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娉以為,比起清霄宮,中戲北影什麽的真是弱爆了,這清霄宮才是專業影帝影後培養基地!養出的人才一個比一個能裝,一個比一個會演,眼前這朵雄性白蓮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花娉緊張,是因為這是朵僞白蓮,是她苦逼生活的罪魁禍首,并且說不定一個不高興就能讓她今後只有苦逼,沒有生與活。所以,她真的很想有多遠就躲多遠;
可她又興奮,因為他是她脫掉反派皮、讓人生從悲催江湖文反派變成她計劃的溫馨種田文女主的最大希望。
所以兩相權衡,花娉神色一改,從冷豔高貴換成了谄媚狗腿,笑靥如花地迎上前。
她真是個好學生,角色轉換技能越來越娴熟了。花娉對自己十分滿意,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識實務者為俊傑。 也許,她也可以朝影後的方向努力一把。
“哎呀,這不是蘇公子麽?我正念叨多日不見怪想您的,您就來了,咱可真是心有靈犀。有什麽事盡管交待,我家覓寧辦事您放心,絕對幹淨利落!”花娉熱絡上前,一副二人十分熟稔的模樣。
我家覓寧 ?蘇良眉頭一挑,側頭看向走來的花娉。這女人倒是适應得很,越來越把自己當主人了。
蘇良見她湖藍錦衣外罩煙羅軟紗,墨玉青絲簡單绾起,長裙迤地款款而來,娉婷袅娜,光華動人。一雙明眸潋滟流光,燦若星子,不複曾經的無神與呆滞。最有趣的是那張足以傾城的臉上意味分明的谄媚與狗腿。
有意思。
蘇良眼中閃過興味。這傻了多年的宮主是如何突然恢複清醒的,他沒興趣知道;不過,能讓好好一個佳人硬是染上十足的小人之氣,他倒是有點興趣。
三月前聽聞她突然“恢複”清醒,他來看過一眼,那一回她傻乎乎地看他看直了眼。
看來再清醒也就是個花瓶,還是個貪色的花瓶。當時他這樣想,便不再放于心上。半月後因事再來,她便是這般模樣,熱絡得如勾欄院鸨母。只是當時她雖笑得甜美又真誠,可晶亮眼眸中的不懷好意卻未完全藏好。之後倒是每回都隐得不錯,俨然一副急于讨好的狗腿小人模樣。
無事獻殷勤。蘇良眸色微轉,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最近剛好挺閑,或許……他找到了個新樂子。
蘇良一笑,花娉心中便忍不住一哆嗦。
實在不是她膽小,只是這朵僞白蓮除了一層白蓮花外皮,從骨血到心肺都黑得如化不開的墨。狡詐陰險、心狠手辣、無惡不作、殺人如麻、喪心病狂……總之,危險性估計可媲美核武器。而且動不動就嘴角一勾笑得如現在這般神秘又莫明,你以為你也能笑成蒙娜麗莎永流傳嗎少年?
雖然花娉覺得她動物的本能在對她咆哮着快逃快逃,但她仍以人類的理性抑住了轉身就跑的強烈沖動,甚至又上前了一步:“蘇公子,既然來了,不如喝杯茶再走吧,我這兒可有上好的華頂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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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良依舊微勾嘴角看着花娉,并未言語。花娉在笑得面部就要抽搐之時牙一咬心一橫,不怕死地拉住蘇良胳膊便往房內拽:“別站着了呀,來來來,蘇公子甭跟我客氣……”
蘇良也沒抗拒,順着她進了房內。倒是身後的覓寧向來無表情的面容上神色微動,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眼中不加掩飾地閃過對于花娉狗腿的鄙夷與輕視,剛好被正于此時回頭的花娉看到。
花娉卻并未生氣,反倒笑起來。覓寧一直十分清楚明白的表達着她對她的不喜歡,在清霄宮這專業表演學院裏,這唯一不愛演的小婢女,多難得多可愛!
當然,這其實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是三無控啊有沒有?清麗秀氣的覓寧,性冷面癱寡言技能多,典型的全能系三無少女,一言以弊之,萌!
因此,花娉毫不介意地對她心中的小萌物揮揮手:“小覓覓,你快去将我珍藏的華頂雲霧泡來招待貴客。”
誰才是真主人,在場三人都心知肚明,不過既然你們不戳穿,那我也就配合地接着演。所以花娉很歡樂地加重了“貴客”二字,地主架勢十足。
“是,宮主。”覓寧的聲音和她的一貫的神情一般毫無起伏。個人喜好并不影響她的工作水準,總的來說,她是一個言聽計從十分合格的婢女。
覓寧拐去泡茶,蘇良被分外熱情的花娉拉到房內坐下,提起桌上的小瓷壺先給他倒了杯涼茶。
“蘇公子,我家覓寧一會兒就給您泡茶來,您先喝杯涼茶解解渴吧,這是我早先沖的洛神花茶,涼到此時口感正好。”花娉殷勤地将花茶遞給蘇良。
蘇良神色莫辨地看她一眼,伸手欲接,不想花娉卻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因而手一抖,豔麗玫紅的茶湯就這樣潑到了蘇良身上。
蘇良動作微頓,仍是接過了僅餘小半盞的茶杯,卻并不飲下,只轉着輕薄的骨瓷杯,瞟一眼袍上茶漬後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娉。
“啊,抱歉抱歉,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蘇公子……”花娉十分驚慌地道着歉,随手拿起一邊的抺布慌慌張張欲幫他擦幹。當然,她不會告訴他,那抺布是覓寧早上才擦過不慎潑到地上的紅豆湯的。
而與她驚慌的神情不同,花娉心中其實早已笑開了花。瞧她剛剛的噴嚏,打得多麽逼真,時間掐得多麽精準,這不,濕了吧?
達到目的的花娉很是得意,沒有深想以蘇良的功力,是不是真的連一杯花茶也躲不過。
玫紅的茶漬在蘇良大紅的衣袍上其實并不顯眼,不過以花娉三個月來的調查,蘇良是絕不會容忍一件“不幹淨”的衣衫穿在自己身上的。
所以花娉自顧自地胡亂擦了兩下後蹙着眉,滿臉愧疚地擡頭:“蘇公子,您看都怪我,要不您……”
誰知一擡頭目光正撞上蘇良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墨色眼瞳深如瀚海,眸光溫玉般柔和,明明并無半分銳氣,卻偏偏能讓人莫明心慌而又不自覺沉耽其中。 長而微卷的睫毛和微微上挑的眼角,更為這深眸憑添一股魅惑。
花娉呼吸微滞,用力地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說,蘇白蓮長得……真他妹的好看啊!
花娉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蘇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妖孽臉時,竟一時看失了神。之後每每回想起來,總懊惱萬分,忍不住升出一股濃濃的撓牆沖動。
外皮皆浮雲。花娉十分嚴肅地提醒自己,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
花娉佯作淡定地微偏視線,看着蘇良眉心,繼續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我給您拿件幹淨的新衣裳換上吧?您等會兒啊,一會兒就來。”
不等蘇良答話,花娉便起了急急出了門。片刻之後回來,手中多了一套全新的衣袍,也是豔紅之色。
“清霄宮裏人手少,蘇公子久等了,快換上吧。”花娉殷勤地将手中衣衫遞到蘇良眼前。
蘇良仍未出聲,也未接過衣衫,依舊是那副要筆不笑的表情,移眸看了看新衫後又再次看向花娉。
花娉被他看着發毛,卻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道:“蘇公子,知道您常來,這是我清霄宮特地按您的……”
這一回,花娉還尚未說完口中的話,蘇良就突然伸手接過了衣服,轉身入了一旁的屏風之後。
花娉暗暗籲了口氣。蘇白蓮這神神秘秘讓人摸不透的表情真是忒吓人了!
屏風後一陣窸窣,片刻,蘇良換上全新的衣裳走了出來。此時覓寧也端着泡好的雲霧姍姍來遲。
“來來來,蘇公子,茶來了。”花娉招呼着,聲音比之前更添一絲歡愉。
蘇良卻看看滾茶,再掃一眼自己新換上的衣袍,最後別有深意地看了看花娉,袖一收轉身出了門離開。
“诶,蘇公子您別走啊,這回不會再灑了……”花娉追着走出幾步,在他身後竭力挽留,聲音裏恰到好處地夾着幾分焦急和歉意,明亮的眼中卻十分歡樂地寫着“瘟神您走好”,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想蘇良卻突然回頭,吓得花娉瞬間低眉斂目。
蘇良停了片刻,終于對着花娉說出了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宮主如此熱情,不會是……看上蘇某了吧?”
“……”花娉一口氣哽在喉。
“宮主,你……是個好人,只可惜……唉!”蘇良繼續火上澆油,語氣裏甚是遺憾,搖頭晃腦地慢悠悠離去。
“……”花娉立在原地,瞪着蘇良的背影,突然覺得馬姓教主是如此親切。
看上你妹!
是誰喪盡天良将她的畫像到處散播,使得她人人喊殺?是誰壞事做盡卻抓了她當替罪羊,自己倒白成好一朵蓮花?看上他?她的大腦回路得多奇葩!
花娉默默地深吸呼,将表情回複成淡定從容冷豔高貴後,默默轉身回了房。
古人雲,忍一忍,一切皆浮雲。早日脫掉反派皮,過上俗氣又安逸的種田生活才是重點。至少現在證物又多了一樣了。
花娉回到房中,打發走覓寧,門一關裙子一撩,利索地鑽進床底下抱出了一個小木箱。将蘇良方才換下來的紅袍疊好,打開小木箱小心地放了進去。
箱內,還有些折扇、發笄、印着鞋印的草紙之類的東西。全是蘇良的,是花娉三個月來費力收集的蘇良來往于清霄宮的“證據”。雖然……她也不知這些到底能有什麽用。
可是也沒別的辦法,努努力總比坐着等死好,照這個刺殺頻率,花娉深深覺得自己這“害”總有一天得被爆人品的“大俠”們給成功除了。要脫掉她的反派皮,戳穿白蓮花、揭發真Boss大概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恨只恨這落後的異次元既沒攝像機又無錄音筆,不然戳穿蘇白蓮不就分分鐘的事兒?
花娉很是憂傷地嘆了口氣,點了點小木箱內的東西,蓋好了正打算送回床底下,卻突然頓了一頓,低頭看看自己寶貝抱着小箱子的姿勢,想起蘇良的話,額角忍不住一抽。
靠!她這行為,還真像看上了蘇白蓮的變态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