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頭朱砂痣
“第四界的暴動近在眼前，而宙斯很可能需要我。”路西法淡淡解釋道。
慕子言等待着自己的戲份，可是路西法一直沒有說下去，他不得不重新問道：“所以……你希望我做什麽？”
“去天堂的時候，去一趟生命樹。”路西法說着，仿佛這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他的目光很深邃，深邃地看不清其中全部的情緒，然而慕子言并不介意，他只是點點頭：“去生命樹，幫你拿一樣東西？”
路西法似乎是有些意外：“你很聰明，”稍稍頓了頓，他補充道：“難怪宙斯以為你有預言能力。”
“呃這個，”慕子言撓撓頭：“我們人類比較喜歡叫它推理能力，好吧這不重要。”
路西法淡淡颔首，鬓發微微垂下來，看起來好看的緊，然而現下并不是讨論魔王大人頭發的時候，因為他很快接着說了下去：“生命樹旁邊，有每個天使的名冊，它形成了對我們能力某種意義上的禁锢，而我要你做的，便是将我的那一份拿回來。”
慕子言：……
路西法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很難麽？”
慕子言忍住罵人的沖動迂回問道：“你要它做什麽？”
路西法道：“第四界。”
“不可能，”慕子言果斷反擊：“如果真的是出于這樣的目的，你直接去找宙斯就可以了。”
路西法搖搖頭：“你大概不大理解這個機制，盡管宙斯是萬神之王，但是他不能直接命令天堂。”
“那麽天堂是誰的地盤？”慕子言蹙眉問道。
路西法沉默片刻，那個熟稔的名字在唇邊繞了一圈，他第一次決定不按心思說話：“是上帝。”
“不，至少現在，是米迦勒的地方。”慕子言笑了，笑容中含着讓人看不透的東西：“所以你在懼怕米迦勒？或者是不願意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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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詞彙很難落到路西法身上，軟弱，逃避，是路西法眼中無能者的專屬名詞。
可是現在，慕子言毫不客氣地将這一切按在他的頭上。
片刻，路西法氣極反笑：“所以你是在諷刺我？”
他的聲音依舊很是優雅，帶着那種該死的傲慢。
慕子言搖搖頭：“沒有的事，我只是……”
不知道為什麽，慕子言忽然不大知道自己應當如何去解釋，他沉默片刻說道：“不大習慣身旁的人逃避，對不起我失控了。”
“……”路西法沒有接受這一份道歉。
慕子言看了一眼懷中的小鹿複又問道：“這只小家夥，我可以帶着嗎？”
路西法按捺住隐隐的怒火：“你做事情，不需要經過我的批準。”
“哦。”慕子言點點頭。
然後又是久久的沉默。
直到路西法覺得這樣的沉默難以忍受，真是奇怪，他很少有難以忍受沉默的時候，更多時間裏，他讨厭身旁人們的聒噪。
“你可以回去了。”路西法居高臨下。
“回哪裏去？”慕子言問道，片刻又點點頭：“好。”
他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朝着來路一步步走着，不知道走了多遠，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方才走到了宙斯的面前。
宙斯看着忽然出現的慕子言有些意外：“路西法他……”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什麽，點點頭笑道：“他把你抛下了？”
慕子言覺得心情很糟，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情讓他沒心情回答哪怕一個字。
宙斯也不介懷：“很好，那麽現在，至少現在，你可以歸屬我一陣子了。”
莫切爾在旁邊忽閃了兩下翅膀，剛想開口說點什麽，他發現自己被禁言了……
唯一能夠禁言地獄使者的人，只有地獄之主路西法。
所以莫切爾不甘願地閉上了嘴。
沒有人反對，慕子言自然也沒有。
宙斯心情大好地拉住了慕子言的手：“那麽……你或許可以和我一起回一趟神殿。”
他想，這樣子或許路西法會出現。
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倒是慕子言自己開口了：“我要回去了。”
“回哪裏？”精靈王蹙眉問道。
“婚約怎麽回事？”慕子言不避不閃地看向精靈王，眼底有質詢的意思。
“那是一種保護，可是因為路西法在我之前下了更厲害的保護咒，所以婚約失效了，”精靈王嘆了口氣劃上一道結界：“我很抱歉。”
慕子言沉默片刻搖搖頭：“我不喜歡被欺騙。”
“我沒有欺騙你的惡意，”精靈王的語調很輕柔，同樣高貴而好聽：“真的很抱歉。”
這樣的語氣，路西法從來都不曾有。
即使是做了任何不能為人所容忍的事情，路西法也總有一大堆理由，甚至更多的時候，他根本不屑于說任何理由。
他習慣于獨行，更習慣于頤指氣使。
該死的魔王，慕子言想着，他看向精靈王：“為什麽你要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精靈王蹙眉，半晌眉眼舒展開來笑了：“不……我可愛的人類，我并不是束手就擒，我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他知道慕子言沒有聽懂，所以精靈王微笑着說了下去：“這個時機就是當第四界以為完全控制了精靈族，那麽才是開始反擊的時刻。而你懷中的小家夥，就是我全部的籌碼。”
這一次慕子言聽懂了，這是誘敵之計，與孫子兵法中所言極為相似，他看向自己懷裏溫順的小鹿，輕輕揉了一把問道：“你很信任我？”
精靈王猶豫良久，方才淡淡笑了：“你和他們不一樣。”
慕子言沒有問下去。
他想，有些時候或許沉默也是一種很好的選擇。
精靈王往後靠了靠，顯然這一陣子也是對他身體極大的摧殘，即使是恢複能力極好的精靈王，驟然取出這麽多靈力與小鹿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你對路西法造成了影響。”精靈王評價道。
慕子言挑挑眉：“我不認為我有足夠的能力對魔王造成影響。”
“只是你們都還沒有察覺到罷了，”精靈王搖搖頭：“對于我們而言，你是不同的。”
當然不同，慕子言心底想着，我是血統純正的人類，在你們之前從來沒有過我這樣的好麽。
精靈王微笑地搖搖頭：“你最好不要讓他察覺自己的變化，不然……”
慕子言睜大眼睛，忽然覺得自己絕對不能錯過接下來的話。
而事實上精靈王只是懷着萬分惋惜的心情說了下去：“他會抹殺你。”
讓你的存在徹徹底底從四界之內消失。
路西法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神，相反，他堕天的時候大開殺戒，絲毫不顧及往日的情誼。
這才是路西法。
而現下的路西法，卻在被慕子言隐隐約約地改變了。
沒有魔王會容忍自己的改變，如果真的被改變了，那麽地獄将從此萬劫不複。
慕子言閉了閉眼，消除心底的異樣，他點點頭由衷道：“盡管我不喜歡你對我訂立的契約，可是多謝，”他的眼睛微微發亮，看起來認真而好看：“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小家夥。”
“嗯，”精靈王露出一個優雅而迷人的淺笑：“謝謝你，你是我們精靈族的貴客。”
稍稍揮了揮手，結界被撤了下去。
慕子言佯作不經意地看了一圈，果然沒有路西法的身影。
這個人當真是說到做到，他或許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慕子言胡亂地想着，搖搖頭笑了笑。
“跟我去神殿，”宙斯盯着慕子言看：“還是送你回去？”
宙斯的濫情之名簡直是如雷貫耳，在意識到自己的“特殊”之後，慕子言堅定地搖頭：“我要回去。”
宙斯有些誇張地嘆了口氣：“好吧，或許你還是舊情未忘，但願他也一樣，”稍稍頓了頓，他複又搖頭：“不對，如果他也一樣的話，你們或許也會很麻煩。”
“那個……”慕子言一臉黑線地看過去。
宙斯立刻做洗耳恭聽狀。
慕子言只好望望天：“路西法有很多舊情？”
宙斯神秘地豎起一根食指，微微笑了：“或許應該說，有那麽一抹永明不滅的白月光，還有人類最愛說的，心頭那枚朱砂痣吧。”
他深情的語氣停在慕子言耳畔，讓慕子言差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哦。”慕子言幹笑着點點頭。
宙斯不滿：“你沒有好奇心麽？”
“……還好。”慕子言簡直想要淚奔！
如果是你這樣的去報社寫八卦一定不行的好麽！
實在是演技太浮誇言辭太浮誇！
非常給八卦小分隊丢臉！
作者有話要說：
【前塵過往】
“我們真的很喜歡您！”某一天，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的莫切爾瘋狂地揮舞着小翅膀對慕子言表态！
慕子言一臉黑線點頭：“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您真的不打算問點什麽麽？”莫切爾一臉地無辜加期待。
“……”為什麽要用這種語氣，話說回來我要問什麽！
“比如殿下以前喜歡吃什麽，比如殿下來地獄以後的事情，比如殿下與米迦勒殿下的舊事……”莫切爾掰着手指頭一個個數着，慕子言耳朵一豎：“停！”
莫切爾立刻一個立正：“您喜歡哪個？”
慕子言滿心的八卦沸騰起來！
簡直奏像是燃燒的小宇宙！
“舊事！”慕子言言簡意赅。
“哦，殿下不讓我講……”莫切爾精靈耳朵軟趴趴地耷拉下來，看起來簡直可憐。
……那你還說什麽！！！簡直是過分！！！
八卦說個開頭就沒有結尾什麽的實在是非常煩好麽！！！
宙斯說過的白月光和朱砂痣啊尼瑪。
抓心撓肝什麽的，實在是非常沒辦法形容。
再想想之前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慕子言立刻站了起來，甚至握住了拳頭，非常想要打一架！
“怎麽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剛剛進屋的路西法也覺莫名。
慕子言憤憤然地瞪了他一眼，誇張地轉過頭去。
“……”路西法不太擅長勸人，只好看向莫切爾。
莫切爾支支吾吾說了半天，路西法只好嘆了口氣：“子言？”
慕子言沒扭頭。
“子言？”路西法揚了揚尾音。
慕子言打定主意要鬧騰一次，不然總被拿捏真的很煩！
一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身後再沒有半點聲音！
居然就這麽走了！
有沒有身為情人的自覺！
慕子言有點喪氣，就這麽被吃的死死的啊。雖然吃醋不大好有點那啥，但把人晾在這兒就走這也太太太過分了！
“怎麽了？”路西法拿着兩只酒杯回來。
“……你和米迦勒的事情，我一直沒有聽過。”慕子言平靜下來，恢複了平日溫爾的語氣：“這杯子，是以前和他一起喝酒用的？”
詢問的語氣，平靜的句調。
路西法微微一怔，看向慕子言：“你知道了。”
慕子言沒說話。
“我們曾經……算是朋友。”路西法沉默片刻，如是道。
慕子言擡起頭看過去，路西法便微微笑了，他的笑容很好看，仿佛還是天使長的時候一般，帶着光明而暖融的溫度。
至少在慕子言眼中，這樣的笑太珍貴，幾乎讓他忍不住感動起來。
路西法的手很涼，輕輕擦過慕子言的耳畔：“我們什麽都沒有過，何況現下我有你了，更加不可能有什麽。”
他的語調少卻了那固有的涼薄，沒來由地讓人安心。
“宙斯說過，”慕子言沉默片刻說下去：“他是你心頭的朱砂痣。”
路西法眉頭一跳：“宙斯說的？”
“嗯。”賣隊友簡直沒壓力。
路西法點點頭，語氣盡可能溫和：“你先休息一會兒。”
片刻後，宙斯的神殿。
“關我什麽事！我只是實話實說啊！”
“喂停一下！我的神使還在這，這太不像話！”
“我還要回去見墨提斯你夠了！”
“啊啊啊我的臉！”
一小時後，路西法心情愉悅地回到地獄。
回過頭來，宙斯的神殿中一片狼藉……
宙斯無語凝噎，魔王什麽的真是非常煩！！！
地獄那種地方我才不會再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