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粗大虬勁的老樹主幹擋在旁邊, 偏僻角落裏的一舉一動皆是隐秘。
濃重的酒氣頗具侵略性,熱烈,綿軟, 一絲絲浸入皮肉內裏, 再慢慢蔓延四處。
葉昔言的呼吸都有點重,鼻翼間暖乎的氣息全落在對方脖子上, 她是真有些醉了, 整個人都不太清醒,才會做出如此越距且沖動的行徑。
江緒坐直了,喉間一緊。
這人不大規矩, 手上逐漸收力,時輕時重地揉摸着江緒的中指骨節。
空地上,無人看到這裏的一切。
何英正他們打作一團, 嗓門忒大, 一個個都嗨得像上蹿下跳的皮實猴子,叫着喊着鬼吼似的。他們在起哄,簇擁着邵雲峰, 将人圍堵在中間, 非讓邵雲峰多喝兩杯。
邵雲峰喝得滿臉通紅,脖子都是紅的。
還是賀姐出來制止,幫着打圓場, 這群人才作罷。
那些鬧聲都能清晰傳到河對岸了, 也傳到了老樹後面。
葉昔言重新倒在了江緒肩頭,消磨着醉意帶來的難受, 她動了動, 側臉都快埋進江緒頸窩中。
江緒掙脫了手,臉上的神情變化不大, 同時亦沒另外的動作了。
良久,江緒低聲說:“葉昔言,你喝多了……”
燈光照着這邊,她們所在的地方恰是陰暗處,荒唐彌漫于其中,不斷牽扯着雙方。
開飯比預計的要晚,燒好最後一道水煮牛肉,齊三邊端菜邊吆喝,喊河邊那群吹風的快回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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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飯不分桌,也沒固定座位,可以站着,可以坐着,想吃哪樣菜都随便,夠不着就走過去夾,不用講規矩。
賀姐拉着羅如琦坐下,也讓江緒坐,站着吃多累。
葉昔言沒跟她們擠一邊,沒地方了,只能站斜對面。她把酒水都搬上桌,挨個兒給大家倒飲料倒酒,唯獨只跟江緒倒了一杯白涼水。
——大醫生不喜歡酒和飲料,日常喝白水更多。
江緒接了,也一口一口喝完了。
當着其他人的面,她倆都很是從容,誰都不表露出半點端倪,連不自在都不曾,該怎麽相處就怎麽相處,不挑破,不被發現。
醉過頭幹了一件混事而已。
頭腦發昏的不止葉昔言,還有邵雲峰。
邵領隊喝麻了,一上桌就開始叨叨,嘴裏講着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一會兒發表對此次行程的感言,一會兒摟着何英正喊兄弟,說是太辛苦大家了,這一趟出來都不容易。
何英正端了一張凳子給他坐,擔心他站不穩要倒下去。
邵雲峰擺手,說是“不用不用”,而後一把将何英正按凳子上,無論如何都不讓起來。
現場挺逗,你一句我一句地稱兄道弟跟演小品一般,樂得齊三他們不行。
嚯嚯完何英正,邵雲峰繼續摧殘別的隊友,從賀姐到羅如琦,都得輪着講一遍。他太話痨了,一張口就叽裏呱啦一大堆,話匣子打開了關不上,跟平時的作風大相徑庭,哪裏還有穩重的模樣。
對着江緒感慨時,邵雲峰講了些有的沒的,末了,嘀咕般說:“也得感謝賀先生……”
葉昔言耳尖,聽到了這一句。她不懂怎麽會扯到一個什麽賀先生,心裏清楚說的是誰,便轉頭望向當事人。
可惜之後邵雲峰就沒再講了,江緒亦不接這個。
別的隊友也有人聽到了,但沒誰在乎。何英正拉住邵雲峰,帶這醉鬼去坐會兒。
晚一點,等吃飽喝足了,所有人都歇一歇,聊聊天或做點什麽。
先前那些個喝酒沒節制的趴了一大半,少數幾個疊羅漢地倒一塊兒,四仰八叉直接躺地上,毫無形象可言。
葉昔言比他們好點,可也沒好到哪裏去,她趴桌上了,腦袋沉沉枕在胳膊上,意識模糊,要睡不睡的。
羅如琦過來看了一下,關切地摸了摸她的臉。
“燙成這樣——”
羅如琦喊她,“昔言,要不去車上休息,這樣趴久了手會酸痛。”
她只字不應,有氣無力的。
後來還是賀姐喊人把葉昔言扶上車的,夜裏河邊的風一直吹,大夏天的容易感冒。
扶葉昔言去車上的那個是江緒,這人還是有那麽沉,賀姐和羅如琦都扶不動,蘇白她們亦不行,到底是176的高個子,平時還保持定期的健身和訓練,不是瘦小型的女孩子。
葉昔言糊塗得不知所以,只感覺有誰把自己架起來了,可渾身使不上勁兒,她不講道理地直接倒對方懷裏,軟趴趴的。
上車後,她徹底脫力了,差點掉地上。
賀姐驚呼:“小心!”
葉昔言分不清有哪些人在,隐隐聽到江緒說:“沒事。”
中巴車內的環境與外邊不同,裏面關了空調,只開了幾扇窗,很是悶熱。
喝了酒本就不舒服,一進來就更是難熬。
葉昔言被扶到倒數第二排坐下,背離空地的那一邊,旁邊開了窗戶的。醉酒不至于理智不清,但乏累和疲軟是必然的,葉昔言很快就在悶熱中睡了過去。
車內吵鬧一陣,不多時,賀姐交代了兩句,跟來的人陸陸續續下去,裏面又清淨下來。
江緒沒走,留在了車裏,坐同排鄰座的位子上,守着這人。
車隊在舊渡口待到淩晨才離開,沒怎麽喝酒的那些負責清理現場,等到點了又将邵雲峰幾個醉鬼帶上車,于夜色中回到村裏。
葉昔言對這些事都沒感覺,等稍微好點了,早就回客棧房間了。
有人把她弄上床,給她洗臉,擦身子……這些她都不知道,她覺得口渴,喉嚨裏有火在燒,可就是睜不開眼睛,也起不來。
彼時正值淩晨三四點,窗外的天漆黑,屋裏更黑。
房間內的燈亮了一次,沒幾分鐘又變暗。
那會兒迷迷糊糊的,恍惚像是在做夢,沉寂的夜中,江緒似乎是用手碰了碰葉昔言的額頭,低低問:“是不是不舒服?”
一晚的照顧和溫情都在暗沉中進行,跟河邊的事一樣。
葉昔言醒來時,江緒剛睡下不久,外邊的天還沒亮,到處都靜悄悄。
宿醉後頭疼,腦袋都快炸了,斷斷續續的記憶緩慢回流,什麽都還記得。葉昔言這次沒讨嫌,醒了後,只是側身靠在後方,沒做別的,不驚醒對方。
不知過了多久,快天亮時,江緒動了下,一次睡眠時間不長。
葉昔言困倦地往前伸腿,往她身上搭了一只手,整個貼在她背上。
江緒摸索一番,打下了這人的手背。
葉昔言不僅不收斂,還往被子裏縮了些,稍收緊小臂,抵在後面輕聲說:“謝謝江醫生。”
江緒自是不會理她的。
因着昨晚集體熬夜,加之一大半的人都喝了酒,今兒能早起的隊友少之又少,連邵雲峰這個雷打不動八點就起的都沒能起來。
上午的任務不重,可總得有人做,邵雲峰起來時已經晚了,沒趕上時候。
好在賀姐她們靠譜地先起來,早找人代替了幹活了。
葉昔言是最晚起床的那個,一個回籠覺睡到十點多,睜眼就是大天亮。床上一如往常只剩自己,她趕忙起來,麻利收拾并洗澡,去去一身的酒味。
而完全清醒後,宿醉的帶來的頭疼感更顯,她接下來的一天都不好受。
羅如琦好心地給她看了看,讓多走走多喝水。
“何英正比你更惱火,昨天吹風太久,着涼了,剛還在找藥吃呢。”
葉昔言揉揉太陽穴,不關心何英正,只問:“江醫生出去了?”
“早出去了,”羅如琦說,“你們都起不來,賀姐讓幫忙做采訪去了,走半天了都。”
“去哪兒采訪?”葉昔言問。
“養老院。”羅如琦回道。
楊家莊有一處養老機構,離客棧不遠,就在附近。那裏各項條件都很好,是當初引進投資時附帶修建起來的地方,專供一些本地的老頭老太頤養天年。
丁西舟的外婆就在那家機構,老人家患有阿爾茨海默病,也就是俗稱的老年癡呆症。車隊這次過去就是為了探訪那裏的情況,如果可以的話,将會實施适當的幫扶。
葉昔言看過群裏的宣傳,知道這事,不過原先的計劃是下午才去,今天給提前了。
羅如琦解釋:“人少,有些任務做不了,就換了時間。”
葉昔言:“知道了。”
“對了,賀姐還重新做了人員安排表,你下午不是帶領隊他們出去一趟嘛,現在換了,到時候你跟施柔她們一塊兒去。”羅如琦突然想起這事,說道。
葉昔言問:“施柔和哪些人?”
“劉思敏,小陳,還有江教授,”羅如琦說,“反正還是七個人,晚點會在群裏發名單。”
江緒被換過來了,葉昔言沒什麽意見,不過聽到施柔和劉思敏都在,她不由得蹙眉,直覺湊一塊兒不會有好事發生。
如此擔憂并不是多慮,葉昔言總感覺這兩位之間沒那麽簡單,不知道會發展成啥樣。
果不其然,下午出去沒多久,施柔和劉思敏真鬧上了,還鬧得很不愉快。
葉昔言沒摻和,任別人去勸,自個兒坐車上不管。
私人感情不好插手,這種事還是離遠點。
江緒的表現也差不多,不聞不問,同樣坐車裏等着。
車內就她倆,小陳她們都下去了。
葉昔言擰開一瓶水遞給江緒,“歇會兒。”
江緒嗯聲。
經歷了昨天那樣,她們之間的相處變了味。葉昔言挺會裝不懂,不提自己的所作所為,只問別人的事。
江緒不想喝水,把瓶蓋擰上。
“她們上午也鬧。”
她好奇:“鬧什麽?”
江緒溫聲說:“關系不好。”
“這樣。”葉昔言回道,胳膊抵在方向盤上,沒事兒幹地轉了轉,“她們以前挺好的,就是現在變差了。”
她一面說一面瞧向窗外,有意不看江緒,頓了頓,模棱兩可地繼續:“好像是因為其中哪個人喜歡女的,所以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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