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空一起睡覺
這個周末，岑骁過得極其不适。
先是孟蓁給他找了個家教，說是朋友家的兒子，某理工大學的研究生。
據說這位研究生之前輔導過自家表弟，還考上了國內某所985大學，所以高中各科都很會。
因為岑骁高二下學期要參加小高考，周末要補習着重小六門。
一補就是六門，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
除此以外，更讓岑骁不爽的是，最近微信上總有奇奇怪怪的人來加他。
他平時圈子小得離譜，就連班裏同學都不知道他的聯系方式。
整個微信裏空空蕩蕩，唯一一個加了的好友就是傅準。
原本就煩悶的情緒漸漸加深，惱意在心底灼燒。
他又想起了初中的時候。
因為加了班群和幾個朋友，聯系方式就被賣給了別的班的人，還有轉賣到校外的。
甚至還有人說：“你不加不就行了？又對你産生不了什麽影響。”
岑骁靠坐在床頭，垂下眼睫，看着微信裏唯一一個聯系人，以及滿屏的砍價對話……
指尖在手機邊緣摩挲了兩秒，随後緩緩地把這人拉入黑名單。
而傅準卻對此一無所知。
平時住校的時候，岑骁每天早上為了來整理小組的作業，會起得早一點，臨走前會把傅準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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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他沒叫。
任憑傅準在宿舍自生自滅。
這直接導致傅準跳過了早讀，臨上第一節 課才來。
連作業都沒時間補。
傅準一來就看見岑骁抱着整組的作業準備交給課代表。
他一個箭步沖上前攔住他：“你等會兒，我還沒抄完。”
以前岑骁都會把自己那本拿出來給他抄，稍微等他兩分鐘也是常态。
結果這次岑骁卻面無表情地繞過他，一點情面都不講。
傅準一怔，就兩秒的功夫，岑骁已經把作業給課代表了。
“這位哥哥，你是不是太不給面子了？”等岑骁回到座位，傅準不爽地眯了眯眼。
岑骁眼皮一跳，卻連個眼神都不給他，嘴上警告道：“別叫我哥哥。”
“憑什麽？”傅準本來只是跟着別人随口一叫，結果岑骁反應這麽大，讓他更不爽了。
“憑什麽別人能叫，我不能叫？”傅準對這個問題不依不饒。
岑骁被他煩得不行，皺着眉頭不耐煩地望向他：“這麽叫我的都是女同學，你是嗎？”
“我不是就不能叫了哥哥？你怎麽連稱呼都搞歧視啊哥哥？世界上沒弟弟這種生物嗎哥哥？”傅準像是來勁了，後面每句話都要加個“哥哥”。
越聽越免疫，原本非常抗拒的岑骁，聽到後面已經懶得再費口舌。
耳朵就像是裝了過濾器似的，自動屏蔽傅準那些屁話。
一整個上午岑骁的話都非常少。
雖然他以前話也很少，但至少還會和傅準傳傳紙條。
結果今天連紙條都不傳了。
傅準把本子推到他面前，岑骁直接連看都不看，要麽盯着黑板要麽盯着書，一副擺明不想理他的樣子。
饒是再直男的人也該看出來不對勁了。
傅準以為他心情不好，沒再煩他。
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教室裏的人一哄而散。
岑骁在教室裏磨蹭了一會兒，想等傅準走了自己再走。
結果傅準就站在旁邊看着他。
岑骁不動，他也不動。
吐了口氣，岑骁淡定地從桌肚裏拿出一張卷子。
“走啊吃飯去。”傅準見他沒有動的打算，微微蹙眉：“大中午的你還要廢寝忘食做卷子？”
“嗯。”岑骁拿起筆，擺出一副認認真真的模樣，語氣頗為冷淡：“你自己吃去，我沒空。”
傅準剛到嘴邊的那句“我請你吃飯”立馬咽了回去。
他淡漠地掃了岑骁一眼，沒再和他說話，徑自拿起飯卡離開了教室。
……
“哎呀，這是什麽風把我們拽兒吹來啦？居然有空來臨幸我們了。”
坐在食堂角落的周元承看見傅準來了，忍不住戲谑道。
一旁的錢昭陽和仲凱等人也覺得頗為驚奇。
畢竟傅準有好一段時間沒和他們吃飯了。
這段時間，傅準天天跟岑骁膩歪在一起。
要不是他倆是男的，周元承真會懷疑這倆人有點什麽。
“怎麽着？岑貴妃失寵啦？那可真是喜大普奔。”周元承拿起手旁的餐巾紙甩了甩，擺出嬌羞的樣子，活脫脫一個戲精。
“滾。”傅準把餐盤往桌上一撂，語氣欠佳：“別煩你爹。”
坐他對面的仲凱和他們不是一個班的，但也是跟他們一起長大的。
他平時膽子大，就連這種情況，也敢在老虎頭上拔毛：“這哪兒是岑貴妃失寵啊，我看是拽貴妃失寵了。”
“哎喲呵？”這事聽起來很刺激，周元承來了興趣：“怎麽？你家大明星有了新的飯友，不和你吃了？”
“沒。”傅準拿筷子戳了戳餐盤裏的飯，卻沒吃。
心道這人哪兒是不和我吃，這人完全就是不吃了。
冷笑一聲，傅準語氣漸涼：“一上午都跟我甩臉子，我再和他吃飯我有病。”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我，岑骁一生黑，懂？”
“懂懂懂。”周元承一副大明白的樣兒，“粉轉黑嘛，懂的。”
“我很好奇啊。”仲凱手撐着腦袋，看着坐在他對面恹恹的傅準，“你上趕着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幹什麽？又不是沒見過明星。你想想你老爸給你開的生日宴，找了多少個明星來啊。”
這事傅準也說不明白。
只不過，當他把那位鬥毆嫌疑人和明星轉學生對上號的時候，他就覺得這人裝得很深。
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詭異的心理，他就是很想把這人裝逼的外衣剝得幹幹淨淨。
仿佛這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一樣。
他仔細回憶了一番，嘴上卻把原因歸咎于：“因為我給他背了兩個黑鍋。”
“啊？”衆人愣住了。
“這鍋既然背了，我就不能虧着。”傅準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衆人：“……”
在衆人眼裏，無論是打架的事還是吹風機的事，都給傅準脆弱的少男心留下了不小的打擊。
畢竟陳老虎太他媽兇了，兇得全校都害怕。
傅準作為一個被陳老虎兇了兩次的無辜群衆，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所以你們有什麽辦法，讓他把飯給我補回來？”傅準突然擡頭，目光掃向在座的各位。
周元承總覺得這眼神涼飕飕的。
他摸了摸後脖頸，心道您這哪兒是想讓人家請你吃飯？
您這分明是求人家和你吃飯。
……
讨論了一中午，傅準也沒接收到什麽有效信息。
一群狐朋狗友出的主意都是馊的。
等回到教室，傅準發現岑骁正趴在桌上睡覺。
一股無名火從心底冒了出來。
自己糾結了一個中午，結果這人就趴在那兒睡覺。
還不帶他一起睡。
傅準默不作聲地看了他兩秒，忽然拿過岑骁剛才寵幸的那張卷子……
在名字旁邊畫了只豬。
還對着名字連了個箭頭。
畫面一度非常幼稚。
撲面而來的小學生氣息。
“你在幹什麽？”岑骁聽見旁邊有動靜後就醒了，一直半睜着眼看他。
傅準筆尖一頓，側目掃了他一眼，理直氣壯地把卷子撂到他面前。
随後自己也趴下睡覺了，全程一言未發。
連後腦勺都是幽怨的。
岑骁看着名字旁邊那個豬頭，有點無語。
一看是鉛筆畫的，岑骁輕嗤一聲，自己拿起橡皮把那只豬擦幹淨了。
他們倆這狀态持續了整整一天。
期間無論是上課還是下課，洗澡還是吃飯，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
直到晚上睡覺時，躺在床上的傅準越想越窩火。
他從小到大順風順水，老爸寵老媽疼的，就沒受過這種冷暴力。
簡直氣得睡不着覺。
聽着另一床的兩個舍友學習操勞的鼾聲，傅準閉了閉眼。
發現真的睡不着後，他又睜開眼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機。
他準備給岑骁發點什麽消息，卻又拉不下臉來問他。
于是傅準靈光一閃，再次點開拼夕夕搞了個砍價。
誰料消息一發出去，旁邊忽然出現了個紅色感嘆號。
傅準盯着那個紅色感嘆號愣了兩分鐘，才遲遲地反應過來——
自己被拉黑了。
自己居然被拉黑了？！
自己居然被岑骁拉黑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傅準原本就欠佳的心情，瞬間變得惱火。
怒意灼燒得他根本睡不着覺。
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掀開被子，從上鋪下去。
而下鋪的岑骁也一直沒睡着，早就聽見了傅準的動靜。
卻只當他是準備去上廁所，也沒管，繼續面朝裏假裝睡着。
誰料傅準似乎沒有往外走，腳步聲驟停。
像是停在了自己的床邊。
岑骁脊背僵了僵。
這人該不會是夢游了吧？
就在岑骁還在思考着是不是該回頭看一眼這位夢游的同桌時……
他身後的床墊忽然有一種稍稍下陷的感覺。
還沒等岑骁反應過來，傅準已經壓了上來。
直接伸手把他翻了個面。
岑骁反應不及，只能順着他的力道轉過身——
借着從門上窗戶透進來的走廊燈光，他發現傅準正單膝跪在他床邊。
眉心輕蹙，雙眼稍稍眯起，顯然心情不虞。
岑骁不知道他大半夜抽什麽風。
而且另外兩個舍友都睡着了，他也不好意思太大聲說話，只能拿出舍長的威嚴，低聲警告道：“幹什麽？回去睡覺。”
“回去睡覺？”傅準像是聽見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的，莫名笑了一聲，語氣怨念又冷淡：“把我拉黑了就想睡覺？你想得倒挺美。”
岑骁：“……”
岑骁這才反應過來，傅準這是來秋後算賬的。
但提起這事他也不高興。
抿了抿唇，岑骁沒說話，又背過身面朝牆，懶得搭理他。
然而傅準卻來勁了。
他使了點力再次把岑骁翻過來。
為了防止他再轉過身，傅準直接壓了上來不準他動。
甚至還想到了岑骁會把頭撇過去，他又伸手卡住他的下巴不讓他扭頭。
兩人距離極近，甚至連鼻間的呼吸都能交錯。
這是岑骁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傅準的壓迫感。
之前不知道是隐藏得太好還是什麽，這人一直是一副吊兒郎當痞裏痞氣的樣子。
就算有脾氣也沒這麽大。
這次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似的。
傅準的壞脾氣突然一股腦地冒了出來。
“為什麽拉黑我？”傅準直直地盯着岑骁，面露不虞。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把刀架在岑骁脖子上，像是非得要他說出什麽滿意的答案。
可惜岑骁也不是吃素的，他根本不吃傅準這一套。
見傅準兇，他能比傅準還兇：“怎麽？拉黑你還要打報告麽？”
“我又沒惹你，你憑什麽拉黑我？”傅準垂眼看着他，盛氣淩人的語氣裏意外地夾雜了一絲帶着委屈的怨念。
原本還準備嗆他的岑骁忽地一滞。
張了張嘴，岑骁想說的話全堵在了喉間。
啞然半晌，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無論是斥責還是質問，在這種情況下，都顯得他像個罪人。
于是岑骁索性閉上眼，選擇冷處理，任憑傅準怎麽折騰都不理他。
就這麽晾着，想等他自己不耐煩了上床睡覺。
誰知道傅準也是個幹大事的人。
他折騰了一會兒後，見岑骁不理他，于是獨自靜下來……
悠哉地掀開了岑骁的被子躺了進去。
場面一度十分安詳。
被擠到牆角的岑骁終于忍不住了。
他半睜開眼，冷着嗓音道：“滾遠點。”
眉眼間夾雜着不耐。
然而傅準就像是扳回一城似的。
這回輪到他晾着岑骁了。
見傅準遲遲沒有反應，岑骁額角跳了跳，想擡腿把他踢下去。
結果傅準就像是料到了似的。
他勾了勾唇角，直接翻過身，伸手把岑骁連人帶胳膊一并鎖住壓在牆邊，又問了一遍：“為什麽拉黑我？”
岑骁：“……”
“不說是吧？”他擡腿壓住岑骁的腿，語氣悠悠：“不說今晚就這麽睡着吧。”
“今天不說，今天就這麽睡。”
“明天不說，明天也這麽睡。”
“反正睡到你說為止。”
“哥哥你自己看吧。”
岑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