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決定通過學習的方式有意識的控制自己情感後，泉凪的生活便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除了偶爾起床後會發現一群咒靈圍着自己。但就像夜蛾正道和岩田昴所想的那樣，只要她的情緒沒有失控，她的力量就算洩漏一點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這兩年間，她已經習慣這樣的一點小意外，甚至在沒有咒術師幫忙祓除的情況下，她自己都能處理。

就像是今天早上，随手讓這些圍着她咒靈消失，她起床開始今天的準備。雖然在結界裏生活一成不變，但是今天正道叔叔會來看她。這種細微變化對她來說已經足夠她拿出最高規格的待遇了。

稍微修剪一下院子裏的盆景，再給院中的花澆了水。大概她在這些方面确實有天分，經她照顧的植物，長得都非常不錯，如果不是為了在後院留出一點活動的空間，這些植物大概會非常不客氣地占據所有的土地。

照顧完花園後，早上已經過去了。不得不說，這是一件非常适合消磨時間的事情。

泉凪回到房內，點燃炭火，等待水開的時間裏，将茶碗和茶筅一一擺放整齊。水開後将開水倒進茶碗，開始沖洗茶碗和茶筅。準備工作做好後，用茶匙舀了一勺抹茶放進茶碗中。這時，剛剛的水經過冷卻，溫度已經沒有最開始那麽高了，正好可以使用。用茶筅打發，等茶湯做好，放到對面的座位前時，夜蛾正道正好入座。

“這次時間也剛剛好啊。”

“嗯。因為我想着正道叔叔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到，運氣不錯，正好趕上呢。嘗嘗吧，我覺得這次的抹茶味道很不錯。”

其實并不是她運氣好，而是她發現她可以感知到結界內的所有情況，似乎跟她的咒力随時在不停往外溢散有關，只要處于她咒力覆蓋的範圍內，她就能夠感知到。所以當夜蛾正道靠近結界時，她就知道了，才能提前做好準備。

這件事她沒有告訴夜蛾正道，因為只要在咒力範圍裏就可以被感知，這種事情一般人都不會覺得舒服，為了不讓夜蛾正道因為這種原因遠離她，她就不由得隐瞞了下來。

“最近有發生什麽事情嗎？”泉凪問道。現在的她已經可以控制自己不在語言裏附加咒力了，直接通過語言進行對話是她現在特別喜歡做的一件事。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夜蛾正道放下茶碗，雖然泉凪的茶藝很好，但他實在不好意思說出自己不太能接受抹茶的苦味，當然，抹茶味的甜點不算。“還是一樣的祓除詛咒，偶爾聽說有咒術師死掉了。”

死……

泉凪斂眉，她不喜歡這個字。

夜蛾正道安慰道：“畢竟咒術師就是這樣的一個職業啊，大家也都有相應的心理準備。不過最近有記錄的一級咒靈确實多了不少，有才能的人也比以前多了，不過還是需要繼續鍛煉才行。”

泉凪有些好奇：“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因為有個了不得的人出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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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夜蛾正道看着泉凪疑惑的臉，沒有之前的憂愁，笑着繼續解釋道：“因為六年前五條家有個帶着‘六眼’的孩子出生了，他的出生打破了咒術界的平衡。危險的咒靈一個接一個的産生，但是同樣，咒術師的上限也在緩步提升。”

“這是好事？”泉凪不太明白，如果因為正道叔叔說的這個孩子讓咒靈變得更危險了，那豈不是壞事？就算有更多優秀的咒術師，但是對于一般人來講，生活還是變得更危險了啊。

“是好事哦。因為打破的平衡是偏向于人類的，等他長大了，他的存在就是一種震懾，那個時候，咒術界會變得更好。人類的社會也會變得更好吧。”

“那他真厲害……”泉凪喃喃道。

夜蛾正道摸了摸泉凪的頭，“等凪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後，會比他更厲害的。不用羨慕。”

她嘟着嘴無力反駁，“我沒有羨慕。”

“哈哈，好的好的。說到他，最近有個消息是關于他的，鬧得還挺厲害。”夜蛾正道突然想到。

“不知道是惹到誰了，他在詛咒師裏面被懸賞，賞金已經過億了。”

“然後呢？”泉凪聽到後并沒有露出對這個六眼孩子的擔憂，一個是既然被夜蛾正道這麽評價，如此簡單就被殺掉的話實在配不上剛剛的那席話，第二則是作為咒術師的夜蛾正道都知道了這個事，那麽其他的咒術師也能知曉，作為咒術界予以厚望的小孩怎麽也不會出事。

“那個孩子知道後一個人獨自出門，結果一天內就把來暗殺他的詛咒師都吓跑了。”夜蛾正道咂舌，“真是狂妄的小鬼。”

泉凪則不這麽認為，“狂妄也要有能力才行，看來正道叔叔沒有誇大。”

“看來你對他挺感興趣？”他拆開自己帶來的和果子，沒有茶點他可沒法把這碗茶喝完。

“還行吧。畢竟正道叔叔很少這麽誇人，更何況是一個孩子。啊，今天的和果子是小兔子！好可愛，我要着一個！”

看着泉凪高興地去拿盤子盛點心，看來确實只是有點興趣。夜蛾正道說不清自己是希望泉凪對那個孩子多點興趣還是不要有興趣的好，畢竟現在她的處境很尴尬。這兩年裏雖然沒有鬧出什麽大動靜，但失控的現象還是時有發生。聽岩田前輩說，上面的人曾經去找過五條家，打得什麽注意夜蛾正道不用猜都知道。就是覺得不能控制的力量還不如毀掉，他們并沒有放棄殺掉泉凪的這個想法。雖然當初五條家拒絕了，但是保不住哪一天又會改變主意。光是他和岩田前輩兩個人是沒有辦法一直護着她的，要是能再多點人就好了……

“正道叔叔！我們今天用上次岩田叔叔帶來的盤子好嗎？我覺得挺适合今天的點心的。”泉凪拿着餐具，一邊走一邊對他說。

“好啊，你喜歡就用吧。”夜蛾正道笑着說。

這種事情，之後再想吧。至少現在，他還是可以保護她的。

————

“生日快樂！小泉凪！”岩田昴“啪”的一聲拉開一個禮炮，裏面的禮花彩帶在天上飛了一會後落在了泉凪的頭上。

雖然每一年過生都是一樣的流程——畢竟讓兩個大男人每年都換着法兒給她慶祝實在是有點難為人，她依舊非常開心。

4月22日是她的生日，其實他們三人沒有一個知道她真正的生日是多久，于是夜蛾正道在經過她同意後将他們三人第一次見面的日期作為她的生日。

對泉凪來說，有沒有生日其實一點也不影響，她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日時那一天。她在乎的是在這一天，夜蛾正道和岩田昴都會來給她看她，不管有多麽忙，這一天他們兩個人都不會缺席。光這一條理由就足夠她喜歡上4月22日了。

“那麽，過了今天，凪你就10歲了。”夜蛾正道幫她把頭上的彩帶取下來，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

“是啊，一轉眼。我們的小姑娘就要變成大姑娘了。嗚嗚，想當初還是那麽小小的一團，真是讓人懷念～”

确實。泉凪看着眼前的兩個人笑笑。明明每一天過得都一樣，但是回想起來卻有種：真快呀！的感覺。挺奇妙的。

“铛铛铛～這是這次的禮物～小泉凪已經是個大人啦，也是時候該了解這些了呢。”

岩田昴遞過來一個禮物，看形狀像是一本書。但又感覺不是普通的書，因為這還是第一次她發現夜蛾正道和岩田昴有點害羞又有點窘迫的樣子。

她看了看被包裝得很漂亮的禮物，是禮物的問題嗎？

因為對這次的禮物産生了好奇，等夜蛾正道和岩田昴一離開她就迫不及待地拆開了包裝。

“生理教科書？”

為什麽教科書會讓兩個叔叔覺得不好意思？

她看了看封面，然後翻開第一章，标題便是《男生和女生》。她繼續往後翻，翻了兩頁後突然停了下來。她仔細把這一頁從頭看到尾，然後起身來到廁所，關上門。幾分鐘後她走了出來，坐在走廊看着花園裏随風搖動的花朵。

我，是男的啊。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和服，一時之間不知道這是适合男生穿的還是女生穿的。因為根據教科書上說，女生可以穿褲子也可以穿裙子，而男生一般都是穿着褲子。

因為判斷不了，他來到書房，這裏放着這8年裏他收到的所有的書籍，他記得有一本是關于和服文化的書。

他找到書之後翻開，對照自己身上穿的和服判斷出這是适合少女穿的振袖。所以在夜蛾正道和岩田昴看來，自己應該是女孩兒。那麽這麽多年來，大家都搞錯了他的性別。怎麽辦呢？要跟他們說清楚嗎？話說凪的名字也很女性化啊……

他冷靜地想了一下，沒有得出結論。因為對他來說，是男是女其實都一樣，因為不管什麽性別他都還是一樣被困在結界裏。而且因為之前也一直穿着女士和服，所以也不會覺得自己穿了女裝很奇怪的想法。他現在想的是，不知道正道叔叔希望我是女孩還是男孩？沒錯，泉凪在想，如果夜蛾正道希望他是女孩兒的話，他可以繼續穿女裝當女孩兒，但如果他希望自己是男孩兒的話他也可以當一個男孩兒。

自認為想到了解決的方法後，泉凪就把這個問題抛在一邊，繼續看教科書，因為這裏面的知識好多他還是第一次見。

第二天，泉凪開心地去門口迎接夜蛾正道，雖然他們會盡量抽空來看他，但是咒術師的工作真的很忙，這種連續兩天都能接觸人的情況他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了。

“正道叔叔快進來！”泉凪積極地幫他拿來拖鞋。

“不！不用了，我就是工作路上順便來看看你。”

泉凪上揚的嘴角立刻撇了下來，失落道：“這樣啊。”然後他看到夜蛾正道手上還帶了一個袋子，“是專門過來給我送東西的嗎？”

“啊啊。是的。沒錯。”

泉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夜蛾正道在他面前都是非常沉穩且可靠的，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的樣子非常的少見。

“我給你帶了東西。”說着他急忙把拿給泉凪，慌忙當中，袋子都差點掉到地上，還好泉凪反應快接住了。

看到泉凪準備打開袋子看看裏面的東西，夜蛾正道臉立刻就紅了，他支支吾吾、結結巴巴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還好他還記得自己又提前寫好小紙條，又手忙腳亂地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來，展開照着說道：“呃……這個……今天給你帶的這個東西，是那個……你之後……可能會用到的那個……前輩說，只有書的話，可能還不太夠……萬一哪天……你那個了，要是手邊沒有……這個的話，可能……會不太方便什麽的……總之，先收着吧……”

說完夜蛾正道感覺自己尴尬地可以鑽進地裏，這就是單身爸爸帶女兒的最大問題嗎？果然這種事還是讓媽媽來說比較好吧……可我和前輩都是男的。前輩也是！非說什麽凪更信任我所以讓我來，這根本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啊，你看，凪都不知道我剛剛說了什麽！

看到夜蛾正道說完後窘迫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泉凪非常～非常的開心。剛剛打開袋子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是什麽了，畢竟昨天看了一晚上的生理書也沒有白看。他理解不到夜蛾正道為什麽會這麽無措，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感受到了夜蛾正道對他的關心和愛護。

明明這麽害羞，卻還是願意為了他硬着頭皮專門去查資料，甚至害怕自己不懂專門上門來解釋，雖說解釋的也不清楚。但他的這個态度就足夠了。

泉凪故意用咒力将自己的臉憋紅，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低下了頭。

果然，看到他不好意思後，夜蛾正道就完全顧不上自己的尴尬，急忙來安慰他。

他享受且依賴着他人對他的愛。

他知道這是錯的，他從心理學書上知道自己的這種心理和行為是錯誤的，但他真的忍不住。

結界裏獨自一人生活的日子實在是太難捱了，他越是長大越是盼望着可以離開這裏，他向往着外面的生活，也向往着外面的人。他早就發現了，他離不開他人，他更離不開他人對他的愛。他将愛作為營養吸取着生活，如果那一天他失去了這些，那他一定會死掉的吧。所以偶爾他會放縱自己，對着夜蛾正道索取一些額外的關愛。放心，他會控制自己，不會經常這麽做。

其實，做女孩兒也不錯。泉凪想。如果夜蛾正道和岩田昴認為自己是女孩兒而對自己這麽好的話，他不介意被繼續誤認。那麽等自己可以離開結界後，再告訴他們真相吧。

泉凪突然感覺自己的力量似乎要比之前可控了一些。

當他跟自己做了這個約定後，“束縛”在不經意間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