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活雞犬不寧(1)
兩天的限制時間把家裏的餘糧消耗得差不多了,夏深蘭來不及傷春悲秋,回去就收拾好東西,為第二天的出海做準備。
再之後就得為黑貓的事情操心了。
夏深蘭打算在家裏蹲守,但不守着陽臺,就用攝像機偷拍陽臺,等黑貓出現在鏡頭裏,他就沖出去擒住黑貓,然後愛的教育它。
等了一天,終于在太陽西下時等來了黑貓,但卻是被人提在手裏,血淋淋的一團,尾巴無力地下墜着。
夏深蘭呼吸一窒,立馬明白黑貓這是被人逮住了,那人估計還提早觀察過黑貓偷魚之後把魚送到了他這裏,所以提着黑貓來算賬了。
他急急忙忙跑到魚缸邊,伸手去拉人魚。
“有人要過來了,你先去我房間躲一下。”
人魚不一定聽懂了夏深蘭的話,只是夏深蘭伸出手,所以他自然而然抓住夏深蘭,任由夏深蘭把他抱出魚缸,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一通折騰下來,夏深蘭的衣服褲子全濕了。
不過人馬上要過來了,他來不及避諱什麽,就當着人魚的面,三除五兩下脫了衣服褲子扔在地上,從衣櫃裏取出一套幹淨衣服套上。
整個過程很快,幾乎是在一分鐘內就完成了。
褲子剛穿好,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夏深蘭一邊往外走,一邊不放心地叮囑:“你就乖乖待在裏面,不要出聲好吧。”
打開門,還是個認識的人,夏深蘭問道:“袁哥,你怎麽過來了?”
“小夏啊,我過來就是想問問你,你認識這只貓不?”說着,袁哥舉起手裏的貓。
近看之下,貓的情況只慘不好,頭顱似乎遭遇了重擊,一直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血把臉上的毛結成了塊狀。
夏深蘭下意識擡起手,想摸一下黑貓,又怕弄疼了它,手掌只能不尴不尬地懸在半空中。
“我認識,前幾天下暴雨時它在我的陽臺躲雨,我把它抱了進來。但暴雨停了之後,它就跑了。這幾天一直往我這裏送魚,我這幾天要帶姜沉星去醫院例行檢查,就沒時間管這件事……”
“既然是這樣,我也就直說了。這貓一直在我家偷魚,我跟着它跑了一趟,才發現它偷了魚是在往你這邊送,所以這才帶它過來……”
“抱歉啊袁哥,這貓也是為了報答我之前救它一命的恩情,才惹出這些事情,再怎麽說責任都在我……要不這樣,我前些天抓了二十來斤的黑鲷魚,還有一條鲈魚,您拿回去,就當是我賠罪了。”
“行吧……都是鄰裏鄰居的,就照你說的辦。還有這貓……”
“給我吧。我以後會管好它,絕對不會再出類似的事情。”
夏深蘭給出的東西加起來能賣一千多了,這個賠償可以說是非常高了。
袁哥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爽快地應道:“那行,我就把這貓給你了。不過你以後可一定要管好它,換做是別人,就不一定會留它一命了。”
“是,我會管好它的。”
夏深蘭用魚換回貓,簡單檢查了一下,發現袁哥根本是下死手打了黑貓一頓,黑貓腿斷了一根,右臉的骨頭都被打凹陷下去了。
這要是不送去寵物醫院治療,根本沒有活路。
夏深蘭趕緊把人魚放回魚缸,跟姜沉星交代了幾句,帶着黑貓去找寵物醫了。
姜沉星看着夏深蘭匆匆遠去的背影,眼神逐漸變得黑沉,良久,他閉上眼。
他早已經接受了病痛,只是夏深蘭匆匆離去的背影,無論看了多少次也無法習慣。
如果他的身體沒有這麽孱弱,是不是就可以跟着出去,為夏深蘭分擔哪怕一點的悲傷無奈?
夏深蘭直接叫了一輛車到縣城,又花了高價打車去了最好的寵物醫院。
一進門,夏深蘭就急促地喊道:“醫生,麻煩看看它怎麽樣了?”
醫院時常也會救助一些流浪狗,但很少見到這麽慘烈的狀況。
醫生急忙把貓帶去了床上,初略檢查了一番,期間黑貓疼得直叫喚,夏深蘭只能狠心按住黑貓不許動,配合醫生的檢查。
“前腿腿骨骨折,肋骨也有骨折的跡象,右眼被骨渣刺中,必須要進行手術,但手術成功也會留下後遺症,壽命會縮短。手術費加上後續治療費用,至少也要三萬,你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做手術。”
“做!”夏深蘭回答得毫不猶豫。
他沒能救回姜沉星的命,但現在至少可以努力救下黑貓的命。
“好,那現在就可以準備手術了,它的情況不太好。”
黑貓的情況是肉眼可見的不好,檢查完之後,它又閉上了眼睛,呼吸微弱得像是随時都會睡過去。
醫生把貓推進手術室,一個前臺則是過來引導夏深蘭去辦手續。
因為沒有寵物證明,黑貓登記成了流浪貓。
“看你剛才那麽緊張的樣子,我還以為那是你養的貓呢,沒想到只是一只流浪貓啊。做手術要很多錢的,你竟然被沒猶豫一下……”
前臺表情震驚,看向夏深蘭的眼神好了一些,“像這種情況,我們醫院可以幫忙申請流浪動物救助金,雖然不多,希望能幫到你。”
“謝謝……”夏深蘭頓了片刻,無不懊惱地道:“它受傷和我也有一定的關系……”
夏深蘭嘆了口氣,簡單說了一下他和黑貓的淵源。
前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它這是報恩啊,好通靈性。”
夏深蘭苦笑着搖搖頭:“我倒寧願它別這麽通人性。”
如果不是因為通人性,如果不是為了報恩,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你也不要太自責了,這種事情誰都不希望發生,它不會有事的。”
“但願吧。”
黑貓傷得太重了,夏深蘭很難自我安慰說黑貓會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我們醫院偶爾也會接收到遭遇車禍的動物,比這更嚴重的都能搶救過來。”
夏深蘭心中懸着的石頭稍稍落下了一些,但他遠遠無法做到前臺那樣淡然處之。
沒有經歷過的人可能很難想象在手術室外等待是一件多麽難熬的事情。
永遠也不知道下一秒将會發生什麽,也許是烏雲轉晴,也有可能能如墜冰窖的審判。
眼睜睜看着那盞紅色的燈,像是黃泉路上的引路燈,害怕着下一秒就會有心愛的靈魂逝去。
手術室外的等待,不是等待希望,而是害怕離別。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夏深蘭的溫度被冰冷的空氣帶走,聆聽着滿室的寂靜,心底逐漸荒涼。
“叮——”
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
夏深蘭黯然擡起頭,看見醫生對他露出一個不負所托的微笑。
荒涼的心底被點燃,萬物開始複蘇。
還好他等來了希望,而不是迎來離別。
“我可以看看它嗎?”夏深蘭急切地問道。
“可以,不過它麻藥還沒過,你暫且不要碰它。”
“好。”
醫生把黑貓推了出來,小小的一團,蜷縮在床上,讓夏深蘭突然回想起暴雨來的那天晚上,它濕噠噠地蜷縮在角落,也是這副模樣。
“好了,沒事了。”
夏深蘭輕聲說道,是說給黑貓聽,更是說給自己聽。
總的來說,手術很成功,但暫時不能移動,得要在醫院觀察修養上一段時間。
各種費用林林總總加起來估計得要五萬,夏深蘭沒法在這裏陪着黑貓,他得回去,想辦法掙錢。
手術費是夏深蘭暫時用姜沉星父親打過來的錢墊上的,姜父每年會打20萬作為醫藥費和照料費,一開始還是綽綽有餘的,但随着姜沉星用藥量逐漸加大,這筆錢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如果不賣魚把這筆錢補上,姜沉星的藥錢說不定會接不上。
夏深蘭家裏算不得富裕,但也不缺錢,所以一直以來他出海都是為了打些魚自己吃,陡然間變成了打魚拿去市場買,壓力便上來了。
明明只是多了一項把魚拉去市場賣的活動,他卻一下子覺得累得不行,每天都覺得腰酸背痛的,走路時也明顯變得迷糊了起來。
這天,夏深蘭端着剛炒好的菜從廚房出來,突然一個平地趔趄,手裏的盤子好死不死剛好砸進魚缸裏。
雖然人魚的反應很快,完全躲過了被盤子砸中的命運,但油在水面上散開,不可避免地弄髒了人魚的頭發。
夏深蘭:“……”
真就越忙破事兒越多呗?
“完蛋,又要重新清理魚缸了。”夏深蘭嘆了口氣,撩起人魚的頭發看了一眼,無奈地道:“看來還得給你洗個頭發。”
人魚在深海中很少碰到油這種東西,難受地扒拉着自己的頭發。
夏深蘭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把那頭漂亮的金發薅禿了,趕緊抓住他的手腕。
“別薅了,你出來,我給你洗一下。”
“小夏哥,不是要吃飯了嗎?”姜沉星不遠不近地看完了全程,終于開口平靜地問道。
夏深蘭最近累得昏頭轉向的,根本沒注意到姜沉星的情緒不對,一邊摟着人魚把他引出魚缸一邊說道:“你先吃吧,飯我都做好了,菜也放桌上了。我先給人魚洗洗,他的指甲太鋒利了,放着不管,說不定他會不小心把頭發薅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