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上到二樓, 江緒沒跟葉昔言一塊兒回房間,去了賀姐那裏,不知要做些什麽。
江緒說:“還有些事, 晚點回。”
葉昔言想過去看看, 可猶豫半晌還是作罷,面若無事地點點頭, “你們忙。”
江緒轉身進了對面。
羅如琦回頭說:“昔言你今天又開車又幹別的, 早點睡。”
賀姐也說:“好好休息,晚安。”
葉昔言杵在門口,嘴皮子翕動, 莫名就難言,須臾,回道:“你們也是, 晚安。”
羅如琦擺擺手, 随在江緒後頭。
原定的行程被耽擱了,近兩天內得補回來,必須加班加點幹活, 今晚隊裏一大半的隊友都要熬夜, 不止江緒一個。
等到她們都進去了,葉昔言才回屋,反手就關上門。
少了一個人, 寬敞的房間內顯得格外清淨, 連燈光都暗淡了幾分,不如先前明亮。葉昔言邊護膚邊翻看手機, 動作慢得不行, 收拾完已經十一點了。
她打開窗戶透氣,換個地兒玩游戲。
客棧周圍的夜景遠比白天要好看, 後花園的籬笆圍欄上稀散挂有小燈,用以照明,往外是一條彎曲的不規則鵝卵石小路,小路的那邊是一條冷清的新街,這時候都歇市了,連人影都瞧不見幾個。
偶爾有游客從遠處走近,基本是結伴而行,出來幽會的年輕男女居多。
十一點半,葉昔言将燈關了,退出游戲,百無聊賴地望向河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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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那邊的夜晚沉寂,高低錯落的房子全都隐進了黑色當中,與後面的山融為了一體,分不出彼此,只有岸口的燈還微弱亮着,照出簡陋渡口的一處角落。孤零零的一艘老舊的烏篷船泊在那裏,被粗粗的繩子牽引住,有時會随波輕搖晃蕩。
葉昔言怔了神,直至鵝卵石小路的那頭傳來低低的聲響。她聽力敏銳,一下子就聽到了,便順着看了下。
不遠處,大概不到十米遠的一棵枝葉繁茂的樹下,兩個人在那兒,相互摟抱着,舉止很是親昵。
對着光的那位有些面熟,乍一看在哪裏見過。
葉昔言收起煩亂的思緒,想了想,驀地記起這似乎是蘇白車隊的人,叫什麽名字來着?
哦,劉思敏。
上回在安平縣外遇到的也是這位,只是那時親密的對象不同,是另一個女孩子。
葉昔言愣了一下,忽然遲緩地搞明白了一樁事。
之前蘇白車隊有八個人,四男四女,中途走了一個男生,到苗寨時就變成了四男三女,合着是還換了一個人的?早先和劉思敏一起的女生其實也離開了,臨時加了個男人。
蘇白沒提過這茬,葉昔言對那個車隊不上心,到現在才發現。她還以為劉思敏和女孩子是情侶,不然哪會偷摸去車外接吻,而且劉思敏還護着女孩子來着,孰知不是。
夜色深,隔着一段距離看不清另一位的臉,但仔細一瞧還是能辨認出那是施柔。
葉昔言略微疑惑,覺得這段關系是不是太複雜了點,她記得施柔不是跟隊裏一男的很要好,看着就暧昧,挺像是要朝男女朋友發展的那種,怎麽又同劉思敏攪和上了?
劉思敏更高,她扣緊了施柔的腰,另一只手鉗在施柔下巴上,慢慢轉至脖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施柔承受着這個偏強勢的吻,還伸手攀上了面前的女人的肩膀,似是沉溺進去了,淪陷在其中。
雙方難以分開,愈發纏綿。
劉思敏摸到了施柔的腰,手從衣角伸進去……
随後,施柔給了她一巴掌,果斷,幹脆,未有一分一秒的不舍。
葉昔言無心窺視別人的隐私,亦不打擾人家解決矛盾,她退到了窗臺後,借由牆壁遮住自己,不看,也一點不好奇。
外面的兩人起了争執,但沒鬧大,連吵架都壓着聲音,克制得很。
一會兒,施柔先行離開,不顧劉思敏的挽留就走了。劉思敏很快跟上去,急切地悄聲說着什麽。
葉昔言沒能瞧見這些,她側身瞅向門口,看向門縫底下的白光。
再過不久就淩晨了,江緒還沒回來,不知道究竟在幹嘛。
等待最為磨人,分分秒秒都難受。
葉昔言到底還是沒等到江緒進屋,實在太困,躺床上沒多久就睡了,連被子都沒蓋,空調也不開,整個人就四仰八叉地倒在那裏,胸口規律地起伏。
她掌心裏還攥着手機,都沒有鎖屏,還是到時間了自動變暗鎖的。
一個房間兩張門卡,江緒自帶了一張卡出去,無須裏頭的人開門。
她進來了,知道床上有人就放慢了動作,不開燈,輕手輕腳去浴室洗漱,再出來時,她走到另一頭關上窗戶,接着打開空調,最後才上床。
熟睡中的葉昔言動也不動,沒被驚擾。
可能是白天上山太累,這人自始至終都沒醒過一次,只在朦胧間聽到有人喊了自己一聲。
“葉昔言……”
空調風有點冷,她縮進了薄被裏。
翌日是豔陽天,大清早就亮堂堂,陽光曬化了露水,幹巴的地面都燙腳,室外溫度高得吓人,一出門就覺得身處蒸籠之中。
葉昔言起得比昨天早,一覺睡醒才七點二十,但還是比江緒晚。
她不記得睡着以後的事,睜開眼發現身上蓋着被子還遲鈍地反應了片刻,待徹底醒神了,才扭扭脖子,撐坐起身。
江緒還沒出門,在浴室裏。
葉昔言不知道,起來沒看到人就以為是出去了,她直挺挺躺了半分鐘,随即下床去浴室。
客棧單人大床房的浴室開關門設計與普通酒店差不多,不能上鎖,一推就開。裏面安靜,沒開燈,天這麽亮也不需要開。
葉昔言擡腿就進去,一步步走向內側洗澡的地方。
時間還早,她想着沖個涼再下樓,昨晚睡覺前忘了開空調,身上出了汗,不洗總覺得不舒服。
幹濕分離牆非透明玻璃,是仿木質結構的材質,擋住了內裏的場景,外邊看不見。
葉昔言徑直上前,步子不重。
走到門口,曲線柔美的半裸身軀入眼。
江緒剛穿上褲子,正用毛巾擦胸口,半露半捂。
白毛巾之下的皮膚白皙,沒遮完全,也來不及遮掩。
葉昔言木讷定住,不知所措地看着,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整個人像是一座雕塑,耳根紅,臉也紅,連半點情緒都藏不住,瞬間就顯露出來了。
這樣的意外太突然,沖擊比直面時更為強烈,場景不同,感受不同。一起洗澡時是坦蕩,現下是錯愕,無意撞見。
江緒比她更先緩過來,當即往上扯了扯毛巾。
“出去。”
葉昔言幹巴巴地開口:“對不起,我……”
還沒說完,後一刻眼前就一片白,視線被擋住。
——江緒随手拉了張沒用過的毛巾蓋在了她頭上。
巧合太超乎意料,當頭一棒把人打蒙,葉昔言發懵,最後僵硬着身子出去。
上午的時光就此開始,要緊又不要緊的小插曲影響了接下來的一天。
葉昔言腦海裏的弦被拉緊,一放松下來就想到這個,那一幕總是揮之不去,無法被抹除。她覺得自己應該向江緒致歉,說點什麽也好,可一張嘴就卡殼了,像是鏈條生鏽的機器,怎麽都轉不動,講不出一句該有的話。
早上九點要去果園做直播,與賀姐一起,小陳和施柔都在,劉思敏也去了。
葉昔言開車載她們過去,順道幫忙打下手。
昨晚還那樣親熱過的施柔和劉思敏變了一個樣,絲毫看不出端倪,跟平常沒多大區別,不知情的外人哪會把她倆聯系起來。
劉思敏還同施柔說話了,像沒事兒人,讓施柔過去搭架子。
施柔去了,臉上未有生氣的神情,連不耐都沒有。
成年人太善于僞裝,掩飾得過于完美。
葉昔言往那邊瞥了眼,瞅見劉思敏抓了下施柔的手腕,不過眨眼的功夫,施柔從容掙脫了,不讓碰。賀姐就在她倆旁邊,兩步遠的桌子後,随時都會發現,又恰巧沒看到。
搭好架子,兩人分開,繼續各忙各的。
葉昔言沒經歷過感情上的糾葛,不太懂她倆這麽折騰有什麽意思,明明劉思敏都跟別人好上了,還親親摸摸呢,施柔又和隊裏的男的糾纏不清,搞表面暧昧,怎麽昨晚還能抱一起接吻,今天又這樣揪着不放,未免太複雜了。
當斷則斷,不斷也亂,不是麽?
葉昔言心不在焉的,由此聯系到一些有的沒的。
她記起前兩天,自己誤會蘇白是雙性戀,以為蘇白要做什麽,結果不是那樣。而一開始她沒看出施柔哪裏不對勁,還覺得施柔跟那個男的挺配,孰知不是那麽回事兒。她感覺有點離奇,性向這玩意兒太難以捉摸了,而且最近遇到的女同比例似乎偏高了,才多長時間,都遇到三個了,還都是一個車隊出來的。
在性取向差異上,由于傳統思想的影響,其實國內的大環境不比國外寬容,按理說沒那麽頻繁碰上才是,畢竟在國外時除了特定的活動期間,往常的生活中也沒怎麽遇到過同性戀。
葉昔言思忖良久,想法亂七八糟,無端端的,早上的事又冒了出來。
江緒的裸背……
她想得太入神,不自禁就咬了咬下唇,擰起眉頭,心頭有些焦躁。
江緒會不會生氣了?
先前的事還沒理清楚,又來一出,應該就是生氣了,不然不會冷聲喊她出去,那語氣就不對味。
葉昔言坐在凳子上,胳膊拄着大腿,脊背微彎。
她走神太認真,手臂酸了都沒感覺,直到賀姐喊了聲,讓過去一下。她回神,這才斂起亂糟糟的心思,連忙起身。
果園的直播活動是賀姐的主場,其他人負責配合就行,連出鏡都不用。
幾人在這邊待了三個小時,中午沒回客棧,原地将就對付一頓餅幹加水果,一點鐘又趕到河邊跟何英正他們彙合。
下午得過河,先去河對岸,再去河中央的沙壩。
邵雲峰和丁西舟都來了,江緒随隊。丁西舟說,沙壩上有一處特設景點,上面有一個小寺廟,晚上還能放河燈,所以要專門過去拍一個短視頻。
“寺廟裏可以上香,上面有師父修行,到時候還可以留在那邊吃齋飯。”
葉昔言興致缺缺,不是很感興趣,她不信佛不信教,很少去與宗教有關的地方。
她随在江緒後面,沒靠太近,又不會離遠了,始終保持着半米到一米的距離。
齊三沒來這裏,蘇白等人亦不在,連羅如琦都沒來,江緒周圍沒別的人,只她一個,她的一舉一動都太顯眼。
江緒不管她,來時跟衆人打了聲招呼,之後就沒怎麽說過話。
一隊人乘上昨晚那艘孤單單的船,搖槳過河。
葉昔言人生第一次坐這種靠搖橹行進的船,一上去就很不習慣,總感覺随時都會沉下去似的。她轉頭看了眼船外,更覺不适應,先前在岸邊澄清的河水到了深處就變成了望不見底的綠色,流動的水也遠不如岸邊平靜,越往中間越能聽見嘩嘩的響聲。
江緒挨着她坐,見她抿着唇,臉色偏白不太自然,知道這是不習慣,默然一會兒,終究還是輕聲說:“坐進來些,別朝水裏看。”
葉昔言回頭,聽話地往裏面挪了點,碰到對方了才停下。
她不小心摸到了江緒,一不留神就壓到江緒的手背。
天兒熱,手心裏汗濡濡的,溫度還高,一碰上就宛若被燙了一下。
江緒臉上沒表現出什麽,可後一刻還是不動聲色抽開手,不讓碰到。
葉昔言緊了緊掌心,摸着木條凳蹭蹭汗。
搖橹行船慢,一條河不寬,但幾分鐘後才到河中央。
丁西舟站在船頭幫大家解說,告訴她們這艘烏篷船是村裏搞開發時特別保留的項目,不過平時都不會用它來接送過河的游客,只是供拍照所用,接送游客是另外的船。
河中央的水湍急,烏篷船行到中間時随波颠簸了幾下,整個船都變得不穩。
丁西舟和船夫都穩當當站着,笑着說沒事,船到這兒都這樣。
船裏的人沒防備,全都搖晃了下身子,施柔還差點摔了,好在被邵雲峰及時拉住。
葉昔言亦沒穩住,直接朝旁邊歪倒,差點磕在江緒身上,她極力控制住自己,險險躲開,然而小船再次随波颠動,這回躲不開了,一下子就歪斜向江緒那邊。
情急下不做猶豫,江緒扶了這人一把,不偏不倚扶在腰肢往上胸口偏下的位置。
兩人都一頓,後一秒就生硬分開。
葉昔言不自在地用手臂夾在側方磨了磨,全當沒感覺。
江緒有意沒看她。
餘下的水路平緩,沒再颠簸。
到了河對岸,一行人陸續下去。
渡口太高,小船不能停在那邊,只能靠在右斜方的鵝卵石沙堆處,下船時不太方便,踩上去就會往下落。
葉昔言先下去,到了岸上就挨個拉後邊的隊友,拉到江緒才算結束。
江緒上來時沒站住,她将人往懷裏帶,生怕會落進河裏一樣。
邵雲峰他們沒注意到她倆的別樣舉動,扯着嗓子就讓去陰涼處歇會兒,不讓站河邊。
兩人分開,随在隊伍後方。
河對岸有小攤販頂着大太陽賣東西,吃的喝的都有,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小物件。
雖是大中午,但這邊的游客不少,人挺多的。
走到擺攤的地段,葉昔言小聲問江緒:“你這兩天心情不好麽,還是出什麽事了?”
江緒不承認:“沒有。”
葉昔言直白,“我惹你生氣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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