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着眼前巨大的招搖石門,花娉很憂愁。她現在是要見識到傳說中的神秘密室了嗎?

通常來說,根據科學規律,這密室藏着的不是巨大寶藏就驚天秘密。有蘇白蓮在此,寶藏肯定是輪不到她的。而秘密,她就更沒興趣了,知道得太多後面通常跟着的是“砰”一聲槍響。

花娉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和這朵危險的白蓮花,疾步追上前,欲向明顯打算進去一探的蘇良宣揚一下“好奇心殺死貓”這個西方真理。卻不想正要開口竟看到一條漏網的赤色小蛇突然從角落竄出,從背後直襲向蘇良。

“小心!”花娉臉色一變,撲上前便欲推開蘇良。豈料察覺到危險的蘇良與此同時本能地一出手——

花娉和赤色小蛇一起高高飛起再落下,再一起狠狠撞上了山洞側壁。

“咔嚓!”花娉好像聽到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是她的節操麽?哦不對,那玩意兒她早八百年前就碎成渣了。難道……是她的骨頭?可是好像一點也不痛,只是頭有點暈。

不對,是很暈。

啊,她好像真的要暈了。

完了,蘇白蓮你可千萬別扔下我啊。花娉費力擡頭看向蘇良,顫巍巍地向他伸出一只手,想表示出她絕對是可以搶救一下的,卻只來得及看到蘇良臉上難得略帶詫異的神情,然後便頭一歪,徹底暈了。

……

花娉是在一顫一顫的震動及胃部強烈的不适感中醒來的。困難地睜開眼,幽暗光線中看到的,是绛紅衣袍的下擺和移動的狹窄石梯。

哦不對,移動的是她。

花娉沉默了幾秒後搞清楚了狀況。她被打飛了,然後暈了,再然後醒了便在這個奇怪的地方移動着。蘇白蓮果然還是弄破石門進來了。

世事真難料,命運好玄妙。花娉深沉地感慨。她掉懸崖沒受傷,進蛇窩沒受傷,最後卻被暫時稱得上共患難的同伴給打傷了,還是在她想救他的時候。啧,真不想承認這是一個幽默故事。

花娉覺得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蘇白蓮怎麽會輪得到她來救呢?這個愚蠢的舉動讓她很是羞愧,于是決定羞愧地保持沉默繼續裝死。

這是個只容一人通過的窄道,不見絲毫光線,唯一的光源還是從蘇良身上發出來的,似乎是夜明珠一類的東西。兩邊都是石牆,地下是又高又陡的石制階梯,嗯,石梯上刻的花紋還挺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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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娉費力地悄悄稍擡起頭,發現後面的窄道幽暗綿長,望不到頭,不知蘇良已經走了多久;再重新垂下頭往邊上側一側,發現前面的窄道同樣幽暗綿長,也望不到頭,不知還要走多久。

于是花娉發現繼續裝死實在太困難了。她現在就已經腦袋充血胃翻騰了,再等等估計就只有吐和再暈一次這兩個選擇了。

蘇白蓮大發慈悲地沒有扔下她她真高興。如果他不是像扛死屍一樣将她扛在肩上打包的話,她會更高興的。多麽想提醒他“抱”和“背”是兩個比“扛”更常用的動詞啊。

不過花娉還未開口,蘇良倒是出聲了:“宮主,不知你打算還要繼續死多久?”

“……蘇公子有所不知,這個死法其實頗為痛苦,所以要有勞蘇公子放我下來了。”蘇白蓮,虐待屍體是很不道德的,被你頭朝下挂在肩上的屍體表示很痛苦。

“好。”蘇良很配合地将花娉放了下來。

一落地,花娉便感覺一股劇痛從右腳傳來,吃痛一個不穩跌在了地上,面色發白,拼命咬緊了牙才忍住要脫口的痛呼。蘇良在一邊涼涼看着,絲毫沒有上前扶她一把的意思。

花娉這才想起自己暈倒前聽到的“咔嚓”聲,果然碎的不是節操是骨頭麽?花娉低頭,發現自己深衣的下擺似乎被撕掉了大約兩圈。撩起衣擺,看到右腳小腿被三根直直的粗樹枝固定住,用她被撕掉的那兩圈衣料當繩子綁牢了。

這是……蘇白蓮做的?他總算愧疚地良心發現了一回?

見花娉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右腳,蘇良似是想起了她那奮身一撲,慢悠悠開口,語氣很是煩惱:“想不到宮主對蘇某的仰慕之情已到了願舍身相救的地步,蘇某實在惶恐。宮主,你真的是個好人,只可惜……你懂的。”蘇良微側頭,臉上帶着淡淡的憂傷。

“……”我不懂,其實您真不用惶恐啊蘇大公子。

見蘇良如此自我沉醉,花娉決定聰明地保持沉默。還是別告訴他她奮身救他只是擔心他被蛇給咬死之後她也只能跟着被困死在蛇洞的好。

“蘇公子,不知這是何處?”花娉東張西望打量着狹窄通道,轉移了話題。

“不知。”蘇良答得很幹脆,開始提步繼續往前,“看看便知了。”

跌坐在地上的花娉,眼睜睜地看着蘇良十分潇灑地給她留下一個銷魂的背影,臉色黑了兩黑後,默默地自食其力爬了起來。

古人雲,理解萬歲。作為一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反派大Boss,蘇白蓮沒将她這個累贅扔在蛇洞就已經很不錯了。她得理解他,不能期盼他會如同大俠一般拔刀相助好心地背她一程。

花娉爬起來,艱難地扶着石壁單腿站穩,開始單腿一跳一跳地往前,一級級地下着又陡又窄的石梯,努力想跟上蘇良的步子。每跳一次,本就疼痛的右腿便因着震動而更加劇痛。

花娉咬牙忍着痛繼續向前,神情平靜淡定,臉色卻難掩地越發蒼白,大滴的冷汗因疼痛而落下。花娉突然覺得自己好勵志,原來“身殘志堅”這個高端霸氣的詞有一天也能用來形容她。

蘇良聽着身後锲而不舍持續“咚咚”的跳動聲,動作稍頓,而後仍是繼續向前。

花娉雖然十分勵志地自力更生着,可單腿要跟上蘇良的速度實在很有難度。看着越拉越遠的距離,花娉決定從今天起要做一個細心體貼的好姑娘,于是對着蘇良的背影十分細心體貼地溫馨提醒道:“蘇公子,這石梯生苔了有些滑,您慢點兒走,小心別摔……”

只可惜事實證明細心體貼這個路線果然不适合花娉,她話還未說完便自己腳下一滑,骨碌碌滾下了石梯,一直滾到蘇良腳後跟才堪堪停下。

這動靜終于讓蘇良停了下來,轉過身看着她,眸色又如籠着薄霧般高深起來,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原來還有滾一滾這種更加快捷高效的方法。花娉在地上趴了半晌後得出這個結論。只是這方法實在痛了點,她縱是再志堅也抵不上這身殘的速度,唉,真讓人憂傷。

花娉極力忍着右腿的劇痛,憂傷地看了看她滾落過程中擦破皮出血的手掌和手肘,在想要再次爬起來時更加憂傷地發現,這一回她左腳又給崴了。

花娉擡起頭看向蘇良,面色慘白得吓人,卻笑得好看又淡定:“蘇公子,不知您可會正骨?”

蘇良非常明顯地表達着自己的不情願,花娉非常有(厚)毅(臉)力(皮)地親切微笑着看着他。

倏然,蘇良笑了,在花娉頓覺毛骨悚然之時慢悠悠蹲了下來,撩開她的裙擺,在她左腳腳踝處捏了兩捏後一個用力,“嘎”一聲,花娉的骨頭複了原位。

“多……多謝……蘇公子。”那一瞬的劇痛讓花娉身體忍不住抖了抖,雙手緊緊收拳,吸着氣話都說不完整,神情卻依舊淡定,一聲痛呼也沒有出口。

蘇良沒有應聲,似是探究地看着她,神色更難辨了。然後突然垂睫,目光移到了她的右腿,大手輕撫上小腿的斷裂處,在花娉不明其意眼中閃過疑惑之時,突然施力一壓。

卧槽!突來的劇痛終于讓花娉忍不住輕呼出聲,反射性惱怒地瞪向蘇良。你個變态!

蘇良卻滿意了,無視她忘了僞裝的眸色,輕飄飄開口:“宮主這一摔,斷骨又錯位了,蘇某就好人做到底,幫宮主再接接吧。”

接你妹,明明就是趁機整我!花娉炸毛,卻敢怒不敢言。她實在不知道她哪裏又惹到蘇白蓮了,啊不對,不關她的事,丫就是個變态,絕不能用正常人類的思維來揣度。

蘇良慢吞吞地将花娉右腿斷骨處重新固定好,欲起身之時看到她因擦破皮而不停滲出血珠的手肘,眼一眯,嫌棄地蹙起了眉,目光又移向花娉已被撕了兩圈的衣擺。因她又摔又滾的,衣衫實在已稱不上幹淨。

蘇良頓了頓,別開視線,似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從自己袖中拿出一塊疊成方形的幹淨絲帕,幫花娉将滲血的傷口包紮了起來。結果又看到她手掌也在滲血,再次嫌棄地蹙眉,似是做出了一個更艱難的決定,又拿出一塊絲帕,塞到了花娉手中。

“……”花娉有些訝異地看着手上的絲帕,半晌之後得出結論。随身攜帶這麽多條白絲帕,嗯,蘇白蓮果然是個潔癖患者。

“走了。”處理完畢,蘇良起身繼續往前,步伐倒是總算慢了些。

花娉趕緊拿絲帕擦了擦手掌上的血,準備再次自力更生地爬起來跟上蘇良。卻不想右小腿因再次錯位而更痛,右腳踝才接好也在痛,一爬爬不起,再爬爬不起,三爬爬起了又跌在地。

花娉眼角抽了抽,只得看向蘇良的背影,十分惆悵地開口:“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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