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相救
☆、相救
謝留鳳反應過來時,以極快的速度撲向文岫,最後也只薅住一塊衣角布料,人還是掉了下去。
他跪在地上,前半身俯在地面仔細聽下邊的動靜,下面似乎靜悄悄,什麽動靜也沒有。他不放心地呼喊一聲文岫的名字。不一會兒,下面傳來文岫弱弱的回應。
雖然聽不清她說了什麽,但是聽語氣,似乎沒有大礙。
文岫确實沒什麽大礙,就是摔下來時是臀部先着地,有點疼。
她揉着臀部站起身來時,差點又摔了一跤。低頭一看,地面不是泥土,是厚厚的一層冰,難怪摔下來這麽疼。
她望了望四周,四面牆壁也都是冰層,冰層上面往外騰騰地冒着冷氣。
沒一會兒就聽見謝留鳳的聲音,但她聽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什麽。文岫估摸着謝留鳳在上面也挺擔心自己,扯着嗓子喊了好幾句“沒事”,也不知道謝留鳳聽不聽得見。
可能是謝留鳳還在上面的緣故,文岫落到這麽個氣溫極低的冰庫,倒也不慌,她心裏清楚,謝留鳳肯定會想方設法救她。
四處敲了一圈,确認沒什麽機關之後,文岫蹲在一處,抱緊雙臂,保持體力。
她從小畏寒,但也耐寒。小時候好幾次快要凍死的時候,都默默挺了過來。文岫覺得只要謝留鳳還在上面想辦法救她,那她肯定能等到活着出去的機會。
她蹲了好一會兒,上面的機關并沒有如她預料般打開。她的臉被凍得通紅,她拿同樣通紅的手指摸了摸臉蛋,一時之間感知不到是臉更冷還是手更冷。
謝留鳳還沒想到辦法?可能這個機關比較難找吧。
文岫小聲叨念着,心裏卻冒出另一個想法,謝留鳳不會丢下她自己走了吧?反正邢劭和吳燕幫勾結的證據在他手上,他拿着證據可以扳倒邢劭,報他自己的仇。
文岫輕輕搖頭,她不能把謝留鳳想得那麽壞。謝留鳳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是品性卑劣的小人,應該不會就這麽丢下她。
文岫不停地為謝留鳳開脫,但心底的恐懼卻越來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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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很多細枝末節的事情,謝留鳳從始至終都知道這場皇帝安排的陰謀,他還特意交代過侯爺不要離開務州,說明他在來京的時候就有所察覺并做好了相應的準備。但是他從來沒告訴過她,是不是在他心裏,從來沒真正信任過她?
還有,她冒着危險沿着繩索爬過來的時候,謝留鳳并沒有為她的行為稍稍感動,甚至還略帶責怪。可能在他看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她突然過來的魯莽行為,只是為他增添麻煩而已。
文岫艱難地眨了眨眼皮,連睫毛都開始結冰了。
她緩慢站起身,使力朝上面喊了幾聲,“你還在不在?”
“這下面好冷,我撐不住了。”
文岫虛弱地喊完,靜靜等着上面的回聲。一秒,兩秒三秒……
終于聽到上面謝留鳳的聲音,雖然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什麽,但是文岫還是揚起了嘴角。
謝留鳳還在上面,她得撐住。
她眼光瞟向随她一同掉落下來的李宵,李宵就躺在離她兩米遠的地方。她抽出雙刀走過去,用刀身将李宵翻了個身。
文岫拿刀朝他身子戳了戳,李宵依舊躺在那兒,一動不動,這下應該是完全斷氣了。她走過去把李宵身上的衣裳扒了下來,往自己身上裹。
擱平時她絕對不會去碰死人的衣物,但四周牆壁不停地往外冒冷氣,實在是太冷了,活命要緊,她暫時顧不了那麽多。
裹完之後發現根本不管用,絲毫不能抵禦寒冷。寒氣沿着毛孔拼命往皮膚裏鑽,混進血液,混進骨骼,混進她的全身每處,她終于忍不住顫栗起來。
這種久違的快要凍死的感覺讓她憶起那次她拖着身子走到王鐵匠的鋪子裏取暖的往事。她還記得王鐵匠告訴過她一個取暖的方法,多鍛煉。
她嘗試着将兩只手打開,嘗試着邁出步子,但抖抖索索半天,她連腳都沒擡起來。她動不了了,全身開始僵硬。
謝留鳳怎麽還沒找到打開機關的方法?她會凍死在這裏嗎?
在這種極端難熬的環境中,一分一秒流逝得特別慢。文岫覺得像是過了一整天,她已經到了極限,撐不下去了。
上面不斷傳來謝留鳳的聲音,一聲一聲,很急。文岫的意識逐漸模糊,她以為聽到的都是幻覺,但即使是幻覺,她還是想回複。
她艱難地把嘴張開,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響。
爹媽死後,她曾經有很多次都覺得自己會凍死,但最後都幸運地活了下來。文岫突然覺得,也許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她僥幸逃脫過很多次,這一次終于逃不脫了。
她怕冷,最後卻還是要凍死。
文岫靠在牆上,身體僵住,思維也開始僵住,眼裏的一切漸漸模糊,化為虛影。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似乎感受到誰在她耳邊吹了一口熱氣。
罷了,也許是幻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肢百骸傳來萬蟻咬噬般的又疼又癢的感覺,難受極了,文岫悶哼一聲,意識開始回籠。
“你醒了?”
有誰在說話?聲音似乎很溫柔。文岫眼珠轉了幾圈,才慢悠悠睜開。首先便瞧見謝留鳳那張寫滿關切的臉。
這個滿臉擔憂的人是謝留鳳?謝留鳳會為她滿臉擔憂?
文岫有一瞬間的晃神,她覺得眼前的人很是陌生,啞着嗓子問出了心聲:“你是誰?”
“你失憶了?”眼前之人滿臉的擔憂瞬間化為滿臉的震驚,他輕輕撫摸她的臉,滿含神情地開口:“你不記得了?我是你相公,是你這輩子最喜歡的人啊!”
文岫:“……”
多虧謝留鳳,文岫覺得本來要躺三天的她現在能氣得站起來揍人。
文岫意識變得清醒的時候,才發現她和謝留鳳的距離有些太近了,眼珠往下一轉,發現她整個人居然裹在被子裏,而被子被謝留鳳圈在懷裏,一旁還有燒得正旺的火爐。
也就是說,她現在被謝留鳳抱在懷裏靠着火爐取暖。
“放我下來。”
“不行,娘子現在還虛弱。”
娘子?
文岫默默瞪他一眼,不明白謝留鳳在搞什麽名堂。她別開眼,環顧一周,發現四周有些陌生,“這是在哪?”
“李宵的房間。”
怎麽還在李宵的房間?他們在李宵的密室應該耗費不少時間,如果有誰過來找李宵,那他們豈不是要暴露?
“這裏不安全。”文岫不安地說道。
謝留鳳卻将她往懷裏緊了緊,伸出一只手測她額頭的溫度,随後溫柔地告訴她:“放心,這裏現在很安全。”
“萬一有人過來找李宵怎麽辦?”
謝留鳳輕輕抹去她額間的碎發,笑道:“不會有人來找他的。”
謝留鳳動作雖然溫柔,嘴角也帶着笑,但眼尾發紅,眼裏滿是藏不住的狠戾。文岫第一次見他這樣袒露殺心,心跳得有些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