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病了
翌日,橘子歪歪扭扭走着貓步,從貓爬架跳到櫃子上,悄咪咪向着沉睡中的爸爸靠去。放在床頭櫃上一直靜悄悄的手機忽然亮起了屏幕,發出了清晨屋內的第一個聲音!悠揚的歌聲吓得橘子毛都炸了,喉嚨裏發出威脅恐吓的呼呼聲,伸出被剪了指甲的小短腿,一腳狠狠地踩在了手機屏幕上,然後四只腳跳上去蹦跶,一邊蹦一邊喵喵喵叫個不停。
活像個搖滾裏的貓中蹦迪王。
一雙手把這只皮的大早上扭來扭去跳舞的貓給抓了起來,放在了邊上。
“喂?我是橘子。”男聲如是說,帶着剛醒的沙啞。
“哦,樣書出了?現在在郵局?”
“沒事,我待會就去拿。”
“嗯,嗯,沒事。好,再見。”
季澤揉着鼻根,從胸腔裏呼出一口氣。大早上的,也不會來一個好一點的消息。
他是從大學開始畫漫畫出名的。那會兒有一位作家寫了本‘山海小鋪’正紅遍網絡,書中除了幾位固定的主角貫穿始終外,都分為一個系列一個系列的,每個系列都是一種妖怪的故事。季澤在第一本書出來時就買來看,閑散時在圍脖放了他按照書中描寫想象出來的角色人物,妖異非常的,仙氣飄飄的,唯一不變的是精致細膩的畫風。
沒想到轉載量不低,被某個粉絲@了原作家‘檸檬樹’,并且檸檬樹也看見了他的作品後,就私底下問了他,要不要做他的禦用漫畫家,專門畫這一系列的。季澤那時候正閑,也有去系統地上畫畫班,于是剛開始是純愛好畫着,後來就成了一份兼職,再後來就成了全職。畫完主角,設計完Q版人物,還得負責出‘山海小鋪’的漫畫版,和某些實體雜志和作家簽了約。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檸檬樹出完第一季,就開始第二季、第三季、第四季、第五季……宣傳滿天飛,完結沒盡頭。季澤被拉進了一個好像完全沒有底的大坑,還被人給徹底埋在了坑底。
唯一還算好的,就是他給檸檬樹畫畫後有了些名氣,偶爾在圍脖上也會有一些其他作者和他約稿。
這麽多年都沒有事,這次也不是什麽大事。一類漫畫雜志負責寄送樣書的把地址搞錯了,因為快遞找不到人簽收,最後只能暫時留在服務點,把滞留信息返還給寄送樣書的,于是大清早的對方就疊聲說着對不起,希望季澤能親自去一趟拿。
他看天色還早,快遞站那裏也許還沒開,拉了拉被子,空調機盡職盡責吹着冷風,很快他又陷入了黑甜的夢裏。
等到約莫十點多的時候,季澤拿好東西出門。他出門的時候天氣還不算很熱,沒想到去到那裏,又等着他們找東西,找了半天,回程的時候接近十二點,太陽曬得厲害,即便是平日裏很少出汗的他,這會兒背心也是濕了一些,身上黏黏糊糊的一層細汗,落不下,也抹不去,曬得眼前都是一片晃動的景象。公交車裏和車外俨然是兩個世界。
季澤忽然想起了西方傳說裏吸血鬼這種神奇的傳說中的存在,常年生活在陰暗冰冷的夜晚,只要一曬太陽,就會被灼傷蒸發的半點不剩,活生生要了一條命。他現在便覺得自己很像這種生物,和露珠那麽一曬就揮發的脆弱也差不遠了。
稍稍脆弱的omega出門都記得打傘,而他卻偏偏仗着身體好還偷懶什麽都不帶,一下車就被籠罩在太陽下,曬得渾身黏膩發燙。季澤快走幾步,帶着寄來的樣書進了M記,點上一份午餐。
送上的飲料冰加的多了,從嘴裏到喉嚨,一直落到看不見摸不着的腸胃裏,由內到外的發寒。季澤把書裏屬于他的部分看了一遍,随便将就吃了點東西,又為了洗去被太陽殘留在皮膚上的熱度,硬是喝完了那起碼三分之一都是冰的飲料,一肚子的寒氣。
回到家時松了一口氣,把書本放在書架上,上床抱着橘子又陷入午睡。他昨晚熬夜太晚,現在怎麽補好像都補不回來。
時鐘慢慢地劃過,外面太陽的軌跡也在移動。
睜眼時,天花板都在晃動。季澤閉了閉眼,再睜開,還是在晃。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然而等他閉上眼睛倒在軟被裏,他發現腦子嗡嗡作響,再睜眼,一片混雜的色塊,什麽都在晃。
天在晃,地也在晃,連喵喵叫着湊近他的橘子也在晃着,成了看不清楚的色塊。而且胃裏也在翻山倒海,直直沖上喉管,叫嚣着要出來。
‘砰’的一聲,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季澤坐在床邊,有些迷惘的盯着橘子看,盯了好一會兒,又揉揉眼,撐着床邊站起身,走的比貓步還要繞。‘砰砰砰’,是椅子倒下的聲音,也是貓爬架被推倒的聲音,衛生間的門被撞的發出響聲,水聲嘩嘩作響。
橘子驚恐地喵喵叫着到處跑。
季澤終于發現很可能是發燒或者是什麽原因,讓他眼前一片眩暈,但他起碼還是成功找到了衛生間,在洗手臺前吐了十多分鐘,把午餐和胃酸的混合物一倒而空。
眼前逐漸清晰,開始是滋滋水流沖洗掉穢物的情景,而後是鏡子裏白着一張臉的自己。
原來人生病時,臉是真的能白的和紙一樣。季澤忽然起了這個念頭。在他意識到自己能看清東西後,他飛快地把睡衣換下,換上鞋拿上病歷本和鑰匙錢包,要在沒有其他更嚴重的征兆前把自己送去醫院。
總共才花了十分鐘不到,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出門,在換鞋時,那股熟悉的眩暈再次襲來,所有的東西都在晃,都成了色塊,他努力按照原本的方向把鞋穿好,扶着牆站起來,走了兩三步,橘子的叫聲近在耳邊。他反應過來自己走錯了門的方向,轉過身,扶着牆,一手拿着要帶的東西,一手在向前摸索着門把手。
門把手在動,它在晃,季澤摸了半天,才算握住,‘咔噠’一聲開了門。
一大捧紅色的不知道什麽東西冒了出來,還有人在耳邊高興道:“surprise!”
“季澤?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季澤也有些茫然,為此時忽然冒出來的人:“晨晨?”這些紅色的是什麽?好像是……玫瑰?他伸手沒抓對位置,抓在了包裝紙上。
這一句晨晨,像驚醒了夏晨,他還沒來得及高興,立刻就發覺了連路都走不直的季澤。他一驚,把那捧玫瑰随手一扔,抱住了往前走了一步要摔下來的季澤,“你這是怎麽了?”
“我頭暈。”季澤咬着牙,覺得自己又想吐了,他扒在夏晨肩上,把眼睛蒙住,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再看到那些晃動的色塊,“你能送我去一下醫院嗎?”
這看起來好像很嚴重。夏晨急的立刻幫他帶上門,幹脆把人攬肩勾膝彎打橫一抱,火急火燎地沖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