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黎摯只有一瞬的愣神,随即果斷地一個膝擊頂上池譽的小腹以下的位置,翻身下床,冷眼看着在床上捂着肚子的池譽。
“不想死就老實待着。”
池譽捂着肚子深呼出一口氣,咬着後槽牙忍下痛,眼神始終直勾勾地挂在黎摯身上,恨不得給他看穿,“條件反射。留我吧,我值得的,放我一個一個打也是勞民傷財,我早晚能進來,不信試試?”
被打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自誇到這種程度的人,黎摯也是第一次見,眉眼間戾氣散去,難得透出些興趣。
“那就試試。”黎摯坐回間隔兩米外的軟椅,姿态随意地掃了眼池譽,收回刀,又拿出小型配槍上了膛,“問你幾個問題,說實話。”
這态度很明顯,要是池譽說錯一個字,黑漆漆的槍口就會毫不猶豫地對準他。池譽臉上不正經的笑意也收斂不少,朝黎摯點頭。
黎摯:“之前是做什麽的?”
“十一區的軍校生。”
黎摯眉頭輕皺,擡眸看向池譽。
十一區的軍校只有一個,隸屬于ICO。分化前對體能要求非常嚴格,還必須要求分化後是A。池譽今年十九,按理說剛分化不久。如果是個Beta,武力值再高,ICO也不會留他。
“哎——別那麽看我,我不是Beta這個身份才離開ICO的。”池譽的視線從黎摯身上挪開,看向難得放晴的天空,“因為我不喜歡宿命論,更讨厭信息素。”
黎摯有些意外,眼神比剛剛認真不少,擺弄槍的手也停了。
不過池譽并沒多說,又恢複那一副不正經的樣子,“不瞞你說,我來之前聽過你的名字,血藤。”
黎摯一指腿側的匕首,“這是它的名字。”
“沒有你,這把匕首也不至于人盡皆知。不說頂級,普通Alpha不都和開屏的孔雀一樣,能像你一樣又用匕首又用拳頭的,太少了。”
“你不也是麽。”
池譽的笑容一滞,搖了搖頭,“信息素這種東西,不靠譜。我啊,習慣了。”
黎摯不喜歡這種氛圍,就好像馬上要開始和他談心一樣,于是将槍和匕首都放好,走到門口又回頭,定定地看了池譽一眼,“我等着。”
“不是,什麽意思啊?真要我一個一個打呗?”
沒有回應。
在黎摯背影消失的瞬間,池譽臉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表情嚴肅又正經,和剛剛判若兩人,直勾勾地盯着門口,“那就等着。”
不一會兒,門又被推開了,進來的是方知迎,剛進來就把池譽從上到下掃視一遍。
“看什麽?”池譽冷下聲音,脊背繃緊,狀态莫名讓人想起時刻準備攻擊的狼。明明剛才黎摯在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只是意外,動了他老婆居然還沒被削成渣。”
池譽挑眉不語,只是轉頭看了眼床邊深深的刀痕。
老婆?
南四樓。
牧魚送來預選賽結果,和預備役裏進入Cop人員的名單,又順口道:“頭兒,池譽已經回外基地了。”
黎摯點點頭,沒說話。
“正式培訓選拔從明天開始,流程在這裏,明天分為預選和挑戰兩個部分,預選的名單在這裏,頭兒和其他幾位直接跳過挑戰賽直接選。沒被選中的統一進一樓,然後再進行私下挑戰,打過哪個進幾樓。您一般是不選人的,這次如果有看得上的,可以試試。”
“如果直接挑戰我們呢?”
黎摯風輕雲淡地問,但牧魚一臉震驚,擺擺手道:“您可別開玩笑了,誰能打得過你們……”
話說了半截,牧魚突然想起那個把西樓老大按在地上摩擦的池譽,“不是吧……他就算能打得過西爺,那肯定打不過您啊頭兒,換句話說,就算他能打得過,他敢嗎?瘋也不至于瘋成這樣吧。”
黎摯随手丢掉擦匕首的濕巾,嘴裏發出一聲輕笑,“他敢。”
“之前确實沒有這樣的先例,不過,我覺得并不是什麽大問題,他肯定打不過您的。”
黎摯轉頭看向窗外陰郁的天空,想起剛剛感受到的力度,心道還真說不定。
第二天,Cop外部基地。
場地和首場有所不同,正中央的擂臺劃分了幾個區域,近百的人站在上面。黎摯和剩下三人坐在稍高的單面玻璃後。
牧魚介紹規則的時候語速慢,聽得黎摯興致缺缺,一直到這邊的玻璃緩緩降下,黎摯才睜開眼睛,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陣後,落在最中央的池譽身上。
和他對視已經在黎摯意料之中,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侵略性的眼神又一次出現。
流程正式開始,黎摯微微欠身,壓低聲音,“池譽我要,其他自便。”
說完又朝牧魚搖頭,意思是不選人。這是黎摯一貫的作風,不管有多厲害,他都從來沒給過特權。
其他幾人并沒有太多意外,除開陳默,陳默讪笑着示意性鼓兩下掌:“心真大,也不怕他把南樓的人都打廢了。”
黎摯掃他一眼,“多慮了。”
陳默堂堂一個Alpha,西樓老大,他還記得被他壓制得死死的場景,并且對此耿耿于懷。這會兒又在黎摯這裏吃癟,更是恨得後槽牙癢癢,“說不定有天,他就挑戰南爺了,那我就拭目以待。”
牧魚:“西爺,到您選人。”
一輪過去,排在靠前的幾個Alpha被選走,第一排只剩下池譽一個人,正仰頭看着黎摯,眼裏帶着點困惑,像是在問為什麽沒人選他。
其實這樣一個□□,別的樓都退避三舍。因為Cop的金字塔管理制度,意味着一幢樓的頭目也有可能被取代。
池譽宛如燙手山芋,可黎摯接的面不改色。
“選擇完畢,挑戰賽從這刻開始,在監督下随時可以進行,對戰雙方進入擂臺,在規定時間內擊敗對方,即可取代對方的位置。有人想要現在挑戰嗎?”
“有。”
話音剛落,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某處,牧魚問這話時沒想到會有人舉手,可看清舉手的人後又毫不意外,“池譽,你想挑戰的是?”
“南樓,黎摯。”池譽沒用話筒,但特別的少年音說出的話,卻讓全場瞬間安靜,就連空氣都凝固了。
就連黎摯也沒想到他真的毫不猶豫,神色又不像是認真的樣子。
左雲:“赤手空拳冷兵器,誰能打得過咱們實力巅峰小南爺啊,是吧陳默?”
陳默不以為然:“我可聽說他也是赤手空拳冷兵器,一個人打十個Alpha,說不定真能打過。”
下一秒,臺下的池譽卻笑了,表情帶着幾分漫不經心,“開個玩笑,我想挑戰的是黎摯背後的位置。”
被直呼名字的黎摯并沒有不悅,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打的人是牧魚。
每個樓的“頭目”都會有一個心腹,這個位置在金字塔中是個特殊的存在,由頭目自己選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只不過南樓也特殊,牧魚并不算黎摯選出來的,而是因緣巧合,竟然也在黎摯身邊待了挺長一段時間。他的實力算不上多好,但管理能力極強,黎摯沒心思去管的瑣事,他都能處理得恰到好處。
打池譽肯定是打不過的。
“我來。”
黎摯起身,長外套随着他的動作揚起一角,全場嘩然。
“頭兒,這……也不合規矩吧?”牧魚捂住話筒回頭,小聲道:“上面吩咐過,頭兒千萬千萬控制力氣,可別把他打死了。”
黎摯不為所動,走到玻璃邊緣俯視池譽。後者擡頭對黎摯明朗一笑,“打過你,我也可以當南爺嗎?”
後面的幾人表情各異,左雲看熱鬧不嫌事大,調笑道:“小南爺的位置都敢搶,來之前沒聽過我們小南爺的威名吧。”
黎摯睨他一眼,左雲便不再說話,只收斂笑意做了個“請”的手勢。
外套和深灰色的打底脫下,露出最裏面貼身穿的紅色T恤衫,鮮紅色襯得他皮膚更白。黎摯身形偏削瘦,長得也精致漂亮,別說不認識的人,就是Cop的人,也很難将他和通緝犯“血藤”聯系在一起。
退到一邊觀衆席的衆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誰用腹語說了句:“沒想到南爺也穿樓服啊。”
“也沒想到南爺皮膚白,能把這破衣服穿得這麽好看。”
黎摯置之不理,站上擂臺後朝牧魚點頭示意。臺下只剩下池譽還愣在原地,似乎也沒想到黎摯會下來。
池譽翻身一躍,落在黎摯身邊,目光掃過黎摯腿側的匕首,又舉起空無一物的雙拳:“想怎麽打?”
黎摯後撤一步,半蹲拉拳,“這樣打。”
上下“觀衆席”都是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看見黎摯打架。因為傳說中的“血藤”打起架來,不僅招招致命,而且式式勾魂。
“我看過他打架的樣子,那是我第一次明白什麽叫做‘暴力美學’。”左雲聲音沙啞,盯着黎摯咽口水,“蠱人吶。”
陳默進Cop沒多久,從來沒見過黎摯打架,也有些好奇,“怎麽說?”
“手上幹着要人命的動作,面上一點大表情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拍寫真,臉上只有不小心濺到的幾滴血。明明知道稍微一用力就能取對方的命,卻偏偏要以這樣漂亮還随意的姿态折磨敵人,真的是……又美又野。”
“這麽神?說得我都好奇了。”
“如果是我和黎摯打架,還真的心甘情願死在他手上。”
“有那麽……”
陳默話還沒說完,一聲哨響,臺下的兩人已然是一副備戰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