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連告別都不給我
法西娅不想擠地鐵,提出開車去辦公室,遭到了葉初陽的否決。
葉初陽的理由是:“省油。”
法西娅賴在玄關不肯挪步,大有不開車就不出門的架勢:“我表哥的男朋友是總裁,省什麽油啊!小家子氣!”
葉初陽淡定地換鞋子,拿背包:“和我開不開車有什麽關系?你這話說的一點邏輯都沒有。”
法西娅把胸脯一挺:“有底氣!”
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葉初陽最終還是拿上車鑰匙出門了。
到了目的地,他停好車,像往常一樣和法西娅走向寫字樓,法西娅站在巍峨的灰色樓體下,仰着頭,用手擋住玻璃幕牆的反射的粼粼陽光,道:“表哥,這棟樓是江瀛的對吧?”
葉初陽也仰頭看着日光四射的大樓,推了推眼鏡:“不是他的,是他家裏的。”
法西娅啧啧稱嘆:“表哥,你真是吃了一回不得了的嫩草。”
葉初陽看她一眼,讪笑道:“你這話說得讓我很難高興。”
電梯裏,法西娅都快被擠扁了,但還是挂着一臉自豪又驕傲的笑容,把‘我表哥是這棟樓的主人的男朋友寫在了臉上’。
電梯門一開,法西娅像只小鳥似的飛了出去,張開翅膀在樓道裏翺翔:“嗷嗚,邊秘書!”
邊小澄站在辦公室門口打電話,很嚴厲地讓對方在半個小時內把什麽東西送來,眼瞅見法西娅像一枚從天而降的炮彈一樣朝他沖過去,連忙挂斷了電話,伸手接住了法西娅。
“哎呦。”
邊小澄被法西娅撞退了幾步,後背磕在了牆壁上。
法西娅抱着邊小澄,興高采烈道:“早上好啊邊秘書。”
邊小澄苦着臉擠出笑容:“早啊小娅,先松開我好不好?我手機掉了。”
葉初陽彎腰撿起滑到自己腳邊的手機遞給邊小澄,道:“小娅,別這麽冒冒失失的,傷着邊秘書怎麽辦?”
邊小澄揉着肩膀笑道:“沒事沒事,小娅一點都不沉。”
葉初陽看到辦公室裏有幾個身穿某家具城制服的工人在忙碌,就問:“這是在幹什麽?”
邊小澄:“是這樣的,您辦公室裏之前擺的沙發是我們公司之前替換下來的,因為你們搬來的匆忙,所以只好臨時把舊沙發擺上先用着。昨天江總讓我去家具城訂了一套新沙發,今天早上剛搬來,還沒擺好呢。”
葉初陽看了看房間裏比之前的淺灰色純棉沙發更氣派更昂貴的白色漆皮沙發,不禁皺了皺眉,覺得江瀛這樣做實在是沒有必要的鋪張浪費。
邊小澄只是一個執行者,他沒有對邊小澄說出自己的不滿,就問:“江瀛呢?”
邊小澄:“董事長今天回新加坡,江總會送董事長了。”
話音未落,邊小澄的手機又響了,他接起來,立馬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态度:“徐經理,我昨天跟你再三确認過,我訂的是迪歐去年那款深灰色的老板桌,不是你擺在樣板間裏那張白色職員桌。現在你對我說沒現貨,我老板追究起來是你的責任還是我的責任?”
葉初陽聽着他講電話,心裏越來越不快,等邊小澄一挂電話就直接問:“是給我訂的桌子嗎?”
邊小澄轉眼又笑出來:“是啊,江總親自給您選的——”
葉初陽冷冷的,斬釘截鐵地說:“退掉。”
邊小澄笑臉僵住了:“啊?”
葉初陽:“我不換辦公桌,退掉。”
邊小澄很為難地捏着手機,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法西娅。
法西娅同樣無能為力:“邊秘書,你就退掉吧,我表哥很強硬的,他說不換就是不換。桌子到了他也不會換。”
葉初陽發覺自己太嚴厲,給邊小澄帶去壓力,就拍拍邊小澄肩膀:“沒事,待會兒江瀛問起來讓他來找我。”
邊小澄只能點頭:“好吧。”
工人擺好了新沙發,很快就走了,邊小澄要和工人結算費用,就和工人們一起下樓。
法西娅快樂地收拾剛從沙發上拆下來的保護膜,喜滋滋道:“表哥,你小男朋友對你真好,你真是找了個了不得的鑲了鑽的金龜婿啊。”
葉初陽:“多幹活,少說話。”
他們剛把辦公室打掃幹淨,葉初陽的手機就響了,是齊院長打來的。他昨晚和齊院長通了語音會議,決定和齊院長的團隊合作,共同研究茂茂這一罕見的病例。
齊院長在機場候機,對葉初陽說他今天就要出國了,暫時由小趙醫生和葉初陽對接,而且讓小趙醫生協助葉初陽,做葉初陽的助理。
葉初陽拉開椅子坐在辦公桌後,笑道:“齊院長,多謝你的好意,但我有自己的助理。”
法西娅豎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臉,昂頭挺胸,很得意。
齊院長:“你說的是你的小表妹?哎呀,她給你幫不上專業的忙。小趙踏實穩妥,聰明好學,你讓他跟着你只會給你幫忙,不會給你添亂的。再說了,小趙和茂茂接觸最多,最了解茂茂,你會需要他的幫助的。”
齊院長都把話說盡了,葉初陽不好繼續拒絕,只能接受:“好吧,那就多謝齊院長了。”
法西娅像是被渣男抛棄的怨婦一樣哀怨地看着葉初陽:“齊院長給你找了個新助理?”
葉初陽不怎麽在意:“這麽一說而已,也就是代表療養院那邊和我對接。”
法西娅:“誰啊?”
葉初陽:“你見過,昨天那位姓趙的醫生。”
法西娅很做作地捧住臉:“啊,是趙銘醫生嗎?”
葉初陽:“對。”
法西娅立馬喜笑顏開:“好呀好呀,他什麽時候過來?”
葉初陽瞧見她一臉春心萌動,就知道她憋着什麽心思;趙醫生身材高大,五官端正,長相雖然不十分英俊,但是眉宇間有股罕見的堅韌又剛毅的英氣,很有男人氣概——法西娅就喜歡這樣陽剛酷帥型的男人,趙醫生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葉初陽道:“我也不知道,齊院長讓我和他直接聯系。要不你給他打電話問問?”
法西娅連忙掏出自己的手機,雙手舉過頭頂遞給葉初陽。
葉初陽笑了笑,把趙醫生的電話輸進法西娅的手機裏。
法西娅拿到號碼,開心地手舞足蹈。
邊小澄給工人結算完工資,一進門就看到法西娅像喝多了似的捧着手機跳華爾茲舞步。
邊小澄:“……小娅,你腿抽筋了嗎?”
法西娅朝他擠眉弄眼:“邊秘書,我的桃花運來了,我要脫單了。”
她将裙擺甩起來,像只大蝴蝶似的旋轉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先掏出小鏡子補了補妝,然後調整了一個無比做作又優雅的坐姿,慎重地撥出了趙醫生的電話。
邊小澄默默地坐在她對面,看着她。
法西娅捂着半邊臉:“哎呀,走開啦,我會害羞的。”
邊小澄:“唔,我試試沙發。”
電話通了,法西娅掐着細細的嗓子嬌滴滴地說:“趙醫生嗎?你好,我是葉博士的表妹兼助理。哦呵呵呵呵呵,你好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啦——”
法西娅很有幾分撩漢的手段,很快就和趙醫生相談甚歡。完全沒留意坐在她對面的邊小澄神情越來越低落。
葉初陽看他們一眼,搖頭笑了笑,打開電腦專心看起資料。
沒一會兒,江瀛給他發微信:在哪?
葉初陽回複:辦公室。
很快,江瀛大步流星風風火火走了進來,西裝外套挂在手臂上,藍色襯衫衣領浸了薄薄一層汗。
法西娅扭過身趴在沙發背上朝江瀛招手:“哈喽江總。”
江瀛愛屋及烏,對她也多了好些人情味,笑道:“早,今天的裙子真漂亮。”
法西娅很做作的颔首一笑:“謝謝。也謝謝你幫我們換新沙發哦。”
“沒什麽,小事而已。”說完,江瀛擡腳直沖葉初陽,“葉博士,你怎麽把桌子退了?你不喜歡那個款嗎?其實那款還可以,我辦公室擺的就是那款老板桌。”
江瀛往葉初陽對面一站,噼裏啪啦說了一堆話。
葉初陽很淡定的敲着鍵盤,等江瀛說完了才擡眼掃了眼江瀛,道:“坐。”
他讓江瀛坐在對面,但是江瀛繞過桌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打量着他的臉色:“邊秘書說你有點不高興?你怎麽了?”
葉初陽目不斜視地看着電腦屏幕:“邊秘書還說什麽了?”
江瀛:“他就說你有點不高興,還把訂好的桌子退了。”
葉初陽單手撐着下颚,看着資料雲淡風輕道:“你不知道我為什麽不高興?”
雖然葉初陽的态度很平和,但是江瀛卻莫名有些怕他:“因為我嗎?”
葉初陽把眉頭一擡,代替了回答。
江瀛覺得自己很冤:“我今天剛見着你,我怎麽又惹你生氣了。”
葉初陽:“昨天你送我回家,在車裏我是怎麽跟你說的,以後不要再先斬後奏替我做決定。當時你答應了,結果你第二天就擅作主張換我辦公室的沙發和桌子。”說着,葉初陽斜他一眼,“不長記性。”
江瀛:“我長記性了。”
葉初陽:“長記性還換我桌子?”
江瀛還是覺得自己很冤:“又不是非跟你商量不可的大事,換套沙發和辦公桌而已。”
葉初陽:“好好的為什麽要換?”
江瀛:“換新的不是更好嗎?你的辦公環境也會更好啊。”他很郁悶地往桌子上一趴,“我就是想對你好,怎麽又做錯了。”
葉初陽瞥他一眼,想笑,但是忍住了:“凡事無大小,你不跟我商量就替我做決定,就是做錯了。”
江瀛很不甘心,但是又不敢反駁葉初陽,只能小聲嘟囔:“我以前給別人送禮物,她們都會收。我又沒送你禮物,只是給你換張沙發和桌子,你就說我做錯了,那我以後還能送你什麽?”
葉初陽撐着下颚慢條斯理道:“你不要偷換概念,是沒說你不能送我禮物,我是說你不能擅自替我做決定,你要學會跟我商量。”
江瀛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葉初陽問:“我真的做的不對嗎?”
葉初陽點點頭。
江瀛把臉往下一埋,沮喪地嘆了聲氣。
葉初陽把鼠标往裏一推,轉過臉看着江瀛,笑問:“跟我談戀愛,麻煩嗎?”
江瀛:“嗯,麻煩。”
葉初陽:“哦,那還談嗎?”
江瀛:“我又沒說不談。”
葉初陽:“擡頭,看着我。”
江瀛擡起頭,繃着一張俊臉,眼睛往外瞟,不看葉初陽。
葉初陽:“不看着我嗎?”
江瀛把臉往回一轉,看着他。
葉初陽把手搭在江瀛腿上,柔聲道:“你獨來獨往慣了,遇事從來不和任何人商量,向來都是自己做決定,你承認嗎?”
江瀛看他溫柔的神色中看出一抹藏于寬和間的嚴厲,也不禁慎重起來:“我,我承認。”
葉初陽:“你之所以不和任何人上商量,是因為以前的你不信任任何人,對嗎?”
江瀛:“對。”
葉初陽:“那你現在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應該信任我?”
江瀛:“我很信任你。”
葉初陽笑了:“相較于其他人,你的确比較信任我,但是你能不能更信任我一點?”
江瀛漸漸覺察出不同尋常來:“葉博士,你想說什麽?”
葉初陽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攥在掌心,垂眼看着他們疊在一起的雙手,道:“江瀛,你必須明白,我和你在一起不僅僅是為了談戀愛這麽簡單。我認為我對你有責任,我希望你能需要我。”
江瀛:“我很需要你。”
葉初陽搖搖頭:“我指的不是簡單的陪在你身邊,是你遇到難題遇到麻煩的時候你能想起我,需要我幫你的忙,而不是你一如既往獨來獨往,不讓任何人插手你的事。”
江瀛很懵懂,他覺得葉初陽意有所指,但是一時又不通透:“葉博士,如果我需要你幫忙,我一定會告訴你。”
葉初陽握緊他的手:“不要騙我。”
江瀛很篤定地說:“我不會騙你。”
葉初陽身子往前一倒,額頭抵着江瀛的肩膀,低聲道:“江瀛,我希望我是這個世界上和你關系最親密的人。我更希望你能信任我,永遠不懷疑我會對你失望,我會離開你。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嗎?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江瀛似乎懂了:“我不敢,那些事……很髒。”
“沒關系,只要是你的事,我全都願意聽。”他直起腰看着江瀛,眼波潺潺似水溫柔,“所以你準備好告訴我了嗎?”
江瀛準備好了,他知道葉初陽在問什麽。和他私下聯系的神秘人像一口黑漆漆的洞穴,他站在洞穴外,往漆黑的深淵凝視,和那無底的深洞展開日複一日的糾纏。他必須承認他曾有一躍而下的沖動,跳進深淵當中與怪物同伍,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誘惑和解脫。
正因如此,他很羞愧,他恥于說與葉初陽。他擔心葉初陽會像其他人一樣,用看待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尤其是現在,他決定不能讓葉初陽對他失望。
但是葉初陽卻說不會對他失望,也不會離開他,更向他保證會一直一直陪着他。前提是他對葉初陽足夠坦誠且信任——這對江瀛來說是更大的誘惑,于是他動搖了,他想要達成這一交易。
江瀛道:“好,那我告訴你,其實我跟蹤薛文橋那天——”
他正說話,辦公室房門忽然被推開了,展星羽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江瀛!你給我滾出來!”
江瀛似乎早有準備,他對展星羽突然登門一點都不意外,他只是臉色微沉,然後起身扣好西裝紐扣,朝展星羽走了過去。
展星羽不是一個人來的,白斯年緊随其後,白斯年把展星羽的胳膊拉住:“現在什麽都別說,你先跟我走。”
他想阻止展星羽,但是展星羽把他的手甩掉,幾個箭步沖到江瀛面前,一把揪住江瀛的衣領:“我問你,你在機場對爺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江瀛冷靜地看着他:“是。”
展星羽把他的領子猛地拽到自己面前,咬牙道:“你真的要搬出去?”
江瀛:“對。”
展星羽眼睛裏有一層水光在劇烈閃動,像是一面水鏡被砸得四分五裂,他揚起胳膊狠狠朝江瀛臉上甩了一掌。
“王八蛋!畜生!”
葉初陽不知江瀛和展星羽發生了什麽事,他本有些同情展星羽,所以在展星羽對江瀛動粗時能夠保持觀望不幹涉,但是展星羽打江瀛這一巴掌超出了他的容忍範疇。
他快步上前,雙手扶住江瀛的肩膀,看了看江瀛臉上浮起的一道掌印,登時就怒了:“展星羽,為什麽打人?”
展星羽指着葉初陽,質問江瀛:“是不是他的主意?說話!”
江瀛把淩亂的領口扭正,仍從容不迫:“和葉博士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的決定。”
往日,展星羽和江瀛決裂後對江瀛很冷漠,但是此時此刻他對江瀛不再冷漠,他一邊在痛恨江瀛一邊在哀求江瀛,他很無助:“你不能把我一個人留在那棟房子裏,你知道我會熬不住的。”
但是江瀛心意已決:“對不起,我必須搬出來。”
白斯年皺了皺眉,似乎聽不下去了,對江瀛說:“稍微念點舊情吧,他現在很傷心,別讓他更傷心了。”
此時江瀛冷血的讓人心悸:“我必須和他說清楚,我很快就會從家裏搬出來。”
展星羽将白斯年推開,又以痛恨的目光看着江瀛,目光尖銳的能将江瀛殺死:“你不是說你住在哪裏都一樣,都像在坐牢嗎?那你還跑出來幹什麽?換個地方服刑嗎?我告訴你,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從牢裏跑出來!就算是死,我也要讓你死在那棟房子裏!”
他擡手指着江瀛,筆直的手臂像一把利劍:“你別忘了你對不起我!是你害我家破人亡只能像一個垃圾一樣寄存在你們家!你是個殺人兇手,是你殺了我母親!”
這話太傷人,葉初陽身為旁觀者都感到窒息,更別說江瀛了。但他偏偏無能為力,因為展星羽說的是事實,誰也沒有資格阻止展星羽對江瀛殘忍的控訴。
葉初陽沉默地站在江瀛身邊,側身面朝江瀛,把手搭在江瀛肩上,看着江瀛身後,避開了的展星羽的目光。
“但是你雖然對不起我,我卻一直陪着你,我陪着你在那棟房子裏住了那麽多年,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覺得像在坐牢嗎?我也是!那麽多次,我想把你從牢裏拽出來,可你是怎麽說的?你說你放棄了,你不想掙紮了,你在哪裏都一樣,所以我也放棄了,我也不掙紮了,我繼續陪着你。十五年,江瀛,我陪你在牢裏住了十五年!”
展星羽臉上神色狠絕,但眼眶裏卻掉下淚珠:“現在你想逃了,卻把我丢下。你對我太殘忍了,你還不如幹脆殺了我!”
江瀛心裏很疼,但是看起來仍舊冷酷似頑石:“對不起。”
展星羽:“閉嘴!你沒資格向我道歉!除非你像拒絕我一樣拒絕葉初陽,滾回去繼續坐牢!”
江瀛:“對不起,我不能。”
展星羽被他一步步逼向瘋狂,他從未像現在這麽絕望,他邁步走向葉初陽,但是江瀛把葉初陽擋在身後,道:“星羽,是我對不起你,和葉博士無關。”
展星羽似乎看不到江瀛,只能看到葉初陽,眼神也不似方才那麽痛恨,只是很悲傷:“葉初陽,他已經是你的了,我不會跟你搶。但是你為什麽連告別的時間都不給我!”
葉初陽心中狠狠一震,競對展星羽心生歉意。
展星羽:“我從小就喜歡他,我都不記得有多少年了,我為了他,家和自由全都不要了。現在他要丢下我和你在一起,哪怕他跟我談一次話,和我吃一頓飯,我都會放他走。但是他連告別都沒有給我,你就這樣把他從我身邊帶走,你比他更可惡!”他凄冷地笑了一聲,“江瀛說你溫柔善良,你溫柔在哪裏?善良在哪裏?為什麽你們偏偏對我這麽殘忍!”
白斯年把展星羽的肩膀按住:“好了,我們走。”
展星羽又把他推開:“你又是什麽好東西!你們都是人渣!你以為你對我不殘忍嗎!”
展星羽摔門而去,卻又折回來,站在門口對江瀛說:“你記住,只要我活着,我就會恨你。我每天都會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展星羽這次真的走了,辦公室安靜了下來,葉初陽看着無人的門口,為展星羽留下的誓言感到心驚膽顫。
他想安慰江瀛,回頭卻看到江瀛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塌陷着脊背,低着頭,神色很空茫。
旁觀了整場的法西娅和邊小澄遠遠退到角落裏,你拉我一下,我扯你一下,兩個人拉拉扯扯地跑出去了。
房門一關,辦公室裏只剩下葉初陽和江瀛兩個人。
葉初陽坐在江瀛身邊,握住江瀛的手,低聲問:“還好嗎?”
江瀛從裏到外空蕩蕩地坐了一會兒,道:“剛才星羽說的話,我聽懂了,這麽多年以來我第一次聽懂了。”他面露一絲微弱的苦笑,“我早點懂就好了,還能對他好一點,但是現在來不及了,現在我不能對他好。”
葉初陽:“找個時間,向他道歉。”
江瀛卻搖搖頭:“沒用了,他恨我。也挺好,恨一個人比愛一個人容易。”
葉初陽忽然捧住他的臉,拇指擦掉他眼角滲出的一點零星的水光,然後把他抱住。
江瀛愣了愣,失笑道:“星羽一定不相信,我竟然會傷心。”他嘆息一聲,緊緊抱着葉初陽,“葉博士,我只有你了。”
葉初陽:“嗯。”
江瀛:“我真的只有你了。”
葉初陽:“我知道。”
江瀛:“我不懂我對你的感情是不是愛,如果我說我愛你,你會相信嗎?”
葉初陽:“相信。”
江瀛:“我愛你。”
葉初陽:“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