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成木偶。

原本彈琴作畫的手，此刻長滿水泡，甚至滲出血。她暗暗哀嘆，什麽時候能擺脫現在的生活，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此刻就死去，免得受更多的苦。倏地，一張稚臉出現在上官嫣然腦海裏，她無奈的想，如果不是為了弟弟，怕自己早挨不住。

上官家出來的女子很多熬不住，先後不是病死，就是因為逃跑被殺死。只剩下上官嫣然。這個曾經寵慣上官家，豔名遠播的上官嫣然，她原來被認為最快熬不住的人，沒有想到，她的姨娘先後死去，唯獨她，上官家掌上明珠，依然活着。即使手上長滿了泡泡，即使鮮血直流，即使餓着肚子，即使臉色蒼白的如鬼，上官嫣然還是固執認為，她一定可以完成父親的托付。

想起父親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活下去，為了上官家。記住，一定要保住你弟弟。在燕宮，現在只有柳後，才可以救你姐弟。”

上官嫣然不明白，那個鳳曦宮形同廢後的女子究竟有什麽魔力，會令她父親大禍臨頭，想到她。

重重的搓洗手中的衣服，上官嫣然感覺心裏那口子，在不斷湧出鮮血。

她不懂，真的不懂。為什麽上官家會遭此橫禍，一句叛國，上官家上百人上了斷頭臺，一句投敵，上官家百年基業全毀，活着的男人終生為奴仆，女人終生為奴婢，甚至是娼妓。想起平時和她争寵的二妹三妹，如今在青樓過着賣笑的生活，她突然覺得上天還是眷顧她。

在宮中，上官嫣然有好多次沖動的想沖進禦書房，面見皇帝，要替上官家伸冤。甚至想過，若是可以伸冤，她可以色誘皇帝。不過，她的念想很快被打消了，這裏的四周安插了很多人，不要說出綄衣局，就算出了，以皇帝身邊那些侍衛，就夠她吃不消。至于色誘，看着水裏的倒影，那個憔悴不堪的面容，任是哪個男人見了也沒有胃口，何況皇帝。

“啊--”一句慘呼，一個身形肥胖的女子，就站在上官嫣然面前，此刻，她正狠狠用手擰着上官嫣然的耳朵，嘴裏不斷吐出那些粗語。

“嬷嬷，你就別生氣。這不，奴婢還等着這小丫頭片子，幫奴婢送藥過鳳曦宮。”曾經被景帝寵幸過的奴婢趙笑語含笑說道。她雖沒有被冊封，可是在奴婢中，身價已經不同。就連宮中的女官和李妃對她也是另眼相看。

今日原來輪到她送藥給昏迷的柳後，但是她深知，如果她送藥進去，柳後若是死了，她逃不掉謀害嫌疑，若是活了，她也逃不了李妃的迫害，所以她和其他高級的女官一樣，選了一個最下賤的宮女，眼前的上官嫣然便是最好的選擇。

上官嫣然一聽，心裏突然打了一個冷戰。送藥的宮女都先後被殺，不是因為藥被下毒，經禦醫發現後處死，就是送藥回來後第二天被發現暴屍宮中。

她戰戰兢兢接過趙笑語手中的碗，牙齒直打顫。

“舞姬亂燕國，後命懸一線。”這句謠言已經從市井傳到宮中，已經與後位永遠失去緣分的李妃，最近已經處死了不少宮女洩憤，那些禦醫已經被景帝嚴令，一定要保住柳後的命，對于現在的燕朝來說，皇後若是死亡，就極有可能發生動亂。

望着眼前的藥，她知道，這藥是她唯一的轉機。但願，上官祖先保佑她，度過此關。

為了皇後的休養，宮中除了剛剛調回鳳曦宮的玲珑姑娘，便是如意在旁伺候。其他宮女太監經過下毒事件已經進入刑部，聽說他們這次性命難保。

一步步踏向鳳曦宮，嫣然心裏很害怕，萬一這藥真的有毒，那她不是就死在侍衛手裏，或許連柳後的影子還沒有見到。

想到這裏，猛然記起，銀針可以試毒。想到這裏，拔下自己唯一的一根銀釵，插進碗裏，銀釵沒有異樣，她松了一口氣。

她很順利進入皇後的寝宮，如意與玲珑見她來，就退下去。

她感覺很奇怪，但是時間容不得她想，她輕移蓮步，走向那紅紅紗帳。那層層的紗帳垂下來，上官嫣然根本沒有辦法看清楚紗帳裏柳後的面容。緩緩走向前，将紗帳一層層掀開，用金龍鈎勾住。

上官嫣然這才仔細看帳中躺着的女子。

重掌中宮

在重重紅紗帳內，躺着一個美人，臉色蒼白，嘴唇泛紫，但絲毫減少不了她的美麗。

她有一張十分精致的臉龐，彎彎的柳葉眉，小巧玲珑的鼻子，再加上紫色的唇，竟讓她的美麗多了一種妖異的色彩。一雙緊閉的眼睛，此刻看不出什麽，但上官嫣然就是覺得，等她醒來，那一定是璀璨異常。

輕輕吹了一口氣，上官嫣然慢慢的将藥喂進柳後的嘴裏，一口口細心地喂進去。有時候，藥沒有及時流進嘴裏，順着臉頰流下來，上官嫣然也會小心拭掉。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上官嫣然喂完藥，輕輕放下柳後，為她蓋好被子，蹑手蹑腳走出去。她沒有看到的是，在她走後，柳後那雙美麗的鳳眼一直看着她離開。

燕紫薇深思的看着那個女子，想不到，今天會派上官家的人來。

當年，以上官為首的官員帶頭上折子廢後，雖然沒有廢，卻動搖了柳鳳瑤的鳳座。燕紫薇躺着床上，眼前掠過不少關于廢後前後的情景。

這次，廢後再次被提議，雖沒有提到朝堂上，但是燕紫薇不想重蹈覆轍，于是，她就故意透露消息，讓景帝懷疑上官。原來上官家是晉國的人，就憑這點，足夠令上官家覆滅。不過，令她詫異的是，當趙陰派人去查，還真的找到不少書信，而這批書信讓景帝更加相信上官家的事情，在一夕間，上官家就覆滅。上官被斬，家中女眷不是充入宮中做最下等的婢女，就是做妓女，至于男的全被弄去充軍，這包括上官家的幼子上官宏。

還得感謝柳太後的那本冊子，嘴角笑意愈來愈濃，她舒服的躺着床上伸懶腰，她不同情上官家，如果上官家沒有被查，那麽死的人就是她燕紫薇。在皇宮裏，沒有同情的權利，只有保護自己才是王道。

接到調令，上官嫣然恍然如夢，原來，皇後在喝下她喂的湯藥病情好轉。就因為這個原因，景帝将她調往鳳曦宮。

原來她以為來到鳳曦宮，可以改變現狀，可是經過一個月時間的折磨，她才明白，皇宮裏，處處都是地獄。

還是綄衣局好，至少那裏有一個嬷嬷可以幫她，現在，呆在鳳曦宮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繼續洗洗刷刷，她不能抱怨命運，只可以接受命運。

一雙繡着紅花厚底的鞋突然停在上官嫣然的面前。上官嫣然順着視線，看見了玲珑。

玲珑不美，卻很有味道，她五官很平凡，但是組合在一起，就讓人看了覺得很特別。尤其當她穿上綠衣，就會将她自己襯得袅袅婷婷，煞是好看。

她的目光在不斷審視着，眼前的女子究竟有什麽不平凡，竟可以讓眼高于頂的柳後看上，還指名見她。

玲珑侍候柳後十年時間，也沒有見到她對那個宮女用過心。而這個上官家出來的女婢究竟使了什麽法子，讓她用心觀察。

上官嫣然在她的注視，低下頭，她現在的身份卑微，不可以直視任何人，那樣會有麻煩。

滿意的看着她低下頭，玲珑開口：“皇後娘娘說身邊少了兩個貼身侍女，她說你不錯，想讓你去侍候。跟我來吧。”

話音剛剛落下，就邁開腳步。

上官嫣然卻被這個消息震住了，久久沒有反應過來，自從那次喂藥後，就沒有再見過柳後，想不到，她會把自己這個卑微的宮女調到身邊。

鳳儀宮內 ，熏香袅繞。宮女們都在旁邊侍候，由于入秋，天氣寒冷，房間也點了一些炭火加溫。

燕紫薇側躺在玉榻上，她的臉被層層紗帳遮住，看的不是很真切。自從她醒過來後，景帝多次來探望，皇後将重掌中宮的消息已經在宮裏四處蔓延。

“你們都退下。嫣然，你上前來，讓本宮好好看你。”悅耳的女音慵懶的從玉榻上傳下，玲珑與其他新來的宮女緩緩告退。

上官嫣然慢慢移動膝蓋，即使這樣很痛，她也知道自己無權站着走過去。

上官嫣然就這樣走到玉榻前面。

一雙潔白無暇的手，輕輕分開紗帳，那張精致無暇的臉龐從紗幔裏探出，宛轉柔美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擡起頭。”

上官嫣然依言擡起頭，卻在擡頭的一霎那，迷失在那雙漂亮的眼睛，那是非常美麗的眼睛，如暗夜的星辰一樣閃爍，如水晶一樣晶亮，如明月湖一樣純淨，稍微一轉動，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