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媽離

季天橙是笑嘻嘻的離開季家的,她兒子唐銘全程都好整以暇的任由她撒潑耍賴,并負責象征性的擋着魏彤。老太太已經被吓的暈了過去,魏彤急的臉色煞白,想要過去看看,被季天橙輕笑一聲擋了下來。

“沒事,裝的,老不要臉的就愛用這一招。”

魏彤順着季天橙的眼色看過去,果然見老太太的眼皮聽到這話的時候不停的顫顫,手也在那抖着呢。季天橙心情很好,扭着高跟鞋就要走,唐銘彬彬有禮的和魏彤告別,魏彤嘴拙,加上心裏喜歡唐銘這個後輩,于是送人的時候不經意就說了一句。

“有空常來坐坐。”

于是兩天後季飛一回家,就在門口撞上了再來“坐坐”的季天橙母子。

季飛不認識對方,出于禮貌微微笑了一下。他的眼睛形狀很漂亮,大大的杏眼微微上揚,季天橙不過看了一眼,目光便挪不開了。胳膊肘不斷的搗向身後的唐銘。唐銘無奈的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臉上還挂着一貫的微笑,俯身在母親耳邊低語。

“還砸不砸門了?”

季天橙一個激靈,“砸!”

大門不等季天橙砸就開了,魏彤正抹淚拿着包往外走,開門就撞見了三個人。季飛見她的樣子吃了一驚,不等開口問,就聽季老太太的輕蔑的罵聲從裏面傳出來。

“你個殺千刀的賤貨!就你穿成那騷樣去勾搭人,我跟你說也就七八十歲老不死的才能看上你!我家的錢都被敗貨着養活什麽野漢子了啊,還有你那個野種……”

魏彤有些驚慌的忙掩門,甚至顧不上一旁的季天橙母子。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小,小飛,你你你…你怎麽回家了?我不是…是讓你在店裏等我嗎?”說完見季飛的臉色冷的吓人,先是吓的抖了一下,随後便拉住季飛的胳膊就要拽着往外走。

唐銘眉毛一挑,和季天橙一起退了兩步讓路。

季飛沒動。他的臉色在聽到那罵聲的時候,瞬間便變的冰冷無比。他原本以為魏彤上一世是急怒攻心住院之後,季老太太和安淑雲才開始了辱罵她。如果不是今天臨時起意回來拿點東西,他都不知道,原來季老太太一直在背地裏折磨魏彤!

季飛狠狠的咬緊了後牙槽,眼睛裏恨意濃的像要殺人一般,對着魏彤的口氣也有些兇狠,“放開!”

魏彤吓的已經哭了出來,她抓着季飛的胳膊,而現在那只胳膊上青筋暴起,她再傻都知道季飛是怒極了。魏彤有些哀求的死死抓住季飛,聲音裏已經有了哭腔,“小飛,小飛,你別別這樣,那是你奶奶啊!你爸,你爸還在裏面,你別找事行不行?”

她幾乎都要給季飛跪下,“聽媽的,跟媽出去,出去好不好?”

季飛渾身的血液都已經被激的在體內來回沖撞,眼中一片赤紅。此刻聽魏彤的兩句話,無疑給這沸騰的恨意上加了一把火。季飛冷冷回頭,看向魏彤的目中又氣又怒,“季天遠也在裏面?”

魏彤連連點頭,她怕季飛進去說錯了什麽話被季天遠打,她自己挨罵挨打都沒事,但是季飛是她的命根子。魏彤見季飛胳膊上的青筋慢慢的平複了下去,以為季飛也害怕了,忙小聲勸着,“小飛,咱先出去躲躲,等過會兒再回來好不好?”

季飛慢慢抽回了胳膊,垂眼回答,“好。”

魏彤有些不放心又想抓住他的衣角,冷不防橫裏伸過來一只手,輕輕拉了她一下。魏彤驚慌的回頭,不期然對上了季天橙的笑臉。随後,她只聽“哐”的一聲,剛剛沒合死的門被季飛一腳踹了開來。

這一腳用力太過,大門咣的一聲撞到牆壁,又反彈了幾下,門邊的鞋櫃瞬間倒了下去。鞋櫃上的魚缸同時落地,啪啦哐啷的響成了一片。

屋裏的謾罵聲戛然而止,季老太太尖聲嚎着掐着腰沖了出來,身後跟着季天遠。唐銘笑着擋下了季飛,和季天橙率先走了進去。季飛心中一動,看了眼已經被吓傻的魏彤,也跟了進去。

原本季天遠在看到季天橙和唐銘的時候一陣發怵,見季飛随後也進來了,頓時大了膽子。當年的事情是他們母子對不起季天橙,如今對方回來找事,說不心虛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那天季老太太和他抱怨的時候,他也聽出了跟季天橙一起的小子怕是很能打。所以剛剛看見踹門的是這倆兇神,頓時吓的就要拉着季老太太躲開,直到看見季飛才松了口氣。

季天遠心裏清楚,英雄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那小子再厲害,自己和季飛爺倆一起上,保證也吃不了虧。至于季天橙,讓魏彤去擋着就好了。這麽一想,季天遠便忙沖門口吆喝起來,“魏彤你快回來!”

魏彤嗫喏的挪了進來,季天遠眼珠子一轉,罵罵咧咧過來拉她,“還不把門關上!”

季天遠的打算,屋裏人看的都清楚。季天橙遲疑的看了眼四周,戳了戳唐銘,示意他小心季飛。唐銘卻只是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抄着口袋。那個男孩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只美麗而又危險的挪威森林貓。這樣的人愛恨分明,不像是會對自己動手的人。更何況,動手他也不怕。

果然,季天遠還沒等抓住魏彤,就被季飛擋住了去路。季飛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起碼表面看不出有什麽喜怒來,季天遠一愣,就聽季飛平淡的問他,“你過來幹什麽。”

季天遠心想當然是拉你媽過去擋住你奶奶啊,但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有些說不出口,于是氣急敗壞想要推開季飛。

季飛順手抓住了季天遠的手腕,猛的錯身往後一帶,季天遠哐的一下便摔了出去。老太太看的清楚,嚎叫一聲就要撲過來,被季天橙狠狠推搡了回去。唐銘只護着季天橙,見季天橙麻利的把老太太反綁了起來,便只悠閑的坐在了一邊觀戰。季天遠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便看見了季老太太被季天橙噼裏啪啦甩耳刮子。

他怒喊着撲過去,唐銘坐在沙發上都沒動,一腳就踹在了季天遠的裆部,季天遠哀嚎着往後倒退幾步,正好到了魏彤的身邊。魏彤已經被這一連串的變故吓傻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見季天遠踉跄着皺着臉痛苦不已,忙扔下包過去攙扶。

季天遠緩了半天終于緩過了勁,季天橙已經停下了甩巴掌,現在掐着老太太的脖子在問什麽。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老太太支支吾吾的恐懼德回答,魏彤一聲聲的呼喊傳入耳中,季天遠猛的回神,劈頭蓋臉的就沖魏彤打了過來。

“我叫你養的好兒子!我打死你!”他有些害怕唐銘,現在不光是唐銘,便是季天橙在他眼裏都恐怖的像是一只剛出籠的惡魔。可是季天遠心中的怒氣又無處發洩,又不能幹看着老太太挨打,于是張牙舞爪地撲向了魏彤。

魏彤被他打的臉頓時腫了一邊,季飛一把扯過魏彤,想要去踹季天遠。又被魏彤緊緊抱住了胳膊。魏彤的眼裏兒子打老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剛剛季飛拉了季天遠的那一下已經叫她害怕了。于是這一瞬間,只聽“哐”的一聲,魏彤再擡頭時,只見季飛痛的閉上了眼睛,數條蜿蜒的血流順着季飛的額頭眼睛鼻子往下流淌,而季飛的頭上,是剛剛破碎的魚缸的厚底。

魏彤吓的臉色煞白的顫抖着手去摸季飛的臉。季飛的身子搖晃了一下,還是擋在了魏彤的手,漂亮的眼睛裏有些嘲諷,“媽……再這樣……命就沒了……”

唐銘飛快的沖過去抱住季飛的時候,只聽魏彤撕心裂肺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季天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季飛傷的不重,只是看起來有些吓人,其實他臉上的血很多都是季天遠的。但是聽到魏彤的哭喊,季飛眼睛一閉,忙在唐銘的懷裏假裝暈了過去。只是這公主抱的姿勢,讓他有些不适應。

唐銘抱着人跑下樓梯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懷裏這個人的抗拒。他停下腳步皺皺眉頭,再開口便有些不樂意了。

“我抱的可還舒服?”

“還行……”季飛睜開了沒被血糊住的一只眼,無辜的眨了眨。聽樓梯上傳來的咚咚咚的腳步聲,又忙抓緊了唐銘的襯衫。唐銘眉頭一挑,不得不繼續抱着他,只是也打消了自己開車送他去醫院的念頭,安心等着120來。

120還沒到,110就來了。季天橙打完急救電話就報警,理由是家暴,殺人了。警察看見季飛的樣子顯然也是吓了一跳,問了問情況,季老太太不知道為什麽一言不發,魏彤下樓後也發瘋似的去抓季天遠,只有季天橙巴拉巴拉的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通。

120來的時候,季天橙還沒巴拉完,于是唐銘和另一個警察無奈的跳上車跟着去了醫院,魏彤則和季天遠季天橙一起去了警察局。

季飛的頭上的傷口不大,還算不上輕傷。警察簡單記錄了一下病情後便離開了。随後不一會兒,魏彤就和季天橙走了進來。

“媽,你沒事吧?”季飛艱難的轉了下脖子。在唐銘的強烈要求下,醫生把季飛的頭包成了一個粽子,層層疊疊的很有美感,只是季飛做什麽事情都不大方便。

魏彤被季天遠打的半邊臉高高腫起,臉上脖子上還有幾處抓痕,但是見季飛的樣子,卻是顧不上自己的疼痛,心疼的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季天橙在一邊閑閑的看着,絲毫沒有勸的意思。甚至想了想在一邊補刀:“嫂子,我們銘銘有個同學,就是這麽被他爹打死的呢。哎呀,孩子也可憐,聽他媽的話不敢還手,生生被打斷了脊椎,警察去的時候……啧啧,作孽哦!”

魏彤哭的更兇了。

季天橙搖搖頭看着季飛:“好孩子,姑姑擔心你啊!據說家暴會上瘾的,那孩子他爹開始還沒你爹這麽狠呢,往頭上招呼啊。”

魏彤抽抽噎噎的拉住季天橙,“他,他以前,以前從不打,打,打小飛啊!”

季天橙冷笑,“還以前?今天他再厲害點小飛就沒命了!你這會兒好去太平間哭了!我說的那孩子死的時候臉都被打變形了!”

魏彤驚的臉上煞白,季飛一聽差點沒噴出來。剛剛還是打的脊椎,這會兒又是頭了,這個姑姑也真是……他看了眼魏彤,眼珠一轉,倒也有了主意,“媽,我爸他以前也打我。”

“啊??”魏彤這下是真驚了。

季飛認真的點了點頭,“上次我住院,就是他打的。但是他不讓我說,我怕你擔心就沒出聲。”

魏彤對季飛的話深信不疑,半張着嘴說不出話來。今天季飛挨這一下子都是為了自己,而且如果當時不是自己拉住了他,他可能還能躲開。魏彤有些後怕的往前踉跄着走,腳下有些打顫,“那,那小飛,你以後,以後別回家了!”

她忙在身上亂翻一通,把身上的所有口袋都掏了一邊,最後帶着哭腔說,“小飛,媽給你錢,你離他們遠點,遠點,別回來了!媽…媽對不起你!”魏彤的眼睛哭的紅腫,一邊高高腫起的臉頰更是有些狼狽,她心疼的摸了摸季飛的臉,哭的半天說不出話,見季飛還故作輕松的安慰自己,手不禁慢慢攥成了拳頭,如此幾次,等自己心緒慢慢平靜一些之後,眼中有些瘋狂的說道,“他再動你,我,我就和他拼命!”

季飛心中猛的震動,眼睛不由的暗淡了下來。他以前對這個母親多少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緒,所以他在慢慢的謀劃着季天遠和安淑雲的事情時,根本沒考慮過讓魏彤幫自己。這樣軟弱可欺的人,到時候幫不上忙是輕的,如果被人一套話洩漏了什麽,那就麻煩了。

只是,他忽略了魏彤是他的母親。這個母親在平時可以忍受住各種痛苦和欺壓,但是一旦看見他受傷害,便會像一頭受傷的母獸一般,拼了命的去反抗。

季飛心中一軟,挪了下身子靠在了魏彤的肩膀上,“媽,我不走,我還要照顧你。”

魏彤身子一震,随後便捂着臉啜泣起來。

季飛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輕聲問道,“媽,你和他離婚吧!以後咱娘倆過,我就再也不怕會挨打了,也不會有人罵我是野種,我也不用看着安念吃好的自己眼饞……”季飛緊張的抓住魏彤的衣服,絮絮叨叨的有些停不下來。

“好。”一聲清楚而又堅定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季飛猛的一震,不可置信的擡起頭。

魏彤臉上還挂着淚,這會兒看向季飛的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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