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種貼在少數人身上的标……
幾人一同忙碌着, 顧修在擺完蠟燭之後看向一旁的大束的玫瑰,随即從中取出兩枝,交叉着放在了大床的中央位置。
電影或者小說中時常出現将玫瑰花瓣鋪滿整個床的場景, 這種布置的确是充斥着美感。
但顧修有些無法想象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兩個人直接倒在床上的話,壓到花瓣後,沾染了滿身的花瓣汁水要怎麽辦?
也無法想象兩個人在睡覺前拎着被子将上面的花瓣全部抖落的場景,只覺得那畫面想想就覺得不是在烘托氣氛, 而是在敗壞氣氛了。
因而他還是覺得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将兩支玫瑰直接擺在床上比較合适。
他在這之後繼續四下環顧,查看着情況,目光所及之處無意中看到了擺在房間裏用作裝飾的尤克裏裏。
周行發現他的視線後問道:“要這個麽?”
顧修點頭。
周行将尤克裏裏遞了過來。
顧修将尤克裏裏拿在手上, 簡單的撥了幾下試了試感覺。
他以前學過一點兒音樂,但他自認在這方面并沒有多少天賦,但簡單的彈幾首曲子還是可以的。
這尤克裏裏的确是能用,顧修就着這個姿勢, 彈起了一首抒情的歌。
幾人聽到聲音後視線都落在了顧修的身上。
顧修坐在陽光下,陽光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澤。
他将尤克裏裏抱在懷裏,因為尚且不算熟悉, 所以他垂眸将視線集中在尤克裏裏上, 顯得尤其專心。
輕緩的樂曲聲從他指尖流淌而出, 漸漸的在房間內流淌開來,合着暖陽和落地窗外的大片海洋, 帶給人以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Advertisement
周行的視線也落在了顧修的身上,他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顧修還會這個,只覺得顧修就像是一個小寶藏,你永遠想象不出來裏面到底藏着多少東西。
顧修一曲彈完之後才擡起頭,問道:“聽着還行麽?”
周行鼓起掌, 笑道:“好聽。”
鄭岩和孟澤兩個人跟着鼓起了掌。
“不錯,不錯,我還以為這就是擺設,沒想到真的能用啊……”
“再來一個啊……”
幾個人這麽給面子,反倒是讓顧修覺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剛只是突然看到了它,想到他們這次的布置中似乎漏了音樂這一項。
音樂在氣氛的烘托上可以說能夠起到很關鍵的作用,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電影中的配樂也就不會顯得那麽重要了。
他原本只是想要試試,看看效果,想着不行的話用手機放點抒情的曲子烘托一下氛圍也行,但現在從幾人的反應來看,似乎效果還不錯的樣子。
顧修這麽想着,将剛剛的想法與衆人說了,衆人頓時都支持他現場演奏。
鄭岩還咂舌道:“我就是沒有這方面的先見之明,要是一早兒也學點什麽樂器,有你這一手,我也不愁泡不到妹子了。”
孟澤聽言笑道:“這可不光是音樂的作用,你還得長得帥知道麽?帥哥打籃球那是力量與美的結合,長得醜的打籃球,那就是臭汗淋漓。長得帥的表演彈唱,那是多情王子,長得醜的,那就是醜人多作怪……”
鄭岩直接将手裏的東西對着他扔了過去,“說得就跟你有多帥似的。”
兩個人在一邊笑鬧着,周行看向顧修,心裏卻同意這樣的觀點的,顧修剛的樣子,似乎真的有着攝人心魄的魅力,在那麽一瞬間,甚至讓他感覺有些移不開眼。
顧修感覺到了周行的視線,擡頭,與他的視線正對上。
顧修的視線澄澈,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仿佛能夠直接窺探到人的內心深處一樣。
周行被顧修用這樣的目光看着,在這一瞬間竟然不敢與他對視。
他略微偏移了視線,開口問道:“餓了麽?”
幾人都還是早晨吃得飯,這會兒都已經到了中午了,自然是餓的。
周行當即提議去附近先把午飯吃了,回來後再繼續忙。
這邊的風景很好,出了民宿之後便是一條沿海公路,走在公路上就可以看到整片的海洋。
今天是個豔陽天,天空一片蔚藍,只有兩小片雲彩挂在天邊,而海水同樣是一片蔚藍,遠遠看上去海天一色,只給人以無限廣闊的感覺。
民宿附近不遠處就有着幾家飯店,幾個人任務在身都沒怎麽挑,就随意的找了一家看上去算是比較幹淨的,就走了進去。
幾個人在窗邊落座,點了菜之後便聊起了天。
顧修沒說話,他坐在窗邊,視線看向在海面上飛翔的幾只海鳥。
它們自由的翺翔在無邊的海洋上空,看着悠閑又自在,原本是再美好不過的一幕了,但顧修不知怎麽就想到了之前看過的一則關于海鳥墜海的報道。
有很多的海鳥都會每年定時遷徙,路途遙遠,大部分情況下海鳥能夠在海洋表面或水下覓食,然而當無法覓食時,它們有的會同類相食,而有的則會因無力飛行而墜入海中,就此結束自己的一生。[注1]
周行的視線一直落在顧修的身上,顧修的視線平靜悠遠,好像透過眼前的世界,去了他觸及不到的遠方。
顧修的人就坐在他的面前,但又像是不在這裏。
有那麽一瞬間,周行很想問顧修,問他在想什麽。
服務員開始陸續上菜。
周行回過神來,用熱水替顧修燙了一下碗筷,而後将碗筷放到了他的手邊,又替他倒了杯茶。
顧修察覺到了周行的動作之後回過了神。
周行對着顧修笑了下。
周行照顧顧修成了習慣,不覺得有什麽,鄭岩卻在那兒咂舌,“周哥,你怎麽就不說也順便幫我燙一下呢?”
“你手呢?”
鄭岩不解其意,把手舉了舉,“怎麽了?”
“有手自己來。”
鄭岩:……
顧修露出了幾分笑意。
鄭岩對周行的厚此薄彼真的是體會了不止一次了,當下只能嘆氣。
孟澤看着周行和顧修兩個人的互動,略微皺了皺眉。
其他幾人都算是因為游戲的關系,這段時間和顧修接觸的比較多了,而孟澤只在采摘園和上次在周行那裏借宿的時候,跟顧修有過短暫的接觸,這兩次他都沒太留心兩個人之間的相處,這會兒他才突然從中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兒。
他們和周行都是認識了多年的兄弟,周行面對他們的時候都從來沒有這樣過,他跟顧修才相處多久,怎麽對顧修比對他們還要更親密呢?
而且周行看顧修的時候,那種感覺好像哪裏不太一樣。
想到周行這麽多年來似乎從來沒有交往過女朋友,也沒見他和哪個女人的走得近,他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種不太好的猜測,但他随即就把念頭壓了下去,周行從哪方面來看都不像是……
也許只是因為顧修受傷,他照顧的時間長了,習慣了……
孟澤這麽想着,又看了眼兩人的方向。
不巧又看到周行在盯着顧修看,那專注勁兒,就好像他和鄭岩都不存在,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
孟澤心裏越發覺得有些沒底。
幾人吃過了飯後便回到民宿繼續忙了起來。
得益于事先周到的計劃和顧修有條不紊的指揮,幾個人竟然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就提前收工了。
鄭岩給錢京打了個電話,确定他們那邊至少還要兩個小時才能到之後,幾人便離開了錢京房間,回了各自房間休息。
幾個人的房間連着,都是海景房。
除了錢京的房間是大床房之外,另外兩個房間都是标間。
周行剛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來過這邊房間一次了,他把張百萬放在了這邊兒的房間,防止它搗亂。
這會兒一看,張百萬正趴在其中的一張床上睡呢,一副睡得正香的樣子,周行一時間有些啞然。
他特意訓導過張百萬,不讓它上床。
張百萬吃過教訓,對不能上他床這事兒還是記得比較牢的。
這會兒倒好,換了個地方,它這就放肆了,還挺會挑地兒,直接趴床上睡去了。
他在張百萬趴身側坐下,對着它拍了拍。
張百萬還是警醒的,剛周行和顧修開門進來的時候,它就已經睜開眼看過了情況,見沒什麽危險才繼續睡的。
因而這會兒聞到熟悉的氣味,知道是周行,即使被拍了一下,它也是連眼皮都懶得擡,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張百萬個頭不小,它躺在床的正中間位置,将床給占了大半,在這樣的情況下周行坐也只能坐在它身邊的位置,多少顯得有些局促。
其實這次出來不該帶張百萬一起的,來回路途太長,而且也沒時間照顧它。
周行平時出門的時候,一般都把張百萬放到鄭岩那裏,讓他幫忙照顧,只是這次不太巧,幾個人同時出門。
留張百萬獨自一個在家的話多少讓人感覺不太放心,尤其周行想着顧修要是喜歡海邊的話,他想帶着顧修在這邊兒多住幾天,順帶走走,散散心。
畢竟顧修留在這邊的時間怕是不長了,他希望在顧修結束這次的度假之前帶他多走走。
私心裏他也希望能夠在與顧修相處的最後一段時間裏,多留下一些美好的記憶。
顧修見張百萬還睡着,開口道:“你來這邊休息吧。”
周行的目光落在顧修坐着的單人床上,不自覺的就想到了兩個人之前睡一張床的事情。
那天,顧修窩在他的懷裏,就那樣抱着他睡了一晚。
如果是這種小的單人床的話,兩個男人一起睡,估計只能用上次那樣的姿勢,兩個人才能睡得下。
想到這兒,周行中止了自己的思緒,這段時間他似乎總是會下意識的想到這些。
他轉移話題問道:“你累不累?”
“不累。”
一路上都是周行在開車,布置的時候幾個人也沒讓他做多少活兒,這會兒他并不覺得累。
“想出去走走麽?”
顧修點頭,時間還很充裕,這會兒出去走走也好。
兩個人鎖了門,出了民宿後沿着公路走了一小段兒,而後便下了公路,往海邊的方向走去。
沙灘松軟,顧修的拐棍戳在沙面上,陷成一個個的小坑,多少會有些影響,讓他走路的速度變慢的同時,也讓他中心有些微的不穩。
周行走在顧修的身側,放慢了步伐,配合着他的腳步。
兩個人并排走着,在沙灘上留下了三個腳印和一串拐杖的圓孔痕跡。
越靠近海邊,沙灘便顯得越松軟,顧修走起路來便越困難。
然而顧修卻不顧這些,只一路堅定的往海邊走。
周行終于還是看不下去了,他湊到顧修的身側,讓他環住自己的肩膀,同時用一只胳膊環住他的腰,幫助他穩住重心,平穩的往前走。
兩個人這樣的動作略微顯得有些過于親密了,這會兒海邊的人不少,難免有人看向兩人的方向,但這些人基本上都在發現顧修腿不方便的時候便收回了視線。
以前周行沒有這方面的心思的時候,從來也不曾往這方面想過,而現在,他才突然發現,同性戀和抑郁症一樣,同樣是一種标簽,一種貼在少數人身上的标簽。
如果今天顧修的腿沒有受傷,他們這樣,必然會吸引許多或好奇、或反感的視線。
他又想到顧修那天跟他說‘你知道麽?我還是同性戀,喜歡男人的那種’時候的神情。
現在來看,作為人群中的少數者,顧修從小到大所經受過的,又何止是他之前所想象的那些。
就在周行這麽想的時候,顧修停下了腳步,他松開周行,彎身從沙灘上撿起了一枚貝殼,對着周行問道:“好看麽?”
貝殼是螺旋形的,上面有着些輕微的粉色紋路,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着微弱的光澤,“好看。”
“送給你。”顧修說道。
周行有些意外,不過還是笑着接過了。
“有傳言說能夠透過貝殼聽到海洋深處的聲音。”
顧修看着周行将貝殼放在耳邊。
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夠通過貝殼聽到人的心聲。
想他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聲,又希望他永遠都不要知道這一切,不想給他帶來任何的困擾,只希望他能夠一直如同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