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更新
王大娘這話就很有些殺人誅心了。哪怕許如心并不是這樣想的, 也不敢随意将這個話題糊弄過去。
“娘,您真的誤會我了。我絕對、絕對、絕對,沒有這個想法, 也萬萬不敢有這樣的念頭。”神情嚴肅的看着王大娘, 許如心揚高了嗓門, 義正言辭的聲稱道。
“不敢有這樣的念頭?那就是說不是沒有, 只是不敢?”果不其然,盡管許如心已經竭力解釋,卻還是被王大娘抓住了話柄。
“娘, 我不……”哪想到王大娘會如此蠻不講理,許如心擺擺手, 急忙還待繼續跟王大娘解釋。
“行了, 你也不必在這兒跟我編瞎話了。如若你真的後悔嫁到咱們王家, 倒不如再把咱家和隔壁于家陰差陽錯弄混的親事給換回來。”更讓許如心沒有料到的是, 王大娘下一刻的話更是荒謬至極,直聽得她如遭雷擊,神色恍惚。
“哎呀我的親娘啊!娘娘娘,你趕緊過來, 過來!”于大嫂這回倒不是故意偷聽王家的牆根,她只是跑來雞圈撿雞蛋的。哪想到就遭遇了這麽一出,頓時吓得她一蹦三尺高。
“嚷什麽、嚷什麽?打擾了老四讀書,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于大娘黑着臉走過來, 沒好氣的訓斥于大嫂道, “就你會瞎叫喚,咋呼什麽呢?”
“娘,不是我,是隔壁, 隔壁!”于大嫂急得直跺腳,嗓音那叫一個尖利,“王大娘說要把咱們兩家弄混的親事再給換回來!”
“放她娘的狗屁!誰家親事弄混了?少造謠我們于家!他們王家愛怎麽鬧騰是他們王家的事情,跟咱們于家不搭邊!”要是才剛成親那兩日王大娘起這個心,于大娘即便不願意,頂多也就是跟王大娘吵上一架。
但是而今的于大娘,打心眼裏認定許小芽這個兒媳婦,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抵死不承認有換親這檔子事兒了。
反正許小芽就是他們于家的兒媳婦!他們于家也只認許小芽是于書楷的新娘子,其他人誰都不行!許如心也別癡心妄想!
于大嫂嗓音高,于大娘亦是大嗓門。婆媳兩人這麽一對話,倒是将王大娘打了個措手不及。
抿抿嘴,王大娘沒預期她方才的話會正巧被于家人聽到。雖說她說的确實是心裏話,但也只是吓唬吓唬許如心罷了。
畢竟時隔多日,兩家都已經默契的認下現如今的局面,怎麽可能再換回來?
王大娘會這麽說,無外乎是警告許如心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提醒許如心收收她那高傲的嘴臉。別人怎麽看,王大娘不管。但是在王大娘這裏,許如心就是比不上許小芽,而且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可于大嫂這麽一喊,于大娘這麽一罵,王大娘當即有了不詳的預感。只怕,這事兒又沒辦法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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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王大娘所想,下一刻,牆頭上就多了兩個腦袋。不用猜也知道,正是黑着臉的于大娘,以及等着看笑話的于大嫂。
确實是笑話。初始的驚吓之後,反應過來的于大嫂也冷靜了下來,只覺得于大娘說的很對,王大娘就是在說屁話。
先不提許如心這個人到底好還是壞,她都已經跟王錦言睡一個屋裏這麽久了,怎麽可能再換來他們于家?
至于許小芽就更不必多說了。他們于家很滿意這個新媳婦,根本不需要外人來攪和好不好?
“我說王寡婦,你成日裏放着自家的小日子不過,非要盯着我們于家做什麽?”帶着極大的怒氣,于大娘率先發難道。
“誰,誰盯着你們于家了?是你們于家盯着我們王家才對吧!”少有的,王大娘在對上于大娘的時候,竟然心虛了。
這可是從前沒有發生過的情況,頓時就引得王大娘越發不滿意許如心這個兒媳婦了。
都是許如心招來的麻煩事兒!要是嫁來他們王家的人是許小芽,哪裏會惹出這麽多的是非?
“喲,你都嚷嚷着要把我家兒媳婦搶走了,居然還有臉說是我們于家盯着你們王家?王錦言人呢?讓他出來!我倒是要當面問問,他一個讀書人,怎麽淨想些見不得人的龌/龊/事?”于大娘這一次是真的很生氣,不單單對上王大娘,連王錦言也給記上了。
“你不要胡說!我家錦言何時像你說的這般了?我家錦言每日都勤勤懇懇讀書,這些年從來都是謙和有禮,無論對誰都真誠相待,你怎能往他的頭上潑髒水?”比起自己被于大娘點名,王大娘更不能容忍的自然是王錦言的名聲受損,以至于王大娘不由自主也跟着揚高了嗓音。
伴随着王大娘帶着怒意的指責,受到不小打擊的許如心終于緩過神,反應過來了。
瞥了一眼滿臉不高興的王大娘,再看看牆頭上的于大娘和于大嫂,許如心立刻就有了抉擇:“大娘,咱們有話好好說,莫要傷了和氣。”
“大人說話,小輩插什麽嘴?真是沒規矩!”于大娘冷笑道。
盡管比起王大娘,許如心的語氣很是輕柔,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樣,然而現如今的于大娘很不喜歡許如心,還是不帶絲毫遮掩的厭惡。
許如心臉上佯裝的溫柔笑容霎那間僵住,随即換上委委屈屈的模樣,紅着眼圈小聲道:“我只是覺得咱們兩家到底是鄰居,和氣生財。而且書楷也是讀書人,他的名聲也很重要不是?”
“老娘呸!你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站在這裏說教老娘?還一口一個書楷,喊得這般親/熱,你自己是沒男人嗎?要不要臉?”哪怕之前沒有于書楷和許如心定親一事,許如心如此喊于書楷,也并不妥當。更別提許如心的表情和語氣,怎麽看怎麽讓人不舒服,引得于大娘當即破口大罵。
王大娘也聽得很不順耳,扭頭不高興的瞪了一眼許如心,低聲訓道:“閉嘴!”
“娘,我只是……”許如心越發委屈了。她只是想幫忙而已……
“行了!你們婆媳倆想怎麽吵架是你們自家的醜事,不用鬧到我們于家人面前丢人現眼。老娘就是要警告你們,以後不準打我家老四媳婦的主意,否則別怪老娘鬧得你們王家沒有安生日子過!”王大娘冷笑兩聲,放下狠話,便下了牆頭。
“哎,娘!”于大嫂還沒看夠熱鬧呢,結果于大娘就這樣不罵了,着實掃興。
“老大媳婦你也給我下來,天天爬牆像什麽話?當你是隔壁那種沒規矩的,等着別人指着你的鼻子罵?”于大娘确實看不慣王大娘,不過涉及到許小芽,于大娘罵過就算,并不準備把事情鬧大。
否則一旦今天的事情傳出去,或多或少都會扯到許小芽。村裏那麽多長舌婦,閑着無聊就愛說別人家的是非,屆時提到許小芽,肯定話語不會很好聽。
于大娘是真的心疼許小芽,也是真心護着許小芽,當然不會放任這樣的後續,這才适時收了手。反正,她已經出氣了,又不吃虧!
被于大娘這麽一罵,于大嫂不敢多說,老老實實跟着下了地。
有了于大娘和于大嫂的攪和,憋了一肚子氣的隔壁王大娘亦是沒心情繼續給許如心下馬威,冷着臉一甩手,回自己屋裏怄火了。
留下許如心獨自站在院子裏,既尴尬又難堪,更多的是被人無視的羞/辱/感。
不過于大娘的态度和立場那般明确,即便王大娘想要把她和許小芽換回來,也是不可能的。想到這裏,許如心又松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她該如何安撫王錦言不再生她的氣了……
外面又是喊又是罵,這麽大的動靜怎麽可能傳不到于書楷和許小芽的耳朵裏?不過許小芽本就不是喜歡湊熱鬧的性子,于書楷又攔着不準她出來,她便始終沒有露面。
至于換媳婦?于書楷嗤之以鼻,理都不想理王家人的異想天開。他正忙着給他媳婦講話本呢,誰知道外面的醜人又在鬧什麽幺蛾子?
不得不說,于書楷才是真的嘴毒。哪怕他沒有說出口,從今以後許如心在他這裏也就只有“醜人”這麽個稱呼了。
許小芽一開始是有些擔心的。不是擔心于大娘會順了王大娘的想法,将她和許如心再換回來,而是擔心因為她又給于家帶來了麻煩事兒。
只是,于書楷真的太淡定了,又格外的霸道,許小芽完全顧不上理睬外面的是是非非,十分用心的跟着于書楷學起了認字。
見許小芽的心思轉回了話本上,于書楷滿意的勾起嘴角,眼底飛快閃過一抹冷意。
行,既然他給人的感覺太好欺負,那就明日等着瞧好了!
次日,于書楷按時抵達私塾,卻沒有第一時間回自己的位置坐好,而是大咧咧走到王錦言的桌前,一手按住了王錦言正在看的書本。
王錦言擡起頭,看見是于書楷,頓時皺了皺眉,并不想搭理于書楷。
“我說王學子,你們家欠我家的彩禮錢到底什麽時候能還上?”未曾想下一刻于書楷的開口,逼得王錦言不得不應答。
“什麽彩禮錢?莫名其妙!”王錦言心下一跳,面上卻是故作鎮定。
于家和王家互換親事在上米村并不是秘密,只不過在私塾裏大家顧及同窗情誼,又都是讀書人,并不會攤開到明面上說。
王錦言相信,于書楷也是要臉的人,肯定不會願意鬧大的。
于書楷要臉嗎?要啊!不過他本人跟王錦言是兩個世界的人,在意的東西也截然不同。
“莫名其妙?”于書楷撇撇嘴,一臉無辜的攤了攤手,“我也覺得很莫名其妙,可是能怎麽辦?你們王家居然窮的非要貪我于家娶媳婦的彩禮錢,我不找你還能找誰讨要?”
全然不顧王錦言頓變的神色,于書楷長嘆一聲,言語間盡是聽不出絲毫真心的同情:“你王錦言也不過如此嘛!不過也不能怪你,畢竟整個私塾就只有你王錦言一人今年的束脩一直拖欠着。果然是可憐到了極致,就只能無所不用其極,連讀書人的臉面和名聲都不要了,啧啧……”
“你休要惡語傷人!”王錦言一貫是不屑跟于書楷起口舌之争的。一是因着王錦言瞧不上于書楷,二就是因着于書楷的嘴皮子功夫向來極好,又十分愛胡攪蠻纏,王錦言根本不是其對手。
像于書楷此刻所言他拖欠私塾束脩一事,并非他惡意為之。而是他娘年前大病了一場,為了醫治他娘,家裏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這是特殊情況,實屬無奈之舉,而他已經當面跟夫子解釋過,也征得了夫子的諒解,準許他來年一并将束脩補齊便好。
怎奈何到了于書楷這不學無術之人的嘴裏,他反倒變成了居心叵測、品性不端之人?
“怎麽?敢做不敢當?”斜了一眼一副受到極大羞辱模樣的王錦言,于書楷可不是會給人留情面的好性子,“你家娘子可是親口承諾會盡快還上的。雖然只有一兩銀子,可這不是馬上就要過年了麽,年後咱們還都要去參加科考,處處都要用銀錢……我總不能大年初一上你們王家去讨要彩禮錢?”
“你!”許如心是否承諾要還于家這一兩銀子,王錦言心下甚是清楚,可他不能承認,也不想承擔。
一兩銀子對于書楷而言并不是什麽大事,對他們王家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哪怕他願意幫許如心還,家裏的銀子都在他娘那裏,他勢必也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