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

不得不說，蘇公子是個會享受的。馬車裏布置得舒舒服服的，柳钰坐在裏面，有吃有喝，再加上馬車晃得不算特別厲害，她差點都快睡着了。

“柳姑娘……小柳，出來駕車了。”

蘇子晗的聲音讓柳钰清醒過來，她趕緊鑽出了馬車，從他手中接過缰繩。

遠遠已經能看到一個高大的城門了，想來馬上就到一個城鎮了。

“前面就是番城，是去雲州的必經之地，我們現在那邊休息一下再出發。接下來要走一天一夜才能到下一個城市了，今夜要在落英山歇腳。”蘇子晗解釋完，才進入了馬車裏。

“好。”柳钰點頭。

她知道，若不是照顧她，他們根本不需要在番城停留。

蘇子晗為了救她，一路從安城找來，沒有做什麽準備。他們走得又急，能找到三輛一樣的馬車，已經算得上是奇跡了。

因此很多東西，他都吩咐下屬先前往番城做準備，包括柳钰麻煩他幫忙找的草藥。所以他們才需要在這裏停留片刻，将接下來兩三天的東西準備上。

不算熟練地将馬車駛到城門口，面對盤查的官兵，柳钰拿出了蘇子晗給她的腰牌。

剛把腰牌亮出來，一個精瘦的老者便跳上了馬車，将缰繩從她手中奪了過去，口中說道：“這位小兄弟一路辛苦了，進去伺候少爺吧，接下來交給我便是。”

柳钰剛想問大爺你哪位，只聽得蘇子晗慵懶的聲音：“小柳，進來伺候本公子吧。”

看來這位大爺還真是蘇子晗手下的人，她便放心地進了馬車，想來番城的事情，都不用她操心了，自然是樂得清閑。

一進入馬車，就看到蘇公子慵懶地半躺着，垂眼把玩着扇子，看着頗有些妖氣。

想這少陽門也算得上是武林上有頭有臉的門派，老掌門更是武林盟主，怎麽就生出了這麽一個妖孽？

又看了他兩眼，柳钰才挑了一個離他遠一些的位置坐下，好奇又謹慎地透過馬車簾子觀察着外面的情況。

“在這裏無需擔心，雲門宗那邊還沒有這麽快趕過來。”

聽得這話，柳钰稍微放松了一些，說道：“也不能怪我疑神疑鬼，我是真的被折騰怕了。我這才出來沒多少時日，都被綁了好幾次，還折騰了一身傷，能不害怕嘛。”

低頭看着手腕，師父的藥就是好，當初那麽深的傷口，已經幾乎沒有疤痕了。翠兒賜她的一身傷，也是用的清風谷的藥膏治的，所以現在她身上的傷應該也基本上好了。

至于回去會不會被師娘罰這種事，她是不在意了。師娘再怎麽折騰她，都是為了她好，除了過程痛苦一些，倒是不會有什麽危險。

可若是繼續在外面晃悠，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可能的下場，她突然有些理解當初文舒為何會那樣對待自己了。

對于她的話，蘇子晗也認同：“你啊，好好在你師父身邊待着，別再瞎跑了。”

聽着他那教育晚輩的口吻，柳钰本能地想要嗆他，但即使忍住了。

這可是救了她兩次的恩人，現在還指望着他把自己安全送回清風谷呢。而且這人也的确比她大一些，勉強可以算個前輩吧。

“對了，”看向蘇子晗，她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那裏的？”

第一次救她可能是正好遇上了，但這一次呢？這裏離安城甚遠，這位蘇家公子怎麽找到那邊去的？

用扇子挑起簾子，蘇子晗看向馬車之外：“那日你回去的時候，我不放心，派人跟着。可派出去的人一直沒有回來，就想着你可能出事了。”

“你派人跟着我？”柳钰眨巴着眼睛，不過稍後就釋然了，“可惜，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

至于那人為何沒有回去，自然是被出現在那邊的張楓解決了。神月教的少主身上，又多背了一條人命。

“我已經将人好好安葬，并妥善安置了其家人。”蘇子晗接着說，“顧碧衣救走了蔣勝，想來顧望天也知道了你的存在。察覺到雲門宗有所動作，便帶人找來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柳钰心中滿是感動，就差撲過去，抱着他的大腿當腿部挂件了。

“可是蘇家與顧家算得上世交，你這樣做不怕……”

蘇家公子終是變了臉色，打斷了她的話：“不要跟我提那不要臉的小人。”

這話聽得她一臉迷茫，顧望天與武林盟主、少陽門掌門蘇仲羽關系極好，兩家更是定下了婚約，共結秦晉之好，為何蘇子晗卻是這個反應？難道原文結束後，還發生了什麽事？

但見一向風流倜傥的少陽門少主這咬牙切齒的表情，柳钰雖是好奇，也不好意思問下去。

就在此時，馬車停了下來，外面的老者說道：“少主，都準備好了。”

“好。”蘇子晗也沒看柳钰，率先下了馬車。

搞不清楚狀況的柳钰，也跟着他下車，只見他們此時在一個院子裏，周圍站了兩個年輕人，一個手中抱着一個小抽屜櫃，另一個手上拎着個包袱。

待柳钰走下馬車，兩人便上車布置。

此前的老者站在她的身邊，冷着臉吩咐：“小兄弟，少爺一人扛起整個少陽門，已是疲憊，你這一路可要好生照顧，別再給他添麻煩了。”

“劉叔，莫要多言。”不遠處的蘇子晗說道。

被稱為“劉叔”的大爺顯然還有話說，但自家主子已經發話，也不再多言。眼前的小書童什麽身份，他大概能猜到。

既然能被少爺視為朋友，定然是通透之人，自己的話她應該能聽懂。

柳钰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來。轉而看向站在一旁的蘇子晗，按照劉叔所言，現在的少陽門，全靠蘇子晗一人撐着？那蘇仲羽呢？還有蘇子晴呢？

沒過一會兒，那兩個年輕人下了馬車，蘇子晗便領着柳钰再次上車，劉叔依舊駕駛馬車送他們出城。

馬車裏添置了一個抽屜櫃，空間顯得小了些，但添置了兩個軟墊和毯子，倒是舒适了不少。

出了城，蘇子晗便從馬車出來，柳钰也趕緊跟上。

從劉叔手中接過缰繩，她聽他們二人簡單交流幾句。最後劉叔囑咐蘇少爺要為了少陽門考慮，以自己的安全為重。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看着一旁的柳钰，讓她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子晗知道，讓您老費心了。”蘇子晗認真應下。

又念叨了幾句，劉叔便回了番城。

看着那遠去的背影，柳钰湊到蘇子晗旁邊，說：“要不，我自己回去，你就別送了？”

“走了。”蘇子晗拿過缰繩，轉身上了馬車。

“等等我！”柳钰剛爬上馬車，還沒坐穩，那人便驅車前進了。

掙紮了一會兒，她終于坐好，看着身邊專心駕車的人，終于問出了心中的問題：“文舒走了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按理說，蘇子晗與顧遠之的關系相當好。

就算兩人因文舒而有過短暫的不愉快，蘇子晗救了她之後，理應求助就在不遠處的顧遠之，将她交給雲門宗少主才更為穩妥，怎麽會親自帶她回清風谷？

而且說到雲門宗，蘇子晗的反應就跟提到殺父仇人一樣。

她确定，在原文結束後，這個世界還發生了不少大事，才會讓局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更關鍵的是，文舒明明是在雲府傷害自己，而她又是怎麽去到清風谷的？

沉默一會兒後，蘇子晗轉頭看向她，似乎想要将她看透：“是文舒想知道，還是柳钰想知道？”

捂住少了些什麽的心口，柳钰嘆氣：“文舒已經不在了，自然是我想知道。”

看向遠山，蘇子晗說道：“文舒走後，人被張楓搶走，說是已經燒了。顧望天見長生不老的美夢落空，便不再掩飾野心，用計将我爹……”

“顧望天對蘇盟主動手了？”她見對方說不下去，替他說了出來。

嘴角微勾，眼中卻是憂傷，蘇公子說：“也怪我爹識人不清，才會慘遭毒手。如今顧望天如願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若是再得到長生之法……”

柳钰終于明白為什麽雲門宗總是追着她不放，她也明白為何蘇子晗要舍命救自己了。

顧望天這個野心勃勃的家夥，城府極深。為了得到神月教的秘籍，欺騙昔日的神月教聖女張仙兒，與其結為夫妻。秘籍到手之後，又立即将他們母子抛棄。

年輕的聖女帶着年幼的張楓追到中原來，只想要找他讨個說法。誰料連面都沒見着，只得遠遠望着顧氏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萬念俱灰的聖女帶着幼子投了清江，萬幸張楓被文舒父親救起，陰差陽錯地飲了文舒的血活了過來。

文舒也是這樣發覺到自己擁有麒麟血的。

所以張楓一直追殺顧望天與顧遠之，為的不過是給自己可憐的母親讨個說法。

而為了武林盟主之位，并借武林盟之手除掉一直對其窮追不舍的神月教，顧望天自然可以暫時隐藏野心，處心積慮取得前盟主蘇仲羽的信任。

這人唯一只得稱道的地方，也就是對顧夫人胡月的一往情深了。一開始滅文家抓文舒，為的就是救治中了神月教之毒的顧夫人。

即使得了文舒的心頭血，他也放棄了長生的機會，而是将其做成了丹藥，救醒了夫人。

如今，柳钰的出現，勢必讓顧望天再次燃起長生的希望。

想到這裏，她不禁打了個寒顫，緊緊抱住弱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