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朋友嗎
打晚安電話的時候,湯瑾言聽到對面應慧的聲音,溜到嘴邊的話半晌終于還是咽了回去。
既然這樣,拿攻略容之衡作為突破口就是完全錯誤的事了,以後幹脆不要在她面前提容之衡比較好。湯瑾言這麽想着,硬生生轉了個話題:“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嗎?”
最近沒有直接見到應慧的機會,也沒辦法讓波比探測,湯瑾言不知道任務進行的如何了。她現在确實不是很着急,樂正斐說過的傳染聽起來甚至能扭曲性格,但實際上傳染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快,即使男配說不定已經被傳染上了,只要她沒有見到就還算安全。
“嗯?嗯……朋友啊……”應慧不知道自己心裏怎麽想的,明明随口答應一下就好,但總覺得不能那麽敷衍。聽湯瑾言用這種認真口氣問出這句話,她的臉有些發燒。
“不是嗎?”湯瑾言半天沒等到肯定回答,失望地嘆了口氣,“到底還有哪裏不行呢?”
應慧正糾結着怎麽回答,聽到這句話突然愣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她覺得不大對勁,但又無法辨認出究竟對方的口氣哪裏出了問題。手中的圓珠筆不自覺一勾,劃在潔白的紙面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痕跡。
湯瑾言吓了一跳,她連忙打着哈哈裝沒聽懂:“那個,你說什麽來着?”
為感染體進行心理治療,這樣的理由當然不會有任何人猜到,應慧本身肯定也察覺不到自己是有問題的。湯瑾言聽到她有些不确認的口氣,卻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絲恐懼。
如果對方認為自己是有目的接近她的……應慧會怎麽想?
她對應慧沒有惡意,但也不能說是抱着純粹的好意接近。像那種“看到你長得很漂亮,所以一見鐘情特別想認識你”這種話,只是個借口,她表現的明顯是比較不通人情的人,所以應慧才會半信半疑。不然這種情況,會被懷疑是正常的,哪怕是“看到容之衡想認識,所以接觸認識他的應慧”這個理由也更靠譜些。
但是,這兩種态度有什麽區別嗎?
湯瑾言只知道被抱有目的接近的話,應慧會不高興,但是至于為什麽,湯瑾言其實不太清楚。
“唔,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應慧慢慢地組織着語言,形容道,“成為朋友這種事,我覺得是個過程,不會擁有明确階段性,也不可能說什麽‘現在我們踏入朋友這一步了,之前的過程叫熟人’……你很急切。”
應慧沉默了一會兒,冷不丁地問:
“也許有點傷人,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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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接近善意的謊言,湯瑾言也升起了幾分歉意。不知道有什麽錯的,但就是不對。湯瑾言曾經看過的游戲很多,也在游戲中輕輕松松攻略掉了很多人物,看着他們萌點滿滿的表現打滾,而現實裏的人,卻總讓人掙紮不已。
還是原來的日子好吧……?湯瑾言回想起一日三餐都在游戲機邊上,一個月出門不超過四次的生活。以前她會和游戲人物說話,對方沒有回應,很無聊,但她也感到了安心。湯瑾言的父母都是直來直去的人,說話不過腦子,也不會在乎說完後對方的反應如何,更不會考慮聽者心中的感受。除了游戲人物,他們不會直視任何人的眼睛。
……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就和他們非常的相似了。
湯瑾言好久才開口,聲音幹澀:“我……現在只是想和你當個朋友而已。”
說謊。
隔着電話的距離,電話中的許些雜音掩蓋住了她聲音的反常。但話語中的措辭,應慧捕捉到了一點不對:“現在?那之前呢?”
她等了一下,沒有等到湯瑾言的回答。若不是隔着電話,自己可能不會有這麽長時間來反應,說不定會當場走人吧。幾秒後,整理好思緒的應慧安慰道:“我身上能騙到的東西也不多了,我很高興你現在是這麽想的。所以……明天晚上,我們去……游戲廣場?”
游戲廣場是很出名的地方,這一方面,應慧一直都不太合群,她對電子屏幕上鬥來鬥去的3D小人毫無激動之感。但初次和友人相約一起出去玩,應慧最終也只想到了這個大衆地點。
“嗯!”
對方的原諒讓湯瑾言很驚訝,她沒聽清去處就一秒同意了,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應慧遷就了。湯瑾言想了一下應慧的淑女形象,怎麽也和電子游戲搭不上邊。
剛挂上電話,居家幫手的電子音就回響在小屋子裏,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重複着單調的臺詞。
湯瑾言看了眼門,不會是應慧吧?她心情期待地開了門,看到門外站着的斯文青年,一秒落到谷底。再看到青年手上提着的水果,又恢複了期待。
“你怎麽來了?啊,拖鞋……”湯瑾言把記憶中接待客人的流程套到現在,卻要給客人找雙拖鞋的一步上卡住了。其實,政府救濟房的地板是随便踩的那種,現在也不是家家都換了拖鞋再進屋,前兩回湯慕恩就是直接進的屋,湯瑾言根本沒注意到拖鞋這回事。
“拖鞋?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有換拖鞋的習慣。”湯慕恩抱歉地點了點頭,接着瞥了一眼除了湯瑾言腳上的那只,門口沒有一雙拖鞋,莫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湯瑾言擺擺手:“不要緊,進來吧。”她也不是特別在意這種事,只是以前家裏這麽做的,所以就習慣了。
湯慕恩遲疑了一下,還是進了屋。目光掃過小屋,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跡,非常好。湯慕恩放心下來,餘光一瞥突然看到了桌上随便丢着的身份證,身份證號碼他看着很眼熟。
“你參加那個游戲王大賽了嗎?”湯慕恩對數字的記憶不錯,不一會兒就想起了這個身份證號碼所對應的的比賽號,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就是那個十七號了。想到表妹的名次,他還是有些詫異。
“為什麽你知道?”湯瑾言抱着水果,上下打量着湯慕恩。最終留在線下賽的人是不多,但也不至于人人之間都記得身份證號碼,頂多也只有同組比賽還號碼相近的人,才會留點印象。湯慕恩玩j□jG分組的游戲,怎麽想怎麽不協調。
看那眼神就知道自己被誤解了,湯慕恩解釋道:“我是負責程序的……偶然看到你的名次了。”
湯瑾言沒第一時間問自己第幾名,反而追問別的去了:“負責程序的能看到游戲王比賽還沒公布的排名?”
“呃……”湯慕恩沒有在這個他看來不太要緊的事上說謊,他簡單地說:“寫《古典之音》劇本的,是我爸。”一流的作家,倒也不是主辦方誇大其詞,只是小說寫的好的人,并不一定游戲劇本就同樣出色。擅長于描寫心理複雜矛盾的父親,對于這個要求簡潔,注重情節的故事明顯不拿手。
對《古典之音》的劇本,湯瑾言也是同感,她玩游戲的時候時間卡得太緊,大段大段的心理描寫被她一目十行的略過,只大概了解個人物心情就去選選項了。
外界對這位一流作家的滑鐵盧遭遇,評論為長篇小說可以掩蓋不少缺點,過多使用暗黑系的心理描寫取巧,實際上沒有一流水平。湯慕恩想到家裏最近把頭埋在稿紙裏呼呼大睡鬧脾氣的父親,真是哭笑不得。
湯慕恩來的時候正逢傍晚飯點,他當然不是掐着時間來蹭飯的,只是下班回家不順道地來看看表妹。此時五點左右,湯瑾言注意到時間,從櫃子裏取出一包新的海鮮面。這是她用打游戲王比賽贏到的錢買的,之前樂正斐那兒敲來的早就變成了方便面和水進了肚子。
即使是個程序員,母親愛做飯又會做飯的湯慕恩是無法理解方便面群體的,他的人生目前為止都和方便面絕緣,提起紅燒牛肉面,湯慕恩反應中熱氣騰騰的牛肉面能氣死一片人。看湯瑾言已經優哉游哉去泡面了,他難以置信地說:“你晚飯就吃這個?”
“這個?”湯瑾言拍了拍方便面袋子,“怎麽了?”
“方便面不太健康,而且聞起來雖然不錯,但味道比起真正的面還是要差一些。”湯慕恩一本正經地解說起來,“晚飯的話,據說的确是不能吃太多,但每天只吃方便面也無法減肥的。”他認真地以為湯瑾言這種吃法是在減肥。
湯瑾言攤了攤手:“只有方便面,沒得選。對了,你沒吃晚飯吧?要不要來一袋,我還買了別的口味的。”
“……我只是問一下,你中午吃的是什麽?”湯慕恩眼皮跳了跳,其實對答案早有預感。
“海鮮味的啊。”
“我沒問你味道……”湯慕恩扶額。
住在政府救濟房對現在的人來說是個普通事,即使不是特別貧困,只要通過了審核就能住,名符其實的救濟房那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以前湯瑾言說過自己失憶,他還沒有多想,現在想來,找不到父母的表妹看起來也不像有什麽好工作,居然都到了一日三餐方便面的地步嗎?
而且上回、上上回表妹都是披着這件薄外套,裏面的卡通襯衫仔細看的話,也隐約有點難以洗淨的牛奶漬。難道她其實自從醒來後身無分文?一想到表妹可能就靠着游戲王這麽個小比賽度日,湯慕恩覺得,是真的挺凄慘的。
“表妹。”湯慕恩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心裏拿不準表妹會不會接受,但不試試看總是不知道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直到你找到工作為止,我可以幫你準備一日三餐。”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以為自己打字變快了,怎麽定了半個小時的鬧鐘打完了也沒響。結果寫完後一看,瞬間憂愁了——我根本就沒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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