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修)相公你信我

第40章 (大修) 相公你信我

此時還不到正午,已經烈陽似火,穿了輕薄透氣的夏裳走幾步路便是一身汗,更別說竹筐裏背了不少新添置的食材。

成親後的甄妙像樹上成熟的果子,馨香飽滿,讓人恨不得咬一口。

額上沁出的薄汗沿柳眉滑落,不适感讓那雙清眸微微眯起,渾然天成的風情微斂,鼻頭也跟着皺了下,有幾分孩童的稚氣。

林書安擡起胳膊用袖擺為她擦去汗,笑道:“你怎麽知道他找我有別的意圖?興許人家求才若渴呢?”

甄妙瞬時紅了臉,拉着他尋了個陰涼處,嬌嗓軟糯:“若真愛才,他更該知分寸,恪守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本分。我看他言行舉止總帶着拉攏的意思,就說成親那天他出手闊綽,明知相公不喜還要如此。”

林書安平靜無波的眸色因那張說個不停地紅唇漸漸轉深,随即不動聲色地轉開,望着不遠處倒垂的茂盛柳條,鄭重道:“娘子說的是。”

甄妙說話未經大腦脫口而出,回過神來有幾分發虛,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他,面紅耳赤,磕磕巴巴:“我,我一時嘴快,沒什麽見識,讓相公見笑了。”她把林書安當做什麽人了?他若有意就不會到現在還住鄉下小院,忍不住羞惱自己太過管得寬了,像跳梁小醜一般,到最後連自己都覺得無趣。

林書安見她像誤闖入人間的小鹿水汪汪的眼睛裏透着羞窘尴尬與怯懦,輕嘆一聲,安慰道:“你說的對,商人無利不起早,他們以結交之名為幌子私下裏卻在押寶,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寒窗苦讀數載好不容易考中功名,臨到最後不過成了別人繩子裏的狗,往哪兒走都由不得自己,縱使昔日有一腔抱負也早已不知忘到何處。你放心,即便有銀錢往來也是正當買賣,旁人揪不出錯處。”

甄妙低低應了聲,看了眼天色也顧不上傷春悲秋,輕聲道:“相公,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學堂吧?”

鎮上開設好幾家私人學堂,老師本事參差不齊,窮苦人家沒得挑只能念最便宜的,要是為了成才有出息,明思學堂才是首選,那位齊姓夫子學識淵博,待學生嚴厲負責,非勤學聰明有悟性的學生不教,且天天月月大考小考不斷,以此來考察學生功課。

雖有叫苦不疊者,卻也不敢在學堂顯露半分,唯有回到家中下苦功,秉燭苦讀到深夜不敢有半分懈怠。

有人曾抱怨這夫子架子擺得極大,心且黑,學費要的極貴與那攔路搶錢的匪賊無異。

怪的是罵的越狠慕名而來的人也越多,便是鎮上有錢人家也要将自家寶貝疙瘩送來此處,齊夫子一視同仁,天資愚鈍一樣拒收。若是遇到天資極高的窮苦學生,他大手一揮免去學費,真正的愛才之人。要說他為何有底氣?也不過是全鎮數得上名來的秀才都是他的學生罷了。

這陣子就連甄妙這般胸無點墨的人都知曉明思學堂的大名,特地與人打聽了地方,眼看林書安往反方向走,趕忙拉住他的衣袖:“相公,明思學堂不在那處。”

“我想去青竹學堂,我……”見甄妙愣了愣,不解地看過來,林書安笑了笑:“青竹學堂時間稍微寬松些,也能抽空照顧家裏,而且讀書好壞全靠自己勤奮,我在家中多用功也是一樣的。”

Advertisement

甄妙怎麽能不明白,他是顧及銀子的事,明思學堂一年學費高達一兩,與尋常人家來說着實貴。

相公能得鄭家公子青睐顯然是有本事的,得良師點撥總好過一人苦心鑽研,說白了他們也是奔光耀門楣過好日子去的,有舍才有得,摳摳搜搜少花那幾百文能得來什麽?能一舉中第何必三番兩次去受打磨?費時間費錢還費人,聽聞有人數年不中最後失了鬥志患了失心瘋。

她亦曉得錢要用在刀刃上的道理,她自然希望他讀好學堂,只是如今兩人過日子凡事都得商量着來,他既然有他的考量,她也不好幹涉,笑道:“聽相公的便是。”

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窘迫,她主動往林書安要去的方向走,殊不知身後人眼底漾出一抹憐愛與疼惜。

青竹學堂建在一清淨處,周邊綠竹環繞,一條蜿蜒的小溪流穿其而過。

“倒是個适合看書的地方。”

學堂窗戶大開,甄妙站的位置正好能到裏面,屋子裏大多是年紀不大的孩童,夫子搖頭晃腦念誦文章,念完一句後面跟着響起參差不齊的稚嫩聲音,懶洋洋似沒吃飽飯一般,哪兒有半分朝氣倒像七老八十的老太爺。

難不成往後相公就要與這些小孩子一起讀書?

看懂她眼底的疑惑,林書安扯了扯嘴角,笑道:“學堂有蒙館與經館之分,我這般年紀不在此處讀書。”

甄妙低頭笑,耳邊的碎發垂下來随風微微晃蕩:“我又鬧笑話了。”

“不知者不怪,到那邊去看看。”

走到另一處屋子,還未靠近便能感受到那股肅穆莊重的氣息,周邊也沒什麽附庸風雅的景,推開窗除了天就是地還有一條鮮少有人經過的路,倒适合認真讀書。

“相公,現在去找夫子談入學的事嗎?”

林書安笑着搖頭:“不急,晚幾天再來,先回家吧。”剛要轉身,不經意撞上一雙緊盯某處的眼,微微沉下臉。

因為學堂的事兒兩人在鎮上多待了一個時辰,回到家日頭正好升到正中天,兩人一路走回來的,摘下背後竹筐才發現汗水将後背整片衣裳都打濕了。

林母從屋裏出來心疼地看向兩人:“渴了吧?我提前給你們備了水,正好喝。”看了眼外面的日頭,憂心忡忡道:“今年瞧着比往年熱,這天氣在路上奔波可真遭罪。”

甄妙喝完水将茶碗放在桌上,咔噠一聲她的腦海裏閃現出幾句話。

“聽從南邊做買賣回來的說有人活活給熱死了,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讓老天爺狠心到這份上一滴雨都不給下,今年暑天怕是難熬。”

“可不是,今年藥鋪反而成了香饽饽,天天有中了暑往那兒跑的人,藥鋪老板樂得眼睛都瞧不見了,漲漲價光賣這藥就夠吃香喝辣的了,奸商奸商倒真不白叫。”

如此說來也沒幾天了,好在他們家靠山倒也清涼,這種天斷不能缺了水,往後出門還得帶個水壺才能放心。

林母瞧兒媳一頭長發好似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拿了蒲扇走過來邊扇風邊心疼道:“這樣愛出汗,一碗水可不夠,多喝點。”

甄妙将茶碗填滿,含水的眼眸亮晶晶的,拉着婆母說學堂的事:“娘,原來學堂也有這麽多門道,我方才和相公去青竹學堂看過了,要不是相公同我說,我還當大人要和小孩子在一處念書,我想這怎麽成呢?亂糟糟鬧哄哄的,倒是我鬧了笑話。”

林母鬥大的字不識一個,雖說待在丈夫身邊十幾年偏就腦子不開竅什麽都不懂,聽兒媳婦這麽說,也跟着笑:“可不是,以前我聽他們念書念得我頭疼,那會兒我就躲到你陳伯娘家去納鞋底說閑話。”随即想起什麽拍了下腦門,笑着催促兒子:“上回在鎮上那位老大夫不是給了個熬湯的方子?說什麽解伏熱,消暑毒?抓藥的時候不是順帶也抓了些?這回可派上用場了,給妙娘熬了喝。”

林書安眼裏全是笑,從靠在牆邊的櫃子裏取了一個紙包去竈房忙活了。

歇了一陣也緩過勁兒來了,肚子也越發餓了,甄妙索性起身也往竈房去。

“娘,我這就做飯去。”

“嗯,去吧。”

林母獨自坐在外間搖着蒲扇想着小兩口有說有笑回來的場景,欣慰不已,自家這個傻兒子倒是有福氣,有媳婦疼着,過陣子家裏再添個小孫子到時候家裏就更熱鬧了。

這會兒一家人都餓狠了,做湯飯方便好吃又好克化,婆母吃着也舒服。

忙碌中抽空看了眼将長衫卷起往竈膛裏添柴的男人,怎麽看都不該是和這些粗鄙之物打交道的人,拿着柴的那只手握筆才好看。

湯面裏有肉有菜,在鍋裏咕咚咕咚翻滾着,香味撲鼻。

甄妙将飯盛出來端到院中小桌上,回屋裏扶婆母出來吃飯。

林書安将熬好的湯端出來放到甄妙方便夠到的地方,甄妙這會兒餓到兩眼發昏只想吃飯,顧不上喝湯,等一家人吃完飯洗完碗,湯早已經涼了。

林書安有歇午覺的習慣,今兒倒是奇怪竟拿了本書坐在樹底下看,也不知是不是她看花了眼,總覺得他時不時會往過來看一眼。

她擦去手上的水珠,回屋拿了針線笸籮和他的一件長衫在旁邊坐下來,邊穿針引線邊問他:“相公不歇午覺嗎?”

“涼了。”

甄妙手中的針剛穿過衣裳,聞言一怔。

是他給她熬的湯涼了,她忙了好一陣竟忘了這個,放下手裏的活端起碗抿了一小口,這股涼意使得身體裏的燥熱淡了幾分,方才見他倒出不少渣子還以為會很難喝,不想如此清冽爽口,連着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只覺舒适痛快。

不知何時他放下書,嘴角噙笑,一副翩然佳公子的氣派,柔聲問:“難喝嗎?”

甄妙像吃了蜜糖般,眼尾上揚,笑得歡快動人:“很好喝,相……”公也嘗嘗?這種羞人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下去。

林書安深深地望着她,耳朵不自知地發紅,沉默片刻起身到她身邊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笑道:“是很好喝,你要喜歡我再買些回來熬給你喝,大夫說這湯整日飲用亦可,無甚壞處。”

甄妙被他這麽直勾勾的看忍不住紅了臉,想兩人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不過共飲一碗湯她就沒出息的心跳加快,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整個人宛如陷在雲端暈乎乎的。好在她聽清楚了最後一句,思及婆母之前說此湯有解伏熱,消暑毒的功效,相公又說可代替水飲用,對身體無害,再加上今年這天氣,這豈不是老天再幫她?

甄妙難掩心間的激動和興奮,眼眸裏盛滿金光,放下茶碗,兩只小手緊緊抓住林書安的衣擺,話裏隐隐帶着幾分顫意:“相公,明兒收了攤,我們多買些回來吧?這是個賺錢的好法子。”

陽光穿透縫隙撒下來的光點在她發絲間跳躍,林書安喜歡極了她這副憨傻的樣子,笑道:“當真掉到錢眼裏了,什麽都能賣嗎?賣不出去可別哭鼻子。”

甄妙鼓了鼓腮幫子,笑得彎了彎嘴角:“我什麽時候……”哭了?思及那天的狼狽,這兩字确實說不下去,那天要不是他幫忙,她只怕要哭的肝腸寸斷。

“我們先試試看,我有預感肯定好賣,相公你信我。”

林書安被她孩子急于讨誇贊般的口氣給逗笑了,手指落在她如玉般滑膩柔軟的臉頰,戳了戳,無奈應道:“我信啊,到時候還要幫娘子扛小罐子。回屋躺會兒?今兒起的早,眼底有些發青,這麽熬下去可不成,這衣裳我不急着穿,也不急在這一時。”

甄妙腦海中一片空白,像是受到蠱惑一般竟真的由他牽着自己的手回屋了,直到兩人在床上躺下來,鼻尖萦繞着他身上的幹淨淡雅的味道,她才相信這不是夢。

他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呼吸綿延舒緩,棱角分明的五官宛如刀刻,怎麽看怎麽好看,都道世間男子愛美色,女子也不能免俗,像他這般俊美的相貌想嫁者無數,只不過不能像她一般抗下家中埋怨與外人笑話罷了,所以這個男人才會是她的!

心口像被某種甜如蜜的情緒填滿,鼓鼓脹脹地讓她就連在睡夢中嘴角都忍不住上揚。

一絲不見涼意的風鑽入窗,頑皮地糾纏着系着床幔的絲帶,只見熟睡的男主人突然翻了個身,無比自然地将不遠處的妻子擁在懷中,那女子鼻尖沁出幾許香汗,不滿地咕哝兩聲,掙了掙不過作無用功罷了只得放棄。

甄妙心裏有事沒睡多久就醒來,看到橫在自己腰間的那只手驀地紅了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