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從來到現在沒說一個字, 一開口就是問那什麽魚湯,張夢疑惑,但還是回答:“最普通的鲫魚湯, 慶陽湖水質好, 産出的鲫魚肉很嫩,做成魚湯,是我們這當地一絕。放心,這道菜也給你們倆準備了。”

馮彩虹:“說的好像我是專門來蹭吃似的。”

“以前在學校蹭了你那麽多吃的,也該到回報的時候了。”張夢笑,臉色随即一變,人也走到了最裏面, 停了下來,“算了, 不提了。”

她推開房門:“你們去裏面坐,馬上會有人給你們端菜的。”

“也行,你們先去忙吧。吃完了,我們自己去外面轉轉。”

馮彩虹打開房間裏的窗戶, 一股清風迎面吹來,不像剛出站時風的凜冽, 帶着一絲溫暖。

遠處水波蕩漾, 湖面波光粼粼, 慶陽湖一眼望不到頭,盡頭是水和水霧形成的一幅畫。

“這裏真美。”

“是很美。”劉頌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這邊有游船嗎?”

馮彩虹搖頭:“應該沒有, 據說最近幾年管的挺嚴的,很多人都夜裏去偷偷捕魚的,都不敢開燈。”

門上傳來敲門聲,随即被推開,服務員端來一道菜:“老板娘說這道菜是她的拿手好菜,讓你們嘗嘗。”

馮彩虹走到桌邊:“我看有不少客人,就不用麻煩老板娘了,讓她先招呼客人。”

那服務員笑笑:“老板娘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自然該好好招待。”

她說完就端着盤子退了出去。

劉頌給馮彩虹拉過椅子,眼看着她坐下,他在她左手邊拉過一把椅子,看着熱氣騰騰的瓷盤,一條不大不小,黑白相間的魚在湯水中隐約出沒。

“這應該就是那黑白魚吧?”

馮彩虹舀過一碗湯,嘗了嘗:“不錯,很鮮美,看來市裏的口味跟縣裏差不了多少。”

又舀了一碗,端到劉頌面前:“你也嘗嘗。”

“是不錯。”

二人慢慢喝着湯,湯不多,很快見底。

馮彩虹伸出筷子準備夾起魚肉,門上再次響起敲門聲。

張夢端着一道菜走了過來,看見只剩魚肉的瓷盤:“我就估摸着你們大概把湯給喝完了。來,嘗嘗小黃魚。”

平底盤裏是一條又一條小魚,跟普通的小魚幹差不多大。

小魚黃燦燦的,但明顯不是油的功效,再配上一些綠色辣椒條,撲鼻而來的香氣,色香味占據了前兩條,有魚湯璞玉在前,想必這個也不會差。

張夢在她右手邊拉了椅子坐了下來:“嘗嘗,都是我親手做的。”

一筷子叉起好幾個小魚幹:“今天不是有很多客人嗎?你就不用招呼我了,去忙吧。”

“人雖然不少,不過菜已經上齊了。家裏也招了兩個人幫忙,我完全有時間。”張夢看向劉頌,“多吃點啊,不用客氣。對了,下午也不怎麽忙,我讓……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對……有客人啊…”

馮彩虹:“你先去忙吧,把晚上的時間騰出來就行。”

張夢站起身:“行啊,你先招呼下,我馬上過去。”

挂掉電話:“行,你們好好吃,有事喊我。”

等門關上,馮彩虹夾了一筷子小魚幹給他:“你怎麽都不動筷?”

劉頌笑:“你先吃。”

服務員陸續又端了兩道菜過來,菜的分量很大,二人怎麽都沒吃完。

飯後,馮彩虹在微信上跟張夢說了一聲要出去,然後就拉着劉頌離開船朝岸上走。

劉頌:“不用跟他們說一聲嗎?”

“我在微信上說過了。”

上了岸,劉頌看着在湖中穩穩當當的船:“這麽白吃白喝不太好吧?”

馮彩虹白他一眼:“誰說白吃白喝來着?明天走之前一次性付清。”

二人上了大路,一直朝右走,走過幾家與劉斌家差不多的大船,就看到有一群人在湖邊,不少人在垂釣,也有不少人在燒烤。

馮彩虹看着吃得正起勁的人:“可惜剛吃完飯,不然在這燒烤也不錯。”

劉頌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遠處似乎是一群大學生,邊吃邊笑呵呵的:“那晚上來這燒烤吧。”

“走吧,到草坪上轉轉,剛剛吃的有點撐了,走路消化消化。”這裏的人都不認識他們,馮彩虹主動牽起劉頌的手。

劉頌一愣,随即反握住她的手,二人走在草坪上,燒烤的味道有點大,馮彩虹拉着他朝柳樹下走去,一群老年人和中年人正興致勃勃的釣着魚。

一個老人的魚竿穩穩的在水中,突然線頭緊了緊,老人立刻大力拿起魚竿,果然,魚鈎上挂着一條差不多一斤左右的小魚。

“等到了這個年紀,無所事事,在湖邊釣魚也挺不錯的。”馮彩虹的目光緊盯着在水桶中活蹦亂跳的小魚,眼看着那老人上了魚餌,再次放到水中。

劉頌握緊她的手:“你會釣魚?”

她搖搖頭:“我哪裏會。”

“那想學嗎?”他的目光認真而專注。

馮彩虹:“你要教我?好啊,可惜這裏沒有……”

劉頌下巴擡了擡,指向她身後:“那邊有。”

馮彩虹轉身,不遠處果然有賣魚竿的。

劉頌牽着她的手,慢慢的朝那邊走去,賣魚竿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見他們過來,眼中迸着精光:“兩位買魚竿呀?”

馮彩虹随手拿起一柄:“怎麽賣?”

“一百。”

“你跟我開玩笑吧?三十。”馮彩虹立刻放下魚竿。

那男人立刻苦着一張臉:“姑娘啊,這魚竿我是八十塊進的,都像你這樣的客人,我會賠得傾家蕩産的。”

馮彩虹冷笑:“老板,你是不是看我口音跟這不一樣,就想宰我呀?我們是下面縣裏過來玩的。我們桑北最多三十塊。”

“你這姑娘……”那老板見劉頌拿起一根魚竿,“好眼力,這是我這裏質量最好的了,線也長,一般都賣150,你要是要的話,給你們便宜點120。”

劉頌沒吭聲,仔細的把玩着手中的魚竿,馮彩虹也湊過來看,的确是好東西,她這個外行也看出質量不錯。

劉頌:“一百。”

标準的普通話。

男人立刻樂了:“120,少一分都不能賣。”

馮彩虹拿過魚竿放了下來:“不要了,我們去看別人釣魚好了。”

“別別別,就看在我們都是一個市的份上,就100賣給你好了。姑娘啊,可得給我多介紹點生意啊,我這養家糊口也不容易。”男人利落的拿起那根魚竿,放到劉頌的手裏,“你這小夥子可真識貨,對了,你們要釣魚,要買點魚餌和水桶以及魚食才行。”

劉頌掏出一張紅票子遞了過去:“那些老板就免費送給我們好了。”

男人快速接過錢:“你們再給十塊錢,我就吃點虧,送你們了。”

馮彩虹:“看這個樣子,老板你是經常在這擺攤了。你若是不願意的話,我就跟村裏說你家賣黑心價,讓他們都別來買。”

男人一臉為難:“這,你……”

馮彩虹:“我們也不要多,你只要送我們一包魚餌和一個小水桶就夠了,我回村裏給你宣傳宣傳。”

“好吧,好吧,你回鄉裏好好說說,給我們帶來點生意啊。”男人不情不願的遞過魚餌和一個很小的紅色小水桶,“你這姑娘,真是太會砍價了。”

馮彩虹接過,遞給劉頌。

劉頌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砍價,自然的接過水桶,将魚餌丢在水桶裏:“好了?”

真是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這麽一面。

馮彩虹能感受到他口氣中的愉悅。

二人随便找了一棵柳樹,選了一個有陽光的地方,馮彩虹從包中掏出一卷衛生紙,撕了幾段,折疊了幾層,鋪在地上,坐下。

劉頌剛開始還有點遲疑:“這……”

馮彩虹硬拉着他坐下:“怕什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劉頌順勢坐下,拿過身旁的魚竿。

馮彩虹對釣魚一竅不通,看着他熟練的擺弄的魚竿,上好魚餌,再找了個合适的位置放入水中。

馮彩虹:“你經常釣魚?”

劉頌:“小的時候,經常跟大人出去釣魚玩,長大了倒是很少釣魚,也不知道我的技術退步了沒。”

“沒關系,反正是鬧着玩的。”馮彩虹看着魚竿盡頭,感覺線好像繃緊了。

她拿起魚竿,用力朝上拉:“有魚上鈎了。”

魚鈎出水面,什麽都沒有。

她不好意思的捂住嘴:“哎呀,失誤,魚跑了。”

劉頌低頭輕笑。

她不高興,将魚竿放進水中:“你笑什麽?”

劉頌看着在水中漂浮的魚竿:“你這樣,別說沒有魚,就是有魚,也早被你吓跑了。”

馮彩虹看着水中的魚竿,又看了眼他。

劉頌朝她這邊湊了湊,二人之間本就狹窄的縫隙終于消失不見。

劉頌拿過水中的魚竿,放到她手中,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對,就這樣,力道要均衡,這樣拿着也不累。”

馮彩虹根本不知道自己用什麽姿勢在拿魚竿,只感覺他的大手很溫暖,緊緊的包裹着自己的。

“記住了嗎?”聲音由朦胧變得清晰,傳到耳中。

一股火熱從耳邊散開,傳遍了整個面部。

馮彩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嗯。”

劉頌轉頭,看了眼身後的太陽:“怎麽了?很熱嗎?”

馮彩虹:“嗯,穿着大衣熱,不穿又有點冷,剛說到哪裏了?”

“釣魚的話,一般都選用鋒利的大鈎,便于刺魚。鈎牢牢刺進魚嘴的同吋也會減少脫鈎跑魚的現象發生。這邊大部分人釣上來的都是鲢魚,說明這一片的水叢裏,鲢魚最多,鲢魚上鈎後,漂會在原地打轉或輕微抖動,先要拉直釣線,然後再提竿遛魚,否則會跑魚。懂了嗎?”

馮彩虹點點頭,随即又搖頭。

“那是懂還不懂?”

馮彩虹:“你來釣魚,我看着就好。說不定一會就看會了。”

劉頌笑笑,沉默的拿過魚竿,利落的上魚餌,重新選了一個草多一點的點,準确又迅速的将線抛了進去。

他的大手粗糙,與她常年做家務勞碌的手不同,他的手更有歲月的痕跡。

此刻,他的右手正穩穩的拿着魚竿。

“你以前在部隊天天訓練?”

她收回目光,看向遠處的湖面。

劉頌的餘光捕捉到了,笑笑:“是啊,訓練強度大,一年四季都不例外。”

湖面水波蕩漾,一陣清風徐徐吹來。

她還想再問些什麽,就聽他笑“有魚上鈎了。”

他穩住魚竿,不疾不徐的提竿,馮彩虹緊盯着不斷出水面的白色線。

果然,白色線的盡頭是一條小魚。

等魚進了水桶,她笑道:“果然是行家啊。”

上魚餌,選點,抛線,将……魚竿插在土裏。

“這些魚還太小,怎麽都要釣一條大魚上來。”

水桶中的小魚跳來跳去,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自由了。

“小姑娘,兩口子來釣魚啊?”他們左邊最近的一個看上起七十多歲的老年人笑呵呵的看着他們,“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馮彩虹笑笑:“我是桑北縣的,跟朋友過來玩的。大叔,這邊還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那大叔收了魚竿,有趣的看着他們,“這慶陽湖最好玩的地方就是這裏了,其他就是這裏的魚了。不過特産的黃金魚和黑白魚都在淡水湖深處,這裏肯定是見不到的。”

馮彩虹看向遠處的湖水,一望無際:“反正是出來散心的,在這釣魚吹風也很不錯。”

那大叔收好漁具,拿着凳子,提着一大桶活蹦亂跳的魚走到他們身旁:“也過了午飯時間了,這魚也只能晚上吃了,分你們一點吧。”

“不用了,我們……”

大叔給他們倒了大概六七條魚,有大有小,他們的桶就差不多裝滿了。

馮彩虹與劉頌對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對這份過度熱情的輕微無奈。

“我年輕的時候啊,也經常跟我那兩口子來釣魚,後來結婚後,她反而不來了,可總是念叨着抽空要來,直到不在了,也沒能來。”想起往事,大叔的臉上泛起一絲懷念,閃着光暈,“今天看到你們,就想起她了,她最開始的時候也不會釣魚,但總愛在一旁看着我。”

馮彩虹:……

劉頌:……

“今日看到你們,就覺得有緣。那魚就送你們了。”

不等他們說什麽,大叔提着水桶朝反方向走:“再不走,兒子和兒媳就得打電話過來了,我先走了。”

“魚上鈎了。”

馮彩虹轉頭,果然見白色絲線緊繃着,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拖着朝下拽。甚至于插在土中的魚竿都有松動的跡象。

“過來。”劉頌靠近一步,将她拉到懷中,俯身去那插在土中的魚竿送到她手中。

他兩手握住她的兩只手:“就以這個力道……對……就這樣……”

白線再次緩緩上提,馮彩虹的心也繃緊了。

“你的手再朝前一點……左手的力道輕點……右手适當重一點……對……就維持這樣……力道平穩……好……慢慢的……別太慢……這樣剛剛好……”

白色的魚嘴被魚鈎勾住,帶出水面,馮彩虹高興:“哎呀,我看見魚了,哈哈。”

“劉頌。”一個陌生的聲音,帶着幾分冷意,打破了他們高興的氛圍。

“啊……”馮彩虹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魚頭上,光看魚頭,就知道是條大魚,突然大的聲音讓她猝不及防,手一抖,整個人瞬間前傾。

劉頌在她落水前及時拉住她:“你沒事吧?”

馮彩虹搖頭:“幸好你拉住我,可惜了……”

劉頌看向落在水中的魚竿,彎身把魚竿撿起,拿出水面,當然,魚早就跑了。

“可惜了,這麽大一條魚,要是釣上來該有多好。”

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住的惋惜。

一直被忽略的始作俑者面露陰沉:“劉頌,沒想到你小子還真的在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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