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共進午餐

坐上那臺被打上“奢侈品”标簽的豪車的副駕，聞秋已無暇去想她到底是怎麽糊裏糊塗地答應了這頓飯的。她只一個勁兒的想，自己是不是局部失憶忘記了某些與這個人的交集，不然……

聞秋偷瞄了一眼男人的側臉，這個一小時前還讓她認定好看的側臉，現在讓她感到一絲不安。車內的氣氛愈發微妙，不知這個時候落跑還來不來得及。

“那個，宋、宋先生……”

“叫我Riochar。”宋然專心開着車。

“宋然。”聞秋脫口而出，随即意識到自己是在潛意識中和他唱反調。她窘迫地咳了一聲，“那個，我想……”

話還沒說完，車子已穩然停下。

“到了。”不愧是辦事利落的商界Boss，本就離會場不遠的餐廳，穿過兩條路已近在眼前。宋然熄火拔下車鑰匙，在聞秋已無退路的情況下，下車繞道副駕，紳士地為聞秋打開車門。

似乎處處體貼，實則獨斷專行。可是可氣的是，就是讓人狠不下心拒絕。這樣的人在談判桌上，應該是無往不勝的吧。聞秋看了宋然一眼，乖乖下了車。

宋然看着聞秋無辜又無奈的樣子，眼中笑意更濃。

替聞秋紳士地拉開座椅，兩人在空位落座。“這家餐廳有牛奶供應。”宋然看着對面女生有些局促的神色，閑閑點出。

是刻意的麽，她在他面前只說過一次而已，這樣高貴的人，也會記得這樣的小事？聞秋原本放空的腦袋又被各種問題填滿，她本不是喜歡多想的人，可對方這麽顯眼的存在，也不好忽略吧。

努力抛卻顧慮，聞秋四處打量起來。這間餐廳幹淨溫馨，玻璃明亮，桌布厚重。重要的是角落的一架黑色鋼琴前，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正彈奏着理查德的鋼琴曲，音聲流暢，是她喜歡的音樂。不自覺間，聞秋露出笑容，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

面前突然晃出一物。她接過宋然的餐單，大略看了看，呼出一口氣，對侍者說，“甜玉米濃湯，七分熟黑椒牛排，配三文魚醬料，深海的刺身龍蝦，和……兩個奶酪蘋果派。”從餐前開胃菜到飯後甜品，程序分明。一口氣說完這些，她已變得從容。怕什麽，大不了AA。

遞回餐單，聞秋發覺宋然正別有深意的看着自己，墨黑的瞳仁光芒熠熠。

怎麽，她是不是點太多了？

倒是侍者先生徑先禮貌地微笑，“小姐的品味跟宋先生簡直一模一樣，都喜歡純正的法國菜，不愧是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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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被誤會了？“我們不是……”

“來雙份。”宋然悠然打斷聞秋的話。看着這個純真幹淨的女子，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聞秋愈感疑惑，索性開門見山，“宋先生，所謂無功不受祿，我想知道，您今天請我是，為了什麽。”

宋然也不打算繞彎，“呂小姐可還記得一星期前，你幫過一個孩子的忙？”

一個星期前？聞秋回想起來，正是她回城的時候。幫忙，幫忙……哦，對了，她恍然想起，是曾幫一個小男孩付了修車錢。“原來你是……”

“我是他的叔叔。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宋然。”

“呂聞秋。”搞清了緣由，聞秋彎眉笑着，大方地伸出手，與男人的手掌觸碰輕握。宋然寬大的手掌幹燥溫暖，像是秋天被風幹的花瓣，芳香盡無，卻柔和幹爽。

趁着菜沒上，宋然抛出一個問題，“呂小姐就這樣參加我的酒會？”語調平常如舊，讓人很難注意他的促狹。

“不，”聞秋連忙答，果然窘迫不已。她下意識地裹着夾克，“要是我知道是你的酒會，我一定……”一定不會參加。

宋然看着聞秋的窘迫，眼中閃過有趣。

這一餐少有談話，卻吃得盡興。聞秋忙着大快朵頤，盡情享受着美味，腦袋中也沒有概念要顧及什麽形象。而宋然看着聞秋可愛的吃相，食欲大增，陪着聞秋一道道吃下來，不急不躁。他好久沒覺得胃裏這麽溫暖。

鋼琴音貫徹着整個進餐過程，行雲流水般的琴音在餐廳內缭繞婉轉，陽光打在玻璃窗上的七彩光暈，仿佛琴鍵落下的音符。

這一餐不急不慢的吃了兩個鐘頭。

宋然放下刀叉，用餐巾悠雅地拭着嘴角，看對面正企圖消滅最後一塊甜點的聞秋，眼神一動，抿笑問，“呂小姐，上一次在咖啡廳，你說的關于洐東公司的事，是否有興趣詳談？”

聞秋忙着咀嚼，口齒不清，“抱歉啊宋先生，上一次是烏龍，你別在意。”她只以為宋然是說笑，就如此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

宋然不再多說，品着香槟，等聞秋吃完。

此時他已然忘記了今早還頭痛過的推積如山的工作，他只想享受這個悠閑适心的午後。

幾分鐘後，聞秋終于吃完。她摸着鼓鼓的肚子，眉開眼笑，吃得真飽啊。

“吃好了？”

聞秋滿足的點頭。

宋然微笑着看她，叫來侍者，翻出皮夾抽出一張卡付賬。聞秋看見，心想阻止，卻在下一秒止住了将要出口的話。

宋然這麽有錢，也不會在意這一頓飯錢吧，她若說AA，倒是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聞秋略點點頭，肯定自己的想法。忽而流暢的鋼琴聲滑入耳際，聞秋靈動的眼珠一轉，頓時來了主意。

“走吧。”宋然優雅起身，手臂突然被拉住。

望去，是聞秋眼中雀躍的光。她的笑容裏帶點小孩子的狡黠，“先別急，你請我吃飯，我有謝禮。”說着，她向鋼琴小跑而去。低聲跟彈鋼琴的男孩說了什麽，男孩點頭，禮貌地讓出了座位。

宋然看着聞秋，再低頭看着自己的袖口，剛剛她抓住他的剎那，隔着布料，他感覺皮膚似被灼到一般滾燙。這個英俊的男人一瞬間失神，然後一陣行雲流水的鋼琴聲在餐廳響起。

是理查德的《秋日私語》。溫馨爛漫的琴音回蕩不止，女孩纖細如玉的手指靈活彈奏，左右交錯，靈魂仿佛已與鋼琴合為一體。閉眼彈奏的她，雙手專心投入在琴鍵之上，垂下的發絲遮住她的側臉，只能隐隐看得到她微翹的睫毛随着節奏輕輕顫動。

宋然坐在她對面，專心欣賞着女子的琴藝。悅耳流暢的琴聲如此美妙，毫不主觀的說，聞秋彈得比剛剛那個男孩還要好出很多，說是專業級的，一點不為過。

在諾大的三角黑鋼琴前，安靜彈奏的女子就像是一個閃爍的光點，小而明亮。

不知不覺，宋然的眼中盛滿陽光。