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79

錢德磨磨叽叽回來時,壓根沒發現異常。

他見守衛持劍杵在門口,還嘟囔着這些人只會偷懶。

待推門走進去,卻發現皇後娘娘的侍女馨月竟站在院子裏。

他心下激動,連忙上前施禮,谄笑道:“哎呦,是什麽風兒把姑姑吹到這裏了?”

馨月冷臉斥道:“你手裏拿的什麽?不在這裏好好伺候,竟去偷懶喝酒?”

錢德一愣,趕緊喊冤,“姑姑您明鑒。是主子爺吵着要喝酒,我這跑出去求爺爺告奶奶才弄來這一壺。”

說完,他墊腳瞧着裏頭,“姑姑,難道是皇後娘娘來了?”

馨月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錢公公,你小聲點,擾了主子們談話,你吃罪得起嗎?”

錢德眼珠子一轉,好似明白什麽似的,心跳不已,似乎走出宗人府再次當上東宮大總管的日子不遠了。

詹绾卿瞧着司馬桢的臉,越看心越冷。

司馬桢的臉酷似他卑賤的娘,她也算悉心養了他這二十多年,怎麽養都養不出母子感情來。賤婢生的果然心性狹隘,舉止偏頗。她冒着滿門被抄斬之險把他搶來做嫡子,最後竟落得這般境地。況且他膽敢派人來坤隆宮刺探,顯然已起了異心。

父親說得沒錯,當斷則斷。

哪怕司馬桢是名義上的嫡子,恰逢北山私兵之事敗露,兜是兜不住了。

若不除掉司馬桢,整個詹氏都會為他陪葬。

“桢兒,你喝成這樣,若被你父皇知道,更會怪罪于你!”詹绾卿裝模作樣勸慰道。

“母後,父皇已經恨我如斯,再加上嗜酒這一條,也不會恨多幾分!”司馬桢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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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绾卿氣結,“你這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司馬桢狹長的眼皮一擡,“母後你現在站的位置,适才躺着一具刺客的屍體!血淋淋的,喏,地磚縫隙裏還有血跡沒擦拭幹淨!”

詹绾卿一愣,低頭看去,吓得連連後退兩步,随即大喝道:“桢兒,你竟敢吓本宮!”

詹绾卿心下一驚,莫非是父親派的刺客?

司馬桢似笑非笑,“母後,遇到此種情況,你不該先問問兒子是否安好?”

“母後,從小到大你教導我要聽詹相的話,詹氏一門榮華皆要仰仗我之手。而我也為了讓母後高興,一心一意聽從詹相的安排,包括北山養兵一事。”司馬桢一字一頓道,只是這聲調裏添加了太多的憤懑。

詹绾卿大喝,“桢兒,你休要胡說。北山的那些兵是你圈養的,與詹相無關!”

司馬桢哈哈大笑起來,“果然!果然!你們以為可以撇得幹幹淨淨嗎?”

詹绾卿被他笑得心底發慌,強忍不适道:“桢兒,你如今無名無分,只是庶人一個。你從天之貴冑變成腳底泥淖,什麽都沒了,何苦活在這世上,讓你父皇為難?不如,自裁吧!”

自裁兩字深深打在司馬桢的心裏。

刺殺不成,便要逼他去死嗎?

不!偏不!

“滾!你給我滾!”他指着大門吼道。

詹绾卿臉色青紅,硬着脖子道:“你若願意自裁謝罪,母後還可為你求皇上,讓你葬在帝陵中享受後世祭祀,若不然,你只能做亂墳崗的野鬼!”

司馬桢背過身,聲調凄慘,“若你真是我的母親,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事!你給我滾!”

詹绾卿聽得心驚肉跳,手腳禁不住發軟。

最後踉跄着走了出去。

馨月趕緊上前扶着道:“娘娘,來接您的禦辇已經停在宗人府門外!”

詹绾卿深吸一口氣,“讓陸宣把這裏的門看好了,任何人不得進出!”

錢德聞言吓得噗通一聲跪下,擋了去路,哭喊道:“皇後娘娘,您讓奴才做什麽都行,奴才不願呆在宗人府啊!”

馨月斥道:“你瘋了不成,敢攔皇後娘娘的駕!”

錢德哭得鼻涕口水的,着實看着可憐。

詹绾卿瞧着這太監面熟,問:“本宮可曾見過你?!”

錢德抹了一把淚,“廢太子讓奴才去坤隆宮刺探消息,那時奴才見過娘娘一面。”

“他讓你刺探什麽消息?”

錢德壓低聲音道:“廢太子讓奴才去娘娘宮裏找一個叫紅月的侍女!”

詹绾卿眼底一抹冷意,“馨月,給內務府的人說一聲,讓他去坤隆宮侍候!”

錢德喜出望外,連聲謝恩。

五王府前來往的車馬竟塞住了巷道。

大管家聞書腦門上全是汗,遣着小厮們左右調度,忙得不可開交。

最近雍城的達官貴人全擠着來拜見五王爺,這自王爺開府以來可是頭一遭。

人來得太多,讓他們這些下人可遭了罪!

每每遇到地位高脾氣暴的貴人,就得受着氣。

頭兩天王爺還抽出功夫招待,從今日開始所有來訪客人一應被拒絕在外。

聞書陪着笑說着好話,才勸走一應貴客,忙了半天才終于得以歇口氣。

內院管事的李婆子走過來笑道:“聞管家,咱王府的好日子可總算來了!”

聞書感嘆一聲,“王爺從益州回來之後,再也沒去那些花樓,也沒喝得醉醺醺讓人擡回家,真是……”

說到後頭,差點感動的眼淚都要噴薄而出了。

李婆子低聲道:“自從皇上指了婚,來拜見王爺的人是越來越多,咱這位王妃可真是旺夫啊。”

聞書咳咳兩聲,“後院的人都清完了?別漏了誰,王妃來了後見了生氣!”

李婆子得意道:“聞管家你還質疑我李婆子的能耐?後院那些個人個個出身低賤,怎配得上咱們王爺。王妃大方,給足了錢,早把她們打發出去了。”

聞書點點頭,“那就好!”

這時,空無一人的街巷裏竟疾馳來一輛馬車。

聞書趕緊迎過去,見驅車的是白蘭國主身邊的侍衛虎尉,便拱手笑道:“虎大人,王爺在裏頭念叨好一陣了,快快請進去!”

虎尉點頭回禮,随即跳下馬車擺好馬凳。

淩霄先行下車,伸手又扶着姜钰走了下來。

聞書饒是見過後院那麽麗人,可見到姜钰時心裏冒出的念頭是:世間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好似從畫中走出來,無端端的讓人心神顫栗。

李婆子也看恍了眼,整個人都愣住了。

淩霄咳咳一聲,聞書和李婆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下問安。

姜钰輕聲道:“都起來了吧。”

聞書和李婆子也不敢擡頭,只覺着鼻息間似有非有的梨花香味萦繞不斷,聞着整個人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司馬棣得了信趕緊迎了出來。

姜钰立于門檻外,抿唇輕笑,“孤來得不是時候。”

司馬棣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緊跟在身邊的沈靜,“靜兒今日來是為了……”

他話還未說完,沈靜大大方方地走到姜钰面前,屈膝施禮道:“靜兒見過白蘭國主!”

姜钰對這位大方不扭捏的沈家大小姐印象頗好,随即笑道:“沈小姐花容月貌,端儀舒雅,與五王爺是天作之合。孤今日來是為兩位送上一份新婚賀禮!”

司馬棣竟臉紅起來,拱手謝道:“多謝陛下厚愛。碧水廳已備下茶點,請陛下品嘗則個!”

姜钰點點頭,“多謝王爺……和王妃!”

沈靜饒是性子潑辣,也跟着臉紅起來。

姜钰見狀心情甚好,笑着往裏走。

“聽聞王爺府前門庭若市,熱鬧地很!”姜钰閑聊道。

司馬棣嘆了口氣,“這些人見風使舵的本事倒是挺大。本王想攔也攔不住,怕是父皇已然知曉,該怪我刻意攀交權臣!”

沈靜接話道:“他們主動主動找上門來,怪得了王爺何事?”

姜钰頓了下道:“如今太子之位空缺,大雍皇帝膝下成年的皇子中,除了大皇子便是王爺你。”

剩下的她一個藩國之主不該說,但意思已然點到。

沈靜滿臉的自豪,“大皇子母妃品級低,如何與貴妃娘娘相比。”

司馬棣眉頭微微皺起,“靜兒,這些話在府中說說也就罷了。到外頭去,可千萬不要說出來。”

沈靜呵呵笑了一聲,“王爺,我又不傻,國主不是外人,你又是我未來夫君,我這才說出口。”

司馬棣咳咳兩聲,“天氣炎熱,請陛下入廳涼快些。”

姜钰點點頭,“好!”

碧水廳臨水而建,三面面水,對面何葉連連,碧色映天,倒也看着心情舒爽。

沈靜一臉乖巧坐在司馬棣身邊,又是剝葡萄,又是添茶水,妥妥地把侍女該做的事全攬下來。

司馬棣想說些什麽,總歸還是沒說出口。

姜钰笑着讓淩霄送上一份大紅錦緞禮盒。

“孤把娶夫之資都獻給了大雍,唯獨留了一對金鴛鴦做個念想。今次王爺與王妃大喜,這對金鴛鴦也算有了歸處。”

沈靜自幼出入宮中,太後娘娘賞賜她的都是頂尖的東西,帶她瞧見這對金鴛鴦心中難免一驚。

大雍的金器如頭面這些,多以精致漂亮巧奪天工為勝,再如金碗金筷這些以重量取勝,可面前這對金鴛鴦竟如同等身的鴛鴦,全身金黃,閃閃發光。重量已然駭人,連鴛鴦身上的羽毛紋路也精細如真。真是一件不出世的稀世珍寶。

原本想着姜钰不過是高寒貧瘠之地的國主,能拿出什麽好東西,誰料一出手竟讓人着實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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