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節

第 8 章節

活下去，意義何在。

“聽着，雨惜，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劉貝貝誠心勸導。

程雨惜苦笑，她自然知道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可是她的問題在于，當生活的全部只剩下愛情，而這最後的支撐也轟然倒塌的時候，她要靠什麽好好活下去。

“有沒有想過報複？”劉貝貝向她眨眨眼睛。

報複？她愣了一下，堅定的搖頭，她從未想過去報複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尤其是他。況且，對于一個心已不在她身上的人，無論怎樣報複最終痛苦和受傷的只會是她自己。

劉貝貝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想報複的話，那就祝福他。”

祝福嗎？程雨惜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的搖頭，“我暫時，做不到。”或許以後可以，但是現在她做不到。可以做到不恨，但是無法祝福。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麽，程雨惜，你只剩下最後一條路——”

劉貝貝故作玄虛的停頓，迎上程雨惜詢問的目光，誠懇開口，“那就為了我，好好活下去。”

劉貝貝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誠懇的看着她的眼睛，“程雨惜，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真正的姐妹，請你為了你的姐姐，好好活下去。”

“好。”程雨惜答應的很快。其實就算劉貝貝不這樣說，她也不會再尋死，昨天晚上她已經任性過一次，再沒有任性第二次的資格，如果注定不能在陽光下好好活下去，那麽就像塵埃一樣卑微的活下去吧。

想到這裏，程雨惜心裏一陣痛楚，夏辰希也許從來都不知道他對她有多重要。他便是晨曦，是陽光，而她，自他離開之後一直像塵埃一樣活着，沒有了他，便沒有了可以被看見的她。

雖然，她一直存在。

答應的太快倒是像極了敷衍，劉貝貝不滿的捶她的手臂，“你在心裏還是不信我。”

“我在試着相信。”程雨惜微笑着說，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人心太莫測，如果連辰希都可以那樣輕易的背叛她，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人可以相信，而現在，雖然傷痕累累，但她願意試着相信劉貝貝。

劉貝貝自然知道她的不易，柔聲道，“沒關系，我信你就好了。那麽現在，我的雨惜妹妹，我們需要重點關注一下你的腿了。”

“我的腿……斷了嗎？”她淡淡的問，好像問的是事不關己的閑話。

劉貝貝算是服了她了，“沒有，醫生說只是腿部輕微骨折，打過石膏之後，靜養三周左右就能好了。”

“那還不錯。”話雖如此說，程雨惜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明顯的歡喜之色。劉貝貝看着她，在心裏無奈的嘆氣。

當兒媳婦才好呢

為程雨惜打石膏的是一個胖胖的女醫生，姓田，笑眯眯的像一尊彌勒佛，就像曾經的夏媽媽一樣。

在程雨惜的印象裏，夏媽媽總是樂呵呵的，即便是在夏辰希生病住院的那段時間，她也總是笑着說，“怕什麽，總會好起來的。”

她那時候多喜歡夏媽媽呀，抱着她的手臂搖呀搖的撒嬌，“夏媽媽，讓我當你的幹女兒吧？”

夏媽媽呵呵笑，“幹女兒有什麽意思，你當我兒媳婦才好呢。”

她偷瞄一眼在窗邊打電話的夏辰希，小臉羞得通紅，“這個……我說了不算呀。”

“沒關系，這個我說了算。”夏媽媽笑眯眯的摟着她，打包票，“放心吧，你這個兒媳婦我是認定了。”

這話聽得她臉上羞呀羞，心裏又甜呀甜，一頭紮在夏媽媽的懷裏不肯露臉，耳邊又聽得夏媽媽的笑聲，“小希你看咱這趟醫院住的多值呀，媳婦兒都有了。”

“是呀，”夏辰希也笑道，“而且我都不用擔心你們婆媳間的關系了。”

一邊說着一邊把繼續往夏媽媽懷裏鑽的她揪出來，促狹的笑，“哎呀，原來我們家惜惜也是個很矜持的女生呀，”

幾番下來，她被成功激怒，紅着臉拿枕頭狠狠的砸他。

夏辰希誇張的大叫，“媽你看看，你認定的這個兒媳婦有多暴力。”

夏媽媽看着他們打鬧，打心底裏開心，笑着指着自己的兒子，“你就欠打。”

那時候，她真的以為會這樣一直幸福下去。有最愛的老公，有待她像親媽媽一樣的婆婆，那樣的生活光想想就美的冒煙。

可是……呵，可是，她真的讨厭死了這個詞，總是毫不留情的把所有的美好都摧毀。

她想她這一輩子都會清楚的記得夏媽媽那唯一的一次落淚，那樣無助而絕望的握着她的手說，“惜惜，我真的不想死，也不能死，我死了辰希怎麽辦，我還想看着他長大，還想看着你們倆結婚，還想抱孫子呢。”

眼淚一滴滴的燙在她的手上，就像這世間最強力的腐蝕液，将她的心都燙成了灰燼，如果可以，她願意付出一切來換取夏媽媽的命，可是，她終究渺小到無能為力。

她想，她後來之所以那麽執着的尋找夏辰希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夏媽媽，她無法換得她的生，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全力守護着她們共同的寶貝，她的兒子，她的愛人，免他苦，免他累，免他孤苦無依，免他四下流離。

十年來，這已經成了她惟一的人生目标和精神支柱，她幻想過無數次她和辰希重逢的畫面，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他身患重病或者沿街乞讨，她想，無論怎樣的境況，只要上天再給他們一次相遇的機會，她便會用生命去愛惜那個男人，那是她這一生最想寵愛的寶貝啊，只要一次重逢的機會，便再也不會放手。

可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男孩，早已将程雨惜這個人徹底剔除在他的生命之外。她這十年的深情守望終究成了一個最冷的笑話。

深刻的卑微可憐

“疼得很厲害嗎？”

劉貝貝看着程雨惜眼眶中滿盈的淚水擔心的問。

“沒，沒事。”程雨惜回過神來安慰性的沖着劉貝貝笑一笑。

“疼的話就叫出來吧。”劉貝貝始終不放心，握着她的手緊了緊，轉頭對田醫生說，“她是你的病人，你可得為她負責呀。”

“放心吧，我會為她負責到底的。”田醫生熟練的操作之餘擡頭笑答。程雨惜又是一怔，就在昨天，也有個醫生對她說，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她感激她，卻也嫉妒她，不嫉妒她的美貌，不嫉妒她的光環，唯一嫉妒的是她擁有一個全世界最好的老公，那人若一心一意的寵一個人會是什麽樣，她心裏再清楚不過。可惜那個幸運的女人再也不會是她。

手機鈴聲響，劉貝貝看了一眼上面跳動的名字，扭頭對一醫一患說，“我出去接個電話，馬上就回來。”

程雨惜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她是你的親姐姐嗎？”田醫生突然問。

“不是。”程雨惜想了想又說，“但是她對我卻比親姐姐還好。”她沒有親姐姐，所以無從得知姐姐的寵愛會是怎樣，但是她有母親，親生母親尚且待她如此涼薄，她對親姐姐便不再抱什麽幻想了。

“那太難得了，好好珍惜吧，如今這個時代，人和人之間隔着山，即便是夫妻兄弟之間都充斥着各種猜忌和利用，肯在你落魄的時候仍舊以真心相待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姑娘，你很幸運。”

“是啊。”就連程雨惜自己都想不到，她貧瘠的生命中會出現劉貝貝這樣一個對她這麽好的人。

“你的傷勢不重，住院三周左右就可以痊愈，或者你想回家靜養也可以。”打完石膏，田醫生道。

無需多想，程雨惜便答，“住院吧。”醫院裏至少還有護士可以幫忙照顧，回到家裏她才是真的孤家寡人寸步難行，想到這兒，不禁為自己感到悲哀，來林城兩年了，除了劉貝貝，竟然沒有一個朋友，就算是某天突然死在租住的房子裏，也沒人會發覺。

昨天晚上之前，辰希就是她的全部，想着他，盼着他，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最幸福的人，而現在，那片天無情的塌了下來，她攤開雙手，才知道自己早已一無所有，真正是這個世界上最貧瘠、最卑微、最可憐的人。

“我也同意。”劉貝貝接電話回來剛好聽見，“在醫院放心些，一旦有任何狀況都能及時找到醫生。”

田醫生也贊成，于是程雨惜又回到病房，腿不能動。劉貝貝自告奮勇幫她買晚飯，心情抑郁，根本沒有食欲，但是又不忍辜負劉貝貝的一番好意，只好由她去，一個小時之後，劉貝貝拎着一大袋子的飯菜回來，足足擺了一桌子。

程雨惜看着那些菜色和湯粥，忍不住道，“這也未免太多了吧。都夠我吃三天了。”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