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清晨六點, 枕千秋準時睜開眼睛。

她有幾秒的迷惘,來自進行深度标記後的疲憊。但很快,枕邊人清淺的呼吸打在她脖頸一側, 又将她的神智喚回。

枕千秋小心側過頭,靜靜凝視虞之桃的睡顏。

昨夜的遭遇在她幾十年的人生中, 堪稱驚天動地。

從得知虞之桃失蹤,再到找回她, 之後又确認了自家小Omega懷孕的消息。

樁樁件件, 現在想來是那麽不真實,但卻又真實發生了。

而這一切,都緊緊維系在枕邊這一個人身上。

枕千秋不自覺勾起嘴角。

她知道外界對她的評價,總愛說她冷酷難以親近。但不知道為什麽, 如果呆在虞之桃身邊,她并不會吝啬自己的喜悅。

想到這裏,她低下頭, 輕輕在虞之桃唇角印下一吻。

本以為是足夠隐秘的舉動, 吻完離開時, 卻見原本睡得很好的虞之桃動了一下。

她昏昏沉沉半睜着眼睛, 腦袋倒還靈光, 含糊吐出一句:“阿九……你偷親我……”

枕千秋失笑。

她不退反進, 大着膽子在虞之桃注視之下,直直又往她嘴角親過去。

虞之桃并沒有完全清醒, 伸手搭在她肩膀上, 也不知道是迎合還是抗拒。

但枕千秋有時候管不了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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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此時此刻,自己非常餍足,甚至有意無意将手伸到了虞之桃腰上。

虞之桃向後縮了縮。

顯然,昨晚深度标記已經讓她吃足苦頭。

枕千秋于是克制着縮回手。

一吻畢, 虞之桃困意依舊濃郁。

她問:“得起床了嗎?”

“還早。”枕千秋不用看,也能大概知道時間。

她道:“你再睡一會兒,我……出去一趟。”

虞之桃立刻伸手摟住她的脖子:“你去哪兒?”

枕千秋頓了一下,道:“我去訓練場。

“……之桃,要不要一起過去?”

她伸手揉了揉虞之桃的腰:“你也該适當鍛煉一下。”

下一刻,虞之桃縮回手,把自己結結實實埋回被窩。

“阿九,你去吧。

“訓練注意安全哦。”

正常人到底誰會在“一夜奮戰”之後,起個大早專門拖着腰酸背痛的身體,再去訓練場受一輪罪啊!

虞之桃光是想想,就覺得和阿九暫時分別一會兒也不是什麽難事了。

枕千秋倒也沒勉強。

她親了親虞之桃的額頭,确認她重新睡着後,便輕手輕腳退出寝室。

來到外間,值班的侍女已經等候在旁。

多年的軍中生活養成枕千秋不需要人伺候的習慣,但這一次,她卻招來侍女,輕聲交代她照看虞之桃要注意的事宜。

侍女很專業,很多事情她們昨晚其實已經專門咨詢過林醫生。

但此時枕千秋吩咐,她們還是聽得無比專注——

如果再沒有事情做,她們這幫人很可能就要下崗了!好不容易來了個懷孕的準皇後,絕不能怠慢!

見衆人态度認真,枕千秋滿意颔首。

做完這一切後,她揮退侍衛,自己一個人出了門。

但是,她并沒有如跟虞之桃說的那般,去往訓練場。而是穿過花園,來到宮殿旁邊一棟精致的小樓。

有早起忙碌的侍女見到她,紛紛驚訝前來行禮。

“陛下。”

枕千秋揮手讓她們起身。

她問:“長公主昨晚來了太後的寝宮?”

侍女愣怔片刻,點頭:“昨夜,長公主和太後徹夜長談,最後睡在了太後的寝宮中。”

枕千秋點頭。

她看向小樓深處,心裏突然浮現些奇異的感受。

其實小的時候,她一直很渴望能夠睡在母親身邊,但有記憶以來,這種事從來輪不到她。

母親總是更加關愛體弱的枕無憂,恨不得把全副心神都投注在她身上。

年幼無知的時候,她以為只要生病受傷,就能搶奪母親一丁點注意力,于是某一次在訓練中,故意脫手摔了一跤,被送往醫院綁了紗帶。

那一晚,她很固執,一定要跟姐姐一樣,留在母親的卧室。

那時候她還小,還是皇後的藺如盟拗不過她,就讓侍女搬了一張躺椅,讓她睡在門邊。

她甚至囑咐枕千秋夜裏動作不要太大,免得驚擾了和她一起睡在床上的枕無憂。

那之後,她便收了這種心思。

沒想到多年之後,再次聽到枕無憂能夠睡在母親身邊,她已經完全沒有當初的羨慕和嫉妒。

鼻尖還缭繞着淡淡的櫻桃奶油味,她已經知道自己該把握什麽。

“她們醒了嗎?”枕千秋詢問。

侍女回答:“還沒呢。”

她停頓一秒,接着詢問:“陛下是有要緊事情嗎?要不要屬下進去喚醒太後和長公主。”

枕千秋看了眼時間,淡淡道:“沒事,算了吧。

“我進去等她們就行。”

按照她對虞之桃的了解,經過昨夜那番折騰,虞之桃在中午十一點前是爬不起來的。

她有充足的時間辦好這件事。

侍女輕聲應了句“是”,接引她進入小樓。

八點左右的時候,太後寝室的門開了。

妝發整齊的枕無憂出現在門口,看見枕千秋坐在客廳中,她絲毫不驚訝。

“久等了。”枕無憂笑了笑,用一種招待客人的語氣說道,“吃早飯了嗎?

“我吩咐她們下去準備?”

枕千秋把茶盞放回桌子上:“不用了。”

枕無憂款步來到她身邊:“今天興致不錯,居然有空過來看母親?

“看來昨晚那個女孩,應該把你哄得很開心。”

枕千秋冷冷看了她一眼。

有時候她會恍惚,為枕無憂這張跟自己幾乎稱得上一模一樣的臉。

也因為太熟悉,她其實能透過枕無憂的笑容,看到對方虛僞表情下,對自己的厭惡。

從前,她向來不敢深思,總會直接忽略掉。

但此時此刻,當她開始正視自己這位親姐姐時,才發現這種厭惡已經化成了實質,像一把直直對着自己的利刃。

“我今天過來,是有事想跟你說。”枕千秋道。

枕無憂挑眉:“嗯?”

揉着手指關節,枕千秋淡淡道:“我為你準備了一顆療養星球,就在木特塔星雲附近。

“醫生說那裏植被富饒,空氣清新,恰巧适合你這樣的病人過去靜養。”

枕無憂手抖了一下:“你這是什麽意思?”

枕千秋站起來,平視她:“我的意思是,為了你的身材着想,今日便開始收拾東西,立時前往吧。”

“你這是要把我送走?”枕無憂笑出聲,“明面上說是療養,實則不過是要把我逐出去看守關押起來!”

枕千秋語氣淡漠:“你想事情總是那麽極端,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我的善意總會被你進行各種歪曲解讀。不過……”

“難道不是嗎?”枕無憂急躁地打斷她。

枕千秋擡手:“我話還沒說完。

“我想說,但這一次,你終于猜對了。

“你想得沒錯,我确實是出于這樣的打算。”

枕無憂完美的表情終于開始破裂。

她從來沒想過,枕千秋會用這樣強硬的态度面對她。以至于她甚至沒有做好準備,沒準備好要怎麽應對這副模樣的枕千秋。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你沒資格這麽做?”慌亂中,她先是一口否定了枕千秋的話。

接着,她手足無措退後,猶豫片刻,重新返回藺如盟的卧室。

枕千秋知道她想做什麽,也不着急,重新坐了回去。

果然,大概兩三分鐘之後,太後藺如盟牽着枕無憂,重新走了出去。

“你這個瘋子!”藺如盟一出來,就對着枕千秋進行責罵,“反了天去了?無憂是你親姐姐,你想做什麽?

“你想把我的寶貝無憂送到犄角旮旯的星球,我告訴你,不可能!”

枕千秋反問:“母親有沒有想過,我也是她的親妹妹。

“她對我做了什麽呢?”

藺如盟眼神開始閃躲。

随後,她重新壯起聲勢:“你一個Alpha,已經害了無憂那麽多。

“她一時想岔犯了錯,你何必緊緊揪着不放?

“你父親教你的大度,你都忘了嗎?”

“父親教我,對身邊親近之人友愛大度,但對敵人要施以雷霆手段。”枕千秋看着自己母親,“一個幾次想害我性命的人,是我的敵人。我容忍到現在才動手,已經是辜負父親的期待了。”

“你,你……”藺如盟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也懶得與枕千秋費口舌,直接祭出耍賴法寶。

變臉一般,原本還紅着臉發怒的藺如盟嘴角一撇,眼中立刻就盈起混濁的淚水。

“我,我不允許你這麽做。

“無憂是我的寶貝,我絕不會與她分開!”

以往,枕千秋看她這副模樣,确實會心軟。

但此時,她只覺得這種演戲的手段太過低級。

她淡然道:“我知道你會這麽說,所以這次,我早為母親考慮好了。”

藺如盟和枕無憂聞言都是一震。

她們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眼神中終于帶上了點恐慌。

“母親舍不得姐姐,就陪姐姐一起去吧。”枕千秋一字一句道出自己的決定,“其實早在為姐姐安排住處時,我也命人在那顆星球上,建造了一處太後行宮。

“母親陪着姐姐過去,正好可以相互做個伴兒,也不用擔心和姐姐分開了。”

“你,你說什麽?”藺如盟整個人重重一抖。

枕千秋沒有給她們反應的時間:“既然已經知道,就好好收拾吧。

“專屬飛船将在兩天後抵達,搭載母親和姐姐一塊過去。哦,對了,那裏因為實在太過偏遠,半年才有一次飛船航運,母親最好将東西收拾齊全,有什麽需要,也讓人采買了,一塊帶過去,免得到時候麻煩。”

說完,她朝兩人微一點頭,便提步準備離開。

藺如盟這次是真慌了。

她不明白,即使是之前,枕無憂真的害了枕千秋差點死掉那次,她也沒動真格。

怎麽這一次,枕千秋會下這樣的決定?

她連忙拉住枕千秋的手臂:“千秋,千秋等等,你不能這麽做!

“母親和無憂兩個弱女子,離了皇宮該怎麽辦啊?你,你不能這樣!

“而且你昨晚不是帶回來個姑娘嗎?你如果真要與她結婚,還需要我這個長輩證婚,你怎麽能做這種事呢?”

枕無憂堅定地撥開她的手。

“我可以,我是帝君,我能做一切我想做的事。

“至于證婚,母親,我不只有您一個長輩,這種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藺如盟懵了好幾秒。

見軟的不行,她咬牙喊道:“你這個賤/種,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做?你是要對我們母女趕盡殺絕嗎?

“我要見我弟弟,我要開長老團會議,我不允許你施行這些暴行!”

但此時,枕千秋已經走到門口。

她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和姐姐,說道:“母親,如果你願意保留最後一絲體面,便自己開始收拾吧。

“如果您不想……明天會有警衛隊過來,接手小樓的搬遷工作。”

藺如盟還想撒潑,卻腳底一軟,差點坐倒。

還是枕無憂在後面撐了一把,才讓她不至于失态。

而枕千秋趁着這會兒功夫,已經直接離開。

“母親,別急。”枕無憂在藺如盟耳邊道,“我們先回屋裏去。”

她撫着藺如盟往卧室走,正要關門,卻見一個侍女擋在門邊。

侍女表情為難:“太後,長公主,帝君剛才說要開始收拾行李準備搬遷,請問是從現在開始準備嗎?”

“滾,滾開!”藺如盟回過神來,猛地跑回自己卧室,“沒有我的允許,小樓的一切都不準動!”

屋中幾個侍女面面相觑,神情都十分複雜。

枕無憂将她們撇在身後,進入卧室。

幫着藺如盟關上房門後,她扶着藺如盟坐到桌邊。

相比于藺如盟的六神無主,她就鎮定許多。

她開始給自己母親分析:“枕千秋态度突然轉變,肯定有緣由。”

思索片刻,她肯定道:“昨晚那個女孩身上,絕對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藺如盟咬牙道:“你是說,那女孩蠱惑了千秋,讓她把我們送走?”

枕無憂搖頭。

她不這麽想:“我太了解枕千秋了,她不可能喜歡上這麽有心機的人。

“我猜測……”

将昨晚探聽到的零星消息,和自己的推論結合,枕無憂下定論道:“能被枕無憂那麽愛護的人,性格必定單純善良,而且沒什麽攻擊性。

“她年紀不大,是傳統的貴族小姐,眼界或許還行,但閱歷絕不會太深。

“枕千秋太驕傲,她不會向別人,特別是自己喜歡的人吐露往事……所以,那女孩十有八九,是不知道我們的家事的。”

她看人一向極準,藺如盟完全不懷疑她。

她只是有些疑惑:“無憂,既然這樣,那,那枕千秋怎麽會突然發瘋?”

枕無憂皺眉:“只能是她的保護欲發作了。

“那個女孩占據了她的心神,她想要把我們驅逐走,好空出位置保護她。”

“狐貍精!”藺如盟捂着自己的胸口,“她一來,我們就完了。”

枕無憂卻搖搖頭。

她快步來到藺如盟身邊,蹲下身說道:“母親,趁着警衛隊還沒接手小樓,您得安排我和那女孩見一面。

“那女孩既然是枕千秋轉變的源頭,必定也是破局的關鍵。

“如果我能将她勸住,一切還有轉機!”

“見一面?”藺如盟有些為難,“倒是可以,但我安排在宮殿中的人……可能就要暴露了。”

枕無憂笑:“沒事。

“如果我們能留下來,還怕沒機會繼續收買人心嗎?”

藺如盟被點醒:“你說得對。”

她擡起手打開智腦:“母親馬上安排。你去準備準備,下午我就讓你單獨見見那女孩。”

枕無憂胸有成竹點點頭。

此時的枕千秋還不知道小樓中兩人的謀劃。

從小樓出來後,她拐去訓練室。

将日常訓練強度提升一級,她出了滿身的汗,原本稍微有些憋悶的心情也重新舒暢起來。

重新洗了澡,時間正好來到中午,她換好衣服,回到寝宮。

虞之桃還沒醒,她湊到床邊,小聲呼喚。

偏偏這時候虞之桃卻睡得正香,任憑她怎麽叫,都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反而因為她太吵,嫌棄地翻了個身。

枕千秋笑得無奈。

她想起早上剛起床時的經歷,猶豫了一會兒,爬上床,湊到虞之桃面前,親親點吻在她唇邊。

持續不斷的騷擾終于讓虞之桃睜開眼睛。

她用手擋住枕千秋的手:“阿九,別鬧,好癢。”

“不鬧你了。”枕千秋摟着腰将人抱起來,“起來洗漱吃飯了。”

虞之桃迷糊:“幾點了?”

“中午了。”枕千秋幫她撩起頰邊的發絲,“你已經錯過早飯,不能錯過午飯了。”

提起“飯”這個字眼,虞之桃果然感覺肚子癟癟。

她悶悶道一聲:“好餓……”

枕千秋一邊心疼,一邊硬着心腸拉她下了床。

終于有活幹的寝宮侍女們已經準備好一切洗漱用具,等在門邊,見虞之桃起來,她們端起笑容,就要進來服侍。

這下卻把虞之桃徹底吓清醒了。

她看着把漱口水端到自己面前,和自己年紀也差不了多少的侍女,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姐姐,你放着我自己來就行了。”

侍女有些遺憾:“這是屬下該做的呀。”

虞之桃瘋狂搖頭。

枕千秋看在眼裏,道:“不用麻煩了,她不習慣的。”

越過侍女,她把漱口水拿到自己手裏,送到虞之桃嘴邊。

虞之桃剛醒,本就懶懶散散不想動,見端着漱口水的人是枕千秋,也沒了顧忌,就着她的手把漱口水含進嘴裏。

枕千秋倒也做得順手,直接把洗臉遞牙刷什麽都包辦了。

而且還做得挺開心。

就是苦了一幫被晾在旁邊的侍女。

此時,衆人被迫欣賞了一出帝君親自伺候人的戲碼,心裏又驚又羨。

要知道,枕千秋親手伺候人,可是前所未聞的事情。

侍女們目光逐漸變得熱忱,是真把虞之桃當成未來皇後在看待。

洗漱完畢,虞之桃終于勉強清醒。

枕千秋帶着她,一起吃過午餐。

這幾天因為擔心學校文件的事情,虞之桃胃口一直不怎麽好。

現在心裏沒了負擔,加上皇宮夥食豐盛,她一下便吃了個肚兒圓。

枕千秋也縱容着她,自己沒吃多少,一頓下來盡忙着給虞之桃布菜。

終于,虞之桃拒絕了她遞過來的半碗湯。

“不行不行,我喝不下了。”

枕千秋手停在半空:“要不再喝一口?

“醫生說孕婦胃口會變大,我看你比平時也沒多吃多少。”

“已經多吃很多了!”虞之桃皺着鼻子。

她嘆了口氣:“你不能把我當豬喂啊,要是将來,我真胖成小豬怎麽辦?

“懷孕了也要控制體重的。”

枕千秋稍稍思索了下。

之後,她認真看着虞之桃:“你胖一點很好。

“軟軟的,抱起來舒服。”

虞之桃紅着臉瞪她。

她堅決拒絕道:“不!我不能那樣。

“我想像你一樣,擁有好看的馬甲線和腹肌!我不能胖的。”

枕千秋問:“為什麽?”

虞之桃昂着頭:“馬甲線和腹肌手感更好啊。”

她用手揉了揉自己吐出來的小肚子:“像我現在這樣,都是肥肉,一點都不好看。”

枕千秋把她的手拉到懷中,放在自己腹部。

她靠在虞之桃耳邊:“你如果想要馬甲線和腹肌,摸我的就行了。

“鍛煉那麽辛苦,早上你都不願意起來,真的能練出來嗎?”

虞之桃看了看周圍。

所有侍女都目光呆滞看向前方,好似一點也沒發現此處的異樣。

虞之桃便心安理得,撫摸着枕千秋的腹肌。

因為是女生,枕千秋腹部的線條雖然明顯,但肌膚依舊十分細膩,摸起來令人上瘾。

虞之桃一邊揩油,一邊還在嘴硬:“我,我早上起不來,你以為是為什麽?

“之前我自己一個人睡,最遲九點,也就會醒了!”

“是嗎?”枕千秋失笑,“可是你以後恐怕都得睡懶覺了。”

虞之桃氣鼓鼓,直接在她腹肌上掐了一下。

枕千秋按住衣服中逐漸要失去分寸的爪子,聲音低啞。

“你确定還要繼續嗎?”

後背一涼,虞之桃終于意識到情況不對。

她立時抽出手,裝出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吃完飯,兩人到花園散步消食。

走了一會兒,虞之桃又打了個哈欠。

她不想自己真堕落下去,忍着困意,想要找點正事做。

于是和枕千秋回到房中之後,她忍不住詢問道:“阿九……那份文件你看到了嗎?

“學校需要法定伴侶或者雙親簽名,而且期限是在一個月內。

“這件事我想盡快辦好。”

枕千秋沉默一會兒,與她确認道:“之桃,你确定要回去上學嗎?”

虞之桃點頭。

她說:“至少第一學期的課程我不想落下。”

枕千秋摸了摸她的頭發,點頭道:“我明白了。”

她拿過文件:“你別擔心,這件事我來安排。”

說着,她把文件放到桌上,從上衣口袋中取出一支鋼筆,随後,便彎下身,竟是準備在右下角簽下自己的名字。

虞之桃吓了一跳,好在反應及時,在枕千秋落筆之前拉住了她的衣袖:“阿九!不行!”

枕千秋重新站直,挑眉疑惑:“怎麽了?”

虞之桃手忙腳亂地解釋道:“你,阿九這,這個不能亂簽的!”

邊說,她邊把文件重新拿回自己手中。

确認了一下文件依舊完好,虞之桃舒了一口氣。

她重新跟枕千秋解釋道:“阿九……這個不是随便簽的。

“要具有法律關系的伴侶簽名才有效。”

“我知道。”枕千秋看着她,“所以你那天才會問我想不想結婚,不是嗎?”

虞之桃擡頭,腦子一時片刻有點轉不過彎兒,只能愣愣看着她:“你……”

枕千秋卻突然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抱歉,求婚應該有一套特殊的儀式對嗎?

“是我太心急了。”

虞之桃臉色瞬間變紅,她擺擺手:“阿九,我不是這個意思。”

枕千秋卻沒回應她的話,拉着她往宮殿深處走。

“我小時候一直生活在宮殿裏,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什麽模樣,也不知道外面的人羨不羨慕宮殿中的生活。

“父親在的時候,家裏還算和諧,我的世界裏只有父親,母親,和……姐姐。”

虞之桃心中若有觸動。

她不知道枕千秋為什麽突然對她說這些,卻明白,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對于她和她的阿九,都非常重要。

“那時候,我住在這裏。”

走了一陣,枕千秋在一扇房門前停了下來。

她用眼眸解了鎖,拉着虞之桃走了進去。

房間中很幹淨,并沒有多餘的飛塵。但是房間中的一切擺設都顯得有些陳舊了。

事實上,虞之桃很難看出這是阿九年幼時的房間。房間內布置非常成熟冰冷,任何她想象中,與孩童沾邊的諸如玩具、好看的家具,都沒有出現。

唯一一個還算附和身份的,是北邊牆上挂着的一把,比普通型號略微小一號的弓箭。

虞之桃也是一眼就被它吸引。

她對這把弓箭并不陌生,夢境中,它就背在少女阿九身後。

它協助少女阿九驅逐外敵,也陪着少女阿九守護宮殿。

枕千秋在她身後介紹道:“十歲之前,我很喜歡箭術。但後來戰争的消息越來越多,我知道我得學點更實用的東西,所以就把它擱置了。

“我偶爾還來看看它,但再也沒使用過了。”

“我可以,看看它嗎?”

虞之桃詢問。

枕千秋點頭:“當然。”

她人高,越過虞之桃來到牆邊,稍微一踮腳就拿到了那把弓箭。

随後,她把弓箭遞到虞之桃手中。

盡管是小一號的,但弓的重量,對于虞之桃來說,還是稍微有些重。

她撫摸着流暢的弓身和已經松動了的弓弦,突然注意到弓身上有一處修補過的痕跡。

“這把弓……斷過嗎?”她有些奇怪。

弓箭屬于遠程武器,按理說不應該會在這種地方發生斷裂。

枕千秋點頭。

她道:“枕無憂摔的。”

“枕無憂……”虞之桃喃喃念着這個名字。

她想起什麽,皺着眉頭詢問:“……小五,對嗎?”

枕千秋也愣了一下。

她道:“你說你夢中出現了宮殿和花棚……沒想到連她也存在。”

虞之桃點頭:“那裏好像是你的精神領域……反正跟你的記憶有關,我說不清楚。”

枕千秋來了興趣:“那你夢裏面,她……做了什麽?”

虞之桃皺了皺鼻子。

她有些不想提起,但看着弓箭上被修複的痕跡,想了想,還是憤憤不平道:“她很會僞裝,一開始對我很好,把你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還讓我……

“讓我拿着匕首去殺你。”

枕千秋勾着嘴角笑出來。

虞之桃皺眉:“你笑什麽?

“因為我太笨嗎?”

枕千秋搖搖頭:“我笑……這招大概是她最有機會得手的一次的。

“可惜只是發生在你的夢裏。”

“不!”虞之桃認真道,“我都說了,那不是普通的夢。

“我不知道那時候如果真的殺了夢中的你,會發生什麽事,但……阿九,你應該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

枕千秋突然想起席書文的話。

現在想來,她的病莫名其妙有了好轉,只能歸到虞之桃身上。

顯然,目前唯一得到的線索,就是虞之桃那些夢境。

所以,虞之桃說得沒錯。

如果當初她在夢境中做了別的選擇,可能她的病情就不是好轉,而是進一步惡化。

想到這裏,她看着虞之桃的目光不由變得柔軟。

兩人相處的那兩個月裏,外人看來,好像是她這個Alpha一直在充當保镖,保護着虞之桃。

但事實上呢?

那些人是虞家派來的,根本不會實質傷害到虞之桃。

真正給予保護的人,恰恰是看似弱小的虞之桃。

她治愈了她的阿九。

枕千秋剛想說點什麽,就見虞之桃摸着弓身,悶悶開口道:“所以阿九,你知道嗎,我一直想告訴你,那些人傷害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傷害自己。

“也只有你自己,才能真正傷害到自己。”

在獨屬于枕千秋的精神領域中,怎麽會出現那兩個發布死亡任務的小五和藺如盟呢?

是因為潛意識中,那時候的枕千秋确實存了死志。

如果沒有遇到虞之桃,她會放任自己的身體惡化,放任自己的精神領域被侵蝕,直至死去。

枕千秋鼻頭有點泛酸。

她努力收斂着情緒:“你救了我。”

虞之桃抿抿唇。

她問:“我可以知道當時……你會出現在酒吧,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枕千秋猶豫了片刻,開口:“很多事情你也許在夢境裏已經知道了。”

“我們兩個是孿生姐妹,但從出生開始,差別就很明顯。

“我比尋常孩子更加健康強壯,而枕無憂……她的狀況一直很差。”

“有一天,她突然告訴我,她聽到父親和母親在争吵,她的身體會那麽脆弱,都是我害的。而且,其實母親一開始胎檢時,報告上顯示我們兩個人都應該是Alpha,是我害了她,她才淪落成一個普通的Beta。

“從那時候起,她就開始恨我了。”

虞之桃握緊長弓:“阿九……”

枕千秋繼續道:“她陷害過我很多次,但大多都是小打小鬧。

“我隐約知道她想讓我死,但因為我們是血親,加上母親從來都是向着她,我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但在一年半之前……”

回憶起那時候的經歷,她仍然心有餘悸:“我當時在T-6星系處理公務,收到她的消息,幫她去附近一個小行星收取一份珍貴的草藥。

“但在前往的路上,一條隕石帶上,我遭到伏擊。

“戰鬥很激烈,但最終我還是贏了……嫌疑犯很快被抓捕,證據直指幕後黑手。

“我返回首都星之後,想直接按律法處理,将枕無憂處死,但是……我母親出手阻止。”

關于這一段,她說得很輕巧。

但實際上,當時的場面,不管是戰鬥過程,還是藺如盟誓死保住枕無憂的場景,都非常驚心動魄。

“所以……你同意了?”虞之桃問。

枕千秋點頭。

“我把她關在後面的禁宮,只允許母親一月去探望一次。”

虞之桃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那之前,你讓我自己去學府星,自己回來,是準備怎麽做?”

“我當時以為,我失去生育能力了,醫生也都是這麽說的。”枕千秋轉過頭,認真與她解釋,“但帝國需要一個繼承人,否則我那些遠方叔叔伯伯不會安寧。

“我母親想讓枕無憂來生,一直在暗中運作。我思考之後,覺得成全她們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我就回來,先公布了枕無憂的身份,想等她生下孩子,把皇位禪讓,再回去找你。”

“沒想到……”說到這裏,她目光向下,溫柔看着虞之桃的肚子,“沒想到,又是你帶來了預料之外的意外。”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我很喜歡這個意外。”

虞之桃卻并不開心。

她嘟着嘴:“那你現在……還想着,讓她生孩子,然後把一切都拱手讓給她們嗎?”

“我本來就沒那麽想。”摸了摸虞之桃的發頂安撫,枕千秋接着道,“我找了顆偏僻又适合養病的星球,打算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就送她和母親過去療養。

“孩子,自然有長老團去培養,我偶爾暗中照拂也就夠了。”

虞之桃抽了抽鼻子:“這還差不多。”

“所以,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你。”枕千秋道。

虞之桃沒好氣瞪着她。

她心裏有氣呢,氣枕千秋那麽不愛惜自己。

早在之前同居的日子裏,她心中就有隐隐的感覺。

但那時候,阿九還沒做好對她敞開心扉的打算,所以她也一直憋在心裏,不敢問。

這下終于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的郁悶便一股腦都洩了出來。

“我有什麽好讓你擔心的?”虞之桃看着枕千秋,問。

枕千秋把手背到身後,罕見地十分無措:“你說過……你不想嫁入皇宮,也沒想過能成為帝君的妻子。”

虞之桃愣了一下。

回憶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兩人似乎真讨論過這麽一回事。

她悶悶道:“我确實不想嫁入皇宮,也不想成為帝君的妻子。

“皇宮這種地方哪是那麽好進的?越是金碧輝煌的地方,規矩就越多,個人的自由就越少。”

枕千秋的嘴張張合合,一時有些無措。

過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氣:“之桃,對不起。”

她緊緊拉住虞之桃的手,目光哀切但又堅定:“沒辦法,已經太遲了。”

雖然沒有說得非常具體,但枕千秋的意思很明朗——

你走不了了。

虞之桃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突然笑了笑。

她道:“但那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你知道當時我為什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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