世,母親随後改嫁,和再婚丈夫又生育了一子一女。

羅嫣嫣跟繼父和弟妹處得不差, 但畢竟隔了一層關系,實在算不得十分親近。

所以姑娘在專科畢業以後沒選擇回家,而是獨自留在了奉興城,當了個女主播。

“哦?這就很有意思了……”

北泉摸了摸下巴:

“莫非羅嫣嫣是碰到了什麽事, 才會吓得躲回了很少回去的繼父家嗎?”

他轉頭對自家新搭檔說道:

“看來我們很有必要到J省一趟, 見見羅嫣嫣本人了。”

姜南岸當然沒有意見。

不過羅嫣嫣的老家距離奉興城并不近,必須先坐三個多小時的飛機飛到省會C市,再從C市換乘七個小時的長途巴士才能抵達。

整一趟下來,鐵定要花上大半天的時間。

一來一回,兩天沒跑了。

此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四十分, 朱陵很快給二人訂好了明天早上九點飛C市的機票,然後催促他們收拾好行李後趕緊休息。

姜南岸不住“三途川”, 他在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步行只需要五分鐘的時間。

北泉回到自己的房間, 沒有立刻開始收拾明天出門要帶走的行李,而是徑直走到窗前,“唰”一下拉開了窗簾。

他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

“啧!”

北泉咂了一下舌,拿起靠在門邊的黑傘,悄悄地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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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衛複淵覺得自己已在老城區的胡同裏轉了第一百八十圈了。

他是來找北泉的。

雖然衛複淵不知北泉他們在自己身上使了什麽手段,讓他竟然好似被洗腦了一樣,完全忘記了北泉,還有他在“三途川”裏經歷過的種種。

就像他同樣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在看到“陰曹直播間”時,記憶就像決堤的洪流,猝然間全都回來了一般。

但不管如何,衛複淵執着地認為,既然自己已經想起來了,那就是天意如此。

他承認自己放不下北泉。

只是一天未見,衛複淵就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入住酒店後的半日時間裏,他一直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每時每刻,每分每秒,不管在幹什麽,衛複淵都總是不自覺的想起那個随手撩撥他,又狠心丢棄他的人。

在翻看手機時,衛複淵才發現,在“三途川”工作了三個半月,他甚至連北泉的一張照片也沒有。

這讓他連睹照思人,想以此緩解相思之苦都不行。

衛複淵氣得牙癢癢,偏偏又毫無辦法。

他覺得自己就像只被主人棄養的大型犬,傷心、難過、不甘、思念,偏偏唯獨沒有怨恨。

衛複淵想再見北泉一面,想得連心髒都要緊揪着生疼。

——既然想了,那就去見!

終于,衛複淵從床上一骨碌跳了起來,換衣服出門。

開玩笑,衛少爺長到二十一歲,連在自己爸媽面前都不認慫,面對喜歡的人,就更不肯輕易服輸了!

而且他不相信北泉從來沒有對他動過心。

既然雙方都有意思,那麽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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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衛複淵的決心十分堅定,但很快就遭遇到了重大挫折——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三途川”了。

北泉他們在“三途川”布了迷魂陣的事,衛複淵是知道的。

不過知道歸知道,他都已經在這裏工作了三個多月了,同一條路來來回回走了幾百次,衛複淵覺得自己閉着眼睛都不會走錯。

可偏偏就是這一次,他從晚上九點繞到午夜十二點半,在熟悉的街道上來來回回走了不知多少圈,愣是沒能找到通往“三途川”的那條小胡同。

這可太忒麽邪門了!

當衛複淵第六次經過街角的保安亭時,坐在亭子裏的看車大叔忍不住開口叫住了他:

“嘿,小夥子,你都在這附近繞了幾個小時了,到底想去哪兒?”

衛複淵身高腿長、長相帥氣,若說是個當賊的,看起來未免太過顯眼,所以大叔一點兒沒往他要圖謀不軌的方向去想,只是看這小子腳步匆匆、神色着急的模樣,生怕他是有什麽急事給耽誤了,才好心問一句罷了。

衛複淵停下了腳步,折返回來,“大叔,打聽一下。”

他擡手擦了擦額角的汗,又朝前方一指,客氣地問道:

“仁淮巷,是在那個方向嗎?”

“對哩。”

大叔點點頭:

“走過街口,往右拐就能看到一間洗衣店和一間沙縣小吃,倆中間夾着的內條小巷子就是仁淮巷了。”

說着,他哈哈笑了起來:

“我們這邊手機信號不好,那巷子又偏得很,前段時間路政施工,路牌拆了還沒裝回去,你找不到是正常的。”

大叔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你早些問我不就好了,白走了這幾個小時的冤枉路呦!”

衛複淵牽動唇角,勉強笑了笑。

他知道大叔說得沒錯。

在之前的三個多月裏,他每一次都是從那間洗衣店和沙縣小吃店夾着的路口鑽進去的。

但剛才,衛複淵已經走了很多遍,不是找不着洗衣店,就是沒瞧見沙縣小吃,而那狹窄的小巷入口,則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根本連個影子都沒有。

他在那附近繞來繞去,快要連腳下的地磚都踩裂了,每每一回神,就會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又繞回了下出租車的地方,活像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牆一般。

——這一定是北泉幹的好事!

衛複淵咬牙切齒地想。

——為了不讓他找回去,可真夠煞費苦心的啊!

衛少爺很生氣,在心裏腦補了一百八十種再見到北泉之後,一定要把那混蛋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限制級畫面。

他向好心的保安大叔道了謝,再一次往記憶中“三途川”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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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

北泉撐起黑傘,跟在衛複淵身後,看那大傻子第八次徑直在他自己布置的咒符前走過,對左手邊的小巷入口視若無睹。

“怎麽還不放棄?”

此時已是淩晨兩點了。

北泉不知衛複淵什麽時候來的,又已經找了多久,但他已經跟了兩個小時了,而且看樣子,這傻子還要接着走下去。

“……”

北泉轉了轉頭頂的黑傘,心中憋悶,隐約有種難言的煩躁。

他将傘換到左手,手腕一翻,化出了傾光萬象筆,然後迅速畫了一個咒符,再在血字上一點,順勢往前一推。

咒符飛出,正中前方衛複淵那毫無防備的背脊。

衛複淵剎住腳步,翛然回頭。

他與北泉相距只有不到十米。

雖然老城區的胡同串子路燈不太亮,但兩人此時距離極近,只要不是八百度近視就不可能看不見對方。

衛複淵雙眼裸視都是5.0。

只可惜視力再好也沒用。在黑傘的法力下,他愣是看不見北泉。

衛複淵左右四顧,目光從北泉身上掠過,未曾有任何停留。

“……奇怪了。”

他喃喃自語:

“難道是我的錯覺?”

剛才衛複淵覺得有人在自己背上輕輕拍了一下,這感覺讓他立刻聯想到從前總喜歡搞突然襲擊的北泉。

可當他回頭去看時,身後一條小巷彎曲狹長,空空蕩蕩,別說人影,連只小貓小狗都沒有。

衛複淵小聲叨咕完,扭頭繼續往前走。

不過這一次,雖然他依然沒能找到通往“三途川”的小巷入口,但終于不再原地繞圈子了。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衛複淵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穿過了一整片胡同區,走進了街心公園浴鹽讀加。

所謂街心公園,其實只是公車站旁的一塊綠地,大約只有百來平米,周圍種了一圈綠樹,還有低矮的花籬。

平常這裏是廣場舞大媽們的地盤,只是此時夜色已深,連路過的車輛都很少,白日裏喧嚣的廣場,現在安靜得能聽到南風吹拂樹梢的聲音。

衛複淵一屁股坐在了一張長椅上。

走了這麽久,他其實已經有些累了。

“北泉……”

他仰頭看向天空,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這個……狠心的混蛋……”

然後,他感到似乎有人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後腦。

沒來得及回頭,衛複淵眼前一黑,“噗”一下橫躺在了椅子上,徑直墜入了猶如昏迷般的沉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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