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宿爸爸疑惑:“是什麽?”

“無事?。”

如果?之前只是懷疑, 那麽現在陳驚鶴已經能完全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幼崽就是他鳳凰大?人本?尊。陳驚鶴一想到剛剛自己所說的教導方?案,不禁有些心虛,但多年在鳳凰身邊審時度勢、察言觀色的本?領讓他馬上就選擇避而不見。

宿爸爸見陳驚鶴沉默下來,忽然覺得剛剛自己的回複是不是有點打擊他的自信心, 于是道:“現在的幼崽的成長要求不比我們以前多, 不過黎崽身體有所好轉之後也靈光了很多, 跟上學?習進度那一定沒問題。只是這些要按照正常的學?習進度來, 先上幼兒園, 再上小學?……”

宿爸爸說着說着,不免加上一些在學?校講的大?道理。

陳驚鶴找到臺階下, 馬上接道:“宿先生說的是。”

宿爸爸見陳驚鶴理解,心中大?喜, 聽說玄鶴一族幾百年未必都有個新幼崽,陳驚鶴不懂照顧孩子也是正常,他忽然想起什麽, 于是道:“你等我一下。”

陳驚鶴:“?”

宿爸爸很快就從書房回來,回來的時候還?帶來了三本?新書, 他?書放在陳驚鶴的手裏,介紹道:“這本?是《幼崽護養指南》, 幼崽期需要特別關注的地方?都寫在裏面?,還?有這一本?《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家長》, 人族教孩子有一套, 這點需要我們學?習, 還?有……”

陳驚鶴拿着沉甸甸三本?書:“……?”

今天是周末, 風妖休息,宿郁天還?沒亮就去踢球,宿媽媽則是在視頻工作?, 宿明跟傀儡玩得盡興,遙控車滿屋子跑。宿爸爸拉着陳驚鶴喝茶聊天談教育孩子,宿黎在旁邊聽了一會就犯困,只好走到另一邊閉眼修煉,等他?體內靈力重新梳理完之後,忽然注意到有個人停在了他身邊。

他睜開眼,發現陳驚鶴已經在他身邊的毛毯坐下。

宿黎掃了下周圍,沒看見宿爸爸,于是問道:“我趴趴呢?”

“他臨時接了個電話,應該是學?校那邊的事?。”陳驚鶴掃了眼不遠處正在桌子邊工作?的宿餘棠,之後重新看着幼崽,似是試探地喊了一聲:“宿離大?人?”

宿黎:“是我。”

“您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陳驚鶴十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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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黎微微一頓,解釋道:“我也不太?清楚,渡劫失敗後我神魂飄蕩多年,後來忽得機緣投胎,成了宿家的孩子。你現在問我這些,我也跟你說不清楚。這些年到底是怎麽回事??鳳凰神山後來怎麽樣了……?”

幼崽咬字稚嫩,說話的時候還?帶着點奶音,與以前陳驚鶴聽過的聲音截然不同,甚至有幾個字他都需要仔細辯聽才能聽清宿黎的話。

宿黎見陳驚鶴有點恍惚,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驚鶴?”

幼崽胖乎乎的小手揮起來就像是個小球,看起來沒有威懾力不說,還?有點與衆不同的可?愛。

陳驚鶴微微發怔,停在那看似球的手上,沉默一會:“稍等一下,我需要整理下思緒。”

宿黎:“?”

--

宿清風從書房裏出來:“下周一要交個表格,我得回學?校拿個文?件。”

他見到陳驚鶴坐在毛毯上,似乎是在跟幼崽說話,但明顯坐姿有點過于正板,居然跪坐在幼崽面?前。

玄鶴一族在上古侍奉鳳凰,但宿清風還?是第一次見陳驚鶴跪坐在其他人面?前。這又不是上古時期,妖族見面?也無須過多考慮尊卑問題,聽聞玄鶴這一族雖然有錢,但在某些習慣上過于古板……

宿清風原本?提防着陳驚鶴來搶崽,但如今看來,玄鶴一族可?能是找鳳凰找瘋了。

“崽崽喜歡玩機器人。”宿清風?幾個玩具拿過來,塞到陳驚鶴手裏,又道:“你先坐好,接近孩子不能一直跟他說話,你得陪他玩才能建立友誼。”

機器人手舞足蹈,陳驚鶴在宿清風的指導下調整了姿勢。

宿爸爸見狀滿意道:“這不就行了,我得去學?校拿個文?件,中午想吃點什麽?有飲食偏好不?能接受辣口嗎?”

陳驚鶴被這麽一問,有點沒反應過來:“都行,不忌口。”

宿爸爸這才點了點頭,然後又抱着宿黎親了一口:“爸爸去拿個文?件,回來再陪崽崽騎車車。”

宿黎:“嗯。”

宿爸爸又親了口:“崽崽真乖。”

陳驚鶴:“……”

旁邊桌子上正工作?的宿媽媽見狀道:“回來記得買點零食,明明愛吃的巧克力沒有了。”

宿明聲音清脆:“巧克力!”

宿爸爸應好,很快就出了門。

毛毯上的機器人還?在機械地做着動作?,宿明的玩具車好幾次撞上毛毯,又拐了個彎往旁邊走,小腳丫踩在地板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面?前的幼崽伸手?機器人按停,又?沖上毛毯的小汽車換了個方?向,奶聲道:“你繼續說。”

陳驚鶴餘光瞥了眼宿餘棠,過了一會才小聲說道:“當年您渡劫失敗後,鳳凰神山的神力衰竭,神山失去庇護。神山的小妖各有去處,但是當年修道界發生動亂,諸多妖族強者參與紛争,三界死?傷慘重,神山內不少同僚便殒命在那場紛亂之中。”

宿黎聽陳驚鶴這麽一講,才知道他那個時期之所以被風妖稱為上古時期,全因一場三界紛亂。三界靈氣衰敗,各族修士為博得道成仙的機會四處搶奪靈脈,引發三界紛争,從而死?傷慘重。他所知道的那些妖族修士也大?多在那場紛亂後隕落神隐,而活下來的妖大?多數現在妖界百族的長老,閉關多年不見世。鳳凰神山當年也有不少強者,有的死?于戰亂,有的壽終正寝,有的歸隐山林,兜兜轉轉間仍在人世走動的修士也就陳驚鶴一個。

“鳳凰神山在您渡劫失敗煙飛天地之時便靈氣衰敗,但多虧離玄聽自隕其身,留下劍柄鎮守神山,這才保住最後一絲靈脈,從而護着神山內妖族免受戰亂。”陳驚鶴回想起上古時期的紛亂,微微閉眼後才道:“但那也是上古時期的事?,從入修途開始,命數也就不由己。”

宿黎微微沉聲:“你剛剛說離玄聽?”

陳驚鶴道:“的确如此,他交給我玄聽劍柄,之後再無蹤跡。”

當年他為護住鳳凰神山的基業,在靈脈衰敗時并未退走,最後見到那男人時,他遞給他一?殘缺的劍柄,并将鳳凰神山交由到他的手中。玄聽劍是鳳凰的本?命神劍,劍上永不熄滅鳳凰神火,自有鳳凰留存世間最後的生機,也正因為劍柄的存在,他才能在紛亂中護住鳳凰神山,茍活至今。

“離玄聽……?”宿黎頓時想到夢裏那一臉平靜的少年,猶記得他抱劍立前的模樣,眉眼清冽,卻有難以忽視的坦蕩正氣。他微微一怔:“離玄聽?玄聽劍?”

“宿離大?人?”陳驚鶴察覺到一絲不對,但還?是道:“您忘了嗎?玄聽劍是您的本?命劍,集天靈地寶鍛造而成,神火鑄劍,龍骨為身,當屬妖界第一神劍。”

宿黎完全沒有印象:“那離玄聽?”

“離玄聽乃劍中之靈,自神劍出世之初便伴随您左右。”

陳驚鶴說完微微皺眉:“您不記得他了?”

宿黎怔然:“我想不起來了。”

陳驚鶴聞言微頓,“那您還?記得以前在鳳凰神山的事?嗎?”

他稍作?遲疑,很快就拿出一?劍柄,劍柄剛一出手就浮在宿黎頭上轉了個圈,徘徊在他的周圍不願離開。

陳驚鶴解釋道:“這便是玄聽劍的劍柄,您忘了嗎?”

宿媽媽從陳驚鶴拿出劍的時候就注意到情況,又見到劍柄浮在小孩頭上,這陳驚鶴怎麽還?不死?心,昨晚不是已經試過一次嗎?如今又?那劍柄拿出來給小孩玩。

“驚鶴先生。”宿媽媽不禁走了過去,見到幼崽微仰着頭,入神地盯着那劍柄看。

她稍稍頓住:“崽崽?”

宿黎看着面?前的劍柄,血脈之中那種冥冥間的躍動感?驟然而升,懸浮在神魂之上的劍影動了動,幽藍色的小劍從他的掌心竄了出來,繼而撞上那玄色劍柄,驟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

瞬息之間,宿媽媽伸手将身邊的宿明抱在懷裏,正欲上前抱住宿黎時,只見那劍柄與一抹幽藍碰撞融合在一起,緊接着以其為中心散開三千劍意,整個客廳頓時被劍光籠罩着。

陳驚鶴擡頭,幽藍的劍影上兩處朱紅的劍紋,一處落在劍柄,一處落在劍身,而他攜帶近萬年的玄聽劍柄在那一瞬間碎裂,化作?飛灰消散在眼前。

“哥哥發光光。”宿明抱着媽媽的手臂,睜大?了眼,“麻麻,哥哥發光光。”

宿媽媽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她看到那?劍影上镌刻的朱紅神光,以及正坐在劍下的宿黎,“崽崽別怕,媽媽這就?它趕走。”

她一心急,也不顧劍光猛烈,直接伸手入劍光,只是這劍光雖亮,卻一點殺意也無,她急忙?呆坐着的宿黎拉了過來,好好地護在懷裏。

“縛!”

陳驚鶴掐訣立法,直接布下天羅地網,将這大?盛的劍意困在客廳之內。

幽藍的劍影高懸着,其間紅色的劍紋愈見明顯。宿媽媽護着兩個孩子,看着這神奇又怪異的劍光,明明劍勢浩大?,卻一點傷害也無,甚至劍光籠罩之處散發着溫暖的氣息。

劍向來是利刃,這是她第一次見收斂所有鋒芒的劍,就好像是怕傷害到什麽。

宿黎聽不見其他人說話,他怔怔地看着那劍影,似乎透過劍影本?身看到重重光影之後的人。

刺眼的陽光透過樹葉落下斑駁,梧桐神木上的樹屋安靜非常,穿着黑袍的少年正坐在他的面?前,手中的卷軸打開了一半。

“玄聽,學?陣法不能全靠背。”宿離坐在少年面?前,又拿了一卷軸攤開,解釋道:“你看這裏,每個陣眼接軌的地方?對應生死?門,何處立陣眼,何處出生門,再接連陣點,這不就是完整的陣圖嗎?”

黑袍少年微微一頓,眼裏似是懵懂,他沉默稍許:“我會背,不就學?會了嗎?”

宿離道:“那不一樣。世間陣圖有幾冊?但陣法卻能萬變。你知道陣法中最具誅殺之勢的陣法是什麽嗎?”

黑袍少年問:“是什麽?”

宿離自豪地微揚起頭:“是劍陣,擅劍者可?生劍域,劍域中布百陣,一步便可?殺人無形。”

“身為劍靈,卻不擅劍,說出去可?要讓人笑話。”

樹屋外的光影一步步斜走,紅衣少年手握着卷軸,輕輕點在黑袍少年的額間,笑道:“玄聽,你可?要早點學?會,才能行陣八方?,戰無不勝。”

黑袍少年一頓:“學?會了,就能保護你嗎?”

“那是當然。”

聲音漸走,光陰如梭。

黑袍少年的面?孔漸漸模糊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迎天的火光,以及黑雲間翻滾的玄雷。黑雲蓋頂,雷光湧動,三千劍陣在瞬間成形,層層包裹的紅光劍域遍布鳳凰神山,精通萬千劍陣的玄聽劍高懸于頂,一步成劍域,十步築劍陣,正面?迎擊那威脅劍主性命的渡劫玄雷。

……

紅色的劍光漸漸散去,客廳裏一切如常。陳驚鶴撤去天羅地網,“沒事?,玄聽劍不會主動傷人,應該是……”

他話說到一半忽地停住,目光直直看向宿餘棠的懷間。

“這是怎麽回事??”宿媽媽注意到陳驚鶴的目光,低下頭看孩子,宿明還?是緊緊抱着她的手臂,而另一手未見宿黎,只見幼崽的睡衣空蕩蕩地挂在手間。

忽然,有一團紅色的東西順着睡衣滾了出來,直直滾到毛毯上才停下,紅色的毛團子與灰色毛毯形成鮮明對比,稚嫩的羽毛乖巧地貼在身上,那是一只從未見過的雛鳥。

雛鳥渾身紅羽,僅有額間留着一處白羽,形似神鸾雛鳥,又長得有些不太?一樣。

宿媽媽一愣:“崽崽?”

她家崽崽這是化原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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