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行笑着拉住顧修的手放……
周行專注的看着顧修,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你對我的意義,我欠謝傑一個人情,不過答應照顧你這事兒不是因為這個,那種粉絲見明星的感覺,你應該懂吧?”
“但用這種關系來形容我對你的感覺或者還不太貼切,我年齡不小了,做不到像粉絲那種為某個人搖旗吶喊,我只是在想,如果能有機會見見你也挺好的,如果能夠幫得上忙,那就再好不過了。”
“所以真的不用擔心你呆在這裏會給我帶來麻煩之類的,說實話,你在這裏,我其實挺榮幸的。”
周行平時話不多,像今天這樣,說出這麽多的話,對他而言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些對于顧修而言是不是有用,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将想要表達的內容說清楚,但他還是希望,自己說的這些,多少對顧修能夠産生一些觸動。
至少,讓他不要再這樣時時刻刻覺得自己會給人帶來麻煩了。
顧修怔怔的看着周行,他沒想到周行看過他的書,甚至能夠記得書中的句子。
那本書是他的第一本出版書籍,也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本完成的書,無論是從文筆上,還是從故事情節上,其實都有些稚嫩。
那本書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真誠了。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終于戰勝了抑郁症,一切都已經好了,他以為自己終于度過了漫漫黑夜,迎來了朝陽,他就是以這種心情寫下這本書的每一個字。
誰能想到原來他始終都沒能走出那片灰霧,曾經不過是他自以為是罷了。
顧修苦笑了下,“很失望吧?大概不會想到我竟然是這樣的人,我連自己都沒有過好,卻還在鼓勵別人。”
“沒有,只是想對你說,沒有你,可能就不會有現在的我,所以很想感謝你,也很希望能夠為你做些什麽。”
周行語氣溫和了幾分,“你總在說自己不好的地方,或許你應該正視自己,沒有人是完美的,你或許覺得自己還不夠好,但在我眼裏,你已經很好了。”
顧修幾乎很少從人的嘴裏聽到這樣正面、積極、擲地有聲的評價,他反問道:“你真的這樣覺得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的看向周行,好像是在探究他眼底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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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能夠感覺到顧修在一次又一次地否定自己。
他雖然知道這可能是因為受到病情的影響,他卻不希望看到顧修這個樣子。
此時的顧修不安的就像是在等待着審判一樣。
周行笑着拉住顧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我保證,我說的都是真的。”
手掌下是周行有力的心跳,顧修只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也慢慢的活了過來,跟着周行的心一起一下一下的跳動起來。
周行含笑問道:“感受到了?”
顧修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應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手。
片刻後,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之前的低落情緒好像突然間就這麽無聲的散去了。
周行走後,顧修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出神,他以前曾經幻想過很多次,在他發病的時候,痛苦的時候,如果有人能夠陪在他身邊,如果有人能夠拯救他就好了,而今,這個人似乎真的出現了。
想到周行,他又想到了周行在大雨中敲響了他的車窗,将他從那泥濘的小路上帶回了家。
想到周行在他摔下山之後找到他,抱起他,一路将他抱上陡坡,将他送去醫院。
想到他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想到在回來的路上,周行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想到他剛才的那些話……
周行就像是一個獨屬于他的救世主,總會在他狼狽、痛苦的時候無聲的出現,然後将他從痛苦的深淵之中拉出來。
周行是一個太過溫暖的人,讓他忍不住想靠得近一點再近一點,仿佛這樣,他就能從他身上多吸取到一些溫暖,好像這樣他就能融化掉自己身上的堅冰。
周行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心裏一時間也有些平複不下來。
他坐在桌前,突然見到了桌子置物架上的一個黃色笑臉的胸針。
這是他在部隊參與某項活動中獲得第一的戰利品,當然主要的獎勵不是這個,這應該算是附贈。
此時看着這張愉悅的笑臉,周行突然想到了顧修。
顧修笑起來其實很好看,只是他笑的時候少,大多數的時候他的眼神之中都帶着幾分陰郁。
他該多笑的。
第二天清晨顧修起來之後,整個人的狀态已經好了很多。
他到客廳的時候,就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周行。
顧修笑着跟周行打了個招呼,周行仔細地觀察着顧修的神色,問道:“感覺好些了嗎?”
“感覺好多了,昨天不好意思。”
“沒事,說起來昨天還是我撺掇你喝酒的。”
周行是希望顧修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夠開心一些的。
早飯後,周行将胸針放到了顧修的手心裏。
顧修有些詫異的看着手中的東西問:“這是?”
“送給你,希望你能多笑笑。”
顧修感覺一般情況下,這種東西似乎只有小孩子才會戴,但他還是把胸針收下了。
兩人說話間,顧修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方才接通了電話。
電話是顧修的心理醫生秦城打來的。
顧修接通電話之後,對面便傳來了對方溫和的聲音,“最近感覺怎麽樣?”
顧修用手指點着那小小的胸針,開口道:“挺好的。”
“你還是該來醫院的,你現在這樣的情況需要穩定的心理輔導。”
“心理輔導我之前已經接受了太多次,我不覺得這對我有多大的作用。我具體的就診情況,您是知道的。”
秦城的确知道,他是顧修的主治醫生,從顧修高二的時候就接手了他,他對于顧修整個的發病過程以及治療過程可以說都很清楚。
顧修對于心理輔導的接受程度的确不是很高,但心理治療終究還是經過科學檢測,能夠起到一定作用的療法,這也能夠幫助醫生更加确切的了解病人的情況。
“還是建議你每周來醫院這邊進行一次心理輔導,雖然在電話中我也可以通過聊天,了解你的大概情況,但在非面對面的情況下,可能有些細節之處,我會産生一些判斷上的失誤。”
“而且你來醫院這邊的話,還可以做一些測試,來更加具體的了解到你的情況。”
顧修應了一聲,對方今年已經将近五十了,是他的長輩,也是少有的對他一直保有耐心并且關心他的人,顧修并不想反駁對方,但關于接受每周一次心理治療這件事,他卻也提不起太大的興趣。
顧修轉移話題道:“等我回去了吧,我現在不在C市。”
“是在其他城市參加新書售賣活動嗎?”
“沒有,我在旅行。”
秦城笑道:“旅行也是一個不錯的排解情緒的方法,近期有再犯病麽?”
這次通話時間很長,直到四十多分鐘之後顧修才挂斷了電話。
挂斷電話後,他走到陽臺上點着了一根煙。
那枚黃色的胸針他一直握在手上,他将它翻來覆去的看了許久,或許他的确該多笑笑的,這次病情複發之後,他的确有些太頹廢了。
抑郁症的複發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
如果有那麽多的人都能從複發中走出去,他為什麽不能呢?
現在的他比起以前不是好了很多嗎?
他至少還有謝傑、醫生、幾個朋友以及周行。
而且跟當年的沒有錢去醫院進行治療,沒有錢開藥相比,至少現在他手頭充裕,有了足夠的錢,再也不用擔心任何的治療費用。
以前他都克服了,現在,他或許是時候鼓起勇氣開始再一次的鬥争了。
他想到了剛剛秦城在電話中說的,“僅僅吃藥是不夠的,還需要有一個好的生活态度。”
顧修将胸針別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掐滅了手中的煙,打電話給謝傑。
謝傑接通了電話,笑問:“這幾天感覺怎麽樣?”
“昨天跟周行去了趟采摘園,呆了一天,感覺挺開心的,最近養傷都快憋得生蘑菇了。”
要知道從抑郁症患者嘴裏聽到開心兩個字,是很難得的,事實上即使是在顧修病情還沒有複發的時候,謝傑也很少聽到他說對于某件事情感覺很開心。
此時聽到顧修這樣說,他略微放松了些,笑道:“你覺得開心就好,之後可以讓周行多帶你出去走走。”
“這段時間很麻煩周行,我想為他做些什麽,對此你有什麽建議嗎?”
顧修這問題問得實在是有些突然,這一下也給謝傑難住了。
周行這人就很仗義,他之前跟周行說這事的時候其實沒想太多,大家都是好哥們兒,不用太過客氣。
但聽到顧修這麽問,他卻一時間有些不知道顧修這邊該怎麽做比較合适。
他剛想說要不你給周行送一套你的簽名書,或者看看投其所好随便送點什麽就行,就聽顧修問道:“我覺得他農家樂這邊似乎有些過于冷清了,你覺得我找人幫忙宣傳一下怎麽樣?”
謝傑聽言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了顧修的病情,又得知顧修打算獨自一個人出去旅游後,他就感覺十分不安。
他曾經試圖阻攔過,但沒成功,也想過找借口跟顧修一起出門,被他拒絕了。
後來他也找醫生咨詢過,醫生那邊說出去走走有利于心情康複,也說了中度抑郁症其實不是特別嚴重的情況,尤其顧修目前為止沒有自殺的念頭,只要按時服藥并參與心理治療,不必太過擔心。
他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才做出了這樣的安排。
周行這邊他來過,人煙稀少,比較适合放松心情,相對來說不容易刺激到顧修。
而且周行這人脾氣好,在軍隊待過,有警惕性,身手也好,顧修萬一犯病也不至于傷到他,他平時還能幫忙照顧下顧修。
周行自己也是顧修的讀者,也贊成這樣的安排,于是這事定了下來。
但他當時不好詳細的跟顧修說明其中的具體原因,他就沒有跟顧修詳細的說周行這邊的情況,只說是幫他選好了出去旅游的地方。
其實他也沒有具體的說過農家樂這樣的話,是顧修下意識的覺得在鄉下開的旅館都是農家樂一類的,所以他下意識就把周行這裏當成農家樂了,這其實是個誤會。
但現在這個誤會有些不好解釋,于是他只道:“他應該不太喜歡很多人來打擾,他主業也不是這個,我覺得你感謝他,其實不一定要從這方面入手……”
謝傑在那邊絮絮叨叨的想把這件事情圓過去,而顧修這邊卻已經開始走神。
他想到了采摘園,他之前已經從幾人的談話中大概了解到了些情況,知道采摘園應該才是周行的主要收入來源。
從張慧之前的言語來看,采摘園那邊的情況很好,似乎也不需要幫忙。
至于周行的愛好……
周行他,喜歡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