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白齒青眉
孟真簡直不想理他,讓他趕緊去把盔甲穿上,接下來就要拍第二鏡了。
陸羨青站在一邊,造型師将沉重的铠甲和紅纓槍拿過來,孟真站在一邊講戲,“待會情緒收着點,秦思筝年輕可能壓不住你。”
“他還想壓我?”陸羨青挑眉往邊上掃了一眼,孟真瞪了他一眼,繼續說:“你和他的悲憤不一樣,更多的是對山河破碎的無奈和不甘,像個爹樣,別浪。”
陸羨青無奈,孟真看到秦思筝已經換好第二套造型,便招招手把他叫過去一起說:“待會別這麽束手束腳的不敢跟他說話,抱上去該喊爹喊爹,該哭哭,情緒外放一些,我要看到眼淚,喊破嗓子也沒事,後期有人補配音,你盡量把情緒給我全放出來。”
秦思筝似懂非懂的點頭。
孟真擔心秦思筝壓不住陸羨青的戲,想了想又說:“待會多拍一點他的背影,盡量拍你的正面,這樣表現的好一些。”
陸羨青說:“不用,就拍他。”
孟真停頓了下,然後了然的笑了,“這心眼兒使的,這聲爹沒白叫。”
秦思筝沒聽懂,陸羨青也沒多說,這個宣傳片對他來說等于做慈善,但對秦思筝來說卻是很好的臺階,全程拍他的臉才好。
“四哥,您肩膀稍微動一下,我整理盔甲。”
陸羨青和秦思筝兩人的妝容造型全都準備好,朝孟真示意可以開拍了,衆人清場退到鏡頭之外,機位拉進照在陸羨青臉上。
他身上的盔甲殘破不堪,布料被刀劍砍破滲透暗紅的血,臉上嘴角全是血跡和硝煙,秦思筝連滾帶爬的跪在他身前,想碰又不敢碰他的臉,傷口化得非常逼真,恍惚有種真的受傷了的錯覺。
陸羨青抓着斷槍的手輕輕發抖,搖搖欲墜的身子看得出已到強弩之末。
鎮國大将軍沈逐力戰數百人,筋疲力盡被敵軍淹沒,如雨的刀劍劈砍而來,他退到城門口時已經只剩一口氣了。
秦思筝飾演的沈佑趕來時,只來得及看到父親這最後一眼,他撿起一把槍捅入一個敵軍的胸膛。
沈逐張口便嘔出一口血,低落在沈佑的手上,他輕顫了下,沙啞的嗓音伴着血跡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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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兒。”
沈佑跪在他身前,低低喊了一聲:“爹爹。”
秦思筝的情緒還不夠,雖然在努力表現悲傷了,但還是太過蒼白生硬,觀衆可能一時分辨不出,但孟真看得出來,這樣下去過不了。
陸羨青略略蹙眉,原本還能撐住的身子直接半跪了下來,手已經握不住搶了,他将血漿艱難咽下去,臨時修改了劇本。
“給爹擦一擦。”
秦思筝微愣,劇本不是這樣寫啊?
“佑兒,我們沈家的男人,要堅強。”陸羨青看着他的眼睛,緊緊鎖住他的眼神争取将他的注意力全拉在自己身上。
秦思筝伸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跡。
“爹沒事,爹還好着呢,還能再殺一百個敵軍。”沈逐要起身卻一下子跌了回去,這次雙膝全都跪在了地上,一大口血嘔出來,手也在往下滑。
孟真正想斥責陸羨青又亂改戲,但緊跟其後一聲略帶哭腔的“爹”傳來,他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繼續盯顯示器。
沈逐強弩之末,進氣少出氣多,他喘着粗氣跟沈佑交代:“佑兒,有朝一日,還有辦法的話,一定要驅走胡虜,奪回山河。”
“爹,你別說話了,我們一定能活着!我要你活着!”
沈逐說着,從破爛的盔甲中掏出一枚只剩一半的玉佩,抖着手放在沈佑的手中,“沈家家訓,男兒只能流血,不得落淚。”
玉佩被血染濕,上面全是父親的血,沈佑手都在抖,死命憋着不讓眼淚掉下來,眼睛都憋紅了。
沈逐抓住他的手,帶着他一起攥住槍,一字一頓的說:“爹把這杆槍留給你,等到戰事了了的那一天,你就帶着他到爹的墳上,把它燒了,帶上兩壇好酒。”
沈逐仰了下頭,眼角滑落一滴淚,卻笑着說:“爹呀,還沒跟你喝過酒。可惜,這輩子是喝不到你成、成親那一天、你和媳婦兒敬給我的酒了。”
沈佑抓着槍,掌下的手在發抖,他完全忘了這是在拍宣傳片,恍惚已經身臨其境,變成了那個正面臨家破人亡的沈佑。
“能喝到的,我一定能帶您出去,您還說等我十八歲那天,親手給我打一柄槍呢!”沈佑抓着他的手,心髒一陣陣的縮着疼,連呼吸都一波三折起來。
他努力維持着平靜,含着淚笑,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快一些,“我的碎雪槍還沒拿到,您不能耍賴!還有您說要教我的二十六路槍法還只教到了二十路,還剩最厲害的六路沒有教我呢!”
“佑兒,扶起軍旗,別讓它……倒了,切……記。”沈逐眼睛慢慢失焦,散了光彩,手也脫力向下甩去。
沈佑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回槍傷,撕心裂肺的一聲“爹”叫出來,伴随着幼獸哀鳴一般的嘶吼,他撿起地上長槍沖進了敵陣。
父親死了,國破了,身後已經沒有了退路。
他看着地上那些熟悉的臉龐,他小的時候會偷偷跑去校場玩兒,那些大哥哥、叔叔們會把他放在頭頂“騎大馬”,然後被父親訓斥,乖乖把人放下來一起挨訓。
這次挨訓,下次還犯。
他就這麽在所有人的寵愛下長大,現在他們都成為了冷冰冰的屍體,他救不了他們,但必須捍衛父親和所有哥哥、叔叔們的尊嚴!
他也要為“紅衫軍”流盡最後一滴血,不做那唯一的逃兵!
少年揮舞着紅纓槍沖向敵陣,充滿恨意的眼神和利落的槍法舞的呼呼生風,孟真都要看呆了,攥緊了雙拳等待接下來的重頭戲。
沈佑雙拳難敵四手,逐漸竭力,渾身幾乎被紮成了刺猬。
他半跪在地上,看到了被焚燒到殘破不堪的染血軍旗,艱難地抓在了手裏,手背繃出清晰的血管紋路,鏡頭着重拍他的手,體現出沉重與不甘。
“爹,佑兒沒法讓你看到山河收複,海晏清平的那一天了。”沈佑奮力将軍旗扶起來,插好,一刀砍來,他扶着軍旗跪了下去。
鮮血從口中嘔出,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洇透了軍旗。
少年淚水從眼角滑落,滿是血跡的嘴角卻暈着笑意,手指慢慢松開了軍旗,直到燦若星辰的雙眸失去光彩。
“爹,叔叔、哥哥……等等佑兒。”
“好,卡!”孟真連連拍手,激動的語無倫次:“太棒了,你們倆表現力太強了!”
秦思筝被誇得不好意思,他還不能像陸羨青那樣收放自如的控制情緒,有些汗然的轉過頭去抹了下眼睛。
安寧快步跑過來,幫着一起卸掉了沉重的盔甲,小聲問陸羨青:“四哥,沒事吧?”
“片段而已,沒事。”陸羨青說。
安寧放了心,每次只要陸羨青拍戲她都怕得要死,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出岔子。
秦思筝那邊也脫完了盔甲,長舒了口氣放松下來,安寧看着他眼睛通紅,頓時心疼了,“寶貝眼睛都紅了,都怨四哥臨時改劇本,把我們小風筝弄得哭這麽狠。”
陸羨青冷呵一聲,側頭看向一邊的秦思筝,伸手拎住他頭頂的發髻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小風筝,怨我把你弄哭了?”
秦思筝忙轉過身,“沒有,您在幫我我知道的。”
陸羨青松了手,眸光掃向安寧:“聽見沒有,自願被我弄哭的。”
安寧說不過他,翻了個白眼站一邊不說話了,孟真意猶未盡的又看了一遍才走過來,“兩位老師辛苦了。”
秦思筝忙說:“不辛苦,謝謝您的指導。”
陸羨青說:“那可太辛苦了,你們這兒連口水都沒有,小孩兒嗓子都啞了也不見給杯水,口頭道謝呢。”
孟真可煩死這個人了,比較之下秦思筝的乖巧謙卑就可愛多了,加上這半天的相處也覺得态度誠懇學東西也虛心,忍不住說:“你跟傳聞裏不太一樣啊,以後可別在網上亂說話。”
秦思筝忙道:“嗯,我會注意的。”
孟真又補了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離四哥遠點兒不是壞事。”
秦思筝這次沒來得及說話,被人搶先一步,“遠不了了,過幾天還得讓他更赤一點,對吧?阿敬。”
秦思筝被叫的一激靈,想到那天的教學耳根有點發熱,語速飛快的說:“我先去卸妝。”說完快步溜了。
這個宣傳片後期團隊也是游戲公司那邊專業做cg的技術人員,每一幀都精細至極,最後展現出來的效果連秦思筝自己都吃驚了。
九劍官方發了視頻,新資料片的熱度掀了一波熱潮,聖娛這邊也義正言辭的發了個聲明,對于有些帶節奏的營銷號會追究到底。
同時《善惡之間》的開機儀式準備啓動,周長江不喜歡網上那一套,再加上這部電影不夠主旋律,所以不會興師動衆的采用直播的形式,而是盡量低調舉行。
當天只會邀請幾個合作過的、靠譜的媒體,拍幾張照片,并且不允許錄制視頻對外發布。
蔣臻剛出院,車上的廣播也在講這個,氣得他踹車門,“能不能關了,吵死了!”
徐庶一聽也來氣,“怨誰?不作能死?”
蔣臻被噎得說不出話,是他自己作死,早知道他就不爆料了,誰知道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了,他在醫院看到九劍的宣傳片就嫉妒的不行,現在善惡之間也是他的了!
徐庶說:“秦思筝這件事萌娃拉不下臉找秦思筝,找人也不會再去了,他們打算找你頂替秦思筝的位置,我已經替你接了,過幾天進組錄制。”
“我不去!”蔣臻直接炸了,上次拍一個秦思筝不要的角色他已經很煩了,這次還要去錄秦思筝吃剩的綜藝?
“你說不去就不去?你是獨立工作室了還是拿了影帝視帝了?上次我不讓你去,你非要去,當一天的飛行也去。”
蔣臻沒法跟他解釋自己是去吸引陸羨青,“秦思筝不錄了,現在這個爛攤子誰去都會被罵,我不去!”
徐庶說:“你這麽怕?我看不用別人比,你自己就已經覺得自己不如他了。”
蔣臻啞口無言。
徐庶也被他這段時間的騷操作弄煩了,自己辛辛苦苦給他談工作拉商業,他一聲不吭背着自己把周長江的電影作沒了,連帶着還丢了兩個代言一個雜志。
一個代言是輕奢,雜志也偏高端定位,現在一夜回到解放,他還跟自己橫。
“你這段時間任性也夠了,以後再這樣你就等着被雪藏,公司不缺你一個藝人,我手底下也不缺你一個,大不了我再去捧一個聽話的。流量時代,只要有熱度,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這個綜藝也是看在你去參加過一期,覺得你還不錯才來找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蔣臻太明白這個了,現在的娛樂圈不是以前了,也沒有那麽多無可取代的陸羨青,大部分都是流量堆起來的泡沫,粉絲同時喜歡好幾個,一個牆頭塌了還有另一個。
他只要連續三個月沒工作,可能都會被遺忘。
“好,我去。”
《帶着萌娃去旅行》官宣新加入的嘉賓是蔣臻,又再次掀起了一波話題,徐庶這邊已經想盡辦法帶風向,可怎麽都扭轉不了。
萌娃這邊要流量什麽都不管,吵得越狠他們越開心,氣得蔣臻差點又把新手機摔了,硬生生忍住,在助理給他遞果汁的時候一把甩開,“有沒有眼力,我他媽喝得下去?”
不是說節奏一帶,粉絲都沒有腦子嗎?
蔣臻看着廣場上的熱烈讨論,一個個像偵探似的分析劇情。
【之前《萌娃》裏就覺得蔣臻很舔秦思筝,主持人提議讓他去參觀野狐村,他非要去跟秦思筝曬太陽采摘,熱度蹭的特別生硬,前幾天在手照那事兒爆發的時候突然又有人爆料他參演《善惡之間》,結果導演出來親自辟謠,現在秦思筝不去《萌娃》,蔣臻卻去了,好操作啊。】
【一個破爛綜藝也值得這麽搶嗎?這麽看的話爆料那個事兒的時機很妙啊,正好卡着九劍那邊的資料片,要不是說當時的試鏡,真是抓床單的話,那九劍是不是迫于壓力換人了?】
【woc細思恐極,這麽一看,那個料不會是蔣臻團隊爆的吧?硬搶秦思筝一個綜藝,這波操作我願稱之為高手。】
蔣臻越看越氣,明明是弄巧成拙,卻被他們說成了占便宜!
誰想要錄制那個破綜藝,他想去的是《善惡之間》劇組,被陸羨青愛得要死要活,而不是拾人牙慧,在這兒被人拿他跟秦思筝相比!
蔣臻看着桌上的茶杯,一狠心,摸起杯子打爛,撿起來就往手腕上割,把徐庶都要吓尿了,“你幹什麽!瘋了啊!”
蔣臻聲淚俱下,痛苦的扔掉了玻璃片,舉起只劃傷了一小片的傷口,“我好痛苦,這樣活着還有什麽意思!讓我死,讓我死!”
徐庶甩了他一巴掌,“你給我冷靜點!”
蔣臻被粉絲捧慣了,重話都沒有哪兒有人敢打他,挨這一下差點反射性暴起,硬是咬牙忍住,絕望的看向徐庶說:“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有嚴重的精神障礙,我只是強撐着樂觀罷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撐不了了。”
徐庶壓根兒不信,“少給我演,這個綜藝你是去定了,我已經幫你接了,不去你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拿違約金跟公司解約,二被雪藏,選一個。”
蔣臻咬咬牙說:“我會去的,但是我要去看心理醫生,你幫我約沈青。”
徐庶:“沈青是誰?”
“一個心理醫生。”
陸羨青的心理醫生。
《善惡之間》即将開機,陸羨青去做最後一次心理疏導,保證他這三個月裏盡量能保持一個相對平穩的狀态。
安寧說的變化她沒有過多體會,還是要讓沈青做一個系統的評測。
何幸也發現他最近好多了,不會一天到晚想着去死,如果他真的喜歡秦思筝,那她也認了,大不了就是從帶一個神經病變成帶兩個,怎麽也不會比之前的陸羨青難帶。
每次陸羨青做心理疏導何幸天大的事都要放,怕安寧轉述不清楚,一定要親自聽了才放心。
安寧在車上看新聞,陸羨青好像是睡着了,頭上蒙着衣服一動不動,她多看了一會,朝何幸勾勾手指,把手機遞了過去。
何幸接過來一看,蔣臻因為精神狀況二進醫院!
安寧小聲說:“這個圈子真是,之前在綜藝裏看着他脾氣挺好的,居然也有這種問題,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事業,畢竟不是人人都是……”她噤了聲,伸手指了指陸羨青。
何幸把手機還給她,低聲說:“別在他面前說這個,這次沒一起拍戲也好,省得好不容易拉扯回來,又被影響,以後也少在他面前提這個名字。”
安寧點點頭,把新聞的浏覽記錄都删了。
車停在樓下,何幸有個電話要接,讓他們先上去。
沈青正在低頭翻資料,聽見敲門聲頭也沒擡的說了聲進來,因為和陸羨青很熟也沒過多客套,随口說了聲“請坐。”
陸羨青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單手撐着額頭看他:“喂。”
沈青擡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端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意,幫他倒了杯茶放在面前,“請放松,我們來聊一聊。”
陸羨青嗤了聲:“省去那些有的沒的,相親呢?”
沈青眉角跳了跳,他就沒見過這麽不配和的病人,不過這次狀态卻和之前有些差異,他擡頭看了安寧一眼,對方伸手比了個手勢。
沈青明白,他可能有喜歡的人了。
“這次的劇本給我看看。”沈青說。
安寧将劇本遞給他,沈青翻了翻,詫異道:“這種戲何幸都敢讓他接了?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他?還是說何幸想換老板了?”
這次的角色是一個思覺失調症患者,具體狀态表現為:敏感多疑,睡眠、知覺、感知、錯視幻覺,甚至會思維遲緩,邏輯倒錯性思維,意志行為障礙等各種問題。
本身陸羨青的病情就比較嚴重,這等于在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上壓上一座金字塔,而且患有思覺失調症的患者一般不會認為自己有病,不會主動尋求幫助。
陸羨青這些年雖然狀況堪憂,但起碼他認為自己有病,會主動尋求他的幫助,接受治療,萬一這個電影演完,他覺得自己沒病,自己這麽多年不是白幹了?
他活膩了,還是何幸活膩了?
“這戲還能推嗎?”沈青問。
安寧說:“您仔細看看。”
沈青放下劇本,打量着陸羨青側頭輕笑的表情,暗自詫異,他以前進組之前的精神都會偏向角色,這次好像并沒有?
沈青這下稍微放了心,略有些自嘲的笑了下,“應該不是我醫術過人的功勞吧?是因為秦思筝?”
安寧點頭。
“展開說說。”
陸羨青撐着頭,“他就像個小醜。”
?
這個形容,确定是喜歡人家嗎?
沈青又問了陸羨青一些問題,漫長的一個小時下來真切體會到了陸羨青的精神支柱慢慢轉移到了秦思筝身上,這其實不是好事。
他現在就像是第一部 電影的“四哥”,在嘗試為他走向陽光,雖然很痛,但依舊在嘗試。
然而有一天這道光熄滅了,他連活下去的可能都沒了,再進一步,如果這道光去照耀別人,難保陸羨青不會變成“四哥”,滿懷愛意的殺了他。
“四哥,我的建議還是不要把秦思筝當成藥,你會上瘾,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你熬不過戒斷。”
陸羨青“嗯”了聲,“我有數。”
沈青思慮片刻,又道:“你現在的精神狀況可以接這部戲,不過還是要注意不能過多傾移,藥也要按時吃,有問題随時找我。”
陸羨青起身,指尖略過桌沿時不小心帶掉了一個卷宗,他彎腰幫忙撿起來,活頁散落一地,“就你這做……”
話音驟然一停,沈青還在等下半句話,就聽見對方呼吸急促,瘋了一般打碎了桌邊的花瓶,雙手掐住脖子幾乎縮成一團。
“四哥!”安寧和沈青同時尖叫,何幸一進門也吓傻了,慘白着臉撲過來,拼命抓着陸羨青的手,“四哥,醒醒!”
陸羨青滿頭冷汗眸光散亂不聚焦,整個人劇烈發顫,掐住自己脖子的雙手仿佛感覺不到痛苦般越收越緊、
何幸怕他把自己掐死,當場哭了出來:“四哥,你松手!你會把自己掐死的!”邊哭邊罵沈青:“你他媽想想辦法啊!你不是醫生嗎?愣着幹什麽!”
沈青看見地上的圖片,陸羨青來之前他剛給一個PTSD的警察做完心理疏導,他親眼看到同伴被虐殺,死在了自己面前無計可施,因此産生了心理問題。
他一直知道陸羨青怕見死人,但沒想到他看到兇案現場也會怕成這樣,這和PTSD的狀态有些相似,又有細微差別。
安寧一個勁四哥和幸幸姐交替喊,急的一腦門汗。
沈青力氣大一些,硬生生握住陸羨青的手,放輕了語氣安撫他:“沒事的,這是拍電影,你也拍過電影的對不對。陸羨青,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陸羨青仿佛沒有聽見,沈青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引導他,“這些都是假的,不存在,和你無關的。”
他呼吸顫了下,沈青語速飛快的說:“找秦思筝的視頻來。”
安寧抖着手找到綜藝cut遞過來,沈青舉起來放在陸羨青眼前,死馬當作活馬醫般說:“你看這個,這裏。”
鏡頭裏少年陽光純淨,遠遠喊了一聲:“四哥。”
陸羨青眸光縮了下,慢慢松開了雙手,沈青松了口氣,低聲繼續安撫:“放慢呼吸,聽我說……”
他剛才的心理疏導花了一小時,因為這一張照片花了三個小時才勉強掰回來,心髒全程被提起來,等到結束的時候沈青已經快崩潰了。
安寧陪着差不多冷靜下來的陸羨青下樓,沈青留了何幸,“我懷疑這個是他的陰影,應該也是他精神出問題的原因,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經歷過什麽?”
何幸不知道這個,沉吟片刻說:“我想想辦法,有消息了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