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池譽一愣,想起聽說過的小道消息,楊江就是Cop的三大權力之一,一臉不可置信道:“他就是楊江,就這?”

說來奇怪,黎摯挺樂于見到池譽這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怕的态度,但也不打算負責科普,只是嘴角一彎,敲敲耳機叫來牧魚,又示意池譽坐下,問:“你在我樓下幹什麽?”

“啊……”剛剛還理直氣壯地瞧不起領導的池譽突然結巴起來,憋了半天才道:“我不知道你的傷好點了沒有。”

黎摯一怔,但沒去管他這話是不是真心,只是看向走進來的牧魚:“都聽到了吧?”

“聽到了。”牧魚深深嘆了口氣,又卯足力氣吸了口,“憑什麽這麽對我們啊?你上次帶回來那麽多信息,他誇過你一句嗎?自己三腳貓功夫被抓了跑不出來,這鍋憑什麽咱來背啊,你說是不是!”

跟機關槍一樣突突的一陣只讓黎摯覺得頭疼,擺擺手:“重點。”

牧魚一下洩了氣,“放心吧頭兒,我都聽見了,不超過五個人,八九十十一四個區都得去當活靶子!我算是看出來了,說別的都是虛的,他就是沖着你來的。還有啊,我就納了悶了,憑什麽他能留着我不能啊?”

莫名躺槍的池譽:“這你要去問那個楊江,他怎麽知道。”

乍一聽這話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牧魚一仔細琢磨才覺出味來,話裏的态度已經擺明了池譽自動将自己劃進了黎摯的陣營,這在進南樓幾年的人身上都很少見,更別說池譽才進來一個月不到,居然就這麽……死心塌地?

正盯着池譽的黎摯顯然也意識到這點,眼神閃爍,注意到牧魚的視線後才收回目光:“因為這些話,楊江想讓你聽見。”

“然後讓我和你一起去?”池譽反應飛快,“可是這對他來說有什麽……”

話還沒說完,池譽就看見兩人格外神似的表情,意味深長地拖長聲音“噢”了一聲。

“淘汰賽你正常參加,不放水。沒什麽事就先回去吧。”黎摯輕咳一聲掩飾住微微上揚的唇角,但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舒展還帶笑意的眉眼在其他兩人眼裏完全是另一種光景。

尤其是自認為還比較了解黎摯的牧魚,見狀就差沒把眼珠子瞪出來了,好說也在黎摯身邊呆了四五年,這麽春風化雨的表情出現在黎摯臉上,還真是有種……詭異的奇妙感。

池譽愣了幾秒才想起自己“正好”路過的意圖,問:“你的傷怎麽樣了?”

肩頭的傷口正在結痂,原本黎摯沒什麽太大感覺,池譽一說,他突然覺得傷口有些發癢,就好像有人拿着羽毛在撓。

“小傷。”黎摯扯了扯外套,“現在知道了,可以走了。以後少在樓下蹲點,小心被爆.頭。”

池譽被威脅了也不惱,反而笑意盈盈地點頭道:“那你好好養傷,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哎——”黎摯無語,叫住已經開溜的池譽,“好好訓練,別來。”

池譽在門口處回頭,朝黎摯招了招手,樂呵呵地吹着口哨離開,也不知道為什麽心情那麽好。

黎摯收斂笑意,一臉正色地看向那張照片,“說正事,記得他嗎?”

目睹黎摯态度瞬間天翻地覆的牧魚:“……有點印象,可是……林澈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嗎?”

各樓都參加的大型淘汰賽在Cop舉辦得并不頻繁,出任務又是那些實力強的Alpha期待已久的事情,競争壓力太大。

最後各樓一共報上來近百人,幾乎都是二十層往上的,池譽位于名單的最後一個,一看就是特殊操作弄進去的。

黎摯匆匆掃過名單,繼續低頭準備全景模拟場地,随口問道:“各區情況怎麽樣?”

牧魚:“除開九區其他都正常,九區的有生力量正在陸續向着十區的方向集中,還不清楚是不是有軍演。”

“所有人采用全真模拟,不用告訴他們,被淘汰就醒,其他的按照各區地圖來,認識我的人不多,銘牌給我一個,假身份。”

“好的頭兒,具體模式是對戰還是大逃殺?”

黎摯指尖一頓,正色道:“大逃殺。”

“不用告訴他們對面人物只是模拟嗎?”

黎摯腦中浮現那個從來都不下死手的池譽,緩緩搖了搖頭,“除開我,生存只剩五個人時結束。”

“好的,馬上就去安排。”

這幾天黎摯路過窗邊時,總會駐足看一眼樓下,可從來沒看見過那個說過兩天再來看他的池譽。

明朗鮮活的青年就像煙花般炸亮他黑如墨染的天,卻轉瞬即逝。黎摯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心情,只是自嘲般笑了笑。

距離淘汰賽還有一周的這天晚上,難得放晴無雲。

黎摯抱着雙膝坐在飄窗上,将上端特制玻璃調成透明,仰頭看那顆遙遠明亮的圓月,以及散落的星星。

天空萬裏無雲,地下光線昏暗,月亮和星辰都一覽無餘,就像是有人在漆黑一片的黑幕布上撒下一把碎鑽,越仔細看越多。

這種安谧又放松的時刻,很少出現在黎摯兵荒馬亂的生命裏。

不過這種歲月靜好的氛圍,突然被頭頂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

這聲音說大也不算特別大,只是仿佛有人從高處墜落,砸在黎摯天花板上了而已。

辦公樓後面不遠處就是南樓高樓,黎摯頓時嚴肅起來,皺着眉仰頭去看是不是有人跳樓。

結果一擡頭,人是沒看見,卻發現自己頭頂的玻璃裂了一道不明顯的小縫。

黎摯:“……”

歲月靜好瞬間煙消雲散,黎摯翻身下飄窗,別好血藤和槍,透着股殺氣按下電梯,在門開的一瞬間舉起槍,正好對準門外的人。

“池譽?”黎摯的火氣凝在嗓子裏,扣扳機的手指也松了幾分力,一偏頭就看見散落在地上的降落傘,頓時無語。

池譽的嘴角還泛着淤青,頭發也有些淩亂,也不知道是摔的還是打架打的。

“我來看你的,不是不讓我蹲門口嗎,就直接從上面飛下來了,怎麽樣,落得準吧!”

笑得一臉人畜無害,渾然不覺黎摯此刻恨不得把他按下地上打一頓的心情。

“你……”

“你的傷怎麽樣了?”池譽趁機擠進電梯,一手按下黎摯手上的槍,又順勢捏着黎摯微涼的手腕把槍塞了回去,做完這些才覺得心虛,一瞄發現黎摯正用另一只手捏鼻梁,無奈又無語。

“好了。”黎摯總算緩過神,手腕掙開池譽的束縛,因為眼下過于荒唐的情況,別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兩人就這麽尬在電梯裏,甚至都沒人發現電梯壓根沒動,就連原本理直氣壯的池譽也覺得氣氛也越發古怪。

黎摯只穿了件寬松的白色打底T恤,額前的碎發也乖順的垂着,整個人帶着一股剛睡醒的貓的慵懶。池譽盯着他微微泛紅的頸側和耳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思緒也開始往不正經的地方飄,“我……打擾到你了嗎?”

黎摯甩了個眼刀過去,按下電梯的開門鍵,徑直走到小飄窗正上方的位置旁,把那一道肉眼很難分辨的裂縫指給池譽看。

池譽不明所以:“咋了?”

黎摯不知道該怎麽給他解釋,堂堂南樓老大,居然會因為看星星看月亮被打斷而生氣。

正組織語言,池譽卻突然在那塊玻璃旁邊蹲了下來,眼尖地發現了那道裂痕,下方飄窗上放着個沒關燈的暖黃色臺燈,還有旁邊揉成一團的小毛毯。

他記得這塊之前不是玻璃的,難道……黎摯是在這裏看星星嗎?

池譽盯着他的側臉出神,遠處的微光映得他面部輪廓柔和,更難和那個殺人如麻的血藤聯系在一起,他心裏某處柔軟的地方突然被戳了下。

“你打擾我數飛機了。”黎摯煞有介事。

“噗——”池譽樂了,指了指空無一物的天空,“數飛機?你說你在數星星還差不多,這哪裏有飛機啊……”

被戳穿的黎摯也沒有表露出尴尬,只是又指了指玻璃的裂痕,扯開話題:“被你踩的。”

“為什麽要在有天花板的地方看星星?”池譽順勢在邊緣坐下,晃了晃腿,“這裏看多好啊,直觀,也沒有東西能擋住星星和月亮的光,就好像整片天空都屬于你。”

黎摯的确沒想過。

他自始至終都把自己限制在一個死框架裏,別人進不去,他也出不來,一直到池譽的出現。

池譽用一身獨有的意氣風發,強硬又蠻橫地擠進這個框架,還在裏面拳打腳踢,把框架打得不成樣子,妄圖把黎摯拉出去。

黎摯笑了笑,在他旁邊坐下。

池譽仰頭望天,并沒看他:“十一區的氣候很好,臨海,總是晴天。軍校在沒什麽人的郊外,我想家的時候就爬到宿舍頂樓數星星,數着數着就睡着了。這種時候我總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孤獨的人,而是天上某顆下來歷劫的星星,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

黎摯沒說話,眼神微變。

“Cop的天氣不太好,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星星了。今天打完第二十次,洗漱的時候看見天上有星星,莫名其妙就突然想起你了。”

這一番直球弄得黎摯束手無策,可池譽又坦坦蕩蕩,毫不避諱地看向他。

“我說過要來看你的,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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