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冬青2-2

門內櫃臺後一個鐵塔般高壯的alpha女性怒道:“又是你這個小雜毛,你媽媽沒教過你禮貌麽!”

“我沒媽。”少年毫不在意:“給你帶了份生意。哦,還有這個……老鼠在麽?”

溫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沖終端道:“3517號,雜毛找你。”

很快,一個缺了只耳朵的beta男人氣喘籲籲地出現了。冬青看着他們在角落交換東西。那人給了少年一只沉重盒子。少年看上去很生氣:“我不要這個,我要信用點!信用點!”

“我只有這個。”對方露出一嘴黃牙:“你是賺了的,這玩意兒的價格比我們之前談好的要高……”

“喂,你。”溫迪沖冬青道:“住幾天?”

冬青回過神來:“先住一天吧。是60信用點對麽?我沒有身份證明……”

溫迪看上去很生氣:“只住一天?60信用點?你在玩兒我麽?”

冬青不安地後退了一步:“對不起……我沒有太多錢……”

“行吧。”溫迪不滿道:“臨時住客,我只能給你安排最舊的睡眠艙。”

“沒關系。”冬青趕忙道:“可以睡覺就行了。”

“先檢查。上面最近才下達的新規定。”對方在液晶屏上點了幾下,櫃臺對面的一扇暗門打開了,裏面是個老舊的體檢艙。“你最好沒有什麽傳染病。”老板娘警告道:“不然哪怕你一天付我700信用點我也不能讓你住在這兒。”

冬青走了進去,設備聲音斷續:“請脫……脫……滋啦……掉金……滋啦……屬……衣飾。”

“把你脖子上那玩意兒摘下來留在門外。”溫迪提醒道:“那玩意兒是合金吧。”

冬青只好把項鏈摘了下來,挂在了門把手上。老板娘踢踢踏踏地走開了。

體檢很快結束。當冬青穿好衣服出來時,卻發現項鏈不見了。

正在整理小門牌的溫迪很不耐煩。不過還是幫冬青查看了攝像記錄。

雙色頭發的少年抱着盒子經過了那扇門,然後項鏈就不見了。

冬青立刻追了出去。身後是老板娘惱火的聲音:“喂!你還住不住!這個時間跑出去可是找死……”

小旅店外是交錯蜿蜒的小路,霓虹燈晦暗不明。冬青踩過污穢的地面,竭力在空氣中嗅着。這無疑是徒勞的,那個omega不在發情期,微弱的信息素的氣味早就消散在空氣中了。

但他不可能走遠。冬青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借着霓虹燈的光辨認街上的腳印,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兩行差不多大小的腳印一同進入旅館,然後另一行先行離開了。

冬青順着腳印追了出去。辨認比想象要容易,那個人走的正是他們來時的方向,只是換了另外的小路,大概是想到了冬青會來追他。

然而在跑上大路後,腳印就無法辨認了。冬青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心中只剩茫然的冰涼。

就在這時候,有尖銳的鳴聲從他頭頂經過。他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到一只巨大的,像沒有皮膚的恐鳥般的生物站在離他不遠的燈牌上。

燈牌不詳地閃爍起來,那怪物向他張開了滿是觸須的血盆大口。

冬青的雙腳比他的腦袋反應更快。等他意識到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小巷中飛奔了。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他氣喘籲籲地停下時,身後的怪物已經不見了。冬青打開了終端,用顫抖的聲音命令道:“路線回溯……”

話音未落,就聽見黑暗裏傳來了一片腳步聲。

“小美人,迷路了麽?”

“沒想到今晚會有意外收獲……”

幾個alpha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像狼群一樣包圍了冬青。

為什麽我總是遇到這種事,冬青幾乎是絕望地想。

就在這時候,離他最近的那個人鼻翼翕動,聲音裏流露出了遲疑:“你有alpha了?”

“管他呢?”後面的人迫不及待道:“反正那人也不在……”

“你自己來聞!那人很強!我們可能會有麻煩……”

就在他們争執的間隙,冬青猛地一矮身,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包圍。可惜他沒跑出多遠就被一把攔住了。冬青在那人手臂裏絕望地呼喊起來:“救命!救命啊!”

就在這時候,不知何處有人高喊道:“夜蝠鳥來了!快跑啊!”

這下所有人都慌了起來。冬青趁着那人走神的功夫掙脫出來,向小巷深處跑去。

他身後的人很快回過神來,惱火道:“是假警報……抓住他!”

陰影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将冬青不由分說地拖了過去。有人扯着冬青的手飛奔起來。

他們跑過高牆,建築物的燈光落了下來。冬青看到了亂糟糟的雙色頭發:“是你!”

身後的人已經追了上來,将他們賭在了街角。有人吹了聲口哨:“呦呵,買一送一……”

冬青發現自己再次落入了包圍。可還沒等他想出什麽辦法,空氣裏傳來了一聲尖厲的呼嘯。

巨大的陰影向他們撲來。

冬青手腕一緊,被拉扯着撲進了路邊地下室的臺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碎玻璃就落了滿身。那人再次以驚人的力氣扯過他,一頭沖進了那間地下室。

這當然不是先前的那個委托點,而是一個看上去已經廢棄很久的倉庫。他們磕磕絆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一路狂奔——帶着冬青逃跑的那個人似乎不用看就知道哪條路可以走。他們跑下幽暗滴水的樓梯,最後在一扇生鏽的鐵門前停了下來。那個人氣喘籲籲地松開冬青的手,把掌心貼到了一個老舊的液晶屏上——那是狹小的空間裏唯一發亮的東西。

門開了。他粗暴地拉住冬青跑了進去。他們爬上了一個陳舊的梯子,又鑽過了兩個破爛不堪的磚洞。然後才終于踩到了平整的地面。

眼前的空間幽深廣闊,像是一條長長的隧道。

那人心有戚戚地回頭看了一眼:“現在應該沒事了……”

冬青看了他片刻,忽然一把抓住了他胸前的吊墜:“還給我!”

“這是我的!你付我的傭金!”對方氣憤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傻瓜!我剛剛救了你一命!”

“那是另一回事!”冬青固執道:“還給我!你這個小偷!”

兩個omega少年就這樣在肮髒潮濕的地面上滾做了一團。

不知道過了多久,冬青終于把項鏈重新攥進了手心。他的太陽穴火辣辣地疼,手上多了個流血的小牙印。對方也沒比他好多少,向地上吐了一口血沫:“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蠢貨……”

“是你先偷東西的。”冬青生氣道:“謝謝你救了我,可如果不是你偷了東西,我根本就不會遇到剛才那些事。”說着,他把項鏈重新挂在了脖子上:“我們的交易還沒完成。”

那人盤膝坐了起來,盯着冬青看了片刻。

他們來時的那條路似乎傳來了一點兒人聲。那人利落地爬了起來,轉身走了。

冬青猶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隧道像迷宮一樣複雜,越往深走就越明亮——拱頂上有燈,并開始出現零星的帳篷和人影。那少年最後在一扇破舊不堪的小鐵門前停了下來。鐵門像是被強行鑲嵌在牆上的,看上去搖搖欲墜。

冬青打量着那扇門,看到了非常古老的鑰匙孔,還有一個滿是刮痕的小液晶屏——應該是指紋鎖。

少年轉過身來,抱起了手臂:“付錢。”

冬青看着他,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狠了狠心:“我不能付你錢。交易沒有完成,你沒能給我找到住宿的地方并讓我住下來。”

“我帶你過去了!”

“但我沒有住下。”冬青抿了抿嘴。他知道自己在狡辯,可是他沒有其他辦法,終端的路線回溯功能意味着他要原路返回,但外面看上去很危險:“你需要帶我過去,等我辦完所有的手續……”他看着少年憤怒的臉,飛快道:“或者……你介意讓我在這裏過一夜麽?我把住宿的錢給你。”

少年看上去正在努力吞下舌尖上的罵人話。最後他譏諷道:“看不出來,少爺您很精明嘛。”

冬青在心裏估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向對方伸出了手,竭力露出一副友好的表情:“還有傭金。我叫冬青。”

那人很不信任地看着他,最後勉強伸出手:“麥豆。”他嘟囔着把手貼在了液晶屏上:“我就不該救你……”

“可你還是救了我。”冬青真誠道:“謝謝你。”他認真道:“不然我大概已經死了。”想到這裏,他神色黯淡下去。

不久之前他見過另一個叫麥豆的人。他和他們差不多大,已經死了。

那也是冬青幾次險些遭遇的死法。

麥豆打開了門,向冬青一甩頭,示意他進去。

那是個很小的房間。說是房間,叫“巢穴”或者“窩”大概更合适一點——它看上去就是從磚牆上被硬挖出來的大洞。看上去主人盡力整理了,但是因為空間實在太小,裏面還是略顯淩亂——各種各樣的東西堆得實在太多了,從舊電池到營養劑罐子都有,甚至還有老舊的防護服。唯一稱得上幹淨的是釘在牆上的一張窄床。它們是用破金屬板拼成的,上面有條白色的被子——和醫院裏那種被子一模一樣。

冬青禮貌地站在角落,沒有動。

麥豆把門關好,落下了幾把看上去很沉重的鋼鎖。他沒有理會冬青,講自己帶回來的盒子塞進了雜物堆裏,然後徑自從箱子裏拿出一罐水,喝了起來。

冬青抿了抿嘴,看着對方又從箱子裏拿出了一個帶包裝的吃剩的飯團,放到了光波爐裏。幾秒鐘之後,爐門打開,麥豆拿出飯團,吃起了晚飯。

冬青的肚子很響亮地叫了起來。

麥豆翻出了一盒液體營養劑,丢了過來:“20信用點,住宿70信用點,加上談好傭金……湊個整吧,200信用點。”

冬青放下了營養劑:“我沒有那麽多錢。而且這種營養劑不是只要2個信用點一盒麽……”他仔細看了一下包裝,發現營養劑已經過期了三個标準日。

麥豆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鄙夷,又似乎是憐憫:“2個信用點?你在說夢話麽?”最後他不情願道:“也許你可以找到工作後再付我。不,先把傭金付我!”

冬青妥協了,付了他一百個信用點,然後喝了那盒過期的營養劑——他确實又渴又餓。

麥豆幾口就吃掉了飯團,他在一只軟墊上抱膝坐了下來,警告道:“不許亂碰房間裏的東西,要是我發現你偷了什麽……”

“我不偷東西。”冬青認真道:“找到工作和住宿的地方我就離開。謝謝你。”道謝總是沒錯的,冬青想。對方救了自己,自己确實應該心懷感激。

麥豆不再看他,爬到了床上:“洗手間在屋角。”冬青進門時就注意到了——很小的便攜式洗手間,看上去是這間屋子裏唯一像樣的東西。

他四下張望了片刻,指着那只軟墊道:“我可以睡這裏麽?”

“随便。”麥豆的聲音悶悶不樂地從頭頂傳來。

冬青躺了下來。昏暗的燈熄滅了。他以為自己會睡不着,但事實上他幾乎一躺下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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