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時的氣氛異常尴尬,寧慕梓明顯套着程駿給的外套衣服,縮着脖子,臉色慘白;而程駿依舊是一臉微笑,他看着鄭林濤一樣是泳帽泳褲,便明白了。

拉過寧慕梓,鄭林濤關切的問他:“你是哪兒不舒服?”

後者搖搖頭臉色冷然而慘白,徑自走去了更衣室,此時更衣室沒有人他趕緊把自己的衣服穿上,但上衣是短袖,沒有衣領,可以明晃晃的看到脖子上的吻痕,寧慕梓垂下眼簾不去看鏡子,把程駿的外套套上,正好是可以立領的所以勉強能夠遮住那刺目的痕跡。

程駿被鄭林濤堵在洗手間,路過的人無不奇怪的看他們一眼,卻因鄭林濤兇狠的表情而不敢招惹紛紛繞道。

鄭林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看寧慕梓的神情,一眼便看了出來。這兩人,一定有問題。

“他怎麽了?”鄭林濤沒有了剛開始對于教師的尊重,語氣森然。

“我也是剛剛遇到他的,差點兒昏倒,而且他有點發燒,所以,然後就是你剛剛看到的情況了。”程駿依舊是一張笑臉,在鄭林濤看來卻怎麽都覺得怪異。他對這個程駿并不了解,不過是見過一次罷了,加上今天的這一次才兩次。

鄭林濤有點不信,但是又說不出什麽來,程駿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趕緊送他回家吧。”

無法,鄭林濤放棄了追問,問程駿也是問不出什麽的,他開始覺得,程駿這個人深不可測。

離開了俱樂部,寧慕梓随着鄭林濤的腳步走,安安靜靜,一步又一步的跟随。

直覺不對勁,實在太過反常了,也只有被太大打擊時,寧慕梓才會是這樣的神情,讓他看了簡直是心如刀絞。

在前面的鄭林濤停下腳步,跟在後面的寧慕梓疑惑的停下來,這模樣,乖巧卻死板。

正當他想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的時候,寧慕梓卻突然開口說:“你先回去吧,我累了,該回去休息了。”

“慕梓?”鄭林濤想問,寧慕梓卻打斷了他,“明天估計我的輔導員肯定會請我去辦公室談談人生的。”說完,他去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就這樣走了,像個狼狽的逃犯。

反應過來,鄭林濤沖着遠去的計程車大罵:“寧慕梓,你個混蛋!王八蛋!”鄭林濤非常惱火,這是比知道寧慕梓說喜歡他時還要惱火,那種憤恨,無力感深深的讓他恐慌不安,他卻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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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鄭林濤知道了寧慕梓并沒有被請去輔導員的辦公室跟輔導員來個親密的談人生,而是接到了他媽媽的電話,寧慕梓一夜未歸。

接到電話的時候正是吃午飯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寧慕梓可能不舒服所以請假了,加上自己忙着事情也沒有時間去問寧慕梓的輔導員确認。

把事情推給了會長賀洲其,請了假就往校門跑。

“那家夥怎麽急匆匆的,是出了什麽事兒麽?”會長疑惑。

常伶科一身運動服滿頭大汗的闖入學生會會議室,惱火的問:“鄭林濤那家夥怎麽回事,我看他出校門,是不是趕着投胎啊,叫他他都不理我的。”

會長聳聳肩,無奈:“可能有什麽急事吧。”

寧慕梓到底跑哪裏去了?這個混蛋!

手機一響,鄭林濤就接起。

【阿濤,我找遍了所有能想得到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張美玲焦急不已,她似乎也在外面,鄭林濤能聽到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阿姨別着急,會找到的,您要注意安全。”鄭林濤安撫着阿姨也是在安撫自己。他斷了通話,站在人群裏,他不知道寧慕梓到底在哪兒。他所有能想起來的地方都找過了,那家健身俱樂部周圍,家的周圍,游樂場,公園……對,還有一個公園!他怎麽能忘了學校的附近呢,那個公園!

找了一圈才在某處的公園椅找到了寧慕梓,他靠在椅背,睡着了,身上還是那件程駿的外套。

現在的天氣白天有點熱,而半夜卻是有點冷的,很難想象寧慕梓就這樣在這裏坐了一夜!

輕輕的走過去,鄭林濤凝望着寧慕梓的面容,心思複雜。

仔細的端詳着,寧慕梓長的真心俊秀,除卻身板兒有點弱,當真是個王子一樣的人物。

我好歹是你兄弟不是,為何不肯說出自己的感受,寧願自己一個人憋着呢,有什麽委屈就告訴我啊。我們是好兄弟不是嗎?!

他看到了,那刺目的痕跡。指關節捏的咯吱咯吱的響,他恨不得即刻沖到青青幼兒把陳建揍一頓,那個禽獸!

小心翼翼的把領子翻下來,那還沒淡去的痕跡,就像是根根銀針,紮在了鄭林濤的胸口!

“學長?”寧慕梓悠悠轉醒,一時還不知自己身處何處,見到是鄭林濤才想起來,啊,昨天自己并沒有回家,而是呆這裏呆坐了一晚上。本想問他怎麽在這兒,想了想,這裏離學校那麽近,來這裏也不奇怪,卻見他盯着自己的胸口看,頓時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說,這是怎麽回事?”鄭林濤低沉着聲音,已經處在了怒火爆發的邊緣。

“沒什麽。學長怎麽在這兒?”寧慕梓有點奇怪。

“別妄想轉移話題。”鄭林濤黑着臉明顯的惱怒,一把扯開寧慕梓穿着的外套,閉了閉眼,忍無可忍,一拳就打了過去!

這一拳十足的狠,寧慕梓生生的受了一拳,腦袋被打偏,嘴裏的鐵鏽味兒挺濃,吐了口血唾沫,寧慕梓什麽也沒說,就這樣默默的承受。

“你個王八蛋,死小鬼!說,怎麽回事!”鄭林濤真是氣急了,他這是第二次不留情的揍了他,第一次是因為他說喜歡他,第二次是因為這混蛋不肯老實說出實情。

見鄭林濤咄咄逼人,寧慕梓眼眶紅了:“說什麽!有什麽好說的,我就是個惡心的同性戀!什麽也不是!就是個娘娘腔,是個被當成女人侵犯的娘娘腔死同性戀!”寧慕梓歇斯底裏,雙眼蓄滿了眼淚,他看着鄭林濤,指着自己的眼睛,“看,還會哭,跟個女生一樣,如果我是女生該多好,可是我不是啊!”

“慕梓,你別說了,別說了。”周圍沒什麽人,鄭林濤卻害怕人聽了去,他很矛盾,他有點怕別人知道寧慕梓是GAY!而寧慕梓的模樣卻又刺痛了他的心,他該怎麽做,該怎麽做?!

“你讓我說的啊,我說給你聽啊。對,我很惡心,喜歡跟我一樣的男人,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喜歡男人,我以為我是喜歡女人的,可是我遇到了你,我才發現我喜歡你,而你是個男人!我為什麽要喜歡男人,誰告訴我為什麽?”寧慕梓卑怯而脆弱,他捂着自己的臉,他害怕鄭林濤看到自己絕望的神情。

“是不是那個程駿他欺負你了,我要去告他,他這是犯罪!”鄭林濤怒火沖天,卻無處宣洩,他不敢再打寧慕梓,寧慕梓本就身板兒弱是挨不住他幾拳的。他恨得牙癢癢,死命的垂着椅子,一下重過一下!

兩人都覺得自己窩囊極了,不是個男人,沒有擔當……

等到兩人情緒平複了些才打電話告訴阿姨,說慕梓找到了。他把寧慕梓送回家,卻不敢離開。又打電話回家告訴父母說他在朋友家住幾天,才放心的在客房睡下。

張美玲從上午找到下午,鄭林濤從中午找了一下午,折騰到現在也已經九點多快十點,到現在才能休息,已經疲憊不堪。

第二天一大早,鄭林濤和張美玲就發覺了寧慕梓情況不妙,高燒不退,送到醫院急診的時候才知道,他已經斷斷續續的高燒了兩個晚上了。

天啊!

張美玲吓得花容失色,那是她唯一的孩子,怎麽能,怎麽能被如此對待!恨不得自己聽到的是假的!這是她的失職,她不是個稱職的母親,懊悔,憔悴,讓她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幾歲。

之後,寧慕梓請了一個月的假。

期間他都要去看心理醫生,接受心裏輔導。

當心理醫生告訴張美玲,可能因為成長環境的關系,寧慕梓有一定程度上的排斥異性的心理,加上,他對自己是同性戀的這個認知和這次被強迫的陰影,已經形成了輕微的抑郁症。

排斥異性?同性戀?抑郁症?

張美玲已經內流滿面,她只是知道兒子乖巧聽話,他從來不亂結交朋友,學習也不用操心,每天都按時回家,那麽乖巧的孩子,怎麽可能是同性戀還得了抑郁症?!

這怎麽可能,張美玲怎麽也接受不來這個事實,面對着這樣可憐的兒子,她真覺得是對她的報應。

待他能夠出院的時候,張美玲把那輛被他弄得快報廢的電動車開了來。寧慕梓好了很多,他坐在後座上看着慢悠悠飛過去的風景,沒由來的笑了。

寧慕梓突然說:“媽,爸爸打電話給我了。”

“什麽?”急忙停車,張美玲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說叫我們去美國呢。”寧慕梓微笑着,帶着點憧憬。

電動車重新啓動,張美玲什麽也沒說,隔了一會兒停在了紅綠燈處,她說道:“你知道這輛車是誰送給我的麽,我一直舍不得扔,修了又修,如何都不肯換其他代步工具。那人說,這部電動車就是他的化身,可以帶我去任何地方,哪怕沒電了也會拼了命加油帶我去。那人可真傻,沒有房沒有車,求婚禮物只有個電動車。可是我就是嫁給了這麽個傻瓜。好幾次都想把它扔了但是都舍不得,這麽多年了,哪怕它成了一堆廢鐵我也舍不得。慕梓,你意外的把它摔得更壞了,我還是舍不得扔。是不是也很傻呢。你明白麽?”

明白,現在明白了。

寧慕梓看着那輛老舊的電動車,心口忽然疼痛起來,那不是心髒病,卻比心髒病還要讓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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