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壺大盜。雖然這個大盜從名字到行為都洋溢着一股濃濃二氣,但總的來說似乎還是稱得上拉風的,至少如此張揚卻全江湖都沒人抓得到他這一點,就已經夠牛掰了。

花娉直覺這個夜壺大盜也是個穿越人士,而且是混得風生水起的那種,說不定哪天讓他找到那藏着秘寶的夜壺,就能更拉風的改變世界統治地球,哦不,武林了。總之比她這個時時徘徊在生死邊緣的苦逼反派要好多了。

花娉坐在落雲莊的小花園裏,一邊聽着駱習舞眉飛色舞地講着夜壺大盜又在哪裏出沒做了啥啥啥,一邊這樣想着。

駱美男藏着她的地方,果然就是駱家的一處小別院,叫落雲莊。那天駱習舞來了之後,駱美男不知為何也讓她住了下來。駱習舞似乎很樂意的便答應了。當然,她也很樂意,因為她十分善解人意地将這理解為駱美男怕她孤單寂寞,所以留下個軟妹子來陪她。

駱習舞絕對是個天真可愛的正宗軟妹,甚合她的心意。又乖又軟又聽話,別人說啥她都認真聽着,對她的哥哥駱美男更是言聽計從。除了談到夜壺大盜之時,其它時候都是安安靜靜的,說話也細聲細氣溫溫軟軟。

花娉發現,雖然駱習舞看着很沒存在感,但是懂的東西其實很多。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不說,某日她無聊翻着一本描述曜國風土人情的游記打發時間之時,随口問了駱習舞兩句偏遠邊城地區之事,不想她竟也能細聲細氣地娓娓道來,出乎她意料的全面又細致。深藏不露的低調好妹子啊!

不過此刻正是駱習舞談到夜壺大盜之時,所以又是開始反常地神采飛揚。

“……所以呢,這個夜壺大盜似乎終于認識到偷竊是個不好的行為了。聽說從最近開始,他在偷了人家的夜壺後,會還一個恭桶回去,據說還是銀制的。”

花娉眼角一抽,果然怎麽看都是個二貨。

其實花娉很不理解駱習舞對于這個夜壺大盜的濃厚興趣。怪盜基德受歡迎吧,那是因為他酷炫拉風并且觀衆都知他長得帥啊,重點是偷的東西同樣也酷炫拉風有品位。而這只是個偷夜壺的,還連臉都沒露過,是男是女也不知道,駱習舞說見過,也只是見過他一個黑衣背影罷了。

花娉想了想,正打算改編改編後給駱習舞講講什麽《貓眼三姐妹》、《神風怪盜貞德》之類的故事,好讓她打消八成是因新鮮好奇而對這個二貨夜壺大盜産生的興趣與崇拜。正要開口卻突然看見駱習航朝這邊而來,依舊是白衣飄飄,氣宇軒昂。

花娉的心跳了跳。似乎是因夜壺血案、夜壺大盜和蘇白蓮失蹤之事皆沒有頭緒,正派大俠們很是繁忙,駱習舞住進來後駱美男便來得少了許多。此刻突然的到來讓她很是驚喜,站起身來。

駱習舞看到駱習航眸光也明顯更亮了,似乎也很高興。

駱習航走近,駱習舞上前笑着喚了一聲“哥哥”,聲音又回複了輕輕柔柔。

“駱大哥。”花娉也喚了一聲。

駱習航明顯面有疲色,看見二人卻馬上綻出燦笑,眸子裏也透着笑意:“小娉、小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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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這便是她被藏的這十幾二十天中,“進一步友好關系”計劃的成果。終于成功從“駱公子”和“花娉姑娘”進化為了“駱大哥”和“小娉”,而且還是駱美男先改口的。

花娉對于自己這個計劃很有信心。她向來相信古人,古人雲,有志者事竟成。只要老天不玩她,成功的希望還是很大的。而且根據從駱習舞那探到的消息,駱美男目前無妻無妾無女友,徐琰和他只是單純的工作夥伴關系,也就是同事而已。

駱習航笑着揚了揚手中拎着的紙包:“今日去了醉香樓,想起那兒的點心遠近聞名,小舞平時也愛吃,便順便給你們帶了些來。”

“多謝哥哥。”駱習舞接過點心,卻突然想到什麽般眼睛又亮了亮,“醉香樓是個只賣各種酒和點心的地方,哥哥平時是很少去的,這回去難道是因為那有夜壺大盜的消息?”

駱習航笑容緩了緩:“是蘇公子的消息。我們派出的人打探到,近日似有像蘇公子的人曾在醉香樓出現過,所以我便馬上去了那兒,結果……大概只是衣着外表相似罷了。”

花娉垂眸,直覺那就是蘇白蓮。以清霄宮的制毒解毒能力,這麽多天了他那毒也早該醫好了,躲起來不回家不知道又在打什麽鬼主意。雖然還是不知道駱美男是為什麽會被神雷給劈了的,不過她在這兒過得很好,可不想再回去當什麽吉祥物活靶子了,蘇白蓮可千萬別找到她!

“哥哥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聽說這個蘇公子向來心善,相信不會有事的。”駱習舞安慰道。

駱習航笑着拍了拍駱習舞的頭:“嗯,哥哥還有事,先走了。”

駱習航道過別,又如突然來那般頃刻便離去了。

唉,她話都沒說上兩句啊。花娉又惆悵了,瞬間覺得計劃的實現還是頗有些難度的。

“花娉姐姐,我們可以現在吃點心嗎?醉香樓的點心味道都很好哦。”駱習舞舉起手中的紙包詢問。

“嗯。”花娉點頭。哎哎,這都會先問她,果然是個讨人喜歡的軟妹紙。

駱習舞高興地将紙袋放在石桌上打開:“花娉姐姐,先試試他們最有名的槐花糕吧……”

駱習舞用帕子拿起一塊澄黃的軟糕遞給花娉,花娉伸手接過,指尖卻突然一陣劇痛,花娉一震,因這冷不防而來的痛感輕呼出聲,手中軟糕也失力滾落到了地上。

“花娉姐姐?”駱習舞奇怪地看着花娉,卻發現她的臉突然變得煞白,不由也急了,“花娉姐姐,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花娉緊咬着唇讓自己不至發出痛苦的尖叫,冷汗頃刻而下。十指指尖突然如無數尖針同時紮下般鑽心的痛。

“花娉姐姐?”花娉不答話,駱習舞更急了。

花娉正想忍痛朝她笑笑,下一瞬間,劇痛卻又突然消失了。花娉松了口氣:“小舞,我沒事……”

話尚未說完,剛剛的劇痛又從腳尖襲來,花娉頓時站不住地要跌坐在地,駱習舞及時用力扶住了她。

“花娉姐姐,你哪裏不舒服?我……我去叫福伯找大夫來。”駱習舞着急道,扶着她在石凳上坐下,轉身便要去找管家福伯。

而她的話落音之時,花娉腳尖的痛也如突然地來那般瞬間又消失了。

“等等。”花娉反手拉住駱習舞,笑着道,“沒事,大概只是昨夜沒睡好,一時有些暈眩,不用找大夫,我回房休息休息應該就好了。”

“真的沒事?”駱習舞仍蹙着眉。

花娉微笑點頭,面色如常。

駱習舞放下心來:“那點心改天再吃,我扶花娉姐姐回房休息吧。”

“嗯,謝謝小舞。”

花娉在駱習舞的攙扶下回了房。關上門後花娉一直挂上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顯出沉重之色。

這痛來得實在奇怪,以前從未有過。她方才在一瞬間的劇痛與震驚之後,很快便想到了“甜酒湯圓”。算一算時間,從她上回吃了何如送的藥後被挾持進了鬼哭林到現在,似乎……已有一個月了。

這具身體的主人以前是否毒發過她不知道,但她穿過來之後,大概是解藥吃得及時,從未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甚至常常會忘了這碼事。還曾幻想或許像有的狗血劇裏演的那樣,這毒其實只是拿來唬人的手段而已。

如今看來,她果然太樂觀了。

花娉忐忑地坐了下來,伸出手倒了杯茶,指尖微顫,仿佛還留着方才鑽心的痛感。

緩緩喝了杯水,花娉鎮定下來。按照一般規律,既是為了控制,這毒發個一次兩次是死不了人的,就是說她應該至少還有一個月時間找解藥。

其實,之前因為擔心這個隐藏的定時炸彈,她已側面向駱美男打探過江湖上有沒有什麽能包治百病的神醫鬼醫之類的。以她縱觀衆多狗血劇的經驗來推斷,既是江湖,總該有一兩個這樣的角色的。

事實證明,狗血劇有些時候還是有點靠譜的。不只有,而且駱美男還認識,雖然找到這神醫可能沒那麽容易,但也沒那麽難。或許,她得找駱美男幫忙了……

花娉正思索,指尖和腳尖的劇痛突然再次同時傳來,并逐步向上蔓延,仿佛皮膚血肉的內部有無數根尖針在不停地往外刺,沿着指尖、腳尖到手腕、腳腕再繼續往前,同時朝着心髒的方向蔓延。

花娉痛得再也坐不住,從凳上跌下蜷縮于地,全身冷汗如雨下,沒有注意到身後窗口傳來的輕微聲響。

片刻後,這已蔓延到肩部和腰部的痛感又突然在一瞬間全部消失。

花娉在地上緩了緩才困難地起身,一擡頭卻見那據說失蹤已久的蘇良蘇公子,正悠閑地坐在她方才坐過的軟凳之上。

花娉驚得稍退了退,而後才冷靜地上前,在另一方軟凳上坐下,只是心中卻是一凜。最終還是找來了。

“禍害遺千年,蘇白蓮你果然沒被狼叼走,真是恭喜了。”花娉面無表情語氣平板地說。反正早撕破臉了,也懶得再虛與委蛇。

此刻的蘇白蓮看來精神得很,想到自己在他脖子上劃的那道口子,還有故意讓他泡在冷水裏那一夜,加上找那三物途中自己各種有意無意的折磨。花娉預感,不管他是否還需要一個傀儡宮主,自己都将死得很凄慘。

花娉懶得演了,蘇良卻是自己繼續演得自然,看着花娉客氣地笑,指尖別有深意地掠過自己連道疤痕也沒留下的頸項,慢悠悠道:“花娉姑娘依然健在,我怎可獨去?不過看來花娉姑娘已移情別戀,再殉情想必也不會找蘇某了。”

花娉不理他,默默将視線移向窗外,淡淡自語:“嗯,和神經病果然是沒法交流的,他們的玄妙世界我怎麽可能懂呢?”

蘇良不言語,花娉猜想他大概是在思考神經病是個什麽病之時,蘇良卻突然起身上前,一把攥住了花娉藏于廣袖之中的右手,微微擡高,衣袖滑落,露出花娉白皙的小臂,以及手掌之中握着的那個小巧碧色管狀物。

那是當初她剛醒來之時駱習航給她的,說是若遇危險,拉長碧管活塞,便自會有人來救她。她想大概就是個類似警報器的東西,而且駱習航之所以給她,八成主要是防那些想砍死她的正道大俠們的,只是大俠們沒找來,蘇白蓮倒是先來了。這魔教的辦事效率似乎就是比正道高啊。

她本想悄悄試試管不管用,如今看來是不成了。

蘇良看着花娉手中之物,眸光意味不明,另一只手接過,微動內力便讓它頃刻化成了齑粉,輕輕笑道:“不知花娉姑娘可後悔鬼哭林裏蘇某毒發之時,沒有一劍砍下來?”

花娉用力抽回了手,冷冷道:“是挺後悔,不過我花娉後悔的事多了去了,多你一件不多,少你一件不少。不因沒砍死你而後悔,也要因砍死你後夜夜噩夢而後悔,反正……”

花娉突然停了下來,未盡的話語消失于再度襲來的劇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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