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更) 她雖然失去的是……
沉寂多時的旁白突然上線:
【抽自身陰元凝結精血, 只需要口口口口口口口口,達到口口,在情緒最高點時不讓口口洩出, 與心頭血融合即可。】
這是有史以來, 褚珀聽到的和諧詞最多的一段話,這說的是個啥?
旁白想來也意識到了這個嚴峻的問題,直接将采陰補陽的功法傳給了她。抽精血入藥, 是以前一位醫修大能的道侶受傷太重,已經無法人道後, 為救心愛之人,迫不得已才研究出的此種方法,加入何種藥并沒有什麽妨礙。
褚珀一下子滿臉通紅,幾乎要炸了。不愧是終點小說,原著裏玩得竟然這麽大嗎?!
天啊,她在溫竹影面前都胡說八道了些什麽!
褚珀在心裏怒吼:你在我腦子裏塞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快拿走!快删掉!
【褚珀還記得, 自己信誓旦旦地說過, 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她雖然失去的是精血, 但她得到的是愛情呀。】
放屁!她什麽時候說過?她才不要什麽狗屁愛情。
宴月亭看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眼眸黯淡下去, 寬慰她道:“小師姐,我的傷不要緊的, 慢慢養定能夠養回來, 只是要多耗費幾年罷了。”
他說着偏過頭, 掩唇咳嗽,忽然背過身去,倉促道:“恭喜小師姐結成金丹, 我先告辭了。”他說完,不等褚珀回應,禦空離去。
褚珀低下眸,表情倏地一僵。白雪之上,方才宴月亭站立的地方,浸着兩滴鮮紅的血。
【小師姐會選擇溫師兄而放棄他,他早該預料到。塬清将他留在小懸山,只不過是想将斬魂刀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是傷是好,并不過問。】
【世間無人在意他,他應該習慣了才對。】
褚珀怔怔地看着那抹孤獨的背影逐漸被風雪掩蓋。
“世間無人在意他……”雖然但是,這句話也好戳她的心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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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珀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過往,慢慢蹲到雪地裏。
也是這樣的雪天,她一個人坐在客廳,遙遠的地方傳來煙花鞭炮的爆炸聲。
這一年她在父親家裏過年,春節前三天,她爸爸歉疚地告訴她,他要同後媽、弟弟,一起回後媽老家過年,問她要不要跟着去。
他雖然這麽問,但褚珀還是從他的語氣神态裏察覺,他心裏是不願意她跟着去的。
她爸爸給她媽媽打電話,他們應該是在電話裏發生了争吵,總之,最後,她媽媽那邊也不方便帶着她一起過年。
褚珀最終一個人孤零零地被留了下來,後來被丢下的次數多了,她便也習慣了。
父母離婚的時候,她還小,爸爸媽媽摸着她的頭說:“珀珀別哭,你以後就有兩個家了,爸爸媽媽會一直愛你的。”
她相信了他們的話,在兩個家裏輾轉,最後發現,兩個家裏都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電視裏的春節聯歡晚會喜氣洋洋,歌舞升平,電視外,她一個人縮在沙發上,也曾問過自己,為什麽無人在意她?
崖邊傳來窸窣的響動,一只毛絨絨的棕黑色小動物破開風雪,搖搖擺擺朝她走來。
褚珀胡亂揉一把眼睛,愣愣地蹲在原地,“小熊貓?你從哪裏來的?”
小熊貓靠近她,親昵地在她手臂上蹭了蹭,啪一下在她身前躺下,毛絨絨的大尾巴在雪地上掃來掃去,沾了一身糖霜似的雪沫。它從嘴裏吐出一只濕淋淋的紙鶴。
“小師姐,這是我從三師兄洞府捉來的靈獸,已經訓過它一段時日了,送給小師姐解解悶。”紙鶴裏的聲音頓了頓,踟躇道,“剛剛是我失言了,對不起,小師姐別難過。”
小熊貓發出鳥叫一樣的嘤嘤聲,用後肢站立,直起身張開厚實的爪子,抱住她的膝蓋。
褚珀伸手抱住它,簡直要被萌暈過去,心底浮起那些過往,被眼前的萌物取代。
***
流風崖上的結丹異象過了一整天才消散,褚珀去給師父和大師兄彙報自己的成績,塬清仔細查探過她的金丹,還算滿意,命她好好穩固境界。
聞蓮注意到她的情緒,問道:“小師妹金丹初成,為何眉間郁結,看上去卻不是很高興?”
塬清聞言也轉眸望過來,神情鄭重道:“如果是你自己化解不了的心事,最好說出來與我們聽聽,萬不可獨自憋在心裏,若是心內成結,長此下去,是會影響道心的。”
宴月亭身上的寒傷确實已經快成為她的心結了,褚珀最初穿進書中,只想着能夠好好活下來,彌補了原主的過錯,便與宴月亭劃清界限。
然而,現實是,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步步走到現在,反而與宴月亭的糾葛更緊密了。
宴月亭雖然腦子裏兇殘,但實際上并未真正傷害過她,甚至乖巧得令人心疼,她實在無法再把他當做一個紙片人看待,見不得他因為顧及自己而獨自承受傷痛。
在師父、大師兄關切的目光中,褚珀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哭嚎道:“師尊,大師兄,我錯了!”
“噗——”塬清一口茶水噴出來,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嗆得臉紅脖子粗。
聞蓮一拂袖托起她,蹙眉道:“小師妹,有話好好說,你吓到師尊了。”
褚珀規規矩矩地站好,勇敢地将原主的那口大鍋扛到肩上,将他身上的勾星刀傷說了。
這種傷害同門的事,是觸犯巽風派門規的,只要宴月亭就醫,就不可能瞞得住,溫竹影也好,師父師兄也好,早晚都會知道,她還不如主動交代犯罪事實。
說出口後,心裏反而輕松了許多。
聞蓮和塬清的臉色都很難看,聞蓮道:“所以,你為他取離雀羽,是為了祛除他身上勾星寒氣?”
褚珀點頭。
塬清一把摔了茶盞,怒斥道:“混賬東西!褚珀,你是名門世家嫡女,褚氏一族家風多麽嚴正,你啓蒙就被為師接上山,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殘忍的手段!”
“看來是我和你師兄,看你年紀小,才把你慣得如此無法無天,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元嬰巅峰的震怒,就算壓制着身上威壓,也令人瑟瑟發抖,褚珀垂着頭,小聲道:“我知道錯了,師尊……”
她雖然做好了被斥責懲罰的準備,但臨到頭來,心裏難免還是有些委屈,眼淚不受控制地沁出眼眶,滴落到地板上。
聞蓮拉住他師父,為她求情,“師尊息怒,小師妹主動坦白,又設法彌補,她确有悔改之心。”
塬清不悅道:“我閉關期間,你就是這麽教導師妹的?”
聞蓮垂首認錯,“确實是我疏忽了,請師尊責罰。”
“與大師兄無關,是我之前不懂事,瞞着他胡作非為……”
“閉嘴!”塬清簡直被他們氣得冒煙,厲聲道,“你應該知道,門規對于親傳弟子更為嚴苛,無故傷害同門是重罪,為師也不能偏袒你,你既知錯,便做好接受懲罰的準備。”
褚珀點點頭。
“随為師去執法堂。”
褚珀轉向聞蓮,“勞煩大師兄請明醫堂的師兄來為宴師弟療傷。”
聞蓮颔首應下,拍拍她的頭,忽然有點體會到師父看着伏安之小師叔走入歧途時的心理。
小師妹六歲入門,至今十年,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小姑娘長大了,聞蓮也得避嫌,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親昵,兩人便疏遠了許多,他一直只關注她的修為,卻忽略了別的。
“對不起,讓大師兄失望了。”褚珀沒辦法為自己辯駁,她代替原主享受了師父師兄的寵愛,自然也要承擔她犯下的過錯。
塬清這時候已經氣過了,拍她腦袋一巴掌,“若你不想讓你師兄失望,從執法堂出來,就好好悔改,重新做人。”
褚珀鄭重地點了點頭。
飛星崖,來人還未靠近時,宴月亭的靈感就被觸動。
——不是小師姐。
他從入定中醒來,睜開眼睛,從試刀石上飛身下來,等來人落地後,他微微睜大眼睛,眼中詫異一閃而沒,俯身行禮,“大師兄,溫師兄。”
聞蓮揮袖扶起他,“宴師弟,小師妹說你身上有傷,囑托我請人來給你看看。”
宴月亭眉心皺起,“那、小師姐呢?”
溫竹影也側目看向聞蓮,這也是他想知道的,為何是聞蓮來找他。
“小師妹一時糊塗做錯了事,正在執法堂裏靜思己過。”
溫竹影驚道:“執法堂?褚師妹是犯了什麽錯?”一般的小過錯,各內門掌事堂自己就能處理了,只有一些嚴重違反門規的行為,才會上升到執法堂。
聞蓮口氣溫和,但難得地臉上卻不見笑意,說道:“請溫師弟為宴師弟查探下傷情。”
宴月亭面色慘白,他心裏的确是存了一些癡心妄想的奢望,是在他們的相處中,一點一點被她種下的。因為癡心妄想,所以總忍不住想要去試探,去驗證。
他沒想過,會有回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