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商讨

☆、商讨

文秀正盯着那棵桃樹發呆。

桃樹長得歪歪扭扭,絲毫沒有美感,若不是上面枝繁葉茂,遮住了大半個樹幹,任誰見了都說不出一個“美”字。

文秀盯着這顆桃樹已經快半個時辰了。平時她看見鐘隐待在桃樹下,總是心情不愉快。今日好不容易鐘隐不待在桃樹下,她卻挪不開步了。

她不知道鐘隐每次看着桃樹的時候是不是會想起文岫,但是,她看着桃樹的時候,确實會想起那個女人。

她聽到宮裏傳回來的消息時,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李貴妃居然賞了一堆珠寶給文岫,太子居然将川南貢桔送給文岫,一向超然不群的二皇子也主動去找文岫,連昭怡竟然都在皇宮裏宣揚文岫的事跡。

為什麽文岫進宮了會得到這一切?難道不應該是受到李貴妃的漠視,太子的怒斥,二皇子的冷眼,昭怡的刁難嗎?

為什麽這些她都經歷過,文岫冒着她的身份,卻不用經歷?為什麽換成文岫,個個都對她這麽好?如果當初有人對她這樣,她需要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文秀覺得這個世界何其不公平,特別是今日聽到皇帝要為文岫建造公主府的消息時,她心裏的委屈全部湧了上來。

皇帝雖然是她的父親,但是從來沒有盡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她的母親因為生她難産而死,父親嫌她不祥,出生時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直到她五歲那年,快要死了,皇帝才來看過她一眼。

那一次是昭怡公主欺負她,讓她去水裏給她摘荷花,她不敢不從,跳下去之後摘了荷花,正好太子從一旁路過,見到她,覺得好玩,就用竹竿敲打她,不讓她上岸,讓她待在水裏繼續摘。

她不停地叫喊,不停地求饒,但是沒人理她。一旁的昭怡見了,覺得有趣,也拿起竹竿敲打她。甚至,她還叫旁邊的姐妹們一起。

那時候是旁晚時分,池子裏的水很涼,她一直泡在水裏,身上越來越冷,她哀求得連聲音都嘶啞了,可是聽到的卻全是站在岸上的一群人放肆的笑聲。

水池不深,但她那時候才五歲,水面已經沒過她的心口,她想朝岸上走,稍有行動,便被一群竹竿推回去。

她那時候心裏幾乎是絕望的,她想呼叫良妃,但是良妃也不能保護她,她想呼叫皇上,但是皇上從來沒有把她當作女兒,她想有個人來救救她,但是在那種絕望的時刻,她竟然想不出一個人。

後來終于體力不支,倒在水裏的時候,涼水灌進她的耳朵,那一刻,她覺得四周終于安靜了,再也沒有令人生厭的嬉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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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自己活不成了的。

最後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時候,她才終于見到皇帝,皇帝拉着她的小手,臉上是關切的神情。那一刻,她終于體會到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父愛,她覺得就算是活不成,也值了。

站在皇帝身邊的是皇後,皇後裝模作樣地說要嚴懲昭怡,皇帝一邊拉着她的手,一邊為昭怡開脫:“算了,都是小孩子,鬧着玩的,只是沒掌握好分寸,你教訓幾句就行了。”

她聽了,心裏滿是絕望。剛升起來的父愛徹底沒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了。她頭一次叛逆地想要抽回那只被皇帝握着的手,只可惜孱弱的她沒能抽回來,用盡全力也只是抖了幾下。皇帝以為她情況加重,立馬讓太醫搶救。

從太醫口中得知她還有救時,皇帝當即就走了,沒有多待一刻。

文秀回想起以前種種,只覺得諷刺。皇帝現在知道內疚了?現在要補償她為她建造公主府?但凡他早一點有這份心思,她也不至于這麽決然地丢掉公主這個身份。

可是,皇帝內疚,皇帝想要為她建造公主府,這些都與文岫那個女人有什麽關系呢?為什麽委屈是她受着,成果卻由文岫享着?

文秀越想心裏越憤懑,她以為文岫進宮之後會替她受折磨,沒想到文岫把該享到的好處全享了。

文秀盯着那棵桃樹,仿佛親眼見到文岫一樣。心裏的怒火積壓得越來越盛,文秀終于沒忍住,上前一把折斷了一根粗枝。

“咔擦”一下,清脆響亮聲音傳遍整個後院,後面的丫鬟正要上前傳話,親眼看見這一幕,腳步有些遲疑,愣着沒有上前。

文秀舉起手上的桃樹枝,不屑地瞟了幾眼,随後往旁邊一扔,拿出絲帕擦擦手,看向身後的丫鬟,“什麽事?”

丫鬟上前一步,“禀夫人,吏部尚書邢大人來訪。”

邢劭?文秀心裏一驚,他怎麽光明正大地來了?

“快去通知相爺。”

鐘隐在書房裏練字,原本只是随心随性地寫,寫着寫着,筆下全是一句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這是他教文岫的第一句詩,那時候她并不肯學詩,說是太難理解了。他為了哄着她學詩,故意挑了一首帶着桃花且好理解的詩。

他一句一句跟她解釋詩句的意思,她聽完前兩句,來了興致,問後兩句是什麽。

他說,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她聽完開心地笑起來。他問她為什麽笑,明明是悲傷的詩句。她卻說:“看來我栽桃樹是栽對了,你看到那棵桃樹就相當于看到我,以後就算我不在,你也一定要記得我。”

以後她确實不在了,他也确實一直記得她。

鐘隐提筆寫完最後一個字,思緒還沉浸還回憶裏,突如其來的地敲門聲打斷他的回憶,他不悅地皺起眉頭。進書房前,他特意吩咐過,沒什麽大事不要随便打擾。

鐘隐放下筆時,神情已經恢複如常,“什麽事?”

“相爺,邢大人來了。”外面的下人禀告。

邢劭?鐘隐心裏了然幾分,道:“請邢大人進來。”

邢劭剛進來便道:“鐘丞相想必已經知道我的來意。”

鐘隐屏退左右,“皇上讓你過來與我商讨驸馬被劫持一事?”

邢劭大笑起來,“丞相料事如神,邢某佩服。”

鐘隐向來不聽這種奉承話,至于為什麽猜到,原因很簡單,皇上忌諱大臣結黨營私,邢劭不會沒有緣由地光明正大來相府,既然他來了,說明他有了皇上的授意。

皇上不親自找他,而讓邢劭來找他商議的事情,想必是皇上并不看重,卻又必須做做樣子的事情,這種事情最近只有一件,那就是驸馬被劫持。

鐘隐端起茶杯,神情坦然,道:“邢大人對于此事,有何看法?”

邢劭左右看了看,把身子湊近一些,才道:“丞相有一件事想必還不知道。”

鐘隐慢悠悠地喝一口茶,道:“吳燕幫要綁架的人不是驸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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