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跟我在一塊兒這些天挺悶……
周行此時也看到了顧修，他略微露出幾分意外之色。
顧修想到自己昨天中午才起來，而現在才八點，今天跟昨天比早了不少，對周行這樣子倒也算是理解。
他笑道：“早啊。”
周行将kindle放在了一邊，起身走到了顧修的身邊，扶着他在沙發上坐定，問道：“早飯想吃什麽？”
“你吃過了麽？”
周行這樣子不像是剛起。
周行的确是在幾個小時之前就起床了，這是多年在部隊養成的習慣，雖然他現在已經退伍了，習慣卻仍舊保留着。
“吃過了，早晨做的粥和包子，你不介意的話我幫你熱一下。”
“好啊。”
周行起身去了廚房，顧修看着被他放在茶幾上的kindle，一時間起了幾分好奇，不知道他在看什麽書。
但雖然心中好奇，顧修卻也只是拿過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周行似乎挺喜歡喝茶的。
顧修對茶沒什麽研究，只覺得這茶入口之後味道微澀，待到咽下之後又覺得口舌生香，應該是好茶。
早飯過後，兩人正說話呢，張百萬就撒歡似的跑了進來。
因着顧修對張百萬已經不再覺得畏懼了，張百萬便恢複了往日的自由。
它從容的在房間裏四處溜達，不時跟在周行和顧修的身邊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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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也是奇怪，不知道為什麽它很喜歡顧修，有的時候呆在顧修身邊的時間比呆在周行身邊的時間還長。
張百萬不吵不鬧，只是靜靜的趴在地上或者蹲在一邊看着他 ,可謂是十分乖巧。
不得不說，顧修對此還是很喜歡的。
他有時候會随手給它喂點水果零食之類的，有的時候則撫摸它脖頸柔軟的毛發或者輕撫它的頭。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便就這樣過去了，顧修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這幾天都沒再犯病，也沒再出現幻視幻聽和解離的情況，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着，只是他仍舊不能看書，不能寫作。
這幾天看電影已經成為了他主要的娛樂。
有的時候周行過來恰逢他在看電影，他也會問他要不要一起看。
周行除了手頭有事情在忙之外，可以說是鮮少拒絕，因而兩個人便時常這樣靜靜的窩在一起看電影。
整個看電影的過程中，兩個人其實很少有交流，即使如此，這種有人靜靜陪伴着的感覺，對顧修而言仍舊是少有的經歷。
不知道是不是周行性格沉穩的緣故，跟他在一起似乎很容易就會覺得平靜。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一周。
不可否認這樣的平靜是很能夠讓人覺得放松的，但長時間這樣呆在房間裏，還是多少讓人感覺有些憋悶。
就在顧修一邊揉着張百萬的頭，一邊想着什麽時候能出去走走的時候，就見周行拿着一盤水果走了過來。
張百萬看到水果立刻精神起來，圍着周行打起了轉兒。
周行這幾天按照醫囑，不時給顧修投喂水果，張百萬蹭吃已經成了習慣。
“腳上感覺怎麽樣？”周行開口問道。
“好些了，疼的沒有那麽厲害了。”
“想去采摘園走走嗎？”
周行這提議瞬間讓顧修來了興趣。
他剛覺得憋悶周行就提起了這件事，兩個人簡直像是心有靈犀一樣。
周行繼續說道：“你一起過去的話，可以采摘些自己喜歡的瓜果蔬菜，我們出去玩一天，晚上的時候再回來。”
“可以啊，就是我的腿……你帶着我一起去會不會不太方便？”
“不會，你腿不舒服的話在一邊休息就行，不需要你做什麽。”
顧修點頭。
在顧修答應之後，周行難得露出些許遲疑的神情，“我的朋友們會跟我們一起，可以麽？”
周行說完之後又追加了一句，“你之前見過的。”
顧修沉默着。
雖然從上次見面的情況來看，周行的幾個朋友基本上都還算比較熱情，但即使如此，他上次與他們接觸的時候也明顯感覺有些別扭，而且當時他們之間的氣氛似乎也因為他而受到了影響。
“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周行跟朋友的關系明顯不錯，而且他看起來已經跟朋友們約好了，沒必要帶他一起的……
“你要是覺得這樣不好，就我們兩個單獨去，我只是想着人多的話會熱鬧一點。”
顧修明顯沒想到周行會這麽說，“你不用這樣的……”
周行笑，“也不是什麽大事。”
“你對誰都這麽無微不至麽？”顧修忍不住問道。
周行眉頭微挑：“我看起來很閑麽？”
顧修笑，“那你肯定欠了謝傑好大的人情。”
“這倒是真的。”
“不管怎麽說，這段時間謝謝你。”
顧修這段時間享受着周行無微不至的照顧，中途也道謝過很多次了，但這樣正式的道謝，還是第一次。
周行笑了笑，沒再說話。
答應謝傑照顧人的确是因為欠了謝傑的人情，但照顧顧修這件事本身卻和這個關系不大，這些就沒有必要說給顧修聽了。
“那就定下來了？”周行問道。
顧修想了想問道：“你跟朋友們已經約好了麽？”
“嗯。”
這件事并非是周行主動的，是鄭岩給他打的電話約的他。
他想到顧修這段時間一直沒能出門，擔心他會覺得悶，所以想要帶着他一起出去走走。
主要謝傑那邊也讓他試試，看能不能帶顧修多接觸些人，調節下情緒。
顧修這不願意和陌生人接觸的毛病實在是有些嚴重，可以說是在很多時候已經影響到了他正常的生活。
雖然謝傑并不知道周行是怎麽讓顧修接受他的，但顧修跟他相處的很好這已經是事實了，如果周行本身是一個突破口的話，那以同樣的方式，說不定能夠讓顧修嘗試跟更多的人接觸。
其實按照之前醫生說的，顧修這樣的狀态，家人的陪伴和支持，可能是最利于好轉的，但顧修跟家人到底是怎麽個情況還不清楚，他上次僅僅提了一句家人，就惹得顧修犯病了，可見這方法是不靠譜的。
剩下顧修身邊的，與他接觸的比較多的人，就是謝傑自己了。
但他跟在顧修身邊已經有幾年了，他要是真的有用的話，顧修這些亂七八糟的毛病早就好了，也不會一直到了現在都還是這樣。
而顧修的其他朋友，真的說的話也就是那幾個作家了，但他們之間的關系實在是淡泊，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夠聯系幾次，而且他們都在天南地北的，基本上聯系都是靠網絡，并不是真的在身邊的人。
因而謝傑雖然覺得把這件事交給周行可能也不是很靠譜，但他也沒什麽別的辦法。
顧修并不知道周行和謝傑關于這件事是怎麽想的，他只覺得周行已經提前跟朋友約好了，這個時候讓周行為了自己而拒絕其他人明顯不太好。
他以往就算是獨自出去旅游也不可能要求每個景點都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其他人的存在對他來說還沒到完全接受不了的程度。
這樣想着，顧修道：“既然已經定下來了，那我們還是跟你的朋友們一起吧。”
周行低笑，“好。”
顧修盯着周行的笑容看了片刻後，才默不作聲的轉移了視線。
次日清晨，顧修關了鬧鐘，頂着一頭淩亂的發型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兩天藥物還算是管用，他失眠的症狀得到了明顯的緩解。
但藥物的副作用也在左右着他，随着服藥時間的增長，他能夠感覺到自己這兩天有明顯的嗜睡和疲乏的症狀。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畢竟他現在腿傷了，每天就只是養傷而已，本身也沒有多少重要的事情。
顧修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明媚，窗外也傳來了蟲鳴鳥叫之聲，是個不錯的天氣，很适合出去玩。
等到顧修換好衣服拄着拐杖到大廳的時候，周行已經把早飯做好了。
周行扶着顧修在餐桌旁坐定後，自己才在對面坐下。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
周行先一步吃完早飯，他把張百萬叫到了跟前，給它拴上了狗鏈。
“它也跟咱們一起去麽？”
“嗯，帶它出去溜溜。”
張百萬明顯知道自己即将被帶出門了，這會兒興奮的厲害，尾巴一個勁兒的甩着。
顧修吃完早飯後猶豫了一下，沒再吃藥，吃藥容易犯困，出去玩還是盡興些的好。
“準備好了麽？”
顧修看着周行，在這一瞬間很羨慕他。
世界上經歷磨難的人那麽多，大家都挺過來了，為什麽偏偏他沒能挺過來，為什麽偏偏是他生病了……
“顧修？”
顧修壓抑下自己的負面情緒，對着周行露出了一個笑容，“好了。”
周行和顧修走到了越野車前，而後扶着他上了車，替他将拐杖放好。
張百萬自己跳上了車，蹲到了後排座位上。
周行在駕駛位坐好，系上安全帶。
顧修低垂着眼眸，視線落在擋風玻璃上停着的一只飛蟲上，它正順着玻璃一點點的爬着。
他能夠想到周行發動車輛之後，它的整個身軀就會像是一粒塵埃一樣被氣流吹起，落到不知道什麽地方。
而它現在卻對這一切無知無覺……
周行靜靜的看着顧修。
意識到許久周行都沒有發動車輛後，顧修看向他的方向。
“系上安全帶。”
這句話周行剛其實已經說了一遍了，但顧修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聽到他的話。
他也不急，就只是這樣靜靜的看着顧修，直至他回過神來。
待到顧修系好安全帶之後，周行才終于發動了車子。
“路上大概要一個小時，困的話可以眯一會兒，到了地方我叫你。”
顧修應了一聲，将頭靠在車窗上，微閉着眼睛，感受着輕微的震動。
車行了一會兒後，顧修才再次睜開眼睛看向車窗外。
他們在沿着盤山公路往下走。
周行開口道：“渴了的話車上有水，自己拿就行，你感興趣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介紹一下這邊。”
顧修應了一聲。
周行當真做起了解說。
他似乎在這塊兒生活了很久，對四周很了解，給顧修做起介紹來幾乎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顧修漸漸的提起了幾分精神，聽了一會兒之後問道：“你是在這邊長大的麽？”
周行含糊的應了一聲，“算是吧。”
“算是？你的家人也在這邊麽？”
周行拿起根煙，對着顧修問道：“不介意吧？”
“不介意，也給我一根。”
顧修抽煙，但不算勤，只有在壓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的時候才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就他觀察，周行對煙似乎也不怎麽上瘾，這段時間他也沒怎麽見過周行抽煙。
他接過煙，替周行和自己點了火。
周行用兩根手指夾着煙，說道：“我父母不在了，我小的時候他們就不在了，我舅舅把我帶大的。”
“抱歉。”
“沒事。”
車內的氣氛沉靜下來，煙霧在車內漂浮着。
周行打開了車窗，讓煙霧散出去。
風吹亂了顧修的頭發。
周行敲了下煙灰，“我不太會說話，也不太愛說話，跟我在一塊兒這些天挺悶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