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黎摯的“以後”老老實實地被方知迎抽走了一管血,期間目光一直落在黎摯身上,恨不得盯出個窟窿。

“不問問為什麽抽你血?”方知迎取下口罩,舉起針劑朝黎摯晃了晃,“完事。”

“還能為什麽,懷疑我呗。”池譽漫不經心地抹去手臂上滲出的血珠,“血檢能證明我的清白嗎?”

“能啊,清不清白的,你就在這裏等結果吧。還有,別起什麽歪心思,這房間裏到處都有能爆你頭的東西,走了。”

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想讓黎摯主動開口是不可能的,池譽環顧一圈,走到窗邊的椅子處坐下,這才突然發現黎摯和上次受傷的自己在一個床位。

同樣的場景,他們倆的位置一調轉,池譽莫名有種錯位感,回過神問:“黎摯,我有問題想問你。”

“說。”

“既然懷疑,為什麽還要把我留在南樓?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

“越危險的東西越該放在身邊,有人不讓你死。”黎摯穿上外套,光裸的手臂和肩上的傷口都被黑色的衣袖遮住,“你遲早有一天會站到我這個高度。”

池譽不解,對上黎摯別有深意且篤定的眼神。

比肩還是對立,其實只在一念之間。

留給兩個人對視的時間并不多,方知迎嘴上不說,但卻像是擔心池譽真的會對黎摯做什麽一樣,不出十分鐘就拿着報告回來打斷兩人的對視,又眯眼朝黎摯搖搖頭。

“結果一切正常。”方知迎将報告遞給黎摯,“短時間內不存在造假的可能性。”

黎摯:“知道了,你回去吧。”

方知迎扭頭對池譽道:“聽見沒,叫你回去。”

“叫你。”“是叫你吧?”

兩人異口同聲,方知迎看看池譽又看看黎摯,自覺多餘地搖頭向外走,沒走兩步又停住回頭,指了指池譽:“我在辦公室,有事按鈴。友情提醒一句,別他媽在我的醫務室亂來。”

池譽還沒反應過來這個“亂來”是什麽意思,黎摯就一個眼刀甩過去趕走了方知迎。

“你和血藤好像不太一樣。”等方知迎出去,池譽才道。

“我是人,血藤是刀,當然不一樣。”話沒有問題,卻像是別有深意。

“我感受到的黎摯,好像并不是什麽殺人機器,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喜怒哀樂的人,雖然目前并不明顯,但你給我的感覺不是冷的,你的刀是。”

黎摯輕笑一聲,池譽就好像用天真的想法在黎摯心裏炸起一簇煙花,可轉瞬即逝,只剩下眼前熾熱又鮮活的少年。

“習慣而已。等你見慣就會明白,血不會讓你變得冷漠,而是麻木。”黎摯就好像有一瞬間從池譽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曾經的身影,閉眼壓了壓繁雜的思緒,再睜開時眼神又一次變得淡漠。

“下次出任務,你跟着我。”

池譽一愣,花了幾秒時間才反應過來黎摯在說什麽,一激動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出Cop做任務?這麽快?我不是才到十樓嗎?”

“下個月,還有一次淘汰賽。”黎摯總會因為他的态度感到無奈,“沒問題吧?”

“沒問題!!”池譽周遭的淩厲瞬間褪去,如果身後有條尾巴估計就樂呵呵地搖起來了。

可黎摯卻笑不出來,眸光黯淡地扭頭按下床邊的呼叫按鈕,回過頭剛想讓池譽走,就看見對方飛速放大的身影,下一秒就被猛地抱住撲倒在床上,蓬松柔順的頭發還在他肩頸處蹭了蹭。

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黎摯怔了一瞬,就連平時都快聞吐的酒精味也沒那麽令人不适,反應過來後剛要動手,門又被推開了:“怎麽……不是讓你們別在這亂來嗎!?”

池譽在黎摯屈膝頂上的瞬間撒手離開,表情無辜得就像是沒感受到黎摯身上炸開的殺意一樣,老老實實站到一旁,又帶着歉意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啊,太激動了。”

“什麽情況,表白啊?”方知迎一臉嫌棄地蹙起眉,掀開黎摯的被子看了眼,剛準備撥開看他肩膀上的傷口,就被一掌拍開,“過分了啊,他抱你你不動手,我救死扶傷還錯了是嗎?”

柔軟溫熱的餘溫還在,黎摯都完全不記得多久之前有過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表現在臉上就是愈發面無表情。

興許是他沒有表情時的氣場太強勢,空氣竟然突然安靜下來,兩人都定定地看着黎摯。

“黎摯,樓內不見血。”方知迎表情格外嚴肅,別說抱,聽說這麽多年近過黎摯身的人都死了,壓低聲音厲聲道:“上面有要求不能殺他,黎摯!”

黎摯這才回過神,嚴肅的表情松動片刻,睨了池譽一眼,“下次再來,血藤招呼。”

池譽這才松了口氣,三兩步跨到床邊蹲下,歪頭看着黎摯,“嗯,下不為例!”

“你屬狗的吧!”方知迎就差沒把嫌棄寫在臉上了,一把抓住池譽的後領,結果一使力居然沒拉動,“不想死就趕緊滾,別拉着人和你一塊完蛋!”

“行了。”黎摯摁了摁眉心,“你們都回去。”

“知道啦。”池譽拍了拍後領起身,不服又威壓地掃了眼方知迎,“走吧,讓他好好休息。”

說完就笑着朝黎摯揮揮手,轉頭離開。

方知迎站在原地沒動,撇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門徹底關上才回頭,“你要帶他出任務?”

“嗯。”

“你瘋了?剛進來一個月就讓他去參加淘汰賽?”

黎摯恢複平日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擡眸反問:“你覺得他會被淘汰?”

方知迎:“……”

“就算我不讓他去,也會有人讓他去的。”黎摯掀開被子起身,在方知迎面前半米遠站定,“暫時別透底,他早晚有一天會打上來。”

“放心吧。”方知迎的鏡片反射出白熾燈光,“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而已。只不過你剛剛……”

“閉嘴。”黎摯自知剛剛狀态不對勁,“再有下次直接開槍,打死算我的。”

“哼,我才不信。”

天色已暗,黎摯回到五樓住處盯着窗外發呆,思緒總是不受控制地飄向那個熱切的擁抱。

黎摯松開緊握的拳,留下幾個深陷入掌側的掐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房間沒開燈,黎摯周遭的溫度都是冷的,就仿佛剛剛的溫熱和明朗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他在試探。

和黎摯一樣,池譽也在試探黎摯的底線。打架時刻意多的肢體接觸也好,有意無意地觸碰也罷,都膽大得要命,就好像拿捏住黎摯不會真的對他下手一樣,分寸不退地步步逼近。

明明是個麻煩的燙手山芋,卻莫名丢進黎摯毫無波瀾的生活裏,掀起一陣波瀾。

興許是白天運動量過大,向來淺眠的黎摯今晚一挨着枕頭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黎摯接到開會的通知,這次比以前的月度會議早了一個多禮拜,連牧魚也納悶起來,只不過礙于身份不能跟着黎摯一起去。

“應該還是下個月任務的事情,頭兒你別擔心。”和牧魚的愁雲滿面相比,黎摯簡直能算作輕松,套了件風衣就往外走,沒走兩步又被牧魚叫住:“頭兒,之前從來沒有提前開過會,昨天的事好像上面已經知道了,你小心一點。”

各樓不見血是一件死規矩,黎摯自知昨天失控,腳步一頓:“不用擔心。”

四幢樓集中開會的地方位于Cop的腹地,從地圖上來看就是橢圓中間偏右的位置,一棟不怎麽起眼的六層小樓。

黎摯到的時候,剩下三人已經坐着閑聊了,見黎摯進來後不約而同地噤聲,還是陳默率先打破沉默。

“黎摯,聽說你昨天把南十樓的人都打趴下了,真的假的?”

“嗯。”黎摯在角落坐下,甚至都沒看陳默。

陳默不可置信地嗤了一聲,又看向一旁的左雲,後者聳聳肩,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咱小南爺什麽時候在意過這些規矩,是吧?”

黎摯懶得理他,左雲也不覺得尴尬,沒過多久門就被人推開。

“各位早上好。”進來的是周思木,楊江的秘書,“楊将軍身體不适,今天的會由我代開。先說重點,下個月将會有一次大型任務,前往第八區接回一批緊急藥品,因此各樓需要舉辦一次淘汰賽,細節在決定之後再通知各位。”

陳默:“誰去?”

“先不說這個,解決一下各位的歷史遺留問題。首先左先生,上個月你一共找了多少次西樓和北樓的O?”

被點名的左雲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清清嗓子答:“不多,一周一個,沒超标。”

“是不是您自己清楚,将軍希望你不要把精力和體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周思木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又看向尚林暄,“尚先生,您上個月參加早訓和集訓時間不達标吧?”

“不服的話,我們可以去打一架試試。”尚林暄早就習慣每月一次的讨伐,表情都不帶動的。

“說笑了。”周思木語塞,“陳先生,你不是生病不能帶新人嗎?”

“生病這種事情哪有準數啊,突然好了就手癢。我說周秘書,你到底想說什麽就直說吧,不用這麽拐彎抹角的,這種事楊将軍知道也從來不會說。”

“好。”周思木挑眉看向黎摯,語氣突然嚴肅起來,“那麽黎先生,聽說你昨天在南樓用信息素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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