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身為重度兄控患者,宗三和小夜本就對鶴丸國永這只一直沒有安分過的刀劍不帶着喜歡的感覺, 更何況現在已經陷入了暗堕之中, 那些濃郁的黑霧不止是将他們的外表改變,甚至侵入了他們的內心, 一點點地染黑了原本皎白的心靈。
他們張張嘴,說出的話已經有些斷斷續續的,但是思維仍舊非常清晰:
敢欺負我們兄長, 打兄長的主意?找打!
于是,在這樣完全遵從內心兄控因子控制自己的行為的狀況下,鶴丸國永被兩個全身冒着黑氣的付喪神追得滿院子跑, 身上的衣物雖然沒有因為他的暗堕而變為黑色, 但也因為這樣的“小打小鬧”而染上了灰塵。
沒有成功變成“黑鶴”的鶴丸國永已經成功地轉變為一只“灰鶴”了呢!
一旁的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看着院裏“打鬧”的三只, 就像是一個長輩看着不懂事的晚輩們一般,充滿了慈愛與包容, 胸懷大海。
根本就不擔心鶴丸國永以一敵二會有什麽大問題, 他的注意力仍舊放在了被齊木彌生收起來的禦守上面,“剛剛那個禦守有什麽問題嗎?”
齊木彌生搖搖頭, 問題倒是沒有發現, 但是自己拿到的那一刻,直覺告訴自己,還是把這個東西拿走給慧子處理比較好。
已經成神許久的齊木彌生深知神明的直覺是多麽重要的東西, 于是毫不猶豫地就這麽做了,至于問題,管它呢, 到時候給慧子,自己就不用思考了。
她掃了一眼在鶴丸國永身後愈發地往深黑色發展的宗三和小夜,擡袖半掩臉,微微挑起眼角,“他們的情況……已經沒辦法淨化了。”
三日月宗近輕抿嘴,其實自己的心裏早已知曉會是這樣的結果,根本沒辦法再有所轉變,他甚至無法想象到時候江雪左文字回到本丸知道這樣的結果會有的反應。
沒能夠保護到江雪,甚至沒有辦法保護宗三和小夜,還有本丸的大家……自己究竟還有什麽用呢?
齊木彌生踮起腳尖,擡手在三日月宗近額上一敲,道:“你迷障了。”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片刻,終是一聲嘆息吐出口,紅眸染上悲傷與痛苦,掙紮在自責與無奈之間,難以解脫。
“可以……讓他們留下來嗎?”他的話語中有些懇求的意味,讓齊木彌生的心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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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彌生輕輕地搖頭,低聲道:“不能,已經留不下來了,他們再這樣下去,只會變成時間溯行軍,失去自我的意識……”
手指輕指那邊還在追逐的宗三和小夜,“他們現在已經道不出什麽完整的話了,意識已經被侵蝕,最終也會自我走向毀滅。”
鶴丸國永一躍而起,最後落在了三日月宗近的身邊,他不假思索地把三日月宗近也一塊染上灰塵,看着他那漂亮的藍色布料也有些髒,又面上挂着笑,若無其事地用自己灰蓬蓬的手抹了抹,倒是讓那髒的地方更擴大了一些。
在三日月宗近那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下,鶴丸國永尬笑了兩聲,随後剛剛收起的本體被再度反手拔出,腳尖一點,身子轉動,刀刃映照着眼前的黑漆漆的身影,鶴丸國永往後退了幾步,将宗三逼退。
微皺起眉頭,鶴丸國永雖然有一顆“童心”,但是好歹也是活了幾百年的姥爺了,對于宗三和小夜這樣的狀況也大概有所意識,他轉過頭,擋下接連不斷的攻擊。
從攻擊的方式還有力度,完全可以看出這是直接下了殺手的,根本沒有半分留手。
有殺意!
鶴丸國永的心頭猛然出現這一句話,飛速地一個躍起,堪堪躲開來自小夜和宗三的前後夾攻。
拉開與他們的距離,鶴丸國永看着眼前從口中只能發出怒吼的宗三和小夜,根本無法相信現在看起來就跟一個被黑霧完全包裹的時間溯行軍似的他們就是自己曾經的同僚。
在前一秒,還是比較正常的暗堕,卻在非常短的時間內達到了這般地步。
“三日月!宗三和小夜這樣完全不對勁了啊!你就不打算幫個忙?搭把手?”鶴丸國永轉頭對三日月宗近吼了一聲,又和根本不打算放過他的宗三、小夜再度纏打在了一起。
三日月宗近垂于身體兩側的手一點點地握緊,最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遠處仍舊盛放的櫻花樹,手悄然搭上腰間的本體的刀柄,輕輕地握住,卻是堅定無比地反手拔刀而出,刀刃映照着他漂亮的面龐與那血色的雙眸,金色的彎月未曾改變,只有那眼底深處的悲傷與堅定将他吞噬殆盡。
腳下一滑,三日月宗近終是沖了上去,助越來越落入下風的鶴丸國永一臂之力。
許是那暗堕将宗三和小夜一直壓抑着的性情還有內心的暴虐全都勾出,而且還有鶴丸國永挑釁到了他們的那根兄控的脆弱神經,宗三和小夜的戰鬥力比起之前可以說是直接翻了幾番,再加上原本就處于本丸頂尖戰鬥力的實力,越來越強的他們已經逐漸地占據了上風,縱使三日月加入都沒辦法完全地扭轉這樣的局面。
齊木彌生一直凝望着遠方的櫻樹,縱使審神者死亡,這棵櫻花樹仍舊保持着原本的姿态,明明是反映本丸靈力狀态的它此時此刻一如過去的日子一般揮灑着粉色的花雨,絲毫不為之而變化。
粉色的花雨中仍舊帶着充沛的靈力,從那山坡的制高點,飛舞在面積龐大的本丸裏,無論是哪個角落,都可以看到那櫻瓣飛舞的美景。
她有些不解,卻也沒有深究,只是慢慢地閉上雙眼,将自己的意識與遠在地獄工作的丈夫——齊木楠雄相接。
這是世界意識提供給他們的福利,大概就是補償他們最後還要去地獄工作這件事情,也算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技能了。
自家夫君雖然可以用心靈感應與其他人溝通,但是像本丸這種完全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個世界的地方,根本就無能為力,他的力量被限制在了那個世界,也是他作為那個世界的神明的象征之一。
所以這樣的技能,其實很适合像她這樣偶爾會“出差”的存在。
雖然很想出手幫忙,但是這個技能使用唯一的缺點就是她在此期間不能夠做其他的事情。
所以她也只能站在此處,詢問着齊木楠雄一些信息,然後一邊留意着這邊刀劍們的情況。
她的雙眸在半響之後睜開,秒速地一個回首,擡袖間一個保護罩便落下,将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籠罩其中,而眼前被強行與攻擊對象隔絕的宗三和小夜有些憤怒,轉頭便打算對她進行攻擊,剛剛轉身,便被盡職的藤蔓直接捆綁了起來。
無奈地嘆了一聲,齊木彌生伸出手,一縷靈力從指尖冒出,小心地穿過了他們身外的那一層濃厚的黑霧,入了他們的額間。
片刻的茫然,宗三和小夜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境一掃而空,剛剛所有的抑郁還有憤怒甚至于殺意全都被封鎖了起來似的,疑惑地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藤蔓,再看看另一邊傷的較重的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顯然有些驚訝。
“你們……已經沒有辦法再恢複正常了。”齊木彌生搖搖頭,卻是沒有放開困住他們的藤蔓。
“我只能讓你們保持片刻的清醒,不久後又會重新恢複到無差別攻擊的狀态了,”她苦笑了一聲,為自己沒辦法幫助他們而感到了悲傷,“暗堕程度已經太深了。”
“兄長……”宗三和小夜沒有在意這個點,而是仍舊把自己的注意力停留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上。
齊木彌生慢慢地打量了他們一番,揮揮手,他們身上的藤蔓盡數退去,随後她笑道:“江雪君沒有事,我剛剛去打聽了一下消息,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的氣息很幹淨,沒有暗堕的感覺。”
“如果,如果我們與兄長接觸,這樣的我們……”宗三左文字微低頭,看着自己被黑霧所籠罩的手掌,早已明曉自己已經是完全看不出外貌的存在,再加上剛剛三日月和鶴丸身上那麽多的傷口,聰慧如他已然明白這到底意味着什麽。
小夜左文字也低下了頭,“兄長也會被我們影響到對嗎?”
齊木彌生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欺騙他們,她點點頭,認真地說道:“是的。”
在他們擡頭看向自己的時候,她輕聲道:“這個本丸已經暗堕了,但是還是可以有拯救的可能,持續的淨化應該可以最後驅散了暗堕的影響,但是你們……暗堕太深了,身上的氣息也太過濃重了,而江雪是佛刀……”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在此的大家早已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片刻的沉默過後,宗三燦然一笑,那笑容雖被黑霧所掩蓋,卻不難從他那釋然與悲傷交織的笑聲中察覺出來,“能夠再和兄長有這樣的一段日子幸福的生活,能夠知道兄長一切安好,這便足夠了。”
小夜左文字微微擡手,握緊宗三的手,低聲道:“雖然不能夠再為兄長報仇,但是……這段時光,很開心。”
江雪左文字,他們的兄長,永遠都是宗三和小夜最後的一道防線,寧可傷到自己也不願意他受傷,自己已經如此的殘敗不堪,又怎麽可以讓兄長看到自己這般醜陋的模樣呢?
知道兄長絕對不會嫌棄自己,可是我們自己卻會嫌棄自己,這樣子黑暗的自己,怎麽可以去靠近宛如仙人的兄長呢?兄長就應該那樣子過着更加幸福的生活,無憂無慮。
以後會有更好的自己,更加幹淨的自己陪伴在兄長的身邊,兄長會露出笑容,會更加幸福,不會因為其他的麻煩事情而纏身。
那個自己會保護着兄長,我沒有辦法保護好兄長,但是新的幹淨的自己可以保護好他,可以圓了自己那一直以來都無法守護兄長的心願……
眼角一抹淚水滑落,宗三和小夜卻沒有半分的遲疑,他們的腳一擡,毫不猶豫地走向了離他們的庭院本就不遠的鍛刀室。
刀解,這是他們的選擇,沒有任何的怨言,甚至于,心裏對此無比地認同。
既然自己會為兄長帶來厄運,那就毀滅自己,讓更好的自己守護兄長!
都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但是真正看到這樣的情景的時候,三日月宗近的手仍舊是在顫抖着,無法真正地接受這個結果。
如果我當時選擇更早地讓時之政府解決這個問題?或者是讓江雪君晚點回到庭院,是不是這一切便不會走到這個結果?
或者在最剛開始的時候,自己就應該對這個審神者心懷警惕,而不是選擇去包容與接納,那我們就不會中計,更不會有後面這些糾葛……
他開始陷入到了魔障,眼中的紅色愈發地濃厚,宛如鮮血一般地令人心驚。
鶴丸國永緊緊地握住三日月的手,讓他回過神來,“三日月,你不可以倒下。”
相視一眼,鶴丸拿出自己的手帕,塞進了已然淚流滿面卻不自知的三日月宗近的手中,身子微微偏過去,藏起自己落淚的模樣。
“吶,三日月,兄長就拜托你們多多照顧了,還有鶴丸……請不要再欺負我們的兄長。”
眼前的池水冒着泡,有稍微的靠近都能感覺到炙熱,宗三與小夜卻是直接站在這池邊,絲毫沒有膽怯,對他們露出一抹微笑,淚水悄然滑落臉頰,但是這些早已無法為他們所看到。
宗三和小夜只是輕笑了一聲,低聲地說出了這樣一句宛如“托孤”的話,身子向後一傾,落入那池水中,瞬間消散煙雲,只餘幾塊資源漂浮,除此之外再也捉不着絲毫的他們曾經的痕跡。
微風拂過窗口,二樓的房間裏展開的刀帳中兩個散發着光芒的名字閃爍了幾下,最終熄滅了原本的光芒,化為了灰色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