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摟好了就別亂動了,怪癢的……
顧修每次解離的時候都不記得解離期間所發生的事情,但次數多了,他也就對自己的這種情況多少有些了解了。
他在原地躺了好一會兒,直至尖銳的疼痛感逐漸緩和,他才回過神來。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好在手機仍舊在他口袋裏,他拿出手機,猶豫片刻後撥通了周行的電話。
周行接電話很快。
“我是顧修,我不小心摔到山下了,可能骨折了,你能來接一下我嗎?”
周行似乎愣了一下,而後才問:“你現在在哪?”
四周全都是樹木,并沒有什麽标志性的建築物。
從四周的情況來看,明顯還沒到山峰的最高處。
于是他只說道:“我在上山的路上,距離山頂還有一段路的地方。”
顧修手機在打電話的時候是沒有網絡信號的,不能一邊打電話一邊上網。
這一片的地圖他之前的時候看過,不太好形容,于是說道:“你的手機號是你的微信號麽?我加你好友,将我現在的位置信息給你發到微信上。”
“行。”
顧修挂斷了電話,但随即發現手機竟然還是沒辦法上網。
他沒有下載這片區域的離線地圖,地圖在沒有網絡的情況下不能顯示出他的具體位置。
他嘗試加周行微信,想要跟他分享位置坐标,結果微信顯示沒有網絡信號。
他再次給周行撥打回去,發現手機剛剛還能打出去的,現在卻顯示沒信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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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連打了幾次,電話都沒能再打出去。
周行挂了電話之後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顧修的消息,他嘗試性的加了一下顧修的好友,沒有被通過。
他再次打電話回去的時候,發現顧修那邊沒了信號,已經打不通了。
他長期生活在這一帶,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他幾個朋友已經回去了,他起身準備直接去找顧修。
山上道路不太好走,跟開越野車相比,這個時候開摩托車相對來說更方便一些。
周行這麽想着,走到了木屋的後方,從雜物間裏将摩托車推了出來,同時将張百萬放了出來,拉着它到了顧修的車輛旁。
張百萬是一條軍犬,是以前周行的一個姓張的戰友養的,他把它當孩子,所以給他起名的時候用了自己的姓氏,起了個這樣的名字。
後來他在周行退伍之前犧牲了,張百萬自此之後便情緒十分低落,開始拒絕工作。
考慮到張百萬的年齡和身體、精神各方面的情況,上方決定予以退役。
周行在退役後便申請領養了張百萬。
張百萬被收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仍舊情緒低落,好在最後終于還是一點兒一點兒的緩了過來,現在已經基本走出來了。
前幾天鄭岩他們巡山的時候,是帶着張百萬去的,今天上午鄭岩等人過來,主要就是将張百萬給送回來,現在來看倒是巧了。
軍犬經過特殊的訓練,尋人可以算是一項比較基礎的本領了,張百萬在熟悉了顧修的氣味之後,就一路飛奔了出去。
周行騎着摩托車跟在張百萬的身後,一路向山上去。
張百萬跑了好一段路後停在了林間的一處地方,狂吠起來。
周行下車,看到了顧修早晨出門的時候背的包,卻沒見到他的人。
大聲呼喊了幾聲,沒有聽到回應。
他将包挂在了摩托車的車把上,對張百萬說道:“繼續找。”
張百萬在原地嗅聞了一圈之後,向着另外一個方向跑了過去,而後再次叫了起來。
這裏正是顧修摔下去之前最後停留的地方。
這下面是陡峭的山坡,周行想到顧修說他摔下去了,頓時給張百萬解開了身上的繩子,示意它繼續尋人。
張百萬小心的尋了條路往下走,周行将摩托車停在了原地,跟着張百萬一同往下走。
張百萬走了一段路後再次叫了起來。
它在沒有發現任何線索的時候是不會叫的,周行在張百萬發出叫聲後走到它身邊看了下,是一塊兒布,看顏色應該是顧修上衣的布料,有可能是在滾落的時候衣服被劃破留下來的。
看來尋找的方向沒錯。
顧修接連給周行打了許多電話都沒能打通,可以确定這地方的信號已經差到了一定程度了,看來他之前能夠順利的将電話打出去才是巧合。
這山林這麽大,沒有确切的位置,周行即使過來找他,也不見得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人。
因為時間的不确定性和腳上的疼痛,顧修開始思考接下來他該怎麽辦。
此時驟然聽到狗叫,他第一反應不是有人帶着搜救犬來救他了,而是想到了野狗。
畢竟這附近人煙稀少,他并不覺得會有人恰好在這個時候帶狗上山。
顧修是怕狗的,他小的時候曾經被幾條流浪狗追着咬過,當時他傷得很重,現在身上都還能看到疤痕。
雖然說年代久遠了,他現在看到可愛的、沒有流露出威脅性的貓貓狗狗,有時候也有想要親近的想法,但一旦他們露出兇相,尤其看到狗龇牙咧嘴的沖他嚎叫的時候,他還是會産生深深的畏懼。
在意識到狗叫聲越來越近的時候,他整個人也越繃越緊,此時就算不顧及左腿的傷勢站起來逃跑,也不可能比狗跑得更快,他撿起了旁邊的石頭,緊張的警惕着。
張百萬循着氣味,一路走走停停,終于找到了顧修的所在。
然而顧修整個人卻緊張到了極點。
跟在張百萬身後的周行也發現了顧修,他叫了一聲顧修的名字。
顧修對此卻置若罔聞,他的注意力全在張百萬的身上。
周行發現顧修的畏懼後,直接發出指令,讓張百萬停在了原地,自己向着顧修的方向走了過去。
張百萬乖順的坐在原地,不再叫了,只側頭看着顧修。
顧修這才略微放松了些,也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周行的狗。
他早晨出門的時候一身整潔,此時随着他從山上滾落,身上早已經變得狼狽不堪。
周行蹲到他身側,問道:“哪裏受傷了?”
顧修指了指自己的左腿。
周行點頭,“放松,別動,我看一下情況。”
周行将顧修的褲腿挽了上去,查看他腳踝和小腿的情況。
周行的手很大,手掌也很熱,顧修感受着他手上傳來的觸感和溫度,一瞬間有些許的不自在。
然而就在這時,原本安靜蹲立在一側的張百萬突然間站了起來,對着林中的一個方向發出了狂吠。
顧修整個人一僵,下意識的躲向周行的方向。
兩個人此時距離極近,顧修這樣一靠,幾乎靠在了周行的懷裏。
周行沒想到顧修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他愣了一下,讓張百萬安靜下來,而後拍了拍顧修的肩膀,安撫道:“別怕,它以前是軍犬,經歷過很嚴格的訓練,沒有指令不會傷人的。”
顧修鎮定了些,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剛似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去尋求周行的庇護,而現在兩個人幾乎以一種十分親昵的姿态倚靠在一起。
尤其為了安撫他,周行溫熱的手掌還搭在他的肩膀上。
顧修無聲的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周行也在這之後收回了放在他肩上的手。
張百萬雖然安靜下來了,視線卻一直在盯着不遠處的草叢。
顧修發現一個灰色的影子在草叢中快速的移動着。
周行解釋道:“這邊山上有些野生動物。”
顧修點了點頭。
周行将顧修的褲角挽上去後,看到他腳踝位置上有明顯的青紫和腫脹。
他只輕輕碰了一下,顧修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痛感劇烈,的确不排除骨折的可能性。
“你怎麽……”周行這句話沒說完便停住了話頭。
顧修猜周行是想問他怎麽會從上邊掉下來,但他不知道該如何解答,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的抑郁症為什麽會複發,為什麽會再次解離一樣。
其實周行只是覺得顧修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上山,雨後是山間最為濕滑的時候,很容易會發生危險。
但他随即想到顧修生活在大城市裏,他平時大概根本就不會爬這種野山,沒有這方面的安全意識也是正常的。
顧修之前說在附近随便走走,他只以為顧修是想要看看附近的情況,沒想到他會來爬這邊的山,這方面其實是他沒有提醒到位。
現在事情已經出了,再來跟顧修說這些明顯也已經晚了,于是他這話并沒有繼續下去。
顧修之前在電話裏就說了他可能骨折了,因而周行是帶了繃帶過來的。
他就地取材,幫顧修固定住了左腳,而後道:“我先帶你下山,去醫院拍片子檢查一下。”
顧修聲音悶悶的應了一聲,他不喜歡醫院,心裏抵觸,但也知道現在他這情況肯定是要去的。
“另外一條腿有受傷麽?可以活動嗎?”
“沒有受傷。”
除了左腿之外,他身上其他地方沒有明顯的痛感,想來應該是沒有受傷,即使受傷了應該也只是輕傷。
周行站起身,而後半彎下身子道:“我扶着你,你站起來試試,左腳不要用力。”
顧修點頭,周行手上的力氣很大,給他以十分有力的支撐,但即使如此,顧修仍舊有些吃力,尤其在起身的時候,他很難用一只腳來維持平衡。
他下意識的還是用左腳稍微撐了一下,但就是這一下就讓他疼的有些受不了。
他現在這狀态想上山已然是難上加難。
顧修有些猶豫的問道:“我行動有些困難,你這帶我下山也太費勁了,不然再叫兩個人來?”
“不用。”
周行說完便俯下了身子,說道:“上來。”
顧修雖然身材瘦削,但他的身高在這兒,作為一個成年男人,他體重也輕不到哪裏去,現在他們至少要先從這個陡坡上去才行。
顧修擔心周行在這種情況下背他,會導致兩個人一同摔下來。
見顧修猶豫,周行索性一彎身直接把他給抱了起來。
顧修只覺得整個人身體一輕,就被周行用公主抱的手法抱在了懷裏。
他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周行道:“腿別亂動。”
顧修:……
周行見他這幅樣子忍不住笑道:“沒事兒的,信我,我帶你上去。”
周行這人雖然沉默寡言的,平日裏話不多,但意外的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産生一種可靠的感覺,顧修心中雖然仍舊覺得這樣可能有些不太靠譜,但最後還是沒再多說什麽。
明明抱着一個大活人,周行的步伐卻十分的穩,就像這份重量不存在一樣。
張百萬在兩人的腳下跑了一圈之後,便去前面帶路了。
顧修為了保持自身的平衡,用兩只胳膊圈住了周行的脖頸。
他的頭靠在周行的胸膛,甚至能夠聽到周行那強健而有力的心跳。
不得不說周行的體力是真的好,他竟然就這樣一路抱着他爬上了陡坡,将他給抱到了摩托車前。
顧修看到摩托車後着實松了一口氣,周行要真的這麽一路将他抱到山下,只怕是兩條胳膊都要廢了。
周行調整了一下位置,将顧修放在了摩托車的後座上。
顧修低聲道謝。
周行笑了笑,跨上了摩托車,“山路有些陡,你抓牢。”
他這摩托車上沒有扶手,顧修猶豫了片刻後伸手摟住了周行的腰,但又覺得這樣似乎有些太親密了,于是又松了松。
周行輕笑了一聲道:“摟好了就別亂動了,怪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