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往事
顧羨之心中一顫，默默坐到顧悠然床邊，低眉擔憂望着顧悠然。
即使從小他便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前些日子顧悠然為了血蓮一事去求長公主之事他也是知道的， 一時之間，面對自己的親生母親，竟然有了些膈應。
長公主進帳，雍容華貴，高貴大方，只是眉眼間略帶着些焦慮，太子瞧見拱手道：“姑姑，您怎麽來了。”
“聽說刺客膽大妄為，你可傷到了？”說完，一眼便瞧見了太子身上的斑斑血跡，當即怒道：“你們都是瞎的嗎，太子受傷，為何不醫治！”
“這……長公主……”太醫們不知如何說，倒是太子并不在意，“都是小傷，不礙事。”
“太子，你是儲君，怎麽能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坐下，讓太醫好好瞧瞧。”
長公主是皇上都不會随意拒絕的存在，太子自然對其恭敬有加，聽得長公主這麽說，點點頭，坐在一旁，太醫随之為其解開草草包紮的紗布診治換藥。
“微臣參加長公主。”顧羨之對着長公主行禮，語氣恭敬，帶着疏離，長公主并未多想，只是望着床上的顧悠然，問道：“怎麽樣了，你妹妹傷勢可還好？”
“多謝長公主關心，太醫說無大礙了。”
如此一說，長公主便舒心了些，“那就好。”
可是看到顧羨之坐在床邊那擔憂以及顧悠然滿臉蒼白躺在那的虛弱模樣，一股奇怪的感覺在這一刻湧上心頭，令她心頭驀然一顫。
情不自禁想靠近，想關心，想了解，想疼愛。
那日顧悠然在鎮國将軍府說的那番話一直在她心頭萦繞不去，她身為長公主，卻從來不是一個仗勢欺人之人，如今細細想來，當日的要求，卻是是自己太過分了。
“公主若是無事便可先行離去，此處血腥甚重，恐沖撞了公主。”
顧羨之說這話語氣時一分的溫度都沒有，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讓長公主手足無措，大腦仿佛都是混沌的，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什麽，說來也好笑，尊榮華貴的長公主竟然也有如此拘束的一幕。
在昏迷中的顧悠然似乎有些不舒服，仿佛夢魇了一般，顧羨之連忙為她擦汗，安撫着她。
Advertisement
“悠然，還疼嗎？”
顧悠然迷迷糊糊睜開眼，虛弱的呼吸着，看着床邊的顧羨之，艱難抿出一個笑容，搖搖頭。
太子聞聲也過來，看着醒來的顧悠然，長長松了口氣。
長公主站在一側靜靜看着他兄妹二人，慢慢連眼神都溫柔了許多，可顧悠然的一聲叮咛醒來，讓她想起了今日來這的目的。
“對了，本宮差點忘了，你們的親生父親已經找了你們十年了，如今只想見你們一面，本宮已經把人帶來了，你們想見嗎？”
“親生父親？”顧羨之呆滞了片刻，随即嘲諷的笑出了聲，緊握着顧悠然的手，堅定道：“不用，我們不想見他，讓他走！”
“本宮知道顧将軍對你們的恩情大于天，可帳外那人是你們的親生父親，就算當年他千不好萬不該，這麽多年，也該化解了。”
顧羨之腦子裏還嗡嗡的作響，一時間還不明白為何顧悠然緊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發抖，他對上顧悠然的眼睛，冷靜問道：“悠然，你怎麽了？”
顧悠然在害怕，她害怕顧羨之見到付三，見到那個讓顧羨之産生心魔的男人！
話音剛落，從帳外傳來一個聲音，只見一個身着粗布，身材臃腫面如土色的男人大喊大叫進了帳內，哭嚎道：“悠然，羨之，是爹啊，爹找的你們好辛苦啊，這麽些年你們難道還不能原諒爹當年的糊塗嗎？難不成你們認了顧将軍為義父就不認親爹了嗎？”
沒人會想到付三就這麽闖了進來，顧悠然起身猛地捂住顧羨之的眼睛，可終究是晚了一步。
顧羨之在付三進房之後就看見了他。
剎那間，腦子裏轟然炸開，頭疼欲裂，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亂攪一般，有模糊的影像在他腦海中閃現，一幕一幕，如同幻燈片一片，而他，只能被迫接受這些，被迫一遍遍的腦海裏翻來覆去，那些痛苦不堪不能言喻的過往。
那是一個瘦小的小男孩，面黃肌瘦，在地上痛苦的翻滾，有男人站在一邊，手裏拿着竹鞭虎視眈眈，女孩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跪在地上求饒，小男孩奄奄一息男人這才放過了他們。
畫面一轉，那兩個孩子，靠在黑暗的角落，全身僅靠一張破爛薄被取暖，凍裂了的雙手雙腳已經化膿流血，男人半夜喝醉了酒回來，罵罵咧咧，在兩個孩子的腳邊打碎了酒壇，冰天雪地，将兩孩子趕出了家門。
畫面流轉，還是那兩個孩子，砍柴挑水，擦地做飯，男人吃飽喝足留下殘羹剩飯留給兩個孩子飽肚。
畫面的最後一幕，醉醺醺的男人壓在小女孩身上扭動，不顧身下女孩的大哭大鬧，強迫着将她的衣服脫下，女孩害怕的大喊大叫，卻沒人能來救她，大顆的淚水滾落而下，用盡全力想掙脫身上的男人卻無能為力。
那男人正在興頭上，眼睛通紅，長滿胡渣的嘴在女孩身上胡亂親着，在小女孩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顯眼的淤青。
女孩的掙紮似乎給了他極大的沖動，難以自持，卻在關鍵時刻動作一滞，轉頭不可思議的看着床邊拿着菜刀不住發抖的小男孩，他摸到一手的鮮血，酒醒了大半，随之暈倒在地。
所有的種種齊齊湧上心頭，他仿佛明白了為什麽悠然要封住他的記憶。
一股暴戾的情緒湧上心頭，全身心都被這股情緒操縱，他只覺得他的心口都要炸開了，如果不能将這股情緒發洩出來。
“啊——”顧羨之雙眼通紅狠厲的看着付三，帳內所有人被顧羨之的這一舉動震懾住，不明所以。
顧悠然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一把攔在顧羨之面前，萬分惶恐，道：“哥哥！沒事了，都過去了，如今，沒人再能傷害我們了。”
顧悠然的安撫顧羨之絲毫聽不見，心底裏苦苦支撐了十幾年的恨意，那些悲慘的過往，沖昏了他的頭腦。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
顧羨之痛苦不堪，雙手狠狠砸頭，看着付三的模樣，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滾出去！”顧悠然指着付三大喊，她的情緒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太子上前，一把摟住想繼續傷害自己企圖減輕自己痛苦的顧悠然，整顆心都在顫抖。
顧悠然一把推開太子，力氣大的吓人，包紮好的傷口此刻崩開，往外流着鮮血。
而顧羨之跌跌撞撞往劍架方向走去，唰的一聲抽出一把長劍，直沖向付三，怒吼道：“我要殺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