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句話才剛落地,舒亦清便徑直的掏出了早前王清遞給他的那張銀行卡,幹脆利落的放在了眼前那碩大的辦公桌上。
“亦哥……亦哥,別啊……”
王清有些猶豫的看着眼前的舒亦清,手指驀然握緊,只一瞬間就忍不住的紅了眼圈。
這一個億幾乎是舒亦清全部的身家,就這樣全都拱手送給這些畜牲,這口氣就連他都覺得忍不了。
前途被毀,身家被奪,這幫人猶如蝗蟲過境,吸血啃咬過後,留給舒亦清的只剩一條絕路。
王清舍不得他這麽做,可這些人的手段能髒到什麽地步舒亦清可太清楚了。如果他還想保住自己的職業生涯,解約,就是他必須走的一條路。
提前印刷好的合同白紙黑字就擺在桌面上,許毅拿着那張銀行卡,傲慢的從辦公桌後走出來,眼神之中帶着無盡的貪婪。
“這才對嘛,這五年來公司為了培養你,付出了多少啊。”
他看向舒亦清,就像是在看着一件手中的商品,缺人它身上是否還有着未能榨幹的價值。
“你他媽的……”
王清站在人身後,本就是一直都緊咬牙根的在忍着,聽了許毅這番話後,更是直接紅着眼眶,忍不住的就要動手。
也多虧了舒亦清是個平日裏,就冷靜到可怕的人,才能在這種時候,還攔得住他。
“別這麽激動,你難道也想和他一樣滾蛋?如果不想,那我勸你還是收起你的拳頭。”
許毅這話雖然是對着王清說的,看眼神卻一直看着一旁的舒亦清。
他能夠看懂許毅眼神中包含的意思。那是再□□不過的威脅。
舒亦清可以掏錢解約,但王清不行,他如今連自己的前路在哪還都看不清,不能再害王清也丢了工作。
他還得在衆星繼續做下去,如果舒亦清不想讓他日後的生活過的太慘,在這種時候就最好順着許毅的心意,安靜的離開。
這已經是他能夠給予王清的,最大的補償了。
“夠了,多說無益,簽合同吧。”
舒亦清眸中帶刀的瞥了許毅一眼,讓王清先出去等自己,待到人走後,才又長出了一口氣,面色冰冷的拾起桌上的鋼筆,飛快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他與衆星這五年的孽緣,也就終于算是走到盡頭了。
——
雨後的清晨,陽光照進狹長的走廊內,将這一面牆上的各種照片映照的熠熠發光。
專輯海報,電影宣傳,舞臺照片,這是衆星娛樂中所有創下成績的演員,才能登上的榮譽牆。
《秦律》,那是他第一部 和著名導演張萍水,合作的電影,同時也是位于他職業生涯最頂峰的一部電影。
舒亦清剛剛來到衆星的時候,這整面牆上,就只有那一個相框。到了如今五年過去,這裏已經琳琅滿目的挂了滿牆,如此看來,的确是後生可畏。
“喲,舒影帝這是要解約走人了?違約金不少吧,財力雄厚啊。”
正當舒亦清還站在原地,看着這些海報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切的始作俑者,就那樣大咧咧的站在他面前
許黎聽說舒亦清要走,特地過來嘲諷炫耀,身邊還帶着那個剛剛當三上了位的小愛豆。
宋柯鳴進公司四年,直到去年才在一檔選秀節目中大火起來,但即便如此他現在也不過才二十三。
當年許黎簽他進來,以他年紀小為由,對他格外照顧。那個時候舒亦清未曾多想,到了如今才明白其中的奧妙。
看起來還算幹淨的一個小男生,可惜人品和眼光不怎麽樣,在這條路上走不出多遠。
舒亦清沒功夫理睬這倆人,只瞟了一眼就匆匆走過,可許黎既然特意來了,就沒有輕易放過人的打算。
只見他撇了撇嘴,直接粗魯的走過來,擋住了舒亦清全部的去路。
“你他媽這什麽表情?還想像昨天晚上一樣,上來就抽我一嘴巴?”
許黎看着眼前的舒亦清,指着自己帶着傷的嘴角,有些憤怒的挑了挑眉毛。
為了維護許黎,把這件事控制在可控的範圍內,衆星對外放出的,一直都是舒亦清被趕走的消息。
可實際上舒亦清打一進門就直接甩了他一巴掌,要說走也是在他打爽了許黎之後,自己走的。
舒亦清曾經苦練過打戲,許黎雖然看起來比他還要高一點,卻半點都沒有還手之力。
“怎麽,不服氣?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出軌…也不算是我的錯吧。恃才傲物,眼睛長在頭頂上,別人碰你一下都不行,做作的要死。”
許黎舔了舔嘴角的傷口,哼哼的笑了兩聲,斜着眼睛看着舒亦清,音調陡然升高。
“不就是曾經差點被人強.奸過嗎?片場演戲的時候,怎麽沒看你又不讓親又不讓抱啊!像你這樣的人,不管跟誰在一起,誰都會出軌吧。”
舒亦清本沒太想要理睬眼前這如瘋狗一樣的許黎,直到聽見了這一句話,他才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
公司裏的所有人,都在聽見了這句話後,轉過頭來看他。
交織着的視線連同過去的陰霾,一瞬間籠罩下來,舒亦清站在原地,抑制不住的戰栗逐漸蔓延至全身,就連睫毛都忍不住的在發抖。
其實關于這件事的記憶,大抵是出于身體的自我保護,此時的舒亦清已經記不太清了,可當時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卻永遠的埋藏在了他心底。
致使他現在如果不借助角色的外殼,甚至連他人的觸碰都接受不了。
許黎一臉嘲笑的站在樓梯口,将舒亦清曾經萬分艱難才對他說出口的秘密,當作能夠中傷他的武器,開誠布公的說給所有人聽。
滿心滿眼盡是得意之情。
這一刻許黎盼了五年了,五年來舒亦清的桀骜與能力,幾乎無時無刻不讓許黎的自卑無處遁形。不論他再怎麽努力,舒亦清的存在,始終像是一座大山,讓他無處攀爬無法翻閱,只能不甘心的待在這山的陰影下。
他迫切的想要從人身上召回一絲可悲的自尊心。
可他幻想中的場面,卻始終也沒能在舒亦清的身上出現。
眼前這人遠比他想象之中,要強大太多了。
舒亦清并不痛哭流涕,也不癫狂失意,即便是跌下高位,一無所有,他也依然還是保留着他的鋒芒與體面。
即便是被許黎當着衆人的面,扒開他從不願提起的隐蔽傷口,他看起來也還是比許黎更高貴。
明明輸的人是他,可就在他用那樣堅定冰冷的眼神,直視着許黎,向他一步步走來的時候,他竟然還是會忍不住心虛膽怯。
昨晚被人狠揍的記憶還停留在腦海裏,再加上舒亦清此刻那一臉冰碴的模樣,使得人剛才往他這邊走,許黎就不由自主的就護着頭向後退了兩步,下意識的喊出了聲來。
“啊!”
慫貨…
舒亦清看着許黎那一副害怕的樣子,表情幾乎都沒有變化,依舊滿臉冰霜的剛要走到人身前。
一直站在一旁的宋柯鳴,卻忽然插到了二人中間,伸出雙臂擋住了身後的許黎。
“亦哥對不起……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求你不要再打黎哥了。”
綠茶配人渣,這倆人在一起也是絕了。
“如果真的想保護的話,昨天晚上他被我按在地上打的時候,為什麽不出來幫忙呢?因為別墅不像這裏這麽安保齊全嗎?”
舒亦清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在人還不等開口的時候,回頭利落的從那片牆上将那張《秦律》的電影海報摘下,沖着他腳下用力一摔。
“啊!!!”
嘭的一聲脆響,相框在人腳邊不遠的地方分崩離析,玻璃的碎片瞬間向四周炸起,原本還擋在許黎面前的宋柯鳴,只一瞬間,就被吓得滋哇亂叫,一下子跳到了旁邊。
許黎被吓得瞬間閉眼抱頭,卻一直都沒等來想象中的拳頭。再睜眼的時候,舒亦清正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睥睨他一眼。
“我沒想打你,只是臨走前還有句話要送給你。”
“趁早轉行吧,你沒那個天賦得影帝。”
舒亦清面色冷然地說完這一句話,便潇灑的轉身離開,只留下了驚魂未定的許黎,還在原地呆愣愣的靠着牆壁。
這一句話宛如一支冷箭,精準的刺進了許黎最看重的地方。讓他一瞬間就愣在了原地,恰似失語。
待到他終于醒過神來的時候,舒亦清已經坐着電梯下了樓。
“艹!”
許黎站在落地窗前,透過玻璃看着樓下舒亦清走出公司的身影,心中的怒火瞬間騰起,身邊的垃圾桶無辜遭殃,一時間各型各色的垃圾散落一地。
他自上而下的看着這些垃圾,就如同舒亦清自上而下的看着他一樣。
堅定而又輕蔑,宛如是一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鵝,蔑視着周圍滑稽的偷獵者一樣。
他就像是一面鏡子,時時刻刻擺在許黎的面前,清楚地顯示着他所有的劣根性,一絲一毫都無法隐藏逃脫。
“艹!!”
随着這一聲暴怒,散落在地上的一枚可樂罐,被人猛地一下踢出好遠,劇烈的碰撞在董事長辦公室的門上,周圍路過的同事險些被其誤傷。
許黎是衆星娛樂的太子爺,平日裏在公司行事肆無忌憚慣了,如今又正是在氣頭上,根本就顧及不到其他人。倒是宋柯鳴這個比他小幾歲的,四面八方的替他打圓場,平白到了一圈歉後,還得作小服低的,來哄許黎開心。
“黎哥,別生氣了,你都已經提名金雞了,怎麽可能沒有天賦,這五年來你的能力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真正完蛋,永世無法翻身的是他舒亦清。”
宋柯鳴貼着許黎,輕撫着他的後背,安撫着人逐漸冷靜了下來。
這一點也讓他不經的有些得意起來,覺得不論如何許黎的心還是在自己這兒的。宋柯鳴刻意的甜笑着,緊緊抱着人的手臂,本想再同人說些甜言蜜語,卻還剛才張口就被一陣開門聲打斷。
“黎……”
許毅被那可樂罐踢門的聲音吓了一跳,剛開門出來看看什麽情況,就又瞧見這一地的狼藉。
“你這是又發什麽神經,我剛要找你談事情,你這……。”,許毅看着這滿地的垃圾,有些頭疼的皺了皺眉,瞟了徐黎一眼。“小宋,把這兒收拾了,你,跟我進來。”
許黎明顯是不滿自己大哥的唠叨,卻又不敢反駁,只好耷拉着腦袋,緩慢的挪了進去,眼看着辦公室的門緩緩關上。只留給了宋柯鳴滿地的垃圾。
公司裏并不是沒有保潔阿姨,但許毅卻總是習慣性的使喚宋柯鳴,就好像是使喚他們家的狗一樣。
周圍仍舊有公司裏的同事在走來走去,宋柯鳴拿着工具,站在走廊的正中央,一點一點的清掃着許黎遺留下來的垃圾,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工具,內心之中所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