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淩霄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回首道:“陛下,您要是能去看看崔相,想必他會恢複地很快!”

姜钰:“……”

大帳內,虎尉和淩霄兩人忙上忙下,又是喂水又是擦汗,姜钰打了個哈欠,無奈仰天。

“陛下!陛下!”突然,崔良玉喃喃自語,聲調急切,手臂顫微擡起,手掌好似尋找什麽。

虎尉和淩霄同時頓住,齊齊看向姜钰。

怪就怪此刻夜深人靜,崔良玉這兩聲陛下,自然落在姜钰心裏。她愣了下,随即皺起眉來。

淩霄回頭,啊地叫了一聲。只見崔良玉使勁咬着牙,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甚是吓人。

“快!快!虎尉快把崔相嘴巴捏住,別咬傷了舌頭!”

虎尉手忙腳亂地去捏,然而崔良玉跟作對似的就是不張嘴。

淩霄求救似的看着姜钰。

姜钰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淩霄都快哭了!姜钰哼了一聲,崔良玉這個萬年大禍害怎會病死,要死也該是死在她手上!

姜钰慢慢騰騰走上前,許是崔良玉聞到那抹梨花香味,又緊緊地喊了聲,“陛下!”

姜钰:“……”

她深吸一口氣,逼自己裝出一副關愛臣子的模樣,柔聲道:“崔相!”

剛說出這兩字,姜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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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木着臉低下頭,卻見緊閉眼睛病得糊塗的某人竟然準确地拽着她的手!滾燙的觸感讓她渾身不自在。

“放手!”姜钰咬着牙令道!

崔良玉不聽,反倒又握緊了幾分。

淩霄大喜道,“哎呀!陛下真乃靈丹妙藥!崔相緩下來了!”

可不是嘛!之前還咬牙切齒地不知做了什麽噩夢般,現在倒是一臉滿足地把姜钰的手放在胸口處,寶貝似的兩只手都攥着。

姜钰的臉黑得怕人。

“虎尉,你讓崔相松手!不然……不然孤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虎尉一臉為難,但見姜钰臉色難看,只得輕輕呼喊道:“崔相……崔相……”

可崔良玉一絲反應都沒有。

姜钰冷着臉使勁拽手出來,卻拽不動。

真真惱火!

“虎尉,去把他的手給孤砍了!”

淩霄嘟囔了一句,“陛下,崔相現在病着呢……”

姜钰:“……”

看來她重生後,對淩霄太好了。這丫頭現在敢胳膊肘朝外拐。

虎尉趕緊挪來一把塌椅,讓姜钰坐下,省得站着太過勞累。

他還不忘寬慰道,“陛下,崔相許是等會就松手了。”

虎尉和淩霄不敢杵在帳內被罵,兩人齊齊躲到賬外守着。

姜钰手臂發麻,整個人別扭極了。

突然,崔良玉的頭不停地左右搖擺,喃喃道,“陛下!陛下!”

姜钰身體一僵,擡眸看過去,見他額頭上全是汗,似陷入可怕的夢魇。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崔良玉又連着說兩句。

姜钰心思一轉,低聲問:“你殺了誰?”

崔良玉猛地張開眼睛,眸子滲着痛苦。

姜钰大驚,突得他又閉上眼睛,再未多說一字。

姜钰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崔良玉到底夢見了什麽。

還好後面他徹底睡過去,終于肯松手。

姜钰晃了晃發麻的手臂,走出賬外,見對面山坡上一片火光,無聲地笑了。

李忠得知唐寨被突發的山火燒毀時正在擦拭手中寶劍。那兩個關在地牢裏的唐氏女子,自然被燒成了灰。還在灰堆裏找到舞刀女子燒得變了形的大刀。

“這火燒得也太邪性了。”章仇急躁地在大帳內轉圈圈,“現在又不是冬日幹燥時候,哪容易燒起山火。”

李忠沉吟道:“你派人盯着白蘭人的大帳可有什麽發現?”

“昨晚可是雞飛狗跳。那個姓崔的,得了急病,他們去城裏找了家醫館。回來後,白蘭那娘們又……”

“章仇,那是白蘭女王!不許不敬!”李忠皺眉斥道。

章仇撇撇嘴,道:“那白蘭女王就呆在崔相的大帳內,一晚上沒出來。”

“虎尉呢?”

“也在裏頭!”

李忠有些想不明白。不過燒就燒了,那兩人死就死了。他現在着急把手上的燙手山芋送到雍城。時間耽誤不得。

唐寨外面圍了好多維州城的百姓。有人手中還提着水桶水勺,臉上黑乎乎的,一身疲憊地杵在那。

唐寨占了維州的一半,還好中間有水溝将它與百姓碉樓隔開。

大家心有戚戚,心想這唐氏數百年的基業一朝毀滅,連人都死絕了。

好多人受過唐氏的好處,紛紛跪地哭個不停。

拔營的時候,姜钰姍姍來遲。李忠等在城外等了足足一個時辰。

章仇早都不耐煩,嘟囔着,“越來越過分了啊!”

遠遠的,白蘭禦辇駛了過來。

幕簾調開,露出姜钰略顯疲憊的臉。

“郡王,唐寨被燒了。那兩人死在火海,也算受罰了。孤讓他們把遺骸收拾下,埋入唐氏祖墳。還請郡王成全!”

李忠自然給姜钰面子,“一切由陛下說了算!”

維州城外。兩匹疾馳的黑馬沿着山坡緩緩停了下來。

此處向東看去,一條大道上綿延着看不到頭的車馬。

唐楓低低道,“煩請尊駕許我下馬來!”

黑衣人聞言先行下馬,而後将唐楓抱下馬來。

“姐姐!”另一匹馬上那個紅衣女子急急地喊了一聲。

唐楓小臉蒼白,勉強撐力,“唐桃,快過來!”

唐桃體無大礙,自己跳下馬,沖到唐楓身邊。

兩人齊齊看向前方。

昨晚本已抱着必死心的唐楓聽見外面有淩冽刀劍聲,緊接着聽到有人倒地。不一會便見兩個黑衣人沖過來,铿铿兩聲砸掉鐵鎖,走到她和唐桃面前,二話不說就把她們抱起來沖了出去。

騎上黑馬,回頭看便見火海一片。

唐楓無聲流淚中,聽黑衣人将陛下之言轉告給她。

“可入黑衣軍,而後徐徐圖之!”

唐楓這才明白自己太過年輕氣盛。死便死了,可這又有何意義?

此時山風吹來,唐楓挺直脊背,雙手舉過頭頂,鄭重跪下,朝大路方向叩首再叩首!

“桃兒,你跟這位黑衣大哥前往康延川,拜在大巫師巫英門下!”

唐桃嘟着嘴紅着眼睛,扭頭不理唐楓。

“聽話!你不能跟我入黑衣軍。”唐楓嘆了口氣,“入了黑衣軍再無唐楓此人。終生侍奉陛下,不得婚娶!你雖姓唐,卻不是唐家人。姐姐此生唯有跟随陛下,才能為奶奶母親姐姐們報仇!陛下讓你去跟大巫師學習一定有陛下的深意,你不能不聽話!”

唐桃轉過頭來,哽咽道,“我親生母親養不活我,把我丢在唐寨寨門口,若不是姐姐你可憐收留我,我早都餓死了!你給我姓給我名,我雖不是唐氏血脈,可我是唐家人養大的。姐姐你是唐家唯一後人,你若不婚娶如何延續唐家血脈?!要去黑衣軍也該我去!”

唐楓聽得動容,可還是板起臉來斥道,“既然叫我一聲姐姐,就該聽我的!現在即刻上馬去康延川,不許回頭!你我姐妹有緣,或許……還能見面!你若……不聽話,我便不認你了!”

說完她朝身邊黑衣人道:“請尊駕帶我去黑衣軍大營!”

那人扶她上馬後,登上馬镫也上了馬,黑袍将她裹緊,而後疾馳而去!

唐桃哭得兩眼模糊,大喊一聲,“姐姐!”

聲音沖出去,卻擋不住疾馳的馬蹄!

随着大雍邊界越來越近,大雍士兵越興奮!一路上高歌喧嘩不斷,就連平南郡王李忠也是歸國心切,士兵如此歡騰并未制止。

被大雍人前後夾住的白蘭車辇,一路默默,毫無喜氣。

行軍半日在桃坪休息。

弱水河在維州城外狠狠轉了個彎後,像被桃坪訓服似的,在這裏緩緩而過,形成一片緩坡。這裏一直都是大雍和白蘭兩國通商貿易的重要中轉地。在開戰前,這裏商鋪連綿,來往商人絡繹不絕,各地會館紛紛設置,異常繁華。人來了,人信奉的各路神仙也來了。龍王廟、土地廟、財神廟、河神廟等在此都有神祗。

只是如今所見處全是黑色焦土,臨江一線碼頭店鋪燒毀着半數,原本摩肩接踵的商人只剩下看守爛攤子的寥寥數個。見大雍士兵又來,吓得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全躲起來了。

虎尉找了處還算幹淨的院子,恭請姜钰挪步休息。

連日山路颠簸,且日日住在大帳,就連虎尉都受不了,更何況沒出過遠門的女王陛下!

大雍士兵在桃坪碼頭那處平地駐紮。李忠似有心事,與姜钰草草打了個招呼便走了。

這處院子位置不在主街,恰恰因此躲過戰火荼毒。主人不詳,定是被大雍人吓得早跑了,連房子都不要。

淩霄帶着侍女們将房間打掃幹淨,換上姜钰慣用的物件,擺置後這才略微入眼。

姜钰剛坐定,就聽見有人在外喊叫。淩霄急急走過來,施了禮道:“大總管蘇琨在外請見陛下!”

姜钰唇角勾起,漫不經心地說:“讓她進來!”

蘇琨跌跌撞撞走進來,一見到姜钰,噗通一聲跪下,泣聲道:“陛下!陛下!琨兒想您!他們不讓我見!”

“哦!是孤不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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