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青山遠望
胡臣的脾氣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差,聽說連陸羨青都要讓他三分。
徐钊生怕他一個生氣撂挑子不幹,到手的熟鴨子再飛了,忙給胡臣遞了杯水,“思筝第一次拍雜志,不太懂,您教教他。”
胡臣煩躁不已,“一邊去。”
徐钊一皺眉,幹笑兩聲轉頭把杯子放在了桌上,“我出去回個電話,你們慢慢拍。”
“再來,那種十八歲特有的張揚野性你懂嗎?覺得自己日天日地什麽都行。”胡臣說。
秦思筝頭一次拍這個,本就緊張,再一被罵人都僵了。
“不是啊!你是木偶嗎?木偶都比你有靈魂,肩膀都僵了!放松!”
秦思筝立刻放松,咬着繃帶看鏡頭,擡起下巴作出一個張揚的表情。
“日天日地不是日我!你要找我約架?你拍這個是要給全世界拿來珍藏的,不是拿來撕爛解壓的。”
秦思筝汗都出來了,胡臣急得原地轉圈撓頭發,煩躁的直跺腳,“我他媽從來沒見過這麽笨的,白瞎一張臉。”
“噗。”一個輕笑從門口傳來。
秦思筝擡頭看,明斐雙手環胸靠在門邊,“哎,你敢罵他?”
胡臣白眼一翻,一嘴的硝煙味,“他怎麽了?藏着三頭六臂罵不得?拍不出片在我這兒都一樣。”
明斐道:“你哥要是知道了跟你沒完。”
胡臣愣了片刻,倏地回頭去看被罵得無措的秦思筝,又回頭去看明斐,得到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胡臣冷嗤一聲:“就是陸羨青本人拍不出片我也照罵不誤,他想護短回家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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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筝也有點愣,“您和四哥認識?”
明斐快胡臣一步,盛滿了一眼睛的浪意,“陸羨青是他表哥啊,他欺負你,一會拍完了跟你家四哥打電話告狀,讓他給你報仇。”
胡臣輕嗤了聲,“跟誰告狀都沒用,少挑撥。”
秦思筝這才發現胡臣的眼睛其實有點像陸羨青,脾氣也有點謎之相似,怪不得化妝師說他們倆夾槍帶棒拍照。
他抿嘴笑了一會,又在心裏反複想了漫不經心帶點狠是什麽樣的表達方式,試探性地問胡臣,“剛從拳擊賽場上下來,還沒徹底冷靜的感覺可以嗎?”
胡臣眼睛都亮了,“對!就是那種感覺!你行嗎!”
“我試試。”
秦思筝閉上眼,想象了一下自己剛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對手是比他強大許多的對手,他眉骨鼻梁全斷,艱難贏得了比賽。
他又累又疼還疲憊,卻要被人追着拍攝那種略帶厭煩的感覺,慢慢睜開眼睛朝鏡頭一掃。
“對了!就是這樣!”
胡臣激動大喊,快門聲“咔咔”不斷,他瘋狂找角度連珠炮似的指揮,“這個表情不要變!對!千萬別動!保持眼神!好!垂眼略略往下看不要閉上垂一點點!下巴擡起來!”
明斐靠在門框邊看了一會,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花絮照,發給了陸羨青。
【困組裏了,難不難受啊?】
陸羨青回複的很快,【滾。】
明斐也不惱,笑眯眯的咬出一根煙含在嘴裏,點燃了才慢條斯理回消息。
【真的,我要是你,我能忍得了這麽漂亮一小孩兒在外面招人?你要知道沾衣欲濕杏花雨,一枝紅杏出牆來啊。】
陸羨青作為一個正經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無比嫌棄文盲。
【有沒有文化,人那是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葉紹翁活着都讓你氣死。】
明斐:【葉紹翁是誰?新出道的小鮮肉?哪個公司的?】
陸羨青真無語了,先發了一串省略號來表示嫌棄,然後才說:【你念人的詩還不知道人叫什麽,丢人現眼的東西。】
明斐完全不覺得,甚至自成一套歪理。
【哦不管葉老爺子是誰,你這自己都說了春色滿園關不住,人家葉老爺子還有門,你連門都沒裝,那你這春色能關得住?你一二十五六的老男人了,人才十八一枝花,早晚出牆給你看。】
【我這紅杏自個兒知道家在哪兒,你那小野貓出了門可能就找不着門了,而且我家這株小紅杏已經打了印,關系都定了,明總先擔心自己吧。】
【對了,好好照顧他,中秋我回來見着人要是瘦了你就等死吧。】
明斐沉默半晌,咬牙切齒的發了條語音,“陸羨青,你他媽就是條狗。”
胡臣這邊拍的非常滿意,招手讓秦思筝下來看,“真絕了!這鏡頭感簡直了,你比陸羨青強多了,那家夥個人氣質太強還不配和,還是你好折騰,拍什麽是什麽。”
秦思筝被他變臉般的脾氣弄得哭笑不得,“剛才罵我的時候您可不是這麽說我的。”
胡臣能拿到好片就笑,沖他眨眨眼,“四嫂,記仇?”
秦思筝被他叫的臉一紅,慌張的直擺手,“您別亂叫,我和四哥……沒公開呢,被別人聽見不太好。”
胡臣輕嗤了聲:“他就是臭毛病多,行了你快去改第二套造型,待會接着拍。”
秦思筝怕他打趣,忙走了,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聽見明斐罵陸羨青那句。
“明先生,您挨過打嗎?”
“嗯?”
秦思筝認認真真看着他,再次詢問。
“您以前被打過嗎?”
明斐:“?”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走了,“什麽意思啊?就要打人,有沒有素質啊,村裏的新青年就這?”
第二套造型比較花時間,秦思筝再回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胡臣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一個字一個字先跟秦思筝溝通了拍攝要求,讓他再說一遍理解,然後雙方第三次溝通,翻來覆去才确認。
這次拍攝倒是比較順利,半個小時就拍完去換第三套造型了,這次是跟時見疏合作。
胡臣又刷了幾遍原片,忍不住跟明斐吐槽,“這苗子都在聖娛養傻了。”
明斐雙手環搭在胸前,想起這個就恨的牙癢癢。“陸羨青這個畜生,為了簽他還要跟我解約,你說他是人嗎?我就差連屁股都給他了,嗚嗚現在他找着個男人就不要我了。”
胡臣面無表情,“是他會幹出來的事啊,有什麽奇怪的,你第一天認識他?還有,別意淫,我是直的。”
這時候秦思筝已經做好第三套造型了,跟時見疏并肩一起進來,一黑一白。
雙生子的設定。
秦思筝一身黑衣又酷又帥,背上背了一個箭袋和一把弓。
時見疏則與他相反,一身白衣看起來清朗又幹淨,跟誤入人類世界的精靈一樣,造型師還給他加了一個精靈耳和樹枝造型的裝飾卡在耳邊。
胡臣分別跟兩人确認,被時見疏的普通話弄得一個頭兩個大,最後直接沒脾氣了,“行了,拍吧。”
時見疏趴在地上,被背着弓箭的秦思筝單膝跪地扶起來,兩人視線相對,定格。
“秦思筝摸他的頭,看兒子的那種慈愛一點,帶一點點笑但是別笑開,不要顯梨渦,再淡一點。”
“時見疏別給我勾引,眼神給我單純迷惘一點,他是救了你的人,可你不懂摸頭是什麽意思,但覺得很喜歡,錯愕驚訝和不解,會嗎!”
秦思筝在時見疏頭頂拍了拍,喊了聲:“弟弟。”
時見疏一愣,微張着嘴滿是驚詫,就這一下被胡臣拍了下來,拍着大腿喊妙,“離遠點,秦思筝對他拉弓,帶箭。”
秦思筝單手從後背抓出一支箭,箭羽勾住弓弦往後一扯,胡臣“哇哦”一聲,“不錯啊,姿勢漂亮,手也挺穩,都沒抖。”
“嫂子,不錯啊。”
他這句話一說完,秦思筝非常給面子一抖,差點把箭射時見疏腦門上,對方立刻捂着胸口,“哥哥你咋麽射我。”
胡臣驚呆了,這字還能這麽用?打光師也忍得很辛苦,手又不敢抖,死命憋着快窒息了。
秦思筝真誠建議:“真的,我建議你不會中文你還是別亂說了。”
時見疏一臉無辜,“那你是要射我啊,辣……麽長一把箭就飛過來了!我當時害怕極了,沒有一個抱抱哄不好。”
秦思筝真的很懷疑這個人在試圖占自己便宜,但他又一臉無辜,配上這個造型還有眼底的純淨偏偏讓人生不起氣。
他有點像以前孤兒院的弟弟,撒嬌耍賴求抱抱。
秦思筝還是無奈的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好好好,摸摸頭行了吧?”
時見疏像只被摸了頭的貓,他比秦思筝矮一些,仰起頭的樣子被打光板一照,真像個精靈,胡臣覺得這裏又自然鏡頭感又好,當即拍了下來。
“好,收工。”
胡臣心情好的跟換了個人似的,招呼秦思筝待會一起吃飯,他知道有家私房菜不錯,還補了句陸羨青也喜歡吃。
秦思筝雖然有點想去,但他下午還有工作,只好忍痛拒絕。
“我先去卸妝了,今天辛苦您了。”
“別記我仇啊。”胡臣說完,四下看了沒人還低聲補了句,“有時間跟陸羨青來家裏吃飯,有驚喜等你,保證你下巴都掉下來。”
秦思筝有點難為情,“您忙,我先去卸妝了。”
時見疏非要跟他一個化妝間,一張嘴叭叭叭不停,好在從歐桑變成了哥哥,秦思筝也懶得糾正,由着他去了。
“我們交換一下微信吧,下次年系比較方便。”時見疏說着,找出二維碼舉起來。
秦思筝拿出手機掃了碼加上好友,時見疏一邊打字備注一邊念叨:“我八會寫,情思增,怎麽找不到?這個輸入法是八是有點問題?”
“拿來我幫你輸。”秦思筝接過他的手機,備注了自己的名字後還給他,順口問了句那天怎麽自己一個人在機場,助理沒跟着麽?
時見疏一臉深沉的說:“大概是為了跟你并肩作戰吧。”
秦思筝:“……”
化妝師在一旁忍笑,卸妝的手微微顫抖。
秦思筝看她實在辛苦,忍不住長嘆了口氣,“我覺得那天我不該見義勇為,救了一個女生,還順手撈了一個中二少年,得不償失。”
時見疏有點憂愁,“我也練過分久,但是一幾不能練出好看的肌肉,我看到你微博辣個,打拳,好酷!是在拳館鞋的嗎?下次帶我一起氣吧,我一直特別想鞋。”
秦思筝忍不住糾正他:“很久,一直,學費。”
時見疏學了半天還是原地打轉,秦思筝再次放棄。
“我也沒在拳館學,網上看拳賽随便練的,你自己在家也能找些比較簡單的自己練,別弄傷就行了。”
“那我晚桑回家就練!”
卸完妝,秦思筝要去趕另外一個活動,時見疏也要回公司錄歌,就在門口分道揚镳。
徐钊早已經走了,沈長風還在門口等,給他遞了兩顆奶糖,“你從早上開始就沒吃過飯,小心低血糖。”
秦思筝剝開塞進嘴裏,馬不停蹄往下一個工作地趕,等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才總算明白了什麽叫腳不沾地。
他一整天除了在車上,就是在坐車的路上。
秦思筝猜測是因為《善惡之間》的原因,他的工作密度較之以前大了很多,除了那些比較累的商演之外,還有一個江城電視臺中秋晚會邀約。
電視臺給了他高度尊重,但需要在晚會前一周彩排确認節目單,徐钊讓他随便唱首歌就行,以前也唱過。
秦思筝打開微博搜了一下自己以前唱過的歌,也不知道徐钊的自信是從哪兒來的,他跟着學了一會,然後自己錄下來一聽。
不能說不好聽,只能說跟陸羨青挺配的,倆人加一塊都湊不齊五個音。
他撐着下巴刷微博,居然有人透露了中秋晚會邀請他的消息,又有人把他以前的翻車現場找了出來,再次沖上熱搜。
秦思筝已經習慣了自己三天兩頭住在熱搜,心如止水的往下刷了幾條,找到一個腌蘿蔔的視頻,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下次給四哥做這個吃。
他刷了一個多小時微博,學會了幾十個菜譜,悲催的發現自己還是沒能想出能上個什麽節目,把自己攤成個大字在床上躺屍。
手機忽然響,居然是何渡打來的,秦思筝立刻接起來。
“何哥。”
那頭是豆豆熱情跟他打招呼的嗓音,夾雜着何渡讓他一邊玩兒,自己要說正事的聲音,父子倆互怼了好一會才清淨。
何渡笑說:“豆豆皮了很多,幸虧是你提醒我,不然啊現在我們父子倆還很有隔閡呢。”
秦思筝忙說自己沒做什麽。
何渡跟他客套了一會,問他:“中秋晚會你準備好節目了麽?”
秦思筝正為這個發愁,作為一起錄過節目的難兄難弟,他直接訴苦:“還沒呢,想了一晚上也沒點頭緒,我聽說您也要去?跟豆豆唱歌嗎?”
何渡:“嗯,我跟許盡寒還有柳綿綿三對家庭,小番茄出了那個事兒不合适,司千秋還不夠資格被邀請,你倒是挺有面子。”
秦思筝撐着下巴感慨,“可能這就是狗屎運吧。”
何渡笑了會,将話題拉回了正軌:“我給你推薦個人,你指定喜歡,不過要是真合作了,你可得謝謝我啊。”
秦思筝翻身坐起來,“您說!”
“安櫻。”
秦思筝已經打開了百度,被這個人的資料驚呆了,拿過那麽多獎啊?俨然是個德高望重的舞蹈家,關鍵是還都是自己創作的。
她的作品風格多變,從仙氣飄飄到異域風情再到人性與愛,每一種風格都被刻畫的入骨三分。
他一眼就被吸引住,但有點擔心自己會把安櫻的舞蹈毀了,因為他根本不會跳舞。
何渡那邊好像在考慮什麽,秦思筝喊了他兩遍才回過神,“思筝,安櫻之前找過你,你知道嗎?”
秦思筝并沒有收到消息,“什麽時候?”
何渡沉默片刻,覺得這件事不應該瞞着他,錄制綜藝那段時間他就覺得秦思筝和外界傳言有出入,現在看來,真是有人從中阻撓。
“你進組之前她就找過你一次,你拍完游戲宣傳片,她在網上看到,應該是聯系了徐钊。”
秦思筝一怔,“你的意思是徐钊瞞着我拒絕了安櫻?”
不可能吧,徐钊對他一直很好,他剛穿過來的時候看到徐钊眼裏的激動和欣慰,那絕對不是演出來的。
何渡:“一個人對你好不好,跟他是不是利用你,是兩件事。一個人的感情是會被利欲左右的,我聽說明斐有想簽你的想法?徐钊多半也知道,你猜他知道了這個消息,會不會覺得你翅膀硬了,想把他一腳踢開?”
秦思筝略有沉默,他從沒想過把徐钊踢開。
現在也不是明斐要簽他,是陸羨青要簽,他工作室現在還沒成立,何幸只能帶陸羨青,到時候他還是需要一個經紀人。
何渡抛掉一貫的點到即止,用了比較重的話提點秦思筝:“你別把人想的太好,利益面前,人性一文不值。”
“這段時間他手上兩個新人工作忽然多了起來,哪兒來的,還不是從你嘴裏掏出來的?”
之前手照的風波,還有那些變态短信,相比較後來的陸羨青在微博公開嘲諷蔣臻,結果連一個雨點子都沒打到他身上。
見識過何幸和安寧的能力,徐钊實在算不上負責,秦思筝現在回過頭認真想想,當時穿來的第一天,他說黑紅也是紅,他終于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那時候陸羨青跟他說不要太過消耗自己的商業價值,也是看出了徐钊做法的不妥?但他當時真的在谷底了,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何渡挂掉電話之後,把安櫻的聯系方式用微信發了過來。
秦思筝出了會神,他從來沒有想過徐钊會只拿他當個工具人,但何渡的話只要他一跟安櫻聯系,就知道真假。
這時候陸羨青也下戲了,一到車上就給他發了消息。
秦思筝立刻撥了視頻電話過去,對方秒接,帶着笑意說:“哎喲乖乖,這麽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