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說來可笑,邱月銘并不知道敬鋒的手機號碼,他與敬鋒之間搭建起來主要的聯系方式便是每日發的郵件,當然,還有鐘季。
邱月銘想到敬鋒很忙,所以在寫了一封郵件之後,怕他看不見,便又給鐘季打了一個電話。他問鐘季忙不忙,在被告知不忙之後,才問:“敬先生在旁邊嗎?我想跟他通話。”
“敬總在開會,有事告訴我吧,我幫你轉達。”
“哦。”邱月銘有些小小的失望,還是說了自己晚上要回家陪父親吃飯的安排。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幫你轉達。”
“謝謝您,鐘助理。”
“不用客氣。”
鐘季說完,電話便被挂掉了,邱月銘放下心來,回去把衛生弄好,又帶了兩件衣服,坐車回了自己家。
此時敬鋒在公司的會議室裏和一群股東開會,程一賀去世後,大部分股東心裏都明白,現在的成華就是敬鋒的,他手裏已經握有成華一多半的股份,坐上最高的位置已不存在争議,今天的會議無非走一下形式對敬鋒任命,而敬鋒這個人的氣度以及在處理程家事務上的手段,十分讓他們敬佩。
但還是有兩個老股東,他們是程一賀幾十年的朋友,他們非常唏噓成華改朝換代是如此之快,甚至之前也勸過程一賀不要太相信這個兒子,如今敬鋒目的達到是他們不願意看見的,可終究無法改變什麽,畢竟他們的股份有限,無法興風作浪。
會議結束了,他們路過敬鋒身邊的時候,其中一個失望地搖了搖頭,故意把話說給敬鋒聽:“老程奮鬥了一輩子,成華終究還是要改姓。”
敬鋒聽見了,并不想與他們一般見識,然而華先生卻在後面笑着嘲諷他們說:“二老慢走,下樓梯的時候可別摔了,到下面去跟程先生作伴。”
二人有些生氣,回頭瞪了他一眼,便不再做聲,他們也怕敬鋒會在他們面前發難,雖然他們不服這個年輕人,可終究不敢說什麽。
敬鋒笑着感謝華先生,華先生搖搖頭,說:“無非是仗着自己年紀大。要是按他們的心願讓程宇接班,成華早完蛋了。”
“華先生客氣了。”
這時,華先生從包裏拿出了一張請柬,遞給他,說:“歡迎你下個月參加我的婚禮。”
“恭喜恭喜。”敬鋒伸出右手對他表示祝賀。
“謝謝了。”華先生回握住。
開完會,他的辦公室也就勢換到了程一賀曾經的那間,相比之下,這間的裝修更豪華氣派。敬鋒從來不在意這些,甚至有些厭惡程一賀的品味,于是便把鐘季叫來,吩咐他換掉這間辦公室的裝飾,他看着不順當。
鐘季倒是沒像往常一樣立刻答應,反而裝起了派頭:“敬總,您可能忘了,現在我也是副總了,我的工作會更忙了,可沒時間伺候您了,要是邱月銘一時半會兒的上不了班,我建議您調個人過來。”
敬鋒上下打量着鐘季,嗔怒道:“翅膀硬了是吧?你在我這兒還裝,趕緊去給我把事兒辦了。邱月銘沒來上班之前,你還是我助理,你要是再挑釁,任命書我是不會下的,工資也不給你調,看你還裝不裝。”
鐘季哈哈笑了,敬鋒也終于享受到一絲輕松。
他是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也沒想到勝利降臨的如此之快,原來幸運女神也是會眷顧他的。
童年被程宇母親虐打,被父親丢在國外不聞不問,被那些金發碧眼的外國少年圍住毆打……以及回國後在他恨的人面前虛以委蛇,還要裝孝子,這讓他一直繃着根神經從未放松。夜深人靜時,他也想像在國外那樣随心所欲輕松自在的找那些上趕着貼上來的人來發洩心中的憤懑,但在這裏,即使心有再多不滿也只能壓抑住。
而如今,曾經傷害過他的人全都覆滅,還有個讓他感覺到輕松的邱月銘,這才讓他覺得人生還可以如此美好。
“告訴邱月銘,我晚上過去吃飯。”敬鋒習慣性地随口吩咐鐘季。
誰知鐘季卻說:“你不說我倒是忘了,那小子說晚上要回家,讓我轉達你。”
“他為什麽不直接跟我說?”敬鋒有些生氣,随手打開了郵件,果然看見收件箱躺着一封來自于邱月銘的信,裏面的确說了這個情況。
“你似乎并沒有告訴他你的手機號。”鐘季無奈地提示道。
敬鋒想到的确如此,他之前是怕邱月銘像那些不懂規矩的人一樣總是騷擾他,而現在看起來他似乎還懂禮節,這讓他很欣賞。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先去找人把這屋子牆上挂的這些給我拆下來。”
邱月銘回到家之後,把整個屋子都打掃了一番,正做得起勁兒,電話響了。
是個很陌生的號碼,他猶猶豫豫的接起來,那邊的聲音卻讓他手一抖。
“我同意你回家了嗎?”
是敬鋒。
雖然那聲音很嚴厲,可邱月銘激動得快哭了,就像小朋友得了塊巨大的棒棒糖那樣開心。
“敬、敬先生……我……能解釋一下嗎?”
“嗯,說吧。”
“我媽媽要結婚了,我怕我爸難過,所以就想回家陪他一個晚上,明天我就回去,可以嗎?”
“哦……”敬鋒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可挂電話之前的那句話,讓邱月銘的皮都緊了。“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的話嗎?明天晚餐我有約,但是晚上會過去,別穿衣服,跪在門口等着我,不論等到幾點,因為我會準備個你肯定喜歡的禮物。”
邱梓容回來的很早,還帶了一堆菜,進門也沒休息一下便進了廚房。邱月銘的廚藝大部分還是從父親那裏學來的,但是他覺得自己做的沒有父親好吃。
沒用太多時間,三菜一湯便上了桌,父子倆人坐下來,邱月銘還給父親倒了杯酒。他并沒有在父親臉上看見太多不好的情緒,倒是邱梓容先開了口:“銘銘,你這次回來不會是因為你媽媽邀請你去參加他婚禮,你怕我難過吧。”
被猜中了心思的邱月銘有一點尴尬,于是點點頭。
“銘銘,我和你媽媽離婚都十幾年了,你為什麽總以為我放不下?”
不是邱月銘這樣以為,而是剛離婚的父親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每天都會喝酒,也經常半夜睡不着起來抽煙,喝完酒雖然不鬧,但會坐在那裏哭。最開始,邱月銘還會給父親遞紙巾,安慰他。可漸漸的,他發現父親越來越瘦,也很少跟他說話,不再抱着他玩,他甚至被送到爺爺奶奶那裏。爺爺奶奶對他并不好,因為他們讨厭他的母親,他張羅要回家,奶奶還擰他胳膊。他在奶奶家住了半年,再次看見父親,已經不再喝酒抽煙,只是一門心思埋頭于工作,還得過市級的優秀教師。随着他年齡的增長,邱月銘發現每次父親聽見母親的消息還會有些失落,近些年來的确是好了,可他總覺得不放心。
“也沒有。”邱月銘只能這樣說。
但是他看見父親卻笑了,“你媽媽過得幸福就好了,我們婚姻的失敗大多數原因在于我,所以我那時候才會心情不好,才會後悔,後來我想,讓她自由總比讓她禁锢在我身邊好,所以,銘銘,你放心,爸爸早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