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凝雖然打小生活在這鄉下,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只是鎮子上而已,可是她也明白這“母妃”二字可不是随便能叫的。
一般人喊自己的母親就喊娘,有些地方方言喊阿姆。喊母妃的……她這輩子就只聽阿丹這一次說。
而且還是在夢中呢喃說出來的,這其中的虛假更加沒有摻水分。
阿丹是皇親國戚嗎?可是……
蘇凝心中疑惑,為什麽她失蹤了卻沒有人來尋她?她想起上次從鎮子上離開的官兵,那應該是來找阿丹的。可是既然阿丹的身份這麽尊貴,鎮子上的官府卻要偷偷摸摸的找。
他們找到阿丹想要幹什麽?
蘇凝想起了第一次見阿丹的時候她是倒在溪邊,身上……有刀傷。
一位身份顯著的人身上有刀傷,那很有可能不是被土匪砍傷,而是被人追殺吧。
蘇凝腦袋裏轉了好幾個彎子,就是不明白,阿丹到底是什麽身份。被追殺了公主……難道是前朝遺親?
乖乖,那可不得了,雖說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可當今聖上對于前朝皇親的遺失血脈是絕不手下留情,見之即殺。
蘇凝越想越害怕,倒不是怕阿丹給她帶來殺身之禍,而是怕阿丹被人抓走。
相處了這麽久,心底若是舍得那便是狼心狗肺。所以蘇凝她舍不得,那手細細勾勒阿丹的面部輪廓。
那麽善良的阿丹雖然人傻,可是心底卻比誰都瞧得清楚。縱使是前朝舊皇室,現在也無關其他,現在的阿丹只是一屆傻子。一個蘇凝家的傻子。
蘇凝起身,微微在她嘴角落下一吻,吻完面色緋紅的看着阿丹,面上羞澀。抿了抿嘴唇,她心中暗道若是阿丹醒來她這麽做,怕是會樂壞了。
蘇凝伸進被窩與阿丹十指相扣,默默凝視着對方。
“不管你是誰,你始終是我心裏的傻阿丹啊…”
若是阿丹這輩子都記不起來,她養一輩子又如何。也不管阿丹什麽身份,她可不怕惹來殺頭的罪名。
“阿丹……”蘇凝喊了一聲,想看看她是睡熟還是迷迷糊糊間沒睡呢。
但是阿丹沒有理她,嘟嚕一聲,又輕輕說了句:“嗯……媳婦。”
阿丹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中午,蘇凝也不知道她舒坦點沒有,心裏好似螞蟻撕咬。
這針線活是怎麽也幹不下去了,紮了自己的手好幾次,疼的要命。
也明白了阿丹的病不好,她這心裏面那口氣就不可能松,壓在她心間裏的那塊大石頭就一直堵在那裏不上不下。
幹什麽都沒勁,吃什麽都沒味。滿腦袋想的都是阿丹。燒火的時候起了半天才燃起來,放鹽又少放了些。
飯,她也沒有心思吃了,扒拉了幾口就匆匆忙忙放下了筷子。
大步走進屋子,趴在床邊低頭伏在阿丹耳朵邊輕聲說:“我去給你找點草藥熬藥,你一個人在家行嗎?”
阿丹支吾了一聲,許是聽見了,含糊的應了。
蘇凝無奈搖搖頭,看着阿丹這幅難受樣子她心裏也不好受。
“我把水壺放在床頭的凳子上,要喝就自己倒。我很快就回來。”蘇凝叮囑了幾句,匆忙出了門。
村子裏自然是沒有大夫的,但是有老人家懂些藥草,抓一些藥熬着也應該是治治可以的。
不過終究是野路子出家,要是那老人家自己上山采回來的藥有用還真是不好說。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蘇凝急匆匆的朝村子裏而去,旁人瞧着她這着急的模樣,不由得側目三分。
不是忙農活的時候,村子裏的人都有些發閑,搬着椅子聚在背風口的別人家門口,一起聊聊天,手上不是拿着沒有納好的鞋底就是給家裏人做的衣服。
蘇凝打她們跟前過,其紛紛掃視了一眼,有人高聲說道:“喲,那不是蘇凝嗎?你這匆匆忙忙又是去哪?”
蘇凝微微放緩腳步,側頭看了她們一眼,回答說:”有點事情。”
并沒有告訴她們自己到底要幹些什麽。不想讓她們嚼舌根。
可是蘇凝她想岔了,她這般的不說情況,對方裏有幾個就愛瞎扯。本就是愛多嘴的,加上蘇凝是她們晚輩更加不用擔心。
長輩說晚輩幾句難道還不成?
“我說,莫不是你家那個傻子跑了,這是找村長幫忙去?”有人嘻笑她。
不難怪,這件事情不管到底是什麽真相,就算那個阿丹真的是蘇凝買回來的,當初都鬧起來了,村長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就打發了,明顯的偏心蘇凝的。
張嬸也不會無中生有,當着大家的面給蘇凝下來不臺。事後她也說過,當初她當家的是實實在在對她說的,可不會有假。
但是怎麽村長找人去喊他來的路上就反口不認了?這中間的貓膩,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其實大家就是看不習慣村長幫着蘇凝。不過本來就是一件小事,也不多說什麽。不礙着自己事情,費那份煩惱幹什麽?
可是總歸是有些人心裏不痛快。如今見着蘇凝慌張的模樣,不由得的膈應她。
“要是真的是那個傻子跑了,你就是說出來,咱們大家夥一起幫你找。”那個婦人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蘇凝對她沒什麽印象,因為她平日本身很少來村子裏走動。大她一輩的長輩,她又不怎麽認識。
家裏沒人,過年的時候也不怎麽走動,蘇凝認的最多的怕是和自己同輩的。
小時候,小孩子盡管聽父母說過不要和她多來往,可是玩起來就早把父母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蘇凝倒也認識了幾個好友,可惜現在她們都嫁到外村去了,去年有一個回娘家,蘇凝遠遠的瞧了一眼。
懷裏抱着一個女娃,背上還背着一個小豆丁。本來是打算上前打招呼的,蘇凝想了一下還是轉身走了。
現在這人再怎麽膈應她,蘇凝也不會放心裏去。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不過現在她還得給阿丹抓藥。
衆人見她急匆匆的走了,一副不想搭理她們的樣子收回自己的視線。
也有幾位忍不住要說風涼話的。
“蘇凝這是有錢了,看不起我們這些鄉下人了吧。嬸嬸都不喊一句……”
“可不是嗎?”
“……”
她們這麽說,也有不好事的人雖然不說話,心裏卻默默腹诽。
蘇凝要是真的有錢,日子就不會過得那麽拮據了。
這些年雖然收成時好時壞,但是村子裏的人日子還是屬于越過越好的那種,進一次鎮子,不說買名貴食材回來,一兩斤豬肉還是要的。
家裏的豬是等着過年殺,平日裏還是得吃點肉腥解饞。
可蘇凝這一兩個月不見進一次鎮子就算了,好不容易去一次,才稱了小半斤。
家裏又多了個人,這能吃幾口阿……
要是蘇凝她外婆瞧着這孩子過的這麽哭,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
瞧着蘇凝匆匆忙忙的背影,其實不少人也猜出,怕是那傻子生病了,給抓點草藥去。
這不就是村子裏專門曬草藥賣的李家大爺家裏方向嗎?
不禁搖搖頭,蘇凝這日子怕是多了個累贅了……
蘇凝在一群人或好或壞的眼光中,漸漸遠離了那地。心道等會兒回來的時候她一定要繞開這條路。
她寧願腳上受累,也不想心裏受堵。
村子裏的李大爺專門靠踩草藥為生,這些年下來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治病方子。
“李伯伯,在家嗎?”蘇凝用力拍門大聲喊。
這位大爺也是獨自一人,老伴十幾年前就去世了,耳朵又不好,不大點聲怕還真的聽不見。
“誰啊?”對方先是應了一聲,等蘇凝回答了之後,又喊了一句:“來了……”
畢竟年紀大了,手腳不利索。花費了點時間。
蘇凝一見門咯吱一聲被打開,開門見山說:“我想來要點治發熱的草藥,不知道……”
“哦,抓藥啊。”對方眯了眯眼睛重複了一遍,似乎沒有聽清楚來确認一下。
“嗯。”蘇凝急忙點點頭。
對方院子裏曬着許多草藥,蘇凝站在門口都能聞到那股濃濃的草藥香。
“李伯伯可否快些點?”蘇凝又一次催他,這心裏着急瞧什麽都是慢吞吞的。
“別急。”對方抓了一副藥,抱紮好遞到蘇凝手上說:“小火煎,半罐水剪成一碗半就好了。可以煎三次。”
“多少錢呢?”蘇凝感激的接過那包藥,有總比沒有好。
對方比劃了個數,不多,兩個銅板,這些都是他從山裏采下來的,給村裏人抓藥也就是收點草藥費。
雖然村子裏有人挺不待見蘇凝家的,他卻不說啥。都是些婦人家小肚雞腸,逮着些陳年往事不撒手。
既不損害她們的利益不說,而且還不礙着她們事,整天挂在嘴邊說,還真是覺得有意思的很?
接過蘇凝遞過來的錢,嗯了一聲。蘇凝拿到藥基本上是跑回去的。
當然這次她換了條路。
“阿丹,我回來了!”蘇凝推開門喊一聲。可惜沒有往常阿丹驚喜的回應。
對了,阿丹還在床上躺着睡覺……
找出甕罐,點燃了好久不用的小竈,溫火細細熬着。
因為阿丹早飯也沒有吃,蘇凝還給她煮粥。去菜地裏扯了兩把嫩菜葉,雖然還嫩了些,不過已經可以吃了。
對病人,吃這個總比吃腌制的酸菜或者其他玩意好。例如蛋。
青菜洗淨放一邊,等粥要熟了微微焯水就可以放下去。
不然燙老了也不好吃。
白粥煮起來,要粒粒分明,但是也不能稀。出了米香,口感粘稠最好。
蘇凝一邊查看這鍋裏的粥,還要看小火熬着的中藥。當真是**乏力。
熬好之後,褐黑色的藥汁自壺口緩緩流入碗中,這頭次的藥汁濃的都能倒映出人影來。剛剛一倒出來,一股濃烈的藥香就散發出來,有些沖鼻。
蘇凝拿布巾抱着碗,拿端板放好帶過去。
阿丹還在床上躺着,但是已經醒了。蘇凝把端板放在桌子上。
過去扶起她說:“如何?”
說着碰了碰她的額頭,欣喜若狂,激動喊道:“燒退了些!”
是真的沒有之前那麽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