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迷迷糊糊中，虞之桃被人叫醒。
她一睜眼，縮小版的可愛阿九正睜着漂亮的大眼睛看她：“起來啦，天已經亮了。”
虞之桃一愣。
她用手撐起身子，左右環顧，看到的卻是一間華麗的宮殿式房間。
“小五？”她試探性喊出那個名字。
縮小版阿九笑出一對酒窩，對她點了點頭。
虞之桃慢慢回過神來。
“我……我又做夢了？這個夢居然還有下集？”她拍了拍額頭。
在這個古怪的夢境裏，她的意識非常清醒，拍額頭也有明顯的觸感。
要不是周圍場景太荒唐，她都要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大型的惡作劇了。
可惜，現實裏，她看不到這麽可愛的小阿九，冷冰冰的阿九，也不可能露出像小五這樣，可愛到讓人想偷回家的笑顏。
正這樣想着，小五已經牽起她的手。
小五的手很柔軟，兩人相牽時，觸感無比真實。
“我們去見母親吧。”小五說。
虞之桃沒有異議，跟在她身後。
上一次清明夢裏，她答應要幫母女倆除掉外面那個惡魔，但當時還沒來得及行動，她就清醒回到現實。這一次有機會彌補，她也很想盡快達成和小五母女倆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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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幫夢中人完成心願的事情，聽着有一些可笑。
重新來到小五母親的房間，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虞之桃下意識看向房間深處那個窗戶。
她還記得上次夢境的結尾，那成群結隊向宮殿發起進攻的怪獸。而且當時，她分明看到，被母女倆稱作“惡魔”的那個少女，持弓攻擊着那些獵物。
所以當小五的母親溫聲向她介紹着咒語和面前匕首使用方法時，虞之桃分了一下神。
美婦人很溫柔，安靜等她回過神，才詢問道：“在想什麽？”
虞之桃頓了頓，詢問道：“夫人，你們住在這裏很久了吧？
“那你們知道外面那個‘惡魔’的來歷嗎？”
美婦人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詢問這個問題。
過了片刻，她嘆了口氣：“她……源于一個錯誤。”
“錯誤？”虞之桃沒聽懂。
見對方似乎不打算往下說，她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問題：“那天晚上，我看到她在幫宮殿對抗那些攻城的怪物。
“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啊？”
說到這裏，她又想起自己和那個惡魔少女的第一次會面。
當時，惡魔少女雖然對自己表現出攻擊的意圖，但她嘴裏說的是——
“外來者，離開這裏。”
綜合以上種種，虞之桃有種猜測——
她總覺得，惡魔少女不是宮殿的敵人，反而更像是宮殿的守護者。
“能有什麽誤會呢？”美婦人攥緊拳頭，根根青筋出現在她腕上，“惡魔會射殺怪獸，難道不是因為她本身就是嗜血好殺的怪物嗎？
“攻城的怪獸永遠不會消失，但它們也不足以對宮殿造成任何損失！反而是惡魔，只要她存在一天，我和小五的性命就随時受到威脅，城堡的一切資源也會慢慢被掠奪！”
小五聞言，也撲了過來，擠到美婦人懷中。
“母親，你別怕。”她揚起小而精致的臉，“如果惡魔闖進來，我會保護你的。”
美婦人抱住小五，淚珠串串流下：“傻孩子，你怎麽是那個怪物的對手啊……”
可愛的小女孩強裝堅強時，竟有了幾分長大後阿九的堅韌模樣。這一幕，狠狠觸動了虞之桃的心。
她連忙安撫道：“夫人，小五，你們別哭。”
說着，她豪邁萬千地站起來：“這件事交給我吧，我不會讓你們繼續擔驚受怕的！”
桌上的匕首閃着寒光，透露出飲血的渴望。
虞之桃輕輕将它握在手心，掂量了一下。
小五看着那匕首，害怕地往後躲了躲。
她紅着眼睛：“……姐姐，要不，我們別管惡魔了。”
她離開母親的懷抱，來到虞之桃面前：“我和母親受點委屈也沒關系，我希望我們三個人，可以一直在宮殿中生活。”
虞之桃摸摸她的頭：“小五，別擔心。
“我知道怎麽消滅那個惡魔，我會達成你和夫人的心願！”
這裏對她而言只是個夢境，但對小五母女來說就是整個世界，她必須在清醒之前，解決這樁麻煩。
小五擦擦眼角的眼淚，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臉上印下一吻。
“姐姐，你要平安回來，和小五一起玩兒。”
這一吻幾乎讓虞之桃心跳驟停，她傻笑着點頭：“嗯，你放心！姐姐一定會回來找你！”
說幹就幹，堅定決心之後，虞之桃告別美婦人，順着小五的指引，離開宮殿，重新回到一開始的後花園。
接觸到外面和煦的陽光，虞之桃舒服地呼出一口氣。
她活動手腳：“就是因為惡魔的存在，小五和夫人才需要一直躲在陰暗的宮殿中。
“等我把她消滅，就把小五接出來，我們在草坪上曬太陽、開茶話會！”
美好的未來就在眼前，虞之桃攥緊匕首，開始小心在附近搜尋起來。
身處自己的夢境當中，當虞之桃滿心都是想要找出惡魔少女時，她很快就發現一處破敗的花棚。
可以看出，花棚原先應該很漂亮，是配得上宮殿的存在。
但此時，因為惡魔肆虐，花棚已經倒塌一大半。
昔日的名貴花草不見蹤影，地上滿是細碎的木屑和不知名金屬塊。
虞之桃屏住呼吸，小心往花棚深處，發出點點聲響的地方走。
拐過一處雜物堆後，一個奇怪的房間出現在她面前。
房間左邊是一張普通的單人床，旁邊立着一個用木頭簡單拼湊出來的衣架。而另一頭，則密密麻麻堆積着一堆類似于武器的東西。
整個房間十分簡陋，甚至比不上宮殿內一個廁所。
虞之桃還沉浸在驚訝之中，突然感覺後背一疼。
等她回過神，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惡魔少女壓在身下——
從一開始，惡魔少女就發現了她的存在，她故意把她引進這裏，是做好了周全的埋伏。
“你來這裏做什麽？”背後，屬于惡魔少女的聲線冷硬得攝人。
但莫名地，虞之桃居然感覺有些熟悉。
但這時容不得她分神，她将雜念甩出腦海，閉着眼快速念出小五母親給她的那條咒語！
咒語被完整念誦，虞之桃睜開眼。
惡魔還是壓在她身上，但她稍稍掙紮一下，很快就把惡魔掀翻在地。
咒語是真的非常管用！
虞之桃撲騰一下站起，形勢在瞬間完成了逆轉。
她高高在上，握着匕首，俯視着一臉驚訝，倒在地上的惡魔。
但帥不過三秒，下一刻，虞之桃腿一軟，跌坐在惡魔旁邊。
所幸她還沒忘記正事，顫顫巍巍擡起手，将匕首懸于惡魔胸口之上。
原本虞之桃以為，消滅惡魔這種光榮任務，她會做得毫不猶豫。
但現實卻是，即使知道這是夢境，要一個守法好公民将匕首插入少女的胸膛，可能不比讓她自/裁來得容易。
虞之桃的手擡起又放下，放下又擡起，踟蹰着不敢行動。
她心裏知道，自己下不了狠手，一方面因為惡魔的外表，根本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女，另一方面——
是她內心還有疑惑。
于是，在第三次放下匕首後，虞之桃放棄了。
她把匕首放在一邊，看着惡魔少女問：“喂，你，你真的是惡魔嗎？”
惡魔嫌惡地別開臉，不看她。
她帶着一副高科技視鏡，大半張臉被遮住，但即使光看她流暢的下颌線條和緊抿的唇線，就能知道她同樣相貌不俗。
虞之桃總感覺這下半張臉非常熟悉。
她又問：“你為什麽想要傷害宮殿中的夫人和小五啊？”
惡魔終于有了點反應。
她回過頭，透過厚厚的視鏡打量虞之桃。
良久，她開口：“她們……要你來殺我？”
定身咒語只能維持十秒，此時已經失效。但惡魔一直乖順躺在地上，虞之桃也選擇性遺忘了這一點。
聽到這句質問，她甚至有些心虛。
将匕首往身後藏了藏，虞之桃清清嗓子：“你，你自己做了壞事，不能怪別人想要反抗吧！”
惡魔少女愣了很久。
虞之桃也發覺不對勁，退開一點，将少女拉了起來。
兩人面對面坐在廢棄的花棚中，四周沒有鮮花蝴蝶，只有雜草和截斷的木頭。
而陽光不分善惡，簌簌落在兩人肩頭，舒服得讓人想躺下睡個午覺。
惡魔幽幽看着那把匕首，良久，突然道：“你既然願意幫她們來殺我，應該也可以……接受我一個請求吧。”
虞之桃還沉浸在周遭的花草香中，聞言擡起頭：“啊？”
少女起身，走到武器堆中翻找起來。
很快，她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圓球：“你往西走，把動力裝置放回控制臺。”
虞之桃抓了抓頭發：“……為，為什麽啊？”
少女理解錯她的意思，給出承諾：“作為報答……我會讓你殺了我。”
“啊？”虞之桃更迷糊了。
她捂着腦袋哀嘆：“我的天，做夢也要講究基本法吧？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惡魔少女還在等待她的回複，虞之桃一擡頭，就跟那副冷冰冰的視鏡對上。
她決定暫時不管那麽多，只遵循自己的心意。
“你的箭法很好吧？我看到了，那些飛行的怪獸，你一箭一只，非常精準。”
這話題轉得太快，惡魔少女差點沒跟上她的腦回路。
但她還是誠實點頭，頗有些驕傲回答：“那當然。”
虞之桃又問：“那為什麽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的箭一只也沒碰到我，總不可能我比那些怪獸還會躲吧？”
惡魔少女答不上來了。
她扭開頭，裝作在看風景。
不需她回答，虞之桃也解答了內心的疑惑——
真相就是，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惡魔根本就沒想殺她。
她只是單純想把她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驅逐出去。
“我明白了。”虞之桃低頭喃喃。
惡魔少女不明所以看過來。
下一刻，虞之桃伸手，去揭她的視鏡。
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之後，虞之桃視野恢複正常。
心裏的猜想被驗證，她捧着少女的臉激動大喊：“阿九，真的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