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繼續置身夢中

「瑟蘭督伊。」巴德重複一次,這名字唸起來感覺非常陌生。「謝謝你,還有這些花,」他比劃了一下,「我很久以前就不再夢想過會有這天。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你卻沒有任何變化?」

瑟蘭督伊轉向他,雙眼不再那麼雪亮,花朵也不再純白,瞬間化為普通的野花。彷彿是因為知道他的名字,之前被隱藏起來的一切都隨之揭開。雖然這使他與周圍的世界束縛得緊密,卻一點都沒降低他冷峻的美感。「因為我來自林地,你還想不通嗎?我不屬於人類,更不是矮人,我是個精靈,會一直活著,直到命運帶來死亡為止。」他偏著頭。「我也能問為什麼你成長得這麼快。」

「我很希望我們的年紀不會老得這麼迅速。」巴德不禁感慨。「就像我一下子就從一個孩子變成一個男人,然後轉眼間我的孩子們也都長大了,我希望能有更多時間來享受這一切,我非常羨慕你。」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更積極點去享受?」另一人聽著納悶。「如果生命短暫,就不該浪費。群鳥的壽命比人類更短,但是可以自由翺翔;它們築巢的樹木雖然永遠長青,卻只能佇於原地,你說它們還值得羨慕嗎?」

「如果你只能靠著幾分錢過日子,靠著一份期望和祈禱來維繫一個家庭,努力想把魚以外的食物擺上桌好餵飽你的孩子……如果有時候連日常工作都變得窒礙難行,因為你的悲傷是如此強烈……」巴德別過頭,「你很難去談何謂享受。」

瑟蘭督伊仔細地打量著巴德,他不相信有什麼困難可以完全毀掉人類生活上任何享樂的機會,不論生活有多困難。他想了想,暗自決定。「我會在天黑以前送你回到林地邊界。」

然後,沒再進一步徵求同意,他們四周頓時陷入黑暗。苔蘚、木紋與窒息的壓迫感在巴德的皮膚上蔓延,墜落的感覺緊接而來。

巴德還以為自己快死了──或者已經死了,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他的孩子,他放聲大喊。

「喔,到了。」瑟蘭督伊笑道,同時他們的腳尖再次接觸到結實的地面。「張開你的眼睛。」

他們在地底下──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解釋。土塑的拱廊以交錯的樹根支撐作為穹頂,而且他們還能呼吸,還能看得見。這超越了巴德一生中所見過的一切。

一副繁榮的景象。

「什麼……?」他有些語無倫次。「怎麼回事?」而且驚慌失措,他花了一點時間適應這個環境。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他滿意又敬畏地面對這座高聳的大廳,他的領域。精靈王給他時間好好欣賞,藤蔓從天花板垂下纏繞石柱,這種錯綜複雜的交織絕對不是自然生成的,建築和臺階的結構像是利用岩石還可以雕塑時所砌成。精靈王確信巴德會順從他的指引,並將他從恍惚之中拉回現實,帶領他穿越花園,走上環繞著古木的螺旋階梯,前往還未看見的廳堂。「這裡幾乎沒什麼人類會來,如果我的臣民不停打量、注視你,還請你見諒。」

暴露在他人好奇的眼光下,讓巴德感覺很不自在,不過他同樣也對他們感興趣,不知不覺就看呆了眼。這些人──這些精靈,全都那麼美麗。他們的衣服順著身體周圍飄逸,其布料就跟空氣一樣輕盈。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從容不迫。他們的家園看起來原始卻有精細的雕琢。他本來可以連續好幾個小時都用來探索這個世界,不過瑟蘭督伊的話影響了他。

「那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他問道。

瑟蘭督伊聳了聳肩。「這很重要嗎?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讓你看看這些也無妨。跟我來吧,你起來餓壞了,我們有豐盛的食物,少擔心一天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你也是位父親,」巴德笑了笑。「應該知道身為父母是沒有一天不擔心的。」但是提到食物,他的胃發出一聲背叛的咆哮。「不過我想來點食物也不錯。」

「我的兒子已經成年了,巴德。」對方不以為意地回答。他帶著巴德走上高得令人發昏的階梯,卻沒延伸到地面上,他們走過長廊,眼前的景象是一處昏暗的庭園,以及交錯搖曳的燭光──在沒有陽光照射的地方,還有什麼其他光源?並且照進延伸的廳堂,配合自然的形態。

這裡擺了一桌筵席,桌上有份量多得荒謬的鹿肉、水果和堅果,坐著一批狩獵的隊伍,當其中一人看見人類到來,全部的人都停止閒談,而瑟蘭督伊為巴德挑了個坐位。

巴德緊張地環顧這桌聚會。「謝謝你的招待。」他開口打破這種不自在的沉寂。

所有人的頭都轉向瑟蘭督伊,等待解釋為什麼特別邀請這位客人。不過精靈只是坐在餐桌的一頭,在由彎曲的骨質和樹枝裁製而成的寶座上,並示意他們繼續用餐。他對巴德點點頭,允許他取用任何他喜歡的食物。

「他是你的俘虜?」坐在瑟蘭督伊旁邊的女士低聲問道,對這意外的轉變抱著高度的興趣。

「是客人。」他糾正她說,目光又鎖定在巴德身上,然後開始用餐。

鹿肉是巴德難得有機會能享用的食物,鮮嫩可口。麵包也很豐富,香甜又有彈性。多汁的漿果和多樣蔬菜搭配美味的肉類。而酒的味道清淡又帶有果香,他喝得有點微醺。精靈每天都是吃這些東西嗎?

這段時間裡,他已經吃得夠撐了,雖然他沒發覺瑟蘭督伊一直很注意地在確認是否招待周到。在他喝下滿滿一杯蜂蜜酒後,精靈王很巧妙地提供他冰水,還有在他塞下一塊鹿肉時,示意先嚐嚐沙拉。

「你能帶走多少,就隨你拿回去給你的家人。」瑟蘭督伊最後回到座位上時說道,並且推開餐盤。

巴德的心裡對於主人的慷慨充滿感激。「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他回答,一邊清空桌上在他周圍的東西。這頓飯讓他感到滿足,他的胃撐得很緊,也醉得有點頭昏。

昏暗的燭光下,瑟蘭督伊的雙眼顯得更明亮,看起來幾乎在發光。

「真有趣,」他疲憊地笑著。「幾年前我來到你的森林裡想獵隻鹿,現在總算能帶一些回家了,多麼奇妙的安排啊。」

留在餐桌前的人只剩他們了,那名坐在瑟蘭督伊旁邊的女人瞧了他最後一眼──被瞧的人可以理解,但未必可以接受。然後她出去時順手關上門,留下他們單獨面對面。

「你確實很出色,」瑟蘭督伊說道,似乎為之著迷。「我花了七年觀察你照顧一朵花,當我放你離開時,我常在想或許你會是那種人,大概會成為一個花商,或是園丁,你有很多種可能,巴德,」一陣電流意外地竄過巴德的手指,他幾乎能確定是因為對方唸出他的名字。「但是我忍不住想像更多的你,那些你沒讓我看見的事。」

「你必然有種神秘的氣息,還有你的秘密,」巴德說,臉頰上染了一片紅暈,「但是我也不是沒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明白你在暗示什麼。我照顧那朵花和對園藝的熱愛一點關係也沒有,不過就是想保留一絲希望,希望你會再次回到那裡。」

「我每天都有回去。」瑟蘭督伊說道。他傾靠在寶座上,注視著巴德,就像隻貓在盯著一隻老鼠,最後終於將他關進自己的世界裡。當巴德還是個孩子時,精靈只是覺得困惑,一個吵鬧的孩子不小心幹擾到不關他的事務,後來還滿懷敬意地看守那朵花,那孩子不知道當那朵花被摘下時,就象徵強調人類的貪慾。然而七年來的觀察,男孩也漸漸成熟,直到有天瑟蘭督伊不由自主想毀了它。

他自己的貪慾一直就是種痛苦的提醒,所以他還年輕男孩自由。但是到了現在,他發現自己還是對他有所覬覦。

瑟蘭督伊挑起眉毛,質問他。「知道了我每天都在看著你,有改變什麼嗎?」

「讓我非常難過,」巴德咬著下唇,「我每天抱著希望來到那裡,祈求你不是幻象或一場夢,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因為你是我見過最美好的事物。」

接下來的話是很明確的試探。「如果我讓花再開一次……」

「現在我知道你是真的了,」巴德安心地微笑。酒精作用開始泛起睡意,他感覺自我意識比剛來的時候更加模糊。「再也不需要你用開花的能力說服我。在我還是孩子,持續回到那個地方的期間,我找不到什麼話可以形容第一次發現那朵花和每次探訪它的感覺,但是現在我明白了。」

他沒收到瑟蘭督伊的口頭回應,對方只是注視著他,一邊晃動手中的酒杯。似乎在等待巴德把話說完。

對方沒接著解釋,他從寶座上站起身,並將它換成一張普通的椅子──與瑟蘭督伊那張華麗的寶座比起來,還稱得上是普通的精製手工藝品──就在巴德旁邊。瑟蘭督伊撐起身子坐在餐桌上。「我開了那朵花不是為了要你相信我,而是要你持續進入森林,如果你沒讓我白等後來的三年,我還會讓它再一次。」

「我離開是因為覺得自己不受歡迎,」巴德解釋說。「我想向你握手,可是你卻避之唯恐不及,當下我作何感受?我可以告訴你,我覺得自己很不起眼、骯髒、一文不值,就跟你完全相反,所以你能理解我為什麼覺得有必要離開了吧。」

瑟蘭督伊揚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只因為我不說我的名字?那純粹只是個你無法理解的事,就這樣而已。那是……你真的還是沒想通呢!這跟你起不起眼完全無關,我能向你保證。」他一邊思索,前傾身子,兩人之間只有幾吋的距離。「告訴我你絕對不會做的事,絕對不會對某個人做的事。」

巴德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絕對不會傷害我的孩子,或是刻意做任何會讓他們痛苦的事。他們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巴德被困在椅子上,推也推不開,不過他還是緊瞪著精靈。「你問這做什麼?」

「巴德,只要我說出你的名字,然後命令去你去傷害他們,你就一定會為我去做的。」其實瑟蘭督伊也不想玩得太過火,即便光用名字這招就已經把他的客人給嚇壞了。所以為了說明,他選擇一個比較敏感的替補意義,頂多讓對方難堪也不會造成傷害,同時證明他所能辦到的。當他輕聲開口時,聲音顯得很沉重,像是物理定律的轉移,他的要求成為一個不容拒絕的命令,巴德毫無反抗的能力。「把衣服脫下。」

「什麼?!我才不會……不!」巴德激動地抗議,可是他的手指已經在解開腰上的重扣。他把腰帶扔到地上,發出皮革和金屬的碰撞聲。上衣也被不聽使喚的雙手缷下,披在椅子上。「這又是什麼魔法?」

瑟蘭督伊根本不介意繼續玩這些把戲──就像是表演給仔細欣賞的人一樣,在空中揮了揮手。「停,原地轉三圈,再反方向轉三圈。」他很訝異自己居然想對這個男人做所有他能做的事,除了想打動一個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用來對付自己的人,真是愚蠢至極。當巴德完成所有指令,他嘆了口氣,解除對方的束縛。「就是這樣,你這麼輕易把名字給別人,又希望我也這麼做。現在你懂了嗎?我可以讓你做任何我要你做的事,要不是礙於道德理性,我可以要你殺了你的家人,也可以要你殺了自己。只要涉及到我們兩人之一,就千萬不要那麼輕易地說出你的名字。」

「那是人類的禮儀,」巴德驚愕地說。「我們告訴對方名字,伸出我們的手,讓我們可以信任對方,我想現在是表示我一點都不能相信你。」

「我還沒要你殺了你的家人呢。」精靈回答,他實在不想透露這種控制很不幸的是一種雙向魔法,巴德也知道他的名字。

如果他再靠近一點,兩人的身體就要貼在一起了。瑟蘭督伊相信巴德不會喜歡這樣,也很遺憾地發現這點。然而,在這種不合時宜的風險上,他還是沒坐回去。「你可以相信我,我有很多機會可以證明,但是沒興趣看你受苦。」

事實恰巧相反。

「求你,瑟蘭督伊,」巴德的目光深邃又嚴肅,「求你別開這種玩笑!你不知道我的想法,也不知道它們已經在我腦海裡纏繞了多久。」

瑟蘭督伊緊盯著他,被這個心灰意冷、難以理解的生物搞得很困惑,但是當對方說到他的名字,全身的神經突然繃緊。「我沒拿你的家人開玩笑,也不想看到你痛苦的模樣。不過你說的是哪件事?什麼想法?」他對著走進廳堂來到巴德身後的一位下人揮手,示意對方離開,帶著一種權威感,證明他在那些人之中的地位,但是他對巴德很有耐心,意圖弄清楚人類的想法。他透過觀察就能看出很多東西,隱藏的思想、明顯的壓抑,依然無法掌握那副面具是否掩飾得夠好。

他瞄了酒瓶一眼,考慮再來一杯。

算了,最好不要,巴德已經受夠了。

「那是只一個孩子的幻想。」巴德聳了下肩。「瘋狂又越矩的幻想,我不想讓你知道,甚至不敢私下想像而不感到可恥。」他拿起酒杯,朝著瑟蘭督伊推進了一點。

「……說出來。」瑟蘭督伊下令。就算是無意義的交換,巴德對他也無法反抗他的命令,他又說,「我允許你反問我一個問題。」

巴德的面色立刻轉紅。「我……」他顯然不想透露這件事,尤其是對瑟蘭督伊,可是都已經到這個關口上了。「那天我一直希望你能停下來跟我說話,然後……」他已經盡力阻止自己說下去,但是沒用,「然後把我放在你的腿上撫摸我。我……我那時只是個孩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一邊招供,眼裡積滿了淚水。

「你一定覺得我很噁心,」他低頭看著地板。「但我就是這樣。」

「我不覺得。」瑟蘭督伊在他的耳邊低語。他的一生已經渡過非常漫長的歲月,十三歲跟三十六歲對他來說沒什麼差別,而對人類的孩子來說,這是一種微妙的平衡。「你只是個孩子,如果我留下來做了那些事,你就不會認為我友善。我應該誠實點,承認我也想過很多次了。」

「我想要它。」巴德無法看著他的眼睛。「雖然我年紀逐漸增長,仍然經常回到那裡,因為我還是很想,即使到了現在,我還是……」他舉手捂住嘴。「拜託你,別再讓我說下去了,我不能忍受這種恥辱。」

瑟蘭督伊感覺自己的心頭一緊,這是他長久以來不曾有過的,以及過去幾十年,只有在他想起這個人類才會有的感覺。「別說了。」他化解巴德的窘境,溫熱的嘴唇啣住對方的耳垂,差點發出低吟。已經這麼久了。「問你的問題。」

巴德的雙手緊握在餐桌的邊緣。「為什麼你說走就走?」他說。

「因為我無法克制自己,我是森林裡的異族,而你有可能再也不回來了。」他的嘴唇一路拂上巴德的耳廓。「我已經活了無數個世紀,你只有數十個寒暑。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想佔有一個人類,尤其是成年的良知不能認同也不會沉淪的人。不過你現在擁有我的名字,你只要說出來。」

「我從來都沒把你視為異族,而且我也不是孩子了,」巴德轉向他,兩人的唇口之間僅有一寸之隔,「瑟蘭督伊。」

對方深嘆了口氣,揚起笑容,有寬慰和掠奪的意味。他越過的距離就像一座跨越鴻溝到地球另一端的大橋,深怕他已經等得太久,巴德可以再三考慮,那份堅持會消失在他身下。

他已經很久沒這麼做了,這是數百年來第一次,和一個人類。經過了幾個世紀,生活漸漸被常規束縛,失去創造力,而考驗一下子變得太過雜亂、野蠻。但是當他陶醉於親吻的原味,剎然間,瑟蘭督伊重新找回許多感覺。他的身體依然回應著渴望,向前與對方貼合摩挲。

在瑟蘭督伊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之前,他已經脫下長袍,丟到餐桌上。他像隻野獸一樣地喘息,慾望鼓動之下,他想上了這個男人。

他覆在巴德的身上,對方僅有一瞬間適應這種感覺。雖然這曾是他多年來的幻想──當他允許自己作這種奢侈的夢,完全不同於現實的感受。

瑟蘭督伊,這個神秘生靈,巴德渴望了這麼久才得到一個名字。瑟蘭督伊聞起南就像石楠花和松樹,還有巴德無法辨識的微淡香甜氣味,而這鼓甜味又被瑟蘭督伊的力量抵消。即使巴德現在是個成年男人──在他的種族裡算很高的,但是瑟蘭督伊比他更高。

這是巴德有始以來所嚐過最美味的味道,禁忌、誘惑,一切太過真實了。巴德陶醉在觸摸之下,他願意讓瑟蘭督伊對他做那些他過去幻想了二十四年、難以啟齒的事。

所有發生皆令人無法抵抗,不只有他沉淪。瑟蘭督伊吻著他的唇,蠻野地霸佔它們,侵掠他的脖子。此刻他完全不知所措,他想要這一切,想要將赤裸的他壓在桌上,舔吮他身體的每個部位,想看他徹底絕望,用什麼手段都無所謂──巴德這一生的幻想都取決於瑟蘭督伊手上,邪惡的幻想,想像男人的陰莖抽動和他乾燥欲裂的喉嚨。

「你以前沒做過。」當巴德反應猶豫時,他如此推斷。「知道我在問你什麼嗎?」三十六歲,瑟蘭督伊依然覺得對方彷彿模糊了他的品德。

「沒跟男人做過,」巴德很快地說,然後輕笑。「或跟一個精靈。可是我知道該怎麼做,我想要你用你的方法對待我,做任何你會對我做的。我已經等了這麼長的時間為了讓你看著我,就照著你現在做的繼續下去。」巴德雙眼深黑,他的瞳孔似乎要將其吞噬。「我可以為你做什麼,」他低聲問,「瑟蘭督伊?」

瑟蘭督伊又從頭打量他一遍。「脫衣服。」他也脫去自己身上剩餘的衣物,目光停留在巴德身上。他舔了舔嘴唇,同時雙手正在擺脫衣服,要讓對方看清楚他有多瘋狂地想要他。那雙手渴求地探索他,累積千百年的知識,還原成原始需求的受試者──他在巴德之前先全身赤裸,然後再次上了餐桌,爬過去將所有餐盤掃到餐桌邊,銀器發出響亮的碰撞聲,讓他的嘴角飢渴地捲起弧度。

「過來。」

巴德的下身已經明顯地挺立,但是他也尷尬得厲害。明天,他告訴自己,明天他會把這一切都一筆勾銷,就當作是另一場夢境般的幻覺。而今天,他正與渴望和猜疑大半輩子的對象單獨共處一室。

瑟蘭督伊的身材修長,皮膚柔白,而且精壯,和完美的肌肉線條。他的頭髮,如月光一般的潔白,直直地覆蓋在肩上,落至胸前。巴德頓時有股衝動想含住他胸前的突起,忍不住踏上前付諸行動。

他們身下的餐桌仍然是難以容身,餐盤還是很佔空間,瑟蘭督伊揮動的手碰倒了一、兩個未空的酒杯。深紅滲進了他的髮絲,流到肩膀下。瑟蘭督伊將手指上的甘甜液體舔乾淨,同時注意力卻在他處。

乳頭不光是為男性帶來快感,瑟蘭督伊毫不懷疑對方用在他身上的技巧是出自經驗累積。「我很羨慕你孩子的母親。」他氣息微喘,雖然知道這可能是個敏感話題,但他直言不諱。當他學會這些事時,她就已經在他身邊,她和巴德同齡,無論多年輕,還是在巴德的身體尚未成熟、不可越界的階段,她在瑟蘭督伊還無法接觸他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他,叫他挺失望的。

他想讓手指肉體上劃下鮮紅的線條,不止如此,他想讓巴德拋開婚姻的束縛,掠奪、侵噬、佔有他。

但是瑟蘭督伊知道不可能,除非巴德徹底失望。

「住手。」他聲音嘶啞地命令,然後懸在巴德身上,他的命令讓巴德無法動彈。「別動。」他舔吻人類的嘴唇,廝磨他的喉嚨,又突然狠咬他的肩膀。

一分鐘過去了,這一分鐘,瑟蘭督伊趴在餐桌上,慾望高漲,看著巴德忍下疼痛,然後才放過他。

巴德怒視著他。「所以是要玩粗暴的了?這讓你很興奮嗎,精靈?」

瑟蘭督伊點頭。「你呢?」

有些人對他有一套理論,他也知道有些傳言,年輕人對他有各式各樣的稱呼,其稱謂從多情的「淫亂」到更嚴重的「避世主義者」。事實上,瑟蘭督伊只喜歡人們不會待他像瓷器一樣小心翼翼,或者當他是種危險,只因為他頭戴冠冕。這個英俊的人類沒有後者那般行為,而瑟蘭督伊也希望他不落於前者。「你越是成熟,我就越渴望你對我做這種事,你現在很氣我是嗎?」

「我無法理解為什麼你非得這樣貶低我,」巴德平靜地說,不服舒地挪動身子,拿回外衣蓋住下體。「我想,因為你有漫長的壽命、閱歷豐富,跟你比起來,我就顯得平庸,甚至缺乏修養,但我沒興趣被性虐。如果那就是你的目的,請你解開對我施下的魔法,因為我還是比較喜歡存在在幻想中的你。」

瑟蘭督伊多次刻意推開巴德,但是他沒有這個意思。他收回雙腿,不再像剛才那樣誘人。「貶低你?我會趴在剛才用餐的餐桌上,就是要你觸碰我。你並非平庸之人,巴德,我承認,那確實逼得我想瘋頭去做些你不可能會跟我做的事情,因為他人認為有失尊嚴。我不是童話裡的王子,我想要你打倒我再撫慰我,毀了我再關心我,我就是這樣的人。」他放低目光,有意無意地盯著環抱雙膝的手。「這不就是你期待或希望看到的嗎?」

「毀了你……還是我?」巴德輕聲說。「不,那不是我的期望,我在森林裡第一次看見你,你很完美、美麗、純淨。我一直想像著你、想要你,還想成為你,和你平起平坐,可是傷害你?打倒你?我做不到。為什麼你想那樣做?你這麼完美。」

瑟蘭督伊的眼神流露出一絲失落,垂下肩膀。他認為他純淨、完美,瑟蘭督伊的欲望終究還是要由他人支配,要他成為他們想要的樣子,硬生生扯斷不符合他們心中的高貴國王形象。他不完美,雖然他看起來可能如出自雪地般的純淨,但絕對不是各方面都平淡到可以看透的清白之士。

眾人之中,連巴德也希望他變成不是自己的人,太傷人了。

「我會想那樣做,純粹只因為我想,」他說。「就這麼簡單。很抱歉毀了你目心中的完美形象,你還是拿一拿想要的食物,拿好了我就送你回去林地邊境。」

「我讓你失望了。」他道出顯然的事實。「我會的,很抱歉,我只是……非常想你,我想撫摸你,得到同樣的對待。一直以來我不停地想,握著你的頭髮是什麼感覺,你的皮膚是否跟外表一樣柔軟,還有你的聲音聽起來如何。你說得沒錯,」找不到詞語可以描述的情況下,他的手不停比劃,「這太瘋狂了,我是個人類,而你是精靈。」

「這根本不算瘋狂,我不是供在基座上的觀賞品,巴德,我不是發生在你身上最美好的事物,你是人類,我就是個精靈。從你踏進我的境域,看見你沒摘下白花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要擁有你。我不認為你真的明白我有多希望你撫摸我。」瑟蘭督伊不想讓巴德看見他的弱點,但是神情上的失落是這麼清楚,他的弱點偏偏就是巴德。

「那就讓我……」兩人的目光相對。「讓我撫摸你。」說完之前,他已經伸手欲觸摸瑟蘭督伊的臉龐。

瑟蘭督伊一陣遲疑,但不是不想得到巴德的關心。「別把我當成易碎品。」他輕聲說道。這是他現在唯一的需要,就算不能以牽引對方的方式讓巴德上勾,他還是需要。他的視線跟著掌心貼上他的臉頰,兩人的皮膚再次碰觸時,不禁輕輕嘆息。

瑟蘭督伊的臉頰很冷,不過因為巴德的撫摸很快就回溫,他細觀瑟蘭督伊高挺的顴骨線條,被精靈的淺色瞳孔吸引。

「你知道你是很美的,」巴德輕聲呢喃。「怎麼可能不是?」他湊近吻了瑟蘭督伊。「比我記憶中的你還美,真希望那時你可以放任你的衝動。」他向精靈靠近,切入瑟蘭督伊的兩腿之間,挨著彼此的胸口。「對你來說,我現在還是和那時候一樣像個孩子,仍然覺得驚奇。」他承認。

「你想成為男人嗎?」瑟蘭督伊問道。他張開雙腿,讓兩副軀體完全貼合,前傾吻著對方的唇。美麗不等於脆弱,但是他不想冒險讓巴德為因為這些語義而放棄這一切。唯恐前進而毀掉機會,所以他反而使巴德相信他所做的一切,並對此感到享受和感激。有個百般無辜的男人讓他像這樣拋開美德,某種程度上還是很美好的,因為這就是他。

瑟蘭督伊再次躺在餐桌上,視線始終停留於巴德的雙眼,還透露些疑惑。「你不像其他我所認識的人」他說,同時手指纏繞對方的黑髮,在他眼中與眾不同。「之前真不應該放你走。」

「那時我只怕你會實現我所有的幻想,」他壓覆在瑟蘭督伊身上,「我沒有什麼可以期待的,一直都是這些想像支撐著我。」

巴德沿著瑟蘭督伊光裸的胸膛親吻而下,而後暫停了片刻,欣賞平坦的腹部和直指那根硬挺的腹肌中線。圍繞私處的毛髮顏色幾乎和頭髮一樣淺,令巴德著迷,用手指撥弄著。他擡頭看向瑟蘭督伊,無聲為他下一步想做的徵求同意。

不過瑟蘭督伊沒有應允,只是把頭躺回桌上,完全投降地閉上雙眼。「那種情形不會發生,」他喃喃低言,像在恍惚之中。「還有很多方法可以延續你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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