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喲,厲總,您怎麽來了。”

韓棟樹看見厲譯進來,幾乎是立刻就站起身來,迎過去跟他握手。

厲譯也不駁人面子,面露微笑的上前兩步,握住韓棟樹遞過來的手。

做足了身為晚輩的禮節,看起來謙遜而內斂。

“今天是韓氏集團內部的例會,厲某一個外人過來,實屬冒昧了。”厲譯說着,瞥了一眼對面韓家那兩個憋着不服的堂哥,心下了然的勾唇笑笑。

“前一陣子我許給了韓默一個小項目,近幾日剛剛回國,事務繁多便也就沒顧得上合同什麽的。”

“今天冒昧前來,好像又有些來的不是時候……。”

厲譯說着眼神逐漸的轉到了韓家那兩位堂兄的頭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韓棟樹順着他的眼神看去,一時之間便已經心下了然。

“怪我怪我,把原本的集團例會給提前了。不過也就是孩子們之間的一些小打小鬧,沒什麽不是時候的。落座落座,我們家的這些個孩子,還得托您多照顧呢。”

“哪裏的話,韓默他很優秀,這一次我之所以會把那兩個酒店的施工都交給韓氏,也都是因為他幫我辦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厲譯的這一句話猶如一道驚雷落下,砸的他那兩個堂兄頭暈目眩,滿眼昏花。

這兩個厲豪酒店的施工招标,可是許多家集團,搶破了腦袋,殺紅了眼争搶的大項目,韓棟樹在背後偷偷地盯了它幾年,

沒想到竟是被韓默那小子,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拿下。

韓棟樹笑着與厲譯寒暄,談話之間看向韓默的眼睛裏,都是滿滿的贊賞與笑意。

韓默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從他父親眼中,看見這種眼神……

厲譯及時趕到,危機徹底解除,本應該是讓他感覺開心的事情,心裏卻莫名的像是壓了塊大石頭一樣。

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即使是終于讓那兩個堂兄,在自己面前吃了癟。韓默都沒有感覺到真正發自內心的快樂。

舒亦清看着一直低頭沉默的韓默,沒有說什麽,只是在厲譯走到這邊來的時候,自然而然的走上前,代替人握手寒暄。

“厲總,感謝您選擇漢盛。”

厲譯看着眼前這個人,身穿着白色襯衫,頗為認真的朝自己伸出手掌的樣子,默默的垂下眼睫,心中不由自控的漫起一種嫉妒。

為了給韓默打圓場,就連自己一直以來平明抗拒的事都不顧了。

這是他一貫的義氣與溫柔,厲譯向來喜歡他這點,只不過他卻從不肯對自己展露過。

厲譯的眼神從韓默的身上滑過,他本應該就此發揮他一貫的紳士作風,找個由頭體面的化解這一切。

可奈何厲譯他本來就是個嫉妒心強勁的老畜牲。

即便是自己親自送過去的人,即便是清楚的知道兩個人不過只是朋友,可看着舒亦清自然而然地将人拽過去,護在身後。

他這心裏依舊還是會嫉妒到快要發瘋。

厲譯站在人身前,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眼神之中滿噙着笑意,想要試試他的反應。

舒亦清強撐着心底本能的排斥反應,本以為面對着自己莫名能夠接受的厲譯,只是一個簡單的握手,自己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卻不想就當厲譯的手掌,距離自己僅有咫尺的時候,手指卻又開始在衆目睽睽之下,顫抖到無法抑制。

對面的那兩個堂兄,眼尖如鼠,瞧見了舒亦清指尖發顫,還以為他只是表面裝得厲害,其實遇見了真正的狠角色,內心裏跟他們一樣,慌得連手都擡不穩。

一聲低低的嘲笑,橫跨過寬大的會議桌,傳到厲譯和舒亦清的耳中。

韓家的其中一位堂兄,低着頭捂着嘴不小心的樂出了聲,而等到他再擡起頭的時候,厲譯那仿佛帶着冰碴的眼神,便已經落在了他身上。

只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什麽叫死期将至,可即便是他再想道歉,那也是已經來不及了。

“厲總,我……”

厲譯聽見他說話,眼神甚至都沒有掃上他一眼,就只是得體的微笑着,在手掌在即将就要與人碰到的時候,轉到了人的肩膀,隔着衣服輕拍了一下。

舉手投足之間,處處可見其的體貼與克制。

“咱們倆個的關系,你還跟我來這套,是不是也太見外了。”

體面的解決了當下的尴尬,舒亦清的隐情也被妥善的遮掩過去。厲譯終于走到了人身邊,拉開椅子坐下,直面着對面的那兩個韓家堂兄。

原本還一直都在耀武揚威的這兩個人,如今一見了厲譯卻又乖的像兩只鴕鳥一樣,死命的低着頭,好像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一樣。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好像聽見有人在罵我,是你嗎?”

“啊?啊……”

厲譯坐在兩個人對面,面色瞧着雖然像是開玩笑一樣,但眼神之中卻明顯是較了真的冷意逼人。

那兩個堂兄軟的欺硬的怕,實打實的倆慫貨,厲譯只不過是半開玩笑的問了他倆一句話,這倆人就已經開始支支吾吾的坐不住椅子了。

眼神一個勁兒的朝着韓棟樹的身上瞟,指望着他這個做叔叔的能稍微救一救。

韓棟樹雖然也不滿意自己這兩個侄子的所作所為,但畢竟此時是在韓氏集團的例會上,還得顧及着韓家和公司的臉面。

即便再不情願,也必須得由他出面,将這件事平息下來。

“哈哈哈……我這兩個侄子不懂事,讓厲總見笑了,今天的例會差不多也就到這兒了,你們兩個的投資各自撤掉30%,也好讓你們記得今天這個教訓。”

例會開到這個份上,該說的也基本上都說完,又礙于有厲譯這個外人在這裏候着,沒個幾分鐘,也就正式結束了。

所有人都依次的從會議室裏往外走,平日裏總得吹噓炫耀一陣的那兩位堂兄,這一次溜得最快,跟兩只兔子一樣的從韓默面前逃走,放到以前,要是瞧見這幅場面,高低他都得好好笑一陣。

可是到了今天,韓默卻突然顯得有些沒心情。

“亦哥,我先去車裏等你。”

韓默走在前頭,略微耷拉着頭,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舒亦清很少瞧見人這麽失落的時候,剛想跟上去安慰,卻又被身後的厲譯突然叫住。

“欸…你幹嘛去?”

韓棟樹那邊還在會議室裏安排人準備接下來簽約的合同,厲譯閑的無聊,溜到外面的走廊裏,正巧碰見了剛要走的舒亦清。

“先讓他一個人靜靜吧,那孩子估計心裏正緩不過勁兒來呢。”

舒亦清自小父母雙亡,從未能感受過家庭,所以也不太能感同身受的理解韓默如今的心情。

反倒是厲譯這個衆人眼中的天之驕子,更能理解這個小韓總此時的心情,及時的叫住了舒亦清,選擇了讓他自己靜一靜。

“嗯……”

舒亦清雖然答應着,但眼神卻一直跟在韓默的身上,生怕他一個人再出什麽事。

厲譯看出他這不放心的樣子,有些失落的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小韓總不過才與他認識了一周左右,就能讓他如此關心,可他卻連發條微信,都要刻意的去找人不忙的時候。

從合作夥伴到朋友,再到戀人,他面前這一條路,還有好長一段都沒有走。

厲譯不期望自己走的能有多快,只期望這一條路最終能有一個盡頭。

“不用太擔心,他遠比你想的要更能挺得住。”

全國上下這麽多家新開的娛樂公司,厲譯之所以選擇韓默,第一是因為他背靠着韓家,第二也就是因為這位小韓總的性格。

雖然看起來好像不争不搶,過于單純善良,對于一個企業的領導者來說,有些撐不起來的感覺,但厲譯卻能看得到,他性格當中,因為家庭而帶給他的那一份自卑後面。

也同樣隐藏着一團巨大的堅韌。

這孩子身上的勇氣,堅韌,仗義與善良,才是厲譯會選擇他,最根本的原因。

也許他這樣性格的人,在別人的眼中,就像是生長在鳳凰之間的一只野雞,壓根配不上一個集團繼承人的位子。

但是對于厲譯來說,只有一個這樣的人,在後面時時刻刻陪着舒亦清,與他并肩作戰,才最能讓他放心。

只有這樣,才能讓舒亦清完全放開,自由自在的做他自己。

更何況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疼,那韓棟樹雖說看起來嚴厲了一些,但若是糊起犢子來,那也不是吃素的。

他對于韓默的這些種種,不過是大多都來自對于人今後生活的擔憂,又不知道該如何正确的表達罷了。

正所謂商場如戰場,韓氏集團樹大招風,外有猛虎,內有貪狼,韓默如若就這麽一直單純下去,帶到韓棟樹百年之後,才是他苦日子終于到來的時候。

——

“再等五分鐘再下去吧,正好用這五分鐘,陪我喝一杯咖啡。”

厲譯一面說着,一面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兩瓶咖啡,遞到人手裏後,還故作模樣的往人耳邊靠了靠,說小話一樣偷偷的說了一句。

“雖然是瓶裝的,但這畢竟還是在別人的公司,我是個甲方,總在人家的地盤作威作福不太好,湊合一下吧。”

厲譯的這一句話說罷,還一臉認真的舉起那兩瓶咖啡分別都看了看。

“給你這個,這一瓶是拿鐵的,應該會比我這個更好喝。”

厲譯渾身筆挺的穿着西裝,手裏拿着兩瓶咖啡,一副嚴肅認真端詳的模樣,讓舒亦清一時間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個人真是絕了,怎麽會這麽嚴肅的同時,又能透露出一股宛如憨憨的可愛感。舒亦清清爽的笑着,故意學着人偷偷說小話模樣,湊到了厲譯的耳邊。

“好,雖然我不太愛喝拿鐵,但看在厲總這麽可愛的份上,我收下了。”

充滿磁性的聲音,帶着人身上隐隐的薄荷香氣,就這麽突然間的炸在自己的耳邊,只一瞬間就讓他渾身的氣場都跟着變得安靜了起來。

腦子裏好像有一根時刻繃緊的弦,在那一瞬間斷掉了。

厲譯有些沒能反應過來,等到他再轉過頭的時候,舒亦清已經倒退着走出了很遠,正搖晃着手裏的咖啡,肆意的笑着,同他說拜拜。

內心之中的洶湧愛意,被人輕易的撩撥起,又被人草草的放下,厲譯強壓着追着人出去的欲.望,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機械的和人說了一聲道別。

視線一路追随着人的背影,直到他再也望不到的地方。

——

韓默一個人回到車裏,看着身旁韓氏集團的大樓,有些失落的遮住眼睛,靠在座椅背上。

剛才是他第一次,從父親那裏得到贊賞的目光。而這目光的由來,卻也是因為被所有人視為天才的厲譯,而不是他這個廢物本身。

不過只是因為運氣,讓厲譯這一位大神,碰巧選中了自己而已。

他本身……還是無法脫離一句“廢物”。

目光透過手背的縫隙,看見街邊一個父親拉着孩子說笑的走着。

這樣的場景,他五歲時瞧見了,就會忍不住羨慕,如今好像也絲毫未能有什麽改變。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好像遇到了好多好多厲害的人。韓默深吸一口氣,看着窗外緩緩走來的舒亦清,重新恢複了往常的模樣。搖下了車窗,伸出手去快速的朝人揮着。

“快來,亦哥,咱倆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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