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對于這日的連曦來說下過雪的唯一好處便是人走上去會留下腳印,而院中的腳印竟然直通向後山的,抱着暖爐沿着腳印直奔後山終于在河邊看到了不遠處的那抹白色身影。
“白衣!”連曦沖着他的背影喊了聲,白衣聽到聲音,停住腳步,緩緩回過頭來,卻只是遙遙的看着她并未說話。
他不過來只能她過去了,此時河上已結了厚厚一層冰,擡腳踩上去小心翼翼的在上面走着,卻不料那冰面不是一般的滑,沒走幾步便與冰冷刺骨的冰面做了個親密接觸。
連冰都要阻攔她追尋美人的腳步麽?
就在她捶了幾下冰面想歇一歇再起來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伸到了她面前,緩緩擡頭對上了一張淺笑着的臉:“還不起來,少教主是想趴在這裏睡覺麽?”
借助他手的力道從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雪屑,彎腰将抱來的暖爐撿起塞給他道:“天冷,帶上這個暖和些,想走的話跟我打個招呼就行用不着不告而別,還有,剛下過雪山路也一定不好走,為何不等到雪化天氣暖和些再走?”
白衣笑着搖頭:“再多呆些日子恐怕到時便舍不得走了。”
“有什麽舍得不舍得的,”連曦拉住他的手,“難得相識一場,走吧,我送你一程。”
說是一程其實也不過是從河這邊到河那邊而已,到了河那邊就算是出了他們赤月教。
“好,”白衣握着她的手沿着冰面往河對岸走去。
連曦微微偏頭看向走在身側的他不由開口問:“剛剛你都快到岸上了怎麽忽然拐回來了?”
若非他自己走回,以她的速度根本追不上他的。
“若回頭看到你跌倒而不去扶說不準以後又會變成遺憾,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回頭的,”白衣扯起嘴角微笑着道,“笨笨的,走路都會摔倒,真不愧是少教主。”
她的臉不由的紅了:“我是天生平衡性不好,才不是笨。”
這是真的,以前不是沒在下雪時在冰上玩過,只不過她好像天生平衡性不好,走不幾步就會和冰面做個親密接觸,自從某次她和葉隐在冰上玩摔了個渾身是傷後每到冬日連景便嚴令禁止她再往河邊跑,時間久了她也就忘了在冰上玩耍的樂趣,無所事事的她只能窩在被窩裏閉門不出了。
“這個在下倒是曾聽人說起過,”白衣想了想接着道,“送我離開後你怎麽回去?”
連曦轉動大腦很快便想到了解決之法:“我會繞到山門前從正門爬上山的。”
本以為到了河對岸他便會離開,卻不想他并未松手而是拉着她沿着滿是積雪的山道往山上走去。
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送我到山門前?”
白衣應了聲,邊走邊道:“此次一別或許以後不會再見,多陪少教主一會兒也好。”
不會再見?
“那怎麽成,別忘了你還欠着我大大的人情沒還,不如你報上府上地址本少教主有空時去你那裏轉轉,”這樣的美人才不要與他再不相見,就算是普通好友也該時不時見上一面以增進感情吧。
本以為他會拒絕,卻不想他想也沒想便說了句好,然後從懷中摸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白玉挂她頸上:“若少教主按不住相思之情想要見我,可去葉城城東三裏處的某山,那裏的人見到這玉自會告訴你我的去向。”
連曦摸了摸頸間的紅繩,真懷疑他是事先準備好的繩子就等着時機一到就挂她脖上。
以前總覺得山路遙遠,可今天卻不由在心底抱怨這路太短,沒多久便讓他們來到了山門下。
望了身後的山門一眼,連曦忽然伸手環上他的腰,閉上眼一臉滿足的感嘆道:“別動,讓我抱下,以後或許要好久抱不到了。”
“少教主現在是不是萬分後悔沒接受在下的以身相許?”白衣摸着她的腦袋笑着開口。
“只是有一點點而已,”連曦絕不承認現在她已處在後悔之中了,想了想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你回去後千萬別一個人亂跑,萬一再陷入假死狀态身邊沒個可以相信的人可是極度危險的。”
不是每個撿他回去的人都能像她這樣極有操守不被他美色所惑生出不軌之心的。
白衣微笑颔首表示明白。
連曦收回手做了個深呼吸:“我回去了,他日再會。”
“再會,”白衣淺笑着看她,“少教主保重。”
直到那抹白影在視線中消失許久連曦才沿着山門處的小道回到了教中,教中幾位弟子見連曦從面前經過不由很是疑惑的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對于并未見她下山卻見她從前面的山門那裏回到教中萬分奇怪。
連曦剛回去時還好好的,沒想到到傍晚時分竟躺在床上發起了燒,要說她自小身體壯得跟什麽似的很少生病,發燒什麽的更是少之又少,她這一病頓時讓赤月教上下擔心不已,其中最最心疼的自然便是把她當寶疼的連景教主了。
“沒想到一個白衣的離開竟對本教主的愛徒打擊如此之大,我可憐的小曦啊,下次見到他本教主決不輕饒!”連景坐在床側探了探連曦燒的滾燙的額頭,用衣袖抹了抹眼角心疼不已。
細辛用冷水浸了張軟帕放至連曦額上,開口:“少教主應是吹了山風才感染了風寒,多休息幾日便好了。”
“本教主不管,白衣那小子一走我的小曦就病了,絕對與他脫不了幹系,”連景起身将明昭喊了出去說要好好查下白衣的底細。
有琴在葉隐的引領下來到床前,握上她的手道:“那時她也是這樣莫名其妙便大病了一場。”
一旁的葉隐聞言好奇不已:“你指的是來赤月教之前的事?話說有琴你和她究竟是何關系,記得教主剛把你們帶回來時少教主可是喊你哥哥的。”
“我不是她兄長,”有琴摸索着碰了碰她的臉頰回答,“她和我一樣不過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而已。”
此時的連曦燒得暈乎乎的,隐約間好似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睜開眼只看到床邊坐着人的大概輪廓,坐起身一把抱住對方含糊不清道:“不要丢下我。”
“我在這裏,不會讓你一個人,”有琴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
連曦靠在他胸前微微閉上眼睛安靜了會兒,過了大約有半刻鐘才又睜開眼揉了揉,看清面前之人是有琴,松開手一手捶着腦袋眉頭蹙起道:“我這是怎麽了,頭好重,昏昏沉沉的。”
見她醒了,一旁的細辛忙把早已熬好的藥端了過來:“把藥喝了就不會難受了。”
“哦,”怪不得這般難受,原來她是病了,雖然這裏的藥不是一般的苦,但她知道在這個世界想要病好只能喝苦到死的中藥,于是沒有絲毫遲疑接過藥碗将裏面的黑色藥汁一飲而盡,接着眉頭緊緊皺起:“好苦!”
有琴從一旁碟子中捏出一顆蜜餞放到她面前:“快吃掉。”
“謝謝有琴,”連曦看到救星般兩眼一亮抓住蜜餞塞到口中,接着微微眯起眼睛,還是蜜餞甜甜的好吃。
聽到她的道謝有琴面上浮起笑意:“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見他要走連曦忙拉住他:“我難得生一次病,有琴就不能多陪陪我麽?”
她還有好多話想要問他呢。
對于她的挽留有琴沒有拒絕,一旁的葉隐拉張凳子趴桌上:“你們慢慢聊,有事喊我就是。”
連曦看向一旁見原本放床榻的那裏此時已空空如也,不由暗嘆,動作真快,白衣剛走她還沒來得及回味他們就把床搬走了,也不知上面的被褥什麽的還能不能找到。
“對了有琴,有件事想要問你,”她将軟枕抱在懷中一手揉了揉額角問,“以前是不是也有個人曾在大雪紛飛的時候離開了我,那個人,是不是你?”
方才隐約間她好似做了一個夢,夢中是一個與今日情形很是相似的場景,小小的她踩着厚厚的積雪在追着什麽人,不同的是今日她的白衣美人回頭把她扶了起來,而夢中那人卻是從頭至尾都未回頭,就那麽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為何會以為是我,”有琴微笑着道,“若是我的話怎會那般狠心抛下你而不顧?”
好像也有道理,盡管覺得現在的有琴離她越來越遠但印象中他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那時是他将自己護在懷中才躲過了那些壞人的搜捕,後來也是因為他尋草藥給她治病,試藥時誤食毒草才導致眼睛失明的。
“是我想多了,有琴對我總是很好,”連曦眉眼彎起,“才不會抛下我不管。”
或許正應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那句話,她這一病怎麽也不見好斷斷續續竟病了整個冬天,待她再次活蹦亂跳起來已是兩個月後了。
而在那兩個月中不能外出的連曦很是反常的讓她的徒兒蘇小沫從書房抱來幾本棋譜日日窩在床上研讀起來,從她重獲自由後連勝葉隐幾局來看棋藝精進不少,多日研讀棋譜終究還是有所成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