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搶親

柳钰原本以為等待大婚之日到來的日子會很緊張，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拿自己和別人的命去賭。而且她的對手是老辣、無情的顧望天，即使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勝算也不算很大。

可她沒有想到，在這裏結個婚這麽麻煩，光是喜服她都試了三遍了。幫她穿衣服的小丫鬟說，為了這身衣服，繡坊的繡娘們都是通宵趕工的，改了好幾次，才有了比較滿意的模樣。

其實柳钰是真的沒有看出來，這身衣服與最開始那一套有什麽區別，不都是紅色的麽。

顧家父子也沒有出現的，但是顧夫人倒是來了好幾次，不光幫她看看喜服還有什麽想要改動的，還幫她配了一整套首飾。

金燦燦的朱釵壓在頭上，如同頂了一個幾十斤中的大缸，光是站着，柳钰都覺得自己用盡了洪荒之力。

将她打扮好以後，顧夫人滿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說道：“不愧是遠之看上的姑娘，果真好看。”

說完，她便拉着柳钰坐下，讓身後的丫鬟呈上一個精美的木盒。

從木盒中拿出一對水潤的白玉镯子，她拉起柳钰的手，想要為她戴上：“這是我娘當年留給我的，現在就傳給你了。”

對于這個慈祥和藹的婦人，柳钰其實很是喜歡，所以乖乖由着她擺弄。以至于她知道顧望天當年就是拿了整個文家的命，才換了這個婦人蘇醒，也沒有辦法讨厭顧夫人。

但此時她将這麽貴重的镯子交給自己，讓柳钰吓得縮回了手。

“夫人，這使不得。”

顧夫人頓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無奈和愧意，繼續拉着她的手，問道：“都快成一家人了，如何使不得？”

“……”柳钰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什麽，但還是将手藏着身後。

若是平常人家，未來婆婆送給未來兒媳一對镯子，自然是好意，沒有什麽好推脫的。但她并不是顧夫人的未來兒媳，這樣的好意，她不想受，也受不起。

此時她也不能拒絕，總不能直接告訴這個慈祥的婦人，自己只是假裝要與她兒子，為的就是将她的丈夫扳倒吧？

瞧着顧夫人疑惑又失落的表情，柳钰趕緊伸出手，将那镯子輕輕推回去，說道：“夫人，柳钰出身鄉野，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顧公子。直到今日，都覺得自己還在做夢似的。”

“如何配不上？”顧夫人摸了摸她的頭，“我兒看上的姑娘，定是最好的。”

“夫人，這禮今日柳钰還不敢收。待成婚後，您再親手給兒媳帶上吧。”柳钰看着眼前的婦人，笑得一臉真誠。

等顧遠之真的成婚之後，再把這镯子送給他的娘子。

只是這人，絕對不會是自己。

思索片刻，顧夫人将镯子收回，說道：“也罷，等你奉茶的時候，我再給你也不遲。你身子骨弱，剛恢複沒幾天，想來今日折騰這麽久，也是累了。你且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和遠之便好。”

柳钰趕緊上前扶住顧夫人，其實在她看來，這位婦人才是真的虛弱。本來就因為中毒傷了根本，即使得了麒麟血醒了過來，也落下了病根，不能勞累。

可即使如此，為了自己和顧遠之的婚事，顧夫人還是忙前忙後，事無巨細，都要她操心。

這段時間她才是最累的人，不用為她切脈，柳钰也能看出來，她虛得厲害。

不過為她看病這種事，自然有蔣勝這個庸醫操心，雖然不想承認，但柳钰對于自己的醫術還是有自知之明。

顧夫人又囑咐她幾句，便由丫鬟攙扶着離開。

一晃就到了成婚的日子，柳钰緊張得一宿沒睡，天還沒亮就被丫鬟和喜婆拉起來梳洗打扮。

瞧着她眼下的烏青，喜婆還打趣她這是太過想嫁人，才緊張得睡不着覺。

柳钰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昏昏沉沉地任由她們擺弄。她得養足精神，一會兒拜堂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戰場，在此之前，她得找個機會補個覺，免得到關鍵時候掉鏈子。

可她沒有想到，這裏結婚是真的麻煩，梳洗打扮耗費了不少時間，接着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儀式。

她餓得都快暈過去了，別說山珍海味了，就連個饅頭都沒吃上一口。虧得她頭上頂着蓋頭，不然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猙獰的表情。

正捂着自己的肚子犯愁，就聽得喜婆唱到：“吉時到，新郎搭躬。”

一雙修長的手出現在她身前，柳钰深呼吸一口，終于還是來了。

伸出手扶住顧遠之的手，她跟着對方的步伐，走入了大堂。從蓋頭下面的縫隙，她能看到，周圍的人不少，能出現在這裏的，應該都是武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想到一會兒要做的事情，她緊張得滿手是汗。

以為她這是因為害羞而緊張，顧遠之輕輕回握，想要安撫她一下。

但他的這一舉動，順利地讓柳钰更是緊張。

“吉時到……”傧相拉長聲音說道，柳钰被吓得差點跳了起來。按照此前的計劃，這個時候那人應該已經出現了才對，目前這情形，壓根就沒見着他的影子。

此時顧遠之松開了一直牽着她的手，走到了她的對面位置。

“一拜天地！”

柳钰覺得這聲音完全就是自己的催命符，按照這裏的規矩，真的拜完了，她與顧遠之就是真正夫妻了。

但就算她再不想拜，這個節骨眼上，也由不得她。

還在猶豫中，她只覺得被什麽東西擊了一下，腰上一麻，身體不由自己控制地就彎下腰去。

剛能控制自己的身體，直起身子，就聽得那可怕的聲音：“二拜高堂！”

這一次也不等她猶豫，那喜婆走到身邊，掰着她的肩膀，将她轉向了坐在上座的顧望天和顧夫人，然後用力壓着她的肩，讓她彎下腰，拜了這第二拜。

此時柳钰已經沒有什麽心思去想為何那人沒有出現了，她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悲慘的後半生。

“夫妻對拜！”

這催命的聲音将她從自己的想象中喚醒，正準備掙紮的時候，卻是被那喜婆點了穴道。

這顧望天果然夠狠，為了防她會在這裏鬧，竟然還留了這一手。

不過就在那喜婆将自己轉向顧遠之，準備壓着她拜下去的時候，她等的人終于趕到了。

“放開她！”

這個聲音，她等的人終于還是來了！

若不是被點了穴道，柳钰此時已經扔了蓋頭，朝着來者沖了過去。她就知道，這人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嫁給別人的。

下一刻，她感受到蘇子晗來到自己的身邊，摟着自己的腰，将她帶到了一邊。

“沒事吧？”那蓋頭被人扯開，柳钰果真看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看到的那人。

本來還有些話想要對他說，埋怨這人為何這個時候才出現，埋怨這人為何一直沒有到雲門宗來找她。

但看着那張明顯憔悴了不少的臉，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更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

身上的穴道被解開，蘇子晗跟她對望一眼，便扶着她站了起來。

不遠處張楓正在與顧遠之打成一團，其他人想要上前，都被少陽門和神月教的弟子阻擋在一旁。

這樣的日子出現了這樣的亂子，觀禮的衆人倒是樂得看這個熱鬧，沒有幾個人出手。

而主位上的顧望天更是沉得住氣，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地望着他們，一旁的顧夫人則擔憂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今日是吾兒大喜的日子，賢侄不來道喜便罷，為何還帶着魔教的人前來？”顧望天站了起來，一句話便讓打鬥中的衆人停了手。

不得不說着武林盟主的威嚴的确厲害，不過淡淡一眼掃來，柳钰覺得自己雙腳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若不是一旁的蘇子晗撐着，她怕是站不住。

但是站不住也得站，這是她争取未來安穩日子的唯一機會。

張楓此時也停了手，推開顧遠之，回到她身前，為她擋住顧望天的視線。

“顧盟主沒有看出來嗎？今日咱們是來搶親的。”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他對于自己鬧得這一出有些得意。

這一次，不用他費什麽勁兒，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雲門宗都将成為整個武林的笑話。

至于柳钰，他知道現在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從前也的确是自己負了她。只要她不嫁給顧遠之，他都可以勉強接受。

她幸福便好。

顧遠之準備上前，卻被顧望天攔了下來。

顧盟主并不理會張楓，而是繼續看向蘇子晗：“賢侄，我知道蘇盟主的離世對你的打擊甚大，但你也不能被魔教煽動，與整個武林為敵啊。”

那誠懇的表情，連柳钰這種自認演技一流的都覺得自愧不如，其他人更是因他的話而開始指責蘇子晗。

她小心地看向身邊之人，好在他沒有因此而亂了陣腳，只是緊抿的嘴唇洩露了他此時的情緒。

柳钰知道，這個時候，輪到自己出場了。

既然他顧望天喜歡演戲，那麽她就陪他演，看看究竟是誰的演技更好，讓在場的衆人信服。

想着，她的眼淚就開始往下掉，張開雙手護在蘇子晗身前，說道：“顧盟主，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願意嫁給顧公子，就不會為難子晗。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